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王氏,字惠風,乃太尉王衍之女,有貞婉誌節。當太子遹見廢,王衍上表離婚,不與女兒說知,隻令其休隨太子往金墉,別行改嫁豪士。惠風曰:“婦人再醮,在百姓家,有誌之女亦所不為,況台閣之女,皇儲之妃?動為天下不取,而敗壞人倫,忍心害理,貽萬世之笑罵乎?”即叱車仗同太子往金塘不提。
史說閻纘,字纘伯,巴西人也。博覽墳典,堅持雅節。其父早逝,繼母不慈,力事之彌謹,鄉裏以孝稱。國子祭酒鄒湛薦為秘書監,未就。及聞皇太子被賈後所廢,閻纘使家人輿棺詣闕,上書理太子之冤。惠帝設朝,纘自至禦榻前上書,惠帝覽之,曰:臣纘伏念前太子遹生於聖父而至此者,由於長養深宮,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群吏,率取膏梁擊鍾鼎食之家,希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石奮、踈廣,洗馬舍人,亦無汲黯之比者,使不見事父、事君之道,所以致敗也。臣素寒門,無力仕宦,不經事東宮,情不私遹。念昔楚國處女諫其主曰‘有龍無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當備近職,雖未能自結天日,情同閹寺,悾悾之誠,皆為國計,以死獻忠,伏須刑誅。
永康元年,惠帝覽畢流涕,而懼賈後,終不能納,而遣閻纘暫還。纘號泣出朝,群臣無不欷歔者。太子既廢,眾情忿怒。
衛瓘督司馬雅曾給事東宮,與殿中郎士猗等欲謀廢賈後,以複太子。當士猗謂雅曰:“若行此事,必須交當權者方為得計,不然禍反累族。”雅曰:“右將軍趙王倫執掌兵權,性貪冒,可借以濟事。其府中有一個嬖人,姓孫名秀,可去見此人而說之,必然克濟。”士猗曰:“如此,吾即往說之。”於是士猗來見孫秀,曰:“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矣。久聞足下與趙王奉事中宮,若前太子之廢,公與趙王必預知之。今大臣將舉事,禍必相及,何不與趙王先謀之乎?”秀曰:“君言是也。待見趙王,白之。”因是,孫秀入府,以士猗之言與趙王詳述。趙王倫大悅,曰:“正合吾心。”即使人請通事令史張林到府,商議使為內應。張林從之。
期日將發。孫秀入止之,曰:“且緩之。臣竊見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宮,必不受製於人。明公黨與賈後,今雖能建大功,太子必謂公居奇貨冀免罪耳,心詎深德於公,不若遷緩其期。賈後必害太子,然後廢後,為太子報仇,豈徒免禍,更可以大得忠矣。”趙王倫然之。於是孫秀因使人行反間計,言殿中欲廢賈後,迎太子。
賈後聞知大驚,恐再複太子。先使人將司馬遹更幽於許昌,複矯詔使黃門孫慮與太醫令程據和藥來害太子。孫慮奉賈後偽詔至許昌,謂太子曰:“今聖上有詔命殺殿下,臣不敢加刃,謹上藥酒,請殿下自裁。”言訖,搗藥和於酒內,請太子飲。
太子不肯飲,走至廁,被孫慮以舂藥杵錐殺之。於是太子被弑,天下之人盡皆冤之。自此之後,賈後恣意專政矣。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現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折。當張華少子韙勸華曰:“天道示變,大亂將作。大人宜早遜位,免受其患。”華曰:“天道幽遠,豈能盡應?不如靜以待之。”
是以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