詩曰:
碎首承明一上書,嚴嚴白簡映青蒲。
旁觀下石猶堪笑,同室操戈更可虞。
漫把高名推李、杜,已看蜀黨錮黃、蘇。
片言未落奸雄膽,徒惜孤忠一夕殂。
卻說崔呈秀拜了魏忠賢為幹父,飲酒回來,何等快活。次早,又備了禮,寫上個愚弟的帖子,拜魏良卿與田爾耕。先拜過爾耕,才到魏府謝酒,見忠賢,拜謝畢坐下。忠賢道:“咱昨日想起來,當日在薊州時與二哥原是舊交,咱如今怎好占大,咱們還是弟兄稱呼罷。”呈秀離坐打一躬道:“爹爹德高望重,今非昔比,如今便是君臣了。”忠賢嗬嗬大笑道:“好高比!二哥到說得燥脾,隻恐咱沒福,全仗哥們扶持。”茶罷,呈秀起身。忠賢對侄兒良卿道:“你同崔二哥去看看姑娘,說咱連日有事,遲日再來看他。”
二人領命,同上轎往奉聖府來,呈秀的長班傳進兩個眷弟的帖去,同良卿下轎,到廳上。侯七同侄兒國興出來相見——那侯國興才有十五六歲,生得美如冠玉——見了禮,坐下。良卿道:“姑母起來否?”國興道:“才起來,尚未梳洗。”對小廝道:“進去對太太說,魏大爺要進來見太太哩。”
呈秀躬身道:“拜煩也代弟說聲,要謁見姑母。”國興道:“不敢當。”吃過茶,小廝來回道:“太太尚未梳洗,多謝崔爺,教請魏大爺進去。”呈秀對國興道:“小弟特為竭誠來謁見姑母,務必要求見的,請老表兄委婉道意。”
國興道:“小弟同家表兄先進去,代吾兄道達。”二人進去一會,同出來,國興道:“家母多拜上崔先生,有勞大駕,因連日身子有些不快,改日再請會罷。”
呈秀道:“豈有此理!同是一樣的子侄,大哥可見得,小弟獨不可見,姑母見外小弟了。”良卿道:“委實有恙,才小弟就在榻前談話的。”
呈秀道:“不妨,小弟亦可在榻前請安,定要求見,少表孝念。就等到明日,弟也是不去的。”國興隻得又進去說。又回了數次,呈秀隻是不肯。直等到午候,才見兩個小廝出來,請呈秀等同至內堂。隻見猩氈布地,沉香熏爐,擺列的精光奪目。客巴巴身穿玄色花袍,珠冠玉帶,如月裏嫦娥一般。呈秀上前,拉過一張交椅在當中,請印月上坐。印月謙讓道:“豈有此理!不敢當,行常禮罷。”說罷立在左首。呈秀向上拜了四拜,複呈上禮單。客巴巴接了道:“多承厚賜,權領了。”眾人分賓主坐下。茶罷,印月對國興道:“留崔先生便飯。”四人起身來到廳上,早已擺下酒席。崔、魏二人上坐,侯七側席,國興下陪。侯七安席已畢,階下響動樂器,本府的女班演戲,說不盡肴核精潔,聲韻悠揚。至晚席散,呈秀重賞,入內稱謝而散。
次日,魏良卿與侯國興都來回拜呈秀,呈秀也備席相留。第二日長班來回道:“高大人的本批下來了,著爺照舊供職,隻罰俸三個月。”遲不數日,就改授了河南道禦史。時人有詩歎曰:
消禍為祥又轉官,奴顏婢膝媚權奸。
還將富貴驕妻子,羞殺峨峨獬豸冠。
呈秀從此揚揚得意,大搖大擺的拜客。他同衙門的並魏黨中人,都來拜賀,他一一置酒相請。
