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永寧元年,卻說趙王司馬倫召侍中孫秀入,謂曰:“吾欲廢帝自立,如何?”孫秀曰:“今朝廷至弱,權在殿下,不就此時行事,遲則有變矣。來日殿下可於府堂聚會百官,商議其事。若有不從者,立斬之。則昔指鹿之事,正在今日。”
司馬倫大喜,便教大排宴會於府堂。
次日,請百官飲宴。是旦,飛騎往來於城中,遍請公卿。
公卿皆懼倫、秀之勢,誰敢不到?司馬倫見百官到了,令各入席,自徐徐帶劍亦入席。各講禮訖,令從人執盞勸酒。待酒行數巡,司馬倫自舉杯勸諸大臣飲酒,令停酒止樂。倫曰:“今有大事,眾官聽察。”於是眾皆肅聽。倫曰:“天子為萬乘之主,以治天下。今帝戇騃而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況先帝有密詔,言惠帝昏愚,未可為君。吾欲以帝為太上皇,吾自權監國,候有德者立之,此事若何?”當百官立於筵前,曰:“殿下所見差矣。昔商朝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於桐宮。漢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罪三千餘條,霍光告太廟而廢之。今上雖懦弱,並無罪過,莫非不可!”司馬倫大怒曰:“天下乃吾家之天下,汝等何得逆吾?若順者生,如忤必誅!”群臣莫敢再言,於是百官自出還第。
次早,趙王司馬倫使孫秀領兵列於朝門外,自仗劍帶甲士數百人,直入殿上,群臣皆懼。司馬倫請帝升殿,大會文武,如有不到者斬。是日,大臣皆列班次,司馬倫掣劍在手,曰:“帝昏庸,不堪掌理天下,今告太廟,以惠帝為太上皇,令其徙居金墉。今有郊天策詔,群臣靜聽。”言訖,令孫秀讀其詔曰:昔武帝不幸崩逝,孝惠皇帝嗣位,承紹海內,仰望太平。
而惠帝昏庸,政出後宮。弑皇太後,不孝於母;殺皇太子,不慈於親。凶德彰露,昏蒙弱暗似此,豈堪繼承大統!今公卿大臣孫秀等請告主廟,以惠帝為太上皇,限即日遷徙,不許遲延。
趙王司馬倫素有仁德之風,成周之懿,朝野仰識,天下共知,宜登大位,以任社稷。是斯詔示群眾,和宜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知悉。
孫秀讀詔訖,命左右扶惠帝下龍床,解其璽綬,令其北麵而立。惠帝號哭,群臣亦悲。孫秀自扶趙王司馬倫登位,群臣拜舞,皆呼萬歲。君臣禮畢,趙王倫謂惠帝曰:“廢一帝,立一帝,古來有之。汝雖不德,朕念至親,不忍加害於卿,汝速徙金墉,非宜呼不許入朝。”諭訖,命介士至,取車仗護送惠帝並宮妃人等於金墉城居住,改金墉為永昌宮,月給糧米並供膳。
趙王司馬倫既登了帝位,孫秀專政,總領內外兵權,於是趙王倫益重孫秀。凡下詔令,秀輒改革,有所予奪,自書青紙為詔,或朝行夕改者數四,百官轉易如流。趙王既登大位,吏在職者皆封侯。因府庫之儲不足以供應,侯鑄印不給,或以白版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