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35章 席方平

  席方平,東安人。其父名廉,性戇拙。因與裏中富室羊姓有郤,羊先死;數年,廉病垂危,謂人曰:“羊某今賄囑冥使搒我矣。”俄而身赤腫,號呼遂死。席慘怛不食,曰:“我父樸訥,今見陵於強鬼,我將赴地下,代伸冤氣矣。”自此,不複言,時坐時立,狀類癡,蓋魂已離舍矣。

  席覺:初出門,莫知所往,但見路有行人,便問城邑。少頃,入城。其父已收獄中。至獄門,遙見父臥簷下,似甚狼狽。舉目見子,潸然流涕,便謂:“獄吏悉受賕囑,日夜搒掠,脛股摧殘甚矣!”席怒,大罵獄吏:“父如有罪,自有王章,豈汝等死魅所能操耶!”遂出,抽筆為詞。值城隍早衙,喊冤以投。羊懼,內外賄通,始出質理。城隍以所告無據,頗不直席。席憤氣無所複伸,冥行百餘裏,至郡,以官役私狀,告之郡司。遲至半月,始得質理。郡司撲席,仍批城隍複案。席至邑,備受桎梏,慘冤不能自舒。城隍恐其再訟,遣役押送歸家。役至門辭去。席不肯入,遁赴冥府,訴郡邑之酷貪。冥王立拘質對。二官密遣腹心與席關說,許以千金。席不聽。過數日,逆旅主人告曰:“君負氣已甚,官府求和而執不從。今聞於王前各有函進,恐事殆矣。”席以道路之口,猶未深信。俄,有皂衣人喚入。升堂,見冥王有怒色,不容置詞,命笞二十。席厲聲問:“小人何罪?”冥王漠若不聞。席受笞,喊曰:“受笞允當,誰教我無錢也!”冥王益怒,命置火床。兩鬼捽席下,見東墀有鐵床,熾火其下,床麵通赤。鬼脫席衣,掬置其上,反複揉捺之。痛極,骨肉焦黑,苦不得死。約一時許,鬼曰:“可矣。”遂扶起,促使下床著衣,猶幸跛而能行。複至堂上。冥王問:“敢再訟乎?”席曰:“大冤未伸,寸心不死,若言不訟,是欺王也。必訟!”王曰:“訟何詞?”席曰:“身所受者,皆言之耳。”冥王又怒,命以鋸解其體。二鬼拉去,見立木,高八九尺許,有木板二,仰置其下,上下凝血模糊。方將就縛,忽堂上大呼“席某”,二鬼即複押回。冥王又問:“尚敢訟否?”答曰:“必訟!”冥王命捉去速解。既下,鬼乃以二板夾席,縛木上。鋸方下,覺頂腦漸辟,痛不可禁,顧亦忍而不號。聞鬼曰:“壯哉此漢!”鋸隆隆然尋至胸下。又聞一鬼雲:“此人大孝無辜,鋸令稍偏,勿損其心。”遂覺鋸鋒曲折而下,其痛倍苦。俄頃,半身辟矣。板解,兩身俱仆。鬼上堂大聲以報。堂上傳呼,令合身來見。二鬼即推令複合,曳使行。席覺鋸縫一道,痛欲複裂,半步而踣。一鬼於腰間出絲帶一條授之,曰:“贈此以報汝孝。”受而束之,一身碩健,殊無少苦。遂升堂而伏。冥王複問如前;席恐再罹酷毒,便答:“不訟矣。”冥王立命送還陽界。

