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殺桓玄者,乃是益州刺史毛璩之姪毛祐之。桓玄篡位,曾遣使益州,加璩為左將軍。璩不受命,傳檄遠近,列玄罪狀。
及聞劉裕克複京師,遣其姪祐之率兵三千進趣江陵,以絕玄之歸路。事有湊巧,恰好與玄相遇,遂擊殺之。於是傳首江陵,收兵而返。荊州太守王騰之,乃改府署為行宮,奉帝居之,以玄首馳送東軍。無忌等大喜,以為賊首既除,大事已定,軍心漸懈。又遇風阻,浹旬未至江陵。
那知桓玄雖死,諸桓各竄,桓謙匿沮澤中,桓振匿華容浦,各集餘黨,伺隙而動。探得東軍未至,城內無備,乘夜來襲,逆黨在內者從而應之,斬關而入,江陵複陷,王騰之等皆遇害。
桓振見帝於行宮,躍馬橫戈,直至階下,瞋目向帝曰:「臣門戶何負國家,而屠滅若是?」帝弟德文下座謂曰:「此豈我兄弟意耶?」振欲殺帝。桓謙苦止之,乃下馬斂容,再拜而出。
明日遂奉璽綬還帝曰:「主上法堯禪舜,今楚祚不終,複歸於晉矣。」複晉年號,振為都督大將軍、荊州刺史;謙為侍中左衛將軍,招集舊旅,附者四應。無忌等間江陵複陷,大怒,星夜進兵,攻桓謙於馬頭,破之。欲乘勝勢,即趣江陵。道規止之曰:「兵法屈伸有時,不可輕進。諸桓世居西楚,群小竭力,桓振勇冠三軍,難與爭鋒。今桓謙敗,彼益致死於我,未易克也。且暫息兵養銳,徐以計策縻之,庶無一失。」無忌曰:「殘寇遺孽,一舉可蕩,君何怯焉?」遂進兵。桓振逆戰於靈溪,分兵為左右翼,中軍嚴守不動,及戰急,親率敢死士八百,從中衝出,忽下馬,各執短刀奮砍,東軍不能支,遂大敗,死者千餘人。無忌等仍退保尋陽,上箋請罪。
先是,裕命敬宣為諸軍後援,敬宣繕甲治兵,聚糧蓄財,日夜不怠,故無忌等雖敗退,賴以複振。停兵數旬,複自尋陽西上。至夏口,有兵守險不得前。時振遣其將馮該扼東岸,盂山圖據魯山城,桓仙客守候月壘,眾合萬人,水陸相援,毅與道規分兵向之,毅攻魯山城,道規攻偃月壘,無忌以中軍遏於中流,自辰至午,二城皆潰,生擒山圖、仙客,進薄東岸,馮該之師亦潰。先是毅恐江陵難下,致書於南陽太守魯宗之曰:「賊徒雖敗,尚據堅城,請舉南陽之兵以襲其後,首尾共擊,庶易成功。」宗之遂進兵,擊馮該於柞溪,斬之。振聞宗之兵將至,謂桓謙曰:「東軍來攻,兄暫堅守,勿與交鋒,俟吾先破南陽之兵,然後歸而擊之。」說罷,潛師以出。毅探得振不在城,進兵圍之,晝夜攻擊,將士肉薄而登,謙不能拒,遂棄城走。桓振方與宗之相持,知城中危急,引軍還救,而城已陷。宗之追擊,振軍亦潰逃於溳川,劉懷肅追新之。桓謙、桓蔚、何澹之俱奔秦,於是何無忌奉帝先還,毅及道規留屯夏口,經理荊、襄。甲午,帝至建康,百官詣闕待罪,詔令複職,大赦改元,惟桓氏一族不赦,以桓衝忠於王室,特宥其一孫繼後。
卻說殷仲文以喪亂之後,朝廷音樂未備,言於裕,請修治之。裕曰:「今不暇治,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求解耳。」仲文慚退。朝廷論建義功,進封裕為豫章郡公,毅為南平郡公,無忌為安城郡公,各領本職如故。餘有功者,封賞有差。先是毅嚐為北府從事,人或以雄傑許之。敬宣曰:「不然,夫非常之才,自有調度,豈得便以此君為人豪耶?此君外寬而內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當以陵上取禍耳。」毅聞而恨之。至是裕以敬宣為江州刺史,毅言於裕曰:「敬宣不豫建義,猛將勞臣,方須敘報,如敬宣之比,宣令在後,若君不忘生平,正可為員外常侍耳。前日授郡,已為過優,今複命為江州,尤用駭惋。」敬宣聞而懼,因辭不就,乃遷為宣城內史。夏四月,裕請歸藩,詔改授裕都督荊、司等十六州諸軍事,移鎮京口。