一日,請了幾個科道,內中就有個中書,姓汪名文言,原是徽州府的個門子,因壞了事,逃走到京,依附黃正賓引薦,到王安門下納了個中書。他先就打勤勞遞消息,也與士大夫熟識。及至納了中書,他也出來攢分子,遞傳帖,包辦酒席,強挨入縉紳裏麵鬼混。這些縉紳也隻把他作走卒。及後王安事壞,他又番轉麵皮,依傍魏黨,得免於禍。他卻舊性不改,憑著那副涎臉、利嘴、軟骨頭、壞肚腸,處處挨去打哄。今日也在崔家席上,見呈秀也是他一路上人,他便輕嘴薄舌,議論朝政,譏諷正人,調弄縉紳,一席上俱厭惡他。內中有個刑科給事傅櫆,是個正直人,耐他不得,恰好一杯酒到了他,他隻是延挨不吃,恣口亂談。
傅給事大怒,當麵叱辱了他幾句,他就不辭而去。傅給事道:“這等小人,豈可容他在朝?也玷辱朝班。”次日,便參了他一本道:“汪文言請托過付。”又帶上僉都禦史左光鬥、給事魏大中與他交往。左光鬥、魏大中俱上本辨理。
魏忠賢見了這本,大喜道:“好個機會!我把那些不附咱的畜生,都拿他們下去,看他們可怕不怕!”此時要害眾人,也顧不得借汪文言用用。著李永貞票本,著錦衣衛官即行拿問。那北鎮撫司指揮姓劉名僑,卻是個正直官兒,見了參疏,道:“汪文言原是個邪路小人,隻是這些株連的都是些正人君子,平日交往則有之,若說過付,卻無實據,豈可枉害無辜。”故審問時,連汪文言也不十分用刑,隻說他不合依附內監,濫冒名器。左光鬥、魏大中得贓,實無明證,但不合比近匪人,隻擬革職。呈了堂,田爾耕看了,先自不快道:“劉指揮,你得了他們的錢,也該把事問明白了,參本上說有許多贓證,你怎麽審得一些兒沒有?
叫我如何回話?“劉僑道:”得贓須有證據,本上說汪文言過付,亦無確證,他也不肯妄認。“爾耕道:”著實的夾他,怕他不招!“劉僑道:”徒仗威逼,恐他們妄扳平人,於心何安?“
爾耕道:“我實對你說罷:這幹人都是廠裏老爺要重處的,你今從輕問了,隻恐你當不起魏爺的性子。”劉僑道:“這也不妨,無不過壞官罷了。”田爾耕冷笑一聲道:“好個正直官兒!”劉指揮便自題一本上去,隻把汪文言擬徒,其餘概不波及。時人有詩讚他道:
誓把回光照覆盆,寧思責報在高門。
公平豈為權奸奪,四海應令頌不冤。
這本上去,魏監見了,大怒道:“快傳田爾耕來!”一見,便問道:“汪文言這事,咱原叫你從重問的,怎麽還是這等問法?”爾耕道:“是北鎮撫司劉僑問的,孩兒曾分付過,他不肯依。”忠賢道:“他怎麽不依?”爾耕道:“他平日是個固執人。”忠賢道:“若是這等,咱明日就另著錦衣衛堂上官兒問,你可代我出力。”爾耕道:“孩兒隻依參本上問就是了。”忠賢留爾耕飲酒。
隻見李永貞差人來說道:“副都楊漣有本,劾爺二十四罪款。”忠賢道:“他的本在哪裏?”來人道:“在禦前,尚未拆封哩。”忠賢叫請李永貞、劉若愚、崔呈秀等都來商議。不一時俱到。忠賢道:“楊漣為何參我?”呈秀道:“孩兒訪得外麵的光景,不止楊漣一個,附會而起者甚多。”永貞道:“總因爺拿了汪文言,裏頭牽連了眾人,那些人恐不害爺爺就要害他的,這些人急了,故此結黨而起。這也是騎虎之勢。據我想,不如把汪文言依擬問徒,準他納贖,這些人放了心,氣息下去,自然不上本。”爾耕道:“不好,認他們上本,隻是按住了不與聖上見,怕他怎麽?”呈秀道:“這些官一窩蜂的上本,若知道留中不發,他們就越來得多了。須尋他們個空隙,重處他幾個,自然怕。”五人飲酒計議,不題。
