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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縱刺客贈款南歸 對強鄰觀兵中立

  話說賈炳仁既擔任前往行刺袁世凱,因什麽事未幹得來,就要失手呢?卻為賈炳仁平日隻是憑著一點憤烈之心,隻願把性命相搏,至於如何方能刺得袁世凱,卻不曾計算;且直隸總督衙署森嚴,賈炳仁本不曾進去過的,如何能近得袁世凱?所以擔任此事時,雖一團熱心,及到中途,頗覺有點難下手之處。

  因此忖道:“如事做不來,就犧牲了這條性命,實在可惜。若是到此時便反悔了,實惹天下人恥笑,這樣就不是大丈夫所為。”想到這裏,即無退誌,便鼓起餘勇,直望天津而來。

  因直督衙門,卻有兩處:半年駐於保定,就有半年駐於天津。那時直督恰可駐在天津地方,故賈炳仁到時,先在天津揀一間旅館住下。心中正計算如何方刺得袁世凱,滿意待他出衙時,迎麵用手槍擊他。想自己是曾經練過手槍的,準頭命中,頗信得過。且除了槍擊,就沒第二個法子能近他身邊的了。正想象間,忽聞金鑼震動,呼喝之聲,灌徹耳朵裏。正問店中小廝是什麽事,那小廝道:“並沒別事,不過北洋大臣往租界拜會領事府,今欲回衙,經行此地的。”賈炳仁聽了,就起身向窗外張望,早見那一頂八抬大轎子,已經過去了,心中卻道:“可惜,可惜!”又忖道:“自己若早到一天,打聽得他往租界會客,今天就可幹自己的事。今他過時,方知道是他經過,一點事也沒有預備,亦沒分毫布置,卻行刺不得。今失此機會,又複待下次了。”嗟歎了一會,一宿無話。

  次日即出外遊行,欲打聽袁世凱再於何時有事出衙。不想兩三天總沒消息,心上已不勝懊惱。那一無清早起來,旅店裏早有紅單派到,直督袁世凱因感冒告假,一月不理事。賈炳仁看了,心中頓吃一驚,因自己所要幹的事,實不能告人,若在天津居住過久,必要動人思疑。今直督又告假一個月,想這一個月內,袁世凱必然不出衙門,怎能行刺得他?若再過一個月,盤川固然用盡,且恐誤了事,如何是好?左思右想,計不如謀進督署,好親自刺他還好。想罷,便拿定了這個主意。原來賈炳仁卻有一宗絕技,凡文人誌士,罕能做到的,卻是飛簷走壁,上高落低,頗為矯健,故決意先進督衙,踏看地方,到次夜即行下手。且刺人者,用刀較用槍還有把握,所以賈炳仁就轉這個念頭,早拿定主意。

  那日等到晚飯後,折到督衙左右,往往來來審視了一會。

  隻見督衙後壁,緊貼一間民房,卻是營小販的。時已入夜,各家都已閉了門戶。是夜又值一月將盡,月色無光,更有微雨,路上行人絕少,賈炳仁便欲縱步跳上那間民房,然後轉登督署。

  忽見一個更夫擊拆前來。賈炳仁恐為所見,卻閃過一旁,讓更夫去遠後,走回那間民房附近。見側邊有一條石基,就踏上石基之上,翻身一縱,已登上瓦麵。不想為時尚未夜深,那間民房內裏,那些人還未睡著,聽得瓦麵響動,早已大聲呼喚。

  賈炳仁恐驚動別人,先鬧出事,就不動聲息,急折上督署後牆,卻沿牆而進,已到督署上房瓦麵。從窗口向下麵一張,覺外麵隔一道天階,直出就是簽押房。惟天階上麵,通用鐵枝遮繞,頗難以下去。但見上房內,有幾個婦女還圍在一張桌子上打麻將,旁邊立著幾個丫環遞煙。那時國有微雨,上房內無人出進。賈炳仁卻伏在瓦上蛇行,直過前座瓦麵