先是桓玄受禪,王謐為司徒,親解安帝璽綬奉於玄。及領揚州,諸臣皆以為太優,毅尤不服。一日,帝賜宴朝堂,百僚皆集,論以重鎮大臣,儼居首座。毅憤然作色曰:「前逆玄倡亂,天位下移,今幸王室重興,吾儕得為大晉之臣,不至稽首賊廷,其榮多矣。」因問謐曰:「未識帝之璽綬今在何處?」謐默然,汗流夾背,惶愧無地,勉強終席而散。歸至家,鬱鬱以死。臨歿,請解揚州之任授裕。而毅不欲裕入輔政,議以謝混代之。遣尚書皮沈至京口告裕。沈先見劉穆之,具道朝議,穆之偽起如廁,密報裕曰:「皮沈之言,不可從也。」及沈見裕,裕令且退,呼穆之問之,穆之曰:「晉政久失,天命已移。明公興複皇祚,勳高位重,今日形勢,豈得居謙,常為守藩之將耶?劉、孟諸公,與公俱起布衣,共立大義,以取富貴,事有前後,故一時相推,非委體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敵勢均,終相吞噬。揚州根本所係,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謐,事出權宜,今若複以他授,便爾受製於人。一失權柄,無由可得。今朝議如此,宜相酬答,必雲在我,措辭又難。唯應雲:「神州治本,宰輔至重。此事既大,非可懸論,便暫入朝,共盡同異。』公至京邑,彼此必不敢越公而授餘人矣。」裕從之,使皮沈先返,己即表請入朝。朝廷共諭其意,即征裕領揚州,彔尚書事。
裕至建康,百僚無不畏服。一日,裕集群臣議曰:「自古安內者必攘外,昔南燕、後秦,利我有內難,侵奪我疆土。今內難雖平,而南鄉等郡,尚為秦據,宿豫以北,尚為燕有,吾欲伐之,二者孰先?」朱齡石進曰:「後秦姚興,頗慕仁義,以禮結之,其地自還。燕自慕容德亡後,子超嗣位,國內日亂可一舉滅之。此時兵力未足,宜有待也。」裕從之,遣使修好於秦,且求南鄉等郡,秦王興許之。群臣鹹以為不可,興曰:「天下之善一也。劉裕拔起細微,能討桓玄,興複晉室,內釐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數郡,不以成其美乎?」因割南鄉十二郡歸於晉,於是秦、晉和好,終興之世,裕不加伐。
卻說南燕王慕容德,始仕於秦,為張掖太守。母公孫氏,兄慕容納,皆居張掖。淮南之役,德從行堅入寇,留金刀與母別。謂母曰:「亂離之世,別易會難,母見金刀,如見兒也。」後同慕容垂舉兵叛秦,秦收其兄納及諸子,皆殺之,公孫氏以老獲免。納妻段氏方娠,係獄未決,段氏在獄,終日悲啼。一獄吏私語之曰:「夫人匆憂,吾當救汝出獄,與太夫人逃往他鄉便了。」段氏曰:「爾係何人,乃能救我?」獄吏曰:「我姓呼延,名平,夫人家舊吏也。念故主之恩,願挈家同往,以避此難。」段氏感謝。平先移家城外,接取公孫氏同往,然後乘間竊段氏出獄,逃於羌中。段氏受了驚恐,到未數日,即生一子,取名曰超。超年十歲,而公孫氏病。臨卒,以金刀授超曰:「汝得東歸,當以此刀還汝叔也。」超嚐佩之,及姚氏代秦,平以其母子遷長安。俄而平卒,遺一女,段氏即娶為超婦。超既長,日夜思東歸,恐為秦人所彔,乃佯狂、行乞以自汙,人皆賤之。東平公符紹遇之途,奇其貌,詢之,乃慕容超也。言於秦王興曰:「慕容超姿乾奇偉,殆非真狂。宜微加官爵以係之,勿使逃於他國。」興乃召見之。超呆立不跪,左右命之拜,乃拜。與之語,故為謬對,或問而不答。興笑曰:「妍皮不裹癡骨,徒妄語耳。」乃斥不用。
一日,超行長安市中,見有賣卜者,東人口聲,向之問卜。卜者問其姓名,曰:「慕容超。」卜者熟視良久,舍卜,招之僻處,問曰:「子果慕客超耶?」曰:「然。」卜者笑曰:「吾覓子久矣!不意今日得遇,子於夜靜來晤,吾有密事語子,萬勿爽約。」超心訝之,別去。等至更深,來詣卜所。卜者迎門以候,見之大喜,邀入座定,乃語之曰:「吾實告子,我非卜者,乃南燕右丞吳辯也。奉燕王之命,特來訪君。今既獲見,便請同往,稍遲,恐有泄漏,不能脫身矣。」超因是不敢告其母、妻,輒隨辯走,在路交易姓名,並無阻礙。
不一日,到了燕界,地方官先行奏知,燕王德聞其至,大喜,遣騎三百迎之。超至廣固見德,以金刀獻上。德見之,悲不自勝,與超相對慟哭。即封超為北海王,賜衣服車馬無數,朝夕命侍左右,使參國政。蓋德無子,欲以超為嗣也。越二載,德不豫,立超為太子。及卒,遺詔慕容鍾,段宏為左右相,輔太子登極。
超既即位,厭為大臣所製,乃出鍾宏等於外,引用私人公孫五樓等,內參政事。尚書令封孚諫曰:「鍾,國之舊臣;宏,外戚重望,正應參翼百揆。今鍾等出藩,五樓在內,臣竊未安。」超不聽,於是佞幸日進,刑賞任意,朝政漸亂。