且說副都禦史楊漣,見忠賢亂政,心中大怒。近日又見拿了汪文言,要誣害無辜,對諭德繆昌期道:“弟受先帝顧命,憑幾之時,猶言致君當如堯舜。今日反使驩、共在庭,弟有何麵目見先帝於九原!”遂於六月初四日,將忠賢惡跡大罪,列成二十四款上奏,其略曰:
都察院副都禦史臣楊漣題:為逆璫怙勢作威,專權亂政,欺君藐法,無日無天,大負聖恩,大幹祖製。懇速奮乾斷,立賜究問,以救宗社事。太監魏忠賢,原一市井無賴,中年淨身,夤入內地。皇上念其服役微勞,拔於幽賤。初猶謬為小忠小信以幸恩,既而敢為大奸大惡以亂政。祖製,原以票擬托重閣臣。自忠賢攬權,旨意多出傳奉,真偽誰與辨之,乃公然三五成群,喧嚷於政事之堂,以致閣臣求去,壞祖宗二百年之政體。其大罪一。
閣臣劉一燝親定大計,塚宰周一漠力阻後封,忠賢急於剪己之忌,不容皇上有不改父之臣。其大罪二。
先帝一月賓天,進禦進藥之間,普天實有飲恨。執春秋討罪之義者,禮臣孫慎行也。明萬古綱常之重者,總憲鄒元標也。忠賢一則逼之告病去,一則嗾言官論劾去;顧於氣毆聖母之人,曲意綢繆,終加蟒玉。親亂賊而仇忠義,其大罪三。
王紀、鍾羽正為司徒,清修如鶴,忠賢皆使人陷之,不容有正色立朝之臣。其大罪四。
國家最重,無如枚卜,忠賢一手握定,力阻孫慎行、盛以弘,更以他辭錮其出,是真欲門生宰相乎?其大罪五。
爵人於朝,莫重廷推。大宰、少宰所推皆點陪貳。致名賢不安位去,忠賢則顛倒銓政,掉弄機權。其大罪六。
聖政初新,正資忠直滿朝,薦文震孟等十九人,抗論稍忤忠賢,則盡遭降斥。屢經恩典,竟阻賜環。長安謂“皇上之怒易解,忠賢之怒難測。”其大罪七。
然猶曰外庭臣子也。傳言宮中貴人,荷上寵注。忠賢恐其露己,托病掩殺,是皇上亦不能保其貴幸矣。其大罪八。
然猶曰無名封也。裕妃有喜得封,忠賢以抗不附己,矯旨勒令自經,是皇上又不能保其嬪妃矣。其大罪九。
然猶曰在嬪妃矣。中宮有慶,已經成男,乃繞電流虹之祥,忽化為飛星墮月之慘。忠賢與客氏實有陰謀,是皇上又不能保其子嗣矣。其大罪十。
護持先帝於青宮四十年,操心慮患者王安一人耳。王安於皇上受命,亦有微功,而忠賢以私忿,矯旨掩殺於南海子。是不但仇王安,實仇先帝於皇上矣。其大罪十一。
獎賞祠額,要挾無窮。近又毀人房屋,以建牌坊,鏤鳳雕龍,幹雲插漢,塋地規製,僭擬陵寢。其大罪十二。
今日蔭中書,明日蔭錦衣。如魏良弼等,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誥敕之館目不識丁,甚褻朝廷之名器。五候七貴,何以加茲?其大罪十三。
近更手滑膽粗,枷死皇親家人者,意欲扳害皇親,搖動三宮。若非閣臣立持,椒房之戚又興大獄矣。其大罪十四。
良鄉生員章士魁,以爭煤窯傷其墳脈,托言開礦而殺之。假令盜長陵一杯土,又將何以處之?是趙高鹿可為馬,忠賢煤可為礦。其大罪十五。