  隸率出北門,指示歸途,反身遂去。席念陰曹之暗昧尤甚於陽間,奈無路可達帝聽。世傳灌口二郎為帝勳戚,其神聰明正直,訴之當有靈異。竊喜兩隸已去,遂轉身南向。奔馳間,有二人追至,曰:“王疑汝不歸,今果然矣。”捽回複見冥王。竊疑冥王益怒,禍必更慘;而王殊無厲容,謂席曰:“汝誌誠孝。但汝父冤,我已為若雪之矣。今已往生富貴家,何用汝嗚呼為。今送汝歸,予以千金之產、期頤之壽,於願足乎?”乃注籍中,嵌以巨印,使親視之。席謝而下。鬼與俱出,至途,驅而罵曰:“奸猾賊!頻頻反複,使人奔波欲死!再犯,當捉入大磨中,細細研之!”席張目叱曰:“鬼子胡為者!我性耐刀鋸,不耐撻楚。請反見王,王如令我自歸,亦複何勞相送。”乃返奔。二鬼懼,溫語勸回。席故蹇緩,行數步,輒憩路側。鬼含怒不敢複言。約半日,至一村,一門半辟,鬼引與共坐;席便據門閾。二鬼乘其不備,推入門中。驚定自視,身已生為嬰兒。憤啼不乳,三日遂殤。魂搖搖不忘灌口,約奔數十裏,忽見羽葆來,幡戟橫路。越道避之,因犯鹵簿,為前馬所執,縶送車前。仰見車中一少年,豐儀瑰瑋。問席:“何人?”席冤憤正無所出,且意是必巨官,或當能作威福,因緬訴毒痛。車中人命釋其縛,使隨車行。俄至一處,官府十餘員,迎謁道左,車中人各有問訊。已而指席謂一官曰:“此下方人,正欲往訴,宜即為之剖決。”席詢之從者,始知車中即上帝殿下九王,所囑即二郎也。席視二郎,修軀多髯,不類世間所傳。

  九王既去,席從二郎至一官廨,則其父與羊姓並衙隸俱在。少頃,檻車中有囚人出,則冥王及郡司、城隍也。當堂對勘,席所言皆不妄。三官戰栗,狀若伏鼠。二郎援筆立判;頃刻,傳下判語,令案中人共視之。判雲:“勘得冥王者:職膺王爵,身受帝恩。自應貞潔,以率臣僚,不當貪墨,以速官謗。而乃繁纓棨戟,徒誇品秩之尊;羊狠狼貪,竟玷人臣之節。斧敲斲,斲入木,婦子之皮骨皆空;鯨吞魚,魚食蝦,螻蟻之微生可憫。當掬西江之水,為爾湔腸;即燒東壁之床,請君入甕。城隍、郡司,為小民父母之官,司上帝牛羊之牧。雖則職居下列,而盡瘁者不辭折腰;即或勢逼大僚,而有誌者亦應強項。乃上下其鷹鷙之手,既罔念夫民貧;且飛揚其狙獪之奸,更不嫌乎鬼瘦。惟受贓而枉法,真人麵而獸心!是宜剔髓伐毛,暫罰冥死;所當脫皮換革,仍令胎生。隸役者:既在鬼曹,便非人類。隻宜公門修行,庶還落蓐之身;何得苦海生波,益造彌天之孽?飛揚跋扈,狗臉生六月之霜;隳突叫號,虎威斷九衢之路。肆淫威於冥界,鹹知獄吏為尊;助酷虐於昏官,共以屠伯是懼。當於法場之內,剁其四肢;更向湯鑊之中,撈其筋骨。羊某:富而不仁,狡而多詐。金光蓋地,因使閻摩殿上,盡是陰霾;銅臭熏天,遂教枉死城中,全無日月。餘腥猶能役鬼,大力直可通神。宜籍羊氏之家,以償席生之孝。”即押赴東嶽施行。又謂席廉:“念汝子孝義,汝性良懦,可再賜陽壽三紀。”因使兩人送之歸裏。席乃抄其判詞,途中父子共讀之。既至家,席先蘇;令家人啟棺視父,僵屍猶冰,俟之終日,漸溫而活。又索抄詞,則已無矣。自此,家道日豐,三年間,良沃遍野;而羊氏子孫微矣,樓閣田產,盡為席有。裏人或有買其田者,必夢神人叱之曰:“此席家物,汝烏得有之!”初未深信;既而種作,則終年升鬥無所獲,於是複鬻於席。席父九十餘歲而卒。

  異史氏曰:“人人言淨土,而不知生死隔世,意念都迷,且不知其所以來,又烏知其所以去;而況死而又死,生而複生者乎?忠孝誌定,萬劫不移,異哉席生,何其偉也!”

