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在營,密聞近侍報:“王敦複作亂,兵至湘陰。”帝不與百官計議,自密乘巴滇駿馬,微行至湘陰,探察王敦營寨。
正觀之際,敦營中有軍士出,見帝單騎窺伺營寨,而軍士見帝顏貌頗不俗,疑非常人,即入報王敦。時敦病,正晝寢,夢紅日環其營寨,王敦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取來也!”帝母荀氏,乃燕氏人,帝狀類外氏,須黃,故敦謂黃須鮮卑奴也。
正欲使人訪察捉之,忽軍士入報,適間有一人,黃須單騎,在營外窺探,至今未去也。王敦曰:“正是鮮卑奴也!”急喚傅玩至,說與帝狀,令其出領五騎,各帶利刃,追著殺之,取得首級來,封千戶侯與你。
五人得令即出,各騎駿馬,帶長槍利刃,領五騎來追明帝。
明帝見營內紛紜,想有人追,乃急馳去。時馬有遺糞在地,帝恐追人察冷熱,追著不便,取水輒灌之為冷而走,見逆旅賣食老嫗在門首立,以趕馬七寶鞭與嫗曰:“吾將此寶物送與婆婆,倘後有騎馬來追者,可以此鞭示之,道吾去遠也。”老嫗接鞭在手,明帝忙拍馬去。俄而,傅玩五騎追至,問老嫗曰:“適有一黃須後生,並無跟隨之人,騎一大馬,在此過麽?”老嫗以七寶鞭示之曰:“去得好遠,失落此鞭在地,被我拾得。”
傅玩等認之,乃帝之七寶鞭也,因此傅玩在此稽留遂久,心猶未信,因見馬糞在地,以手試之,糞已冷矣,遂信老嫗之言,去遠而止不追,勒馬而歸。明帝僅得免其大難,自回轉營去訖。
傅玩引五騎回營,報說明帝去遠,追之不及。王敦聞知,病反加增。時沈充、錢鳳定謀,以宿衛尚多,使人上表,奏令三番休二時。明帝已回宮,以溫嶠為中書令,議討王敦。王敦使人探知,心甚惡之,恐其為明帝謀己,乃使人請溫嶠為左司馬,嶠不敢辭,乃朝拜明帝辭別,帝欲阻之,嶠曰:“陛下休留臣,臣自能複返,就觀動靜耳。”
嶠即行事敦,敦悅之。嶠偽為勤敬,乃綜其府事,時為密謀,以附其欲,結錢鳳,為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嶠素有藻鑒之名。”鳳甚悅,深欲結好。會丹陽尹缺,嶠言於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眩”敦然之,問誰可者?溫薦錢鳳可,錢風薦溫嶠可。溫嶠偽辭,敦不聽,遂使人表用嶠,使覘伺朝廷消息。
時王敦行事,不待朝廷應允,表人即除,朝廷亦不敢逆敦,遂使溫嶠為京尹。嶠恐既去而鳳後間之,乃因王敦作宴飲嶠餞別。酒至鳳,鳳未即飲,嶠佯醉,以手版擊鳳幘墜地,作色曰:“錢鳳何人?溫太真行酒,乃敢不飲?”鳳意不樂,敦以嶠為醉而釋之。嶠將別,拜敦,佯為涕泗橫流,出園後複入者再三,似不忍離去之狀而行。後鳳果謂敦曰:“溫嶠與朝廷甚密,而與庾亮深交,今此去未可信也!”敦曰:“太真昨醉,小加聲色,卿何得便爾相讒耶?”言罷不聽。
溫嶠既得脫身至建康,盡以逆謀告知明帝,與庾亮畫策討之。
王敦聞知嶠泄己之謀,大怒曰:“吾乃為小物所欺!”因遣人與弟王導書曰:太真別來幾日,作如是事,當募人擒殺之,以拔其舌,方息吾丹田一點火耳!
導以是書見明帝,帝乃加導為大都督,領揚州刺史。又使溫嶠與將軍卞敦、應援、郗鑒,分督諸軍討敦。鑒奏請曰:“臣等出討,望陛下詔臨淮太守蘇峻、兗州刺史劉遐等率軍入衛京廷。”帝然之,詔峻、遐率兵入城,明帝自領禁兵,屯於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