生員伍思敬、胡遵道等以侵地納事,以致囚阱,使青磷赤壁之氣,先結於辟宮泮藻之間。其大罪十六。
未也,明懸監謗之令於台省。科臣周士樸在工言工,忠賢停其升遷,使吏部不得專其銓除,言官不得司其封駁,致令士樸困頓以去。其大罪十七。
未也,且將開羅織之毒於縉紳矣。北鎮撫劉僑,不肯屈殺媚人,忠賢以不善鍛煉,竟令削籍。明示大明之律可以不守,忠賢之律不可不遵也。其大罪十八。
未也,且示移天障日之手於絲綸矣。科臣魏大中到任,已奉明旨,鴻臚司忽傳詰責,煌煌天語,朝夕紛更,令天下後世,視皇上為何如主也。其大罪十九。
東廠原以察奸,不以擾民也。自忠賢受事,雞犬不寧,片語違忤,駕帖立下,不從票擬,不令閣知,而傅應星等造謀告密,日夜未已。其大罪二十。
奸細韓宗功,潛入京打點,實往來於忠賢之家,事露始令避去。又發銀七萬兩,更創肅寧新城,為郿塢之計。其大罪二十一。
祖製不畜內兵。忠賢謀同沈漼,創立內操,而複輕財厚與之交納。昔劉瑾招納亡命,曹吉祥傾結達官,忠賢蓋已兼之。不知意欲何為?其大罪二十二。
忠賢進香涿州,警蹕傳呼,清塵墊道,人人以為駕幸。忠賢此時自視為何如人?想亦恨在一人之下耳!其大罪二十三。
忠賢走馬禦前,上射其馬,貸以不死。忠賢不自畏罪,乃敢進有傲色,退有後言。從來亂臣賊子,隻爭一念放肆,遂至收拾不住,奈何養虎兕於肘腋間乎?其大罪二十四。
伏乞敕下法司,逐款嚴究正法,以快神人共憤。其奉聖客氏,亦並令居外,無令厚毒於宮中。其傅應星等,亦著法司勘問。
其時有給事魏大中、陳良訓、許譽卿,禦史周宗建、李應升、袁化中,太常卿胡其賞,祭酒蔡毅中等,並勳臣撫寧侯朱國弼,南京兵部尚書陳道亨,侍郎嶽元升等,交章論劾。
又有工部郎中萬燝,因陵工不敷,奏請內府廢銅鑄錢足用,為忠賢所阻,也上一本論他大略曰:
臣見魏忠賢毒捕士庶,威加縉紳,生殺予奪盡出其手。且自營西山墳地,仿佛陵寢,前列祠宇,後建佛堂,金碧輝煌。使忠賢果忠、果賢,必且以營墳地之急,轉而為先帝陵寢之急;必且以美梵刹之資,為先帝陵寢之資。乃築地豎坊,杵木雷動,布金施粟,車彀如流,曾不聞一痛念先帝之陵工未完,曾不一蒿目先帝之陵工無措,靡金數百萬。乞加顯戮,以安人心。
李永貞將本俱拿到魏忠賢麵前,一一讀與他聽。忠賢道:“楊漣仗著顧命大臣,欺咱也罷了。隻些科道小畜生,還說是言官,那萬燝不過是個部屬,前日要內裏發廢銅,因咱沒有允他,他就懷恨也來論咱。朱國弼是個武職世爵,有多大的麵皮,也跟著他們文官裏頭鬼混,豈不可笑、可惱!”劉惹愚道:“這幾個本,隻有楊漣的本來的利害,件件都是實事。爺須先到裏麵講明,說各大臣之升遷,都言官論劾,閣臣票旨,緝拿人犯原是東廠執事;蔭襲賞賜都是皇上的天恩。宮中之事,外麵何由得知?這總是風聞陷害。哭泣不止,皇上自然不難為爺。”永貞道:“不是這話。上前泣訴,縱洗清身子,皇上也必不肯十分處他們。及本批到閣下票擬,那韓老兒就與爺不睦,前日害了趙選待與成、裕二妃,他們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的。皇上設因此本問起那些嬪妃們來,必是直言不隱。如今客太太又不在內,何人代爺辨白?不若隻是把本按住,不與皇上見麵,竟自批發,先把楊漣放倒,看閣下怎麽票擬。”