  [今譯]

  席方平是東安人。他父親名叫席廉,生性憨厚老實,他和同村的財主羊某結下了怨仇。羊某先死了。過了幾年,席廉患重病生命垂危。他對人說:“羊某現在賄賂了陰間的差役,叫他們來拷打我了。”過了一會兒,他就渾身紅腫,慘叫著死去了。席方平悲痛得吃不下東西,說:“我父親老實嘴笨,現在正被惡鬼欺侮淩辱;我要到陰間替他伸冤報仇。”從此他不再說話,有時坐著,有時站著,像癡呆一般,原來他的魂魄已離開他的軀體了。

  席方平覺得自己剛出門時,不知上哪兒去,隻見路上有人來往,便打聽進城的路。不久,進了城。他父親已經被押在監獄裏。他來到監獄門口,老遠就望見父親躺在屋簷下,看上去非常窘困;席廉抬頭看見兒子,眼淚簌簌地往下掉,便對兒子說:“監獄的看守都受了羊某的賄賂,日夜拷打我,腿都打爛了!”席方平非常憤怒,大罵看守:“我父親如果有罪,自有王法,怎麽能由你們這些死鬼擺布呢!”於是他走出監獄,拿起筆寫狀子。正趕上城隍早上坐堂,就去喊冤遞上訴狀。羊某害怕了,裏裏外外都買通了,才出庭對質。城隍說席方平的控告沒憑據,認為他無理。席方平怨氣沒地方申訴,摸黑走了一百多裏來到郡司衙門,把城隍衙役徇私舞弊的情況告到郡司。這場官司拖延了半個月,才得審理。郡司升堂竟把席方平打了一頓,仍批回城隍複審。席方平到了縣城,受盡酷刑,悲慘的冤情無法排解。城惶怕他再告,派差役押送他回家。差役把他押到門口就回去了。

  席方平不肯進門,跑到閻王府,控告郡司、城隍的殘酷和貪贓枉法,閻王立即拘拿他們來對質。郡司和城隍秘密派遣心腹來跟席方平談判,答應送他一千兩銀子。席方平不答應。過了幾天,客店主人對他說:“你賭氣賭得過分了,官府求和,你執意不肯,現在聽說郡司和城隍都給閻王送了不少禮物,恐怕你的官司不妙了。”席方平因認為這是道聽途說,還不大相信。不久,有黑衣衙役傳他進衙門。上了公堂,見閻王怒容滿麵,不容分說,喝令打他二十大板。席方平厲聲質問:“小人犯了什麽罪?”閻王冷冰冰的,像沒聽到。席方平一邊挨著板子,一邊喊道:“挨打活該!誰叫我沒錢呢!”閻王更加生氣了,命人把他放到火床上去。兩個鬼役揪他下去,隻見東邊台階下有張鐵床,下麵烈火熊熊,把床麵烤得通紅。鬼役剝掉席方平的衣服,把他提起來放到火床上,翻來覆去地又揉又摁,席方平疼痛到了極點,骨頭和肉都已焦黑,卻又求死不得。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鬼役說:“可以了。”就扶他起來,催促他下床穿衣服,幸而跛著腳還能走動。再到堂上,閻王問:“還敢上告嗎?”席方平說:“大冤沒有申雪,我不會死心,如果說不上告了,那是欺騙大王。我一定要上告!”閻王又問:“你告什麽?”席方平說:“凡是我親身遭受的,我都要訴說!”閻王氣得火冒三丈,下令用鋸子把他的身體鋸開。