一日,念及母妻,慘然下淚。五樓曰:「陛下不樂者,得毋以太後在秦,未獲侍奉乎?」超曰:「然。」五樓曰:「何不通使於秦,以重賂結之,啟請太後歸國也?」超曰:「誰堪使者?」五樓曰:「中書今韓範,與秦王有舊,若使之往,必得如誌。」超乃遣範至秦,請歸母妻。秦王興曰:「昔符氏之敗,太樂諸妓,皆入於燕。燕肯稱藩送妓,或送吳口千人,乃可得也。」範歸複命。超與群臣議之,段暉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親之故,輒降尊號。且太樂先代遺音,不可與也,不如掠吳口與之。」張華曰:「不可,侵掠鄰邦,兵連禍結,此既能往,彼亦能來,非國家之福。陛下慈親在念,豈可靳惜虛名,不為之降屈乎?」超乃遣範複聘於秦,稱藩奉表,興謂範曰:「聯歸燕主家屬必矣。然今天時尚熱,當俟秋涼,然後送歸。」亦令韋宗聘於燕。宗至廣固,欲令燕王北麵受詔。段暉曰:「大燕七聖重光,奈何一日屈節?」超曰:「我為太後屈,願諸卿勿複言。」遂北麵拜跪如儀,複獻太樂妓一百二十人於秦。秦乃還其母妻。超帥百官迎於馬耳關,母子相見,悲喜交集。於是備法駕,具儀衛,親自引導,迎入廣固,尊母段氏為皇太後,立妻呼延氏為皇後,大赦國中。
是冬,汝水竭,河凍皆合,而澠水不冰。超問左右曰:「澠水何獨不冰?」墨臣李宣曰:「良由帶京城,近日月也。」超大悅,賜朝服一具。時祀南郊,有獸突至壇前,如鼠而赤,大如馬。眾方驚異。須臾大風揚沙,晝晦如夜,羽儀帷幄皆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綏曰:「此由陛下信任奸佞,刑政失均所致。」超乃黜公孫五樓。俄而五樓獻美女十名,皆吳人,善歌舞。超大悅,複任五樓如故。一日臨朝,謂群臣曰:「南人皆善音樂,今太樂不備,吾欲掠吳兒以補其數,誰堪當此任者?」群臣莫應,斛穀提、公孫歸請曰:「願得三千騎,保為陛下掠取之。」超喜,乃命斛穀提寇晉宿豫,拔其城,大掠而去。又命公孫歸進寇濟南,掠取千餘人以獻。超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重賞二人。
當是時,裕畜銳已久,本欲起師伐燕,聞之怒曰:「今不患師出無名矣。」遂抗表北伐。朝議皆以為不可,惟孟昶、臧熹以為必克,力勸裕行。裕以昶監中軍留府事,遂發建康。差胡藩為先鋒,王仲德、劉敬宣為左右翼,劉穆之為參謀,引舟師三萬,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艦軸重於後,率兵步進。所過要地,皆築城留兵守之。或謂裕曰:「燕人若塞大峴之險,堅壁清野以待,軍若深入,不唯無功,將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彼主昏臣暗,不知遠計,進利擄獲,退惜禾苗。謂我孤軍遠入,不能持久,極其所長,不過進據臨朐,退守廣固而已。守險、清野之計,彼必不用,敢為諸君保之。」
卻說超聞晉師至,自恃其強,全無懼意,謂群臣曰:「晉兵若果至此,當使隻馬不返。」段暉曰:「吳兵輕果,利在速戰,不可爭鋒。宜據峴,使不得入,曠延時日,沮其銳氣,然後徐簡精騎三千,循海而南,絕其糧道。更命一將率袞州之眾,緣山東下,腹背擊之,此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計其資儲之外,餘悉蕩盡,芟除禾苗,使敵無所資。軍食既竭,求戰不得,旬月之間,可以坐製,此中策也。縱敵入險,出城逆戰,策之下也。」超曰:「卿之下策,乃是上策。今歲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勢殊,以人事言之,勝勢在我。今據五州之地,擁富庶之民,鐵騎萬群,麥禾蔽野,奈何芟苗徙民,先自蹙弱。不若縱使入峴,以精騎擊之,何憂不捷?」桂林王慕容鎮曰:「陛下必以騎兵利平地者,宜出大峴逆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自棄險固,縱之使人也。」超不從。鎮出,謂段輝曰:「主上不能逆戰卻敵,又不肯徙民清野,酷似劉璋矣。今年國滅,吾必死之。」或以告超,超大怒,收鎮下獄。