計較停當,就批在本上道:“楊漣尋端沽譽,憑臆肆談,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著內閣擬旨責問。”大學士韓爌見了,甚是駭然,便具揭道:“忠賢亂法,事多實據。楊漣誌在匡君,且係顧命大臣,不宜切責。”魏廣徵道:“聖意如此,大人與他做甚冤家。”韓相公道:“今日楊大洪之彈章不效,則忠賢之勢愈熾矣。”遂不聽魏相公之言,竟自具揭進去。忠賢竟自不理,批出旨來道:“大小各官,各宜盡心供職,不得隨聲附和。”果然眾官都不敢做聲。次後傳旨道:“朱國弼出位言事,且事多遮飾不的,著革職查寫,本人交錦衣衛重處。萬燝前次抗旨請銅,語多謗訕,已經寬宥;今又借端瀆擾,狂悖無理,著革職,廷杖一百。”此時內閣具疏,兩衙門具疏救理。禦史李應升有本:“乞念死諫之臣,大作敢言之氣。”忠賢俱蔽抑不下。
田爾耕得了旨,次早即差校尉到寓所,把萬郎中拿下。其時正當酷暑之時,才進得長安門,遇見幾個小黃門罵道:“你這該死的蠻子,誰叫你說咱祖爺的。”
揪著頭發一齊亂打,也有拳打的,也有腳踢的。那萬燝雙手被校尉用銅手銬子扭住,不能遮擋,隻得認踢打。及到午門時,頭發已被揪去一半,氣到將沒了,身上的青衣扯得粉碎。拿到衙門丹墀下,隻見兩邊的:
刀槍密布,朵杖齊排。刀槍密布,盡是羽林軍、錦衣軍、禦林軍,個個威風凜冽;朵杖齊排,都是叉刀手、圍子手、緝捕手,人人殺氣猙獰。堂簷前立著狐群狗黨,紅袍烏帽掌刑官;丹墀下擺著虎體狼形,藤帽宣牌刑杖吏。縛身的麻繩鐵索,追魂的漆棍銅條。假饒鐵漢也寒心,就是石人須落膽。
隻見黑叢叢的幾群校尉,把萬郎中抓過來跪下,叫道:“犯官萬燝當麵。”
兩傍一聲吆喝,聲如巨雷。錦衣衛掌堂指揮田爾耕,將旨捧的高高的,宣讀過了,道:“拿下去打!”那些行刑的早已將他捆縛停當。內官又傳旨道:“著實打!”階下答應一聲,每一棍吆喝一聲。田爾耕不住的叫“重打!”打到五十棍,皮開骨折,血肉齊飛,萬郎中早已沒氣了。那些行杖的猶自拿著個死屍打,直打完了一百,才拖到會極門外。一團血肉中直挺挺一把骸骨,正是:
欲把封章逐虎狼,反遭淄涅一身亡。
炎炎浩氣衝牛鬥,長使芳名史冊揚。
可憐萬郎中血汙遊魂,骨肉離析,拋在街上,家人自行殯殮,行路生怨,縉紳慘目,卻也無人敢指摘他。
魏監雖打死了萬燝,心中還不肯放他,說他監督陵工坐贓三百兩,行旨江西追比。楊副都見諫諍不行,也不安其位,上本告病回籍。忠賢票旨削奪,韓中堂主持具帖,申救不準。楊副都歸裏,忠賢更無顧忌,又把當日上本的各科道,漸次逐回。正是:
曹節奸謀先亂漢,陳蕃大老漫安劉。
畢竟不知忠賢處治各官,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