  於是,兩個鬼役把席方平拉去,見有一根木樁豎著,約八九尺高,有兩塊木板橫著放在下麵,木板上布滿了模糊的血跡。鬼役正要把他捆起來,忽然堂上大聲傳呼“席方平”,兩個鬼役馬上又把他押回去。閻王又問:“還敢告嗎?”席方平答道:“一定要告!”閻王命令鬼卒快把他拉下去鋸了。下了殿堂,鬼役就用兩塊木板把席方平夾起來,捆在木樁上。鋸子剛拉下去,席方平覺得頭頂上漸漸裂開,疼痛難忍,但他還是忍著不喊叫。隻聽鬼役說:“好個硬漢子!”鋸聲隆隆響著,很快鋸到胸口。又聽一個鬼役說:“這人是個大孝子,無辜受刑,讓鋸子稍微偏一點,別損壞了他的心髒。”於是便覺得鋸鋒拐了個彎拉下去,加倍疼痛。一會兒,他的身子被鋸成兩半。鬼役解開木板,兩半片身子都倒下。鬼役上堂大聲稟報。堂上傳下話,叫把他的身子合攏起來再去見閻王。兩個鬼役就把兩片身子推到一起,重新合上,拉著要他走。席方平覺得身上一道鋸縫,痛得像又要裂開,挪出半步就摔倒了。一個鬼役從腰間拿出一條絲帶交給他,說:“送這個給你,獎勵你的孝心。”席方平接過來束在腰上,頓覺渾身壯健,一點疼痛也沒有了。於是上堂跪下。閻王又像先前那樣問他;席方平恐怕再遭毒刑,便答道:“不告了”。閻王立刻下令送他到陽間。差役領他出了北門,指給他回家的路,轉身就回去了。

  席方平心想陰曹地府的黑暗比陽間還厲害,隻是沒法讓天帝知道。世間傳說灌口二郎神是天帝的功臣和親戚,這位天神聰明正直,向他申訴肯定會靈驗。他暗自高興兩個差役已經走了,便轉身朝南走。正奔跑之間,有兩個人追上來,說:“閻王疑心你不回家,現在果真是這樣。”揪著他又去見閻王。席方平心想閻王一定會更加生氣,一定會遭受更慘酷的毒刑。但閻王全無怒容,對席方平說:“你確實是一片孝心。不過你父親的冤屈,我已為你們昭雪了。他現在已投生到富貴人家,哪用你鳴冤叫屈呢?現在送你回去,賞給你千金家產、百歲壽命,你滿意嗎?”於是閻王把這些記在簿冊上,蓋上大印,讓席方平親眼看看。席方平道謝下來。鬼役和他一道出來,到了路上,驅趕著他罵道:“你這滑頭!多次反複,害得人來回奔波,累得要死!要再犯,就把你捉進大磨裏,細細地磨!”席方平瞪眼斥責道:“鬼東西,幹什麽!我生性忍得住刀砍鋸拉,就是忍受不了鞭打。請讓我回去見大王,大王如果讓我自己回家,何必要讓你們送呢?”說著便往回跑。兩個鬼役慌了,好言好語勸他回來。席方平故意裝瘸慢吞吞地走,走幾步就在路邊休息一下。鬼役們憋著怒氣不敢再說話。走了大約半天,來到一個村莊,有扇門半開著,鬼役拉席方平一起坐下,席方平便坐在門檻上。兩個鬼役乘其不備,把他推進門裏。席方平嚇了一跳,定神看看自己,已轉生為嬰兒。他氣憤地拚命啼哭,不肯吃奶,三天就死了。

  他的魂魄飄蕩著,忘不了要到灌口去。大約奔跑了幾十裏,忽然看見一輛官車,頂著羽毛裝飾的傘蓋迎麵而來,旗幟儀仗布滿道路。席方平穿過大路躲避,不想衝撞儀仗隊。他被開路的騎士捉住,綁著送到車前。席方平抬頭看見車裏坐著一位年輕人,豐姿儀態奇偉不凡。這人問席方平:“你是什麽人?”席方平冤屈悲憤正無處發泄,又猜想這人一定是個大官,或許有行威施賞的大權,於是就把所受的慘毒痛苦盡數訴說了一番。車裏的人命令給他鬆綁,讓他跟著車子走,不久,來到一個地方,十多名官員在路旁迎接拜見。車中的人對他們各有問候。然後他指著席方平對一位官員說:“這是下界的人,正想去你那兒告狀,應馬上替他裁決。”席方平問隨從人員,才知道車裏坐著的是天帝殿下的九王,就是他所囑托的二郎神。席方平看二郎神,身材高大,滿麵胡須,不同於世間所傳說的樣子。

