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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孫秀害潘嶽石崇

  卻說潘嶽,字安仁,滎陽人也。少以才穎見稱,鄉邑號為奇童,謂是終賈之儔也。先是武帝時,帝躬藉田,潘安仁曾作賦以美其事曰:五輅鳴鸞,九旗揚旆。有邑老田父,或進而稱曰:“損益隨時,理有常然。高以下為基,人以食為天。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後者慎其先。”今聖上圖匱於豐,防儉於逸。展三時之宏務,期倉廩於盈溢。固堯湯之用心,而存救之要術也。

  潘嶽因此才名冠世,為眾所疾,遂棲遲十年,出為河陽令。

  自負其才,鬱鬱不得誌。後遷為給事黃門侍郎。嶽性輕躁,趨世利,與石崇等事賈謐,每候其出,與石崇輒望塵而拜。《惜湣懷文》,嶽之辭也。謐二十四友,嶽為其首。謐《晉書限斷》,亦嶽之辭也。其母曾誚之曰:“爾當知足,而於沒不已乎?”嶽終不能改。既仕宦不達,乃自作《閑居賦》。其賦曰:嶽讀《汲黯傳》,至司馬安四至九卿,而良史書之。題以巧宦之目,未嚐不慨然而歎也。曰:“嗟乎!巧誠有之,拙亦宜然。”仆自弱冠涉於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進階耳。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職,遷者三而已矣。雖通塞有時,抑亦拙者之效也。昔通人和長輿之論餘也,固曰拙於用多,稱多者,吾豈敢言拙?則信而有征。方俊乂在官,百工惟時,掘者可以絕意乎寵榮之事矣。太夫人在堂,有贏老之疾,尚何能違膝下色養,而眉屑從鬥筲之役乎!於是覽止足之分,舒浮雲之誌,築室種樹,逍遙自得。池沼足以漁釣,租稅足以代耕。灌園鬻蔬,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俟伏臘之賈。孔子曰:“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此亦拙者之為政也。

  潘嶽美姿容,少時曾挾彈出洛陽道遊,婦人遇之者皆連手縈繞,投之以果,遂滿車而歸。時張載生甚醜陋,每行遇小兒,以瓦石擲之,委頓而返。

  嶽先事賈謐,謐薦為黃門侍郎。而嶽常輕孫秀,因此購隙。

  秀既得誌,每有殺嶽之心,未得其便。至是朝中倫、秀秉政,遂存害嶽之意焉。

  秀又聞石崇有愛妾,名曰綠珠,色美而豔,又善吹笛,秀使人來崇家求之。此時石崇正與綠珠在金園別館,方登涼亭,臨清流,集群姬在側。使人直入涼台,見崇曰:“孫侍中聞足下家有美妾,極善歌舞,使某求一,足下意允否?”崇曰:“有。”乃盡出其婦數十人以示使,皆蘊蘭麝,披羅縠。祟謂使人曰:“子所擇佳者,即以奉承。”使人曰:“君諸姬服禦,麗則麗矣,然吾受侍中之命,止索綠珠,不知誰是?”石崇勃然曰:“綠珠乃吾所愛,不可得也!”使人曰:“君侯博古通今,察遠照邇,侍中之暴,君侯已知,願加三思,勿使噬臍無及。”崇曰:“不必多言矣!”竟不許。使人出,回報孫秀,說崇不肯。孫秀大怒,乃入見趙王司馬倫曰:“昨聞石崇與潘嶽二人密謀,要與淮南王允等報仇,若不早除,將至亂矣。”

  司馬倫曰:“嶽、崇有異,卿可誅之。”秀既得命,即出府堂,矯詔使介士二百人,收石祟與潘嶽二家。時石崇正與綠珠宴於樓上,介士到,曰:“奉詔收二人,速下樓!”石崇大驚,哭謂綠珠曰:“我今為汝得罪,不知遂駕何所?”綠珠亦泣曰:“君侯為妾得罪,妾當效死君前,豈敢奉事二姓,為君羞耶?”

  言訖,自投於樓下而死。介士逼崇急行,崇曰:“吾不過流徙交廣,何相逼耶?”言訖與行。及執至東市,方知處斬,石祟大哭,歎曰:“奴輩利吾家財耳。”收者答曰:“知財能為禍,何不早散之?”崇默然不語。時介士執潘嶽至,謂之曰:“安仁卿何說複爾耶?”嶽淚曰:“可謂白首同所歸矣。”嶽先題《金穀詩》雲:“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今果應其讖,故潘嶽言之。俄而監斬官到,將二人並家屬盡斬之,籍沒崇之家財焉。

  卻說河內太守劉頌見政出群下,付托非人,乃草具所陳於惠帝曰:“頠惟萬載之事,理在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難傾,一傾難正。故慮經後世者,必精下之政,使萬世賴耳。”

  表上及陳政要休付與人,宜親萬機。惠帝曰:“不能行矣。”因此朝野不安,大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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