卻說晉師過大峴,燕兵不出。裕坐馬上,舉手指天,喜形於色。左右曰:「公未見敵,何喜之甚?」裕曰:「兵已過險,士有必死之心。餘糧樓畝,軍無匱乏之憂,慮已入吾掌中矣。」及裕至東莞,超方遣公孫五樓、段暉,將步騎五萬屯臨朐,自將步騎四萬為後援。裕將戰,以車四千乘為兩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於臨朐南。自早至日昃,勝負未決,胡蕃言於裕曰:「燕悉兵出戰,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奇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所以破趙也。」裕從其計,遣藩引兵五千,從小路抄出燕軍之後,進攻臨朐。兵至城下,城中果無備,副將向彌擐甲先登,大呼曰:「輕兵十萬,從海道至矣。」軍士隨之而上,守城兵皆潰,遂克之。時燕軍方與晉師交戰,勝負未決。一間臨朐已失,眾心皆亂。裕乘其亂,縱兵奮擊,遂大勝之,斬段暉及大將十餘人。超率餘兵遣還廣固。晉兵逐北,直抵廣固城下,克其外城。超退保小城以守。裕築長圍守之,圍高三丈,穿塹三重。超在圍中,惶懼無計,遣尚書令張綱乞師於秦。赦桂林王鎮於獄,引見謝之,問以禦敵之策。鎮曰:「百姓之心,係於一人,今陛下親統六師,奔敗而還,求救於秦,恐不足恃。今散率還者,尚有數萬,宜悉出金帛,懸重賞,與晉更決一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為美,比於閉門待盡,不尤愈乎?」五樓曰:「晉兵乘勝,氣勢百倍,我以敗軍之卒當之,不亦難乎?秦與吾分據中土,勢同唇齒,安得不來相救?但不遣大臣,則不能得重兵,韓範素為秦重,宜遣乞師。」超乃遣範赴泰求救。那知其時秦邦為夏人入寇,出師屢敗,自顧不暇。張綱乞師,已徒勞而歸,行至半途,為晉軍所獲,遂降於裕。裕使綱升樓車,周城大呼曰:「秦為夏王勃勃所破,不能出兵相救矣。」城中聞之,莫不喪氣。又江南每發兵及造使者至廣固。裕潛遣精騎夜迎之,及明,張旗鳴鼓而至,城中益恐。
卻說韓範至長安,苦懇救援,秦許出兵一萬救之。先遣使謂裕曰:「慕容氏相與鄰好,今晉攻之急,秦已發鐵騎十萬屯洛陽,晉軍不還,當長驅而進。」裕呼使者謂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兵三年,當取關洛,今能自送,便可速來。」劉穆之聞有秦使,馳人見裕,而秦使已去。裕以所言告之,穆之尤裕曰:「常日事無大小,必賜預謀。此宜細酌,奈何遽爾答之?此語不足以威敵,適致敵人之怒。若廣因未下,秦寇奄至,不審何以待之?」裕答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解,故不相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必畏我知,寧容先遣信命,逆設此言,是張大之辭也。晉師不出,為日久矣,今見伐燕,秦必內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穆之乃服,秦果兵出複止。韓範不能歸燕,亦降於裕。由是,燕之外援遂絕。
超每巡城,必挾寵姬魏夫人同登,見晉兵之盛,握手對泣。左右諫曰:「陛下遭否塞之運,正當努力自強,以壯軍心,而乃為兒女子泣乎?」超拭淚而止。城久閉,城中男女病腳弱者大半,出降者相繼。尚書今悅壽曰:「今天助寇為虐,戰士凋疲,獨守窮城,外援無望,天時人事,概可知矣。苟曆數有終,堯舜猶將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通之計乎?」超歎曰:「廢興,命也。吾寧奮劍而死,不能銜璧而生。」丁亥,裕集諸將命之曰:「賊智窮力絕,而城久不拔者,皆將士不用命之故。今日先登者有賞,退後者有刑,限在午時必克!」或曰:「今日往亡,不利行師。」裕曰:「我往彼亡,何為不利?」於是,諸將鼓勇,四麵並攻,但未識廣固一城,果能即下否,且俟後文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