  九王走了以後,席方平隨二郎神到一所官署,隻見他父親和羊某以及那些差役都在那兒。一會兒,從一輛囚車裏走出幾個犯人,原來是閻王和郡司、城隍。二郎神立即審問,當堂對質,席方平的控告句句屬實。三個鬼官渾身顫抖,像耗子一樣趴在地上。二郎神提筆當場判決;片刻,判詞傳下來,叫案中人員一起來看。隻見判決書上寫道:

  “查得閻王:職任王爵,身受帝恩。本應忠貞廉潔,做群臣的表率;不應貪贓枉法,為官府招致非議。而你,儀仗輝煌,徒然誇耀官位的尊貴;凶狠貪婪,竟然玷汙人臣的節操。斧頭敲鑿,鑿子入木,層層榨取,連婦女兒童的皮骨都被榨取一空;鯨吞大魚,大魚吃蝦,以強淩弱,螻蟻一樣的百姓實在可憐。應該捧來西江之水,為你清洗肮髒的肚腸;馬上燒紅東牆下的鐵床,讓你嚐嚐火烤的滋味。城隍、郡司:你們身為百姓父母官,代替上帝治理人民。雖然職位低下,但能鞠躬盡瘁的就會不辭勞苦;即使有大官以勢相逼,有誌氣的也不應屈服。可你們卻串通一氣,像老鷹一樣凶狠,全不考慮百姓貧苦;耍盡詭計,像猴子一般狡猾,甚至不嫌窮鬼油水少。一味貪贓枉法,真是人麵獸心!應該剔掉骨髓,刮去毛發,先在陰間處死;還應剝下人皮,換上獸皮,再讓你們投胎托生。陰間差役:既然身屬鬼輩,就已不是人類。理應在衙門修身行善,也許還能複原人身;怎麽能夠在苦海中興風作浪,再犯更多的彌天大罪?而且飛揚跋扈,恐嚇百姓,狗臉上生出六月的嚴霜一樣冷酷無情;橫衝直撞,狐假虎威,阻斷四通八達的道路。在陰間濫施淫威,人人都知道獄吏的厲害;助長昏官逞凶作惡,使大家說起劊子手就膽戰心驚。應該在法場裏,剁掉你們的四肢;再向油鍋裏,撈取你們的筋骨。羊某:為富不仁,狡猾奸詐。你用金銀的光芒罩住整個地府,竟使閻羅殿上,盡是黑暗;銅錢的臭氣熏染天空,使得好人枉死城中,不見天日。金錢的餘腥,尚且能夠役使小鬼,財力的廣大,簡直可以靈通天神。應該抄沒羊某的財產,用來獎賞席方平的孝義。立即把人犯押赴泰山執行。”

  二郎神又對席廉說:“念你兒子孝義,你的性情善良懦弱,再賜給你三十六年的陽壽。”於是就派兩個送他們回家鄉。席方平便把判決書抄下來,路上父子倆一同誦讀。到家後,席方平先蘇醒過來。叫家人打開棺材看父親,見屍體還僵硬冰冷,等了一天,漸漸有了暖氣,活過來了。他們這時再尋找抄錄下來的判決書,卻已經不見了。

  從此,他們家一天比一天富;三年間,良田遍野;而羊某的子孫衰敗了,樓閣和田產,都歸席家所有。村裏有買羊家田地的人,夜裏夢見神人斥責說:“這是席家的物產,你怎能占有它!”這人起初不大相信,後來種莊稼,整年一升半鬥也收不到,就又賣給席家。席方平的父親九十多歲才去世。

  異史氏說:“人人談論佛國淨土,卻不知生和死隔著一個世界,生前的一切意念死後都迷糊了,連怎麽來的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怎麽去的;更何況是死了又死、生了又生的事呢?忠孝的意誌堅定,萬般劫難也不動搖,席方平真不尋常,多麽偉大啊!”

  
更多

編輯推薦

1聚焦長征...
2聚焦長征--長征中的...
3紅軍長征在湖南畫史
4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5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6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7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8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9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10中華傳世藏書全元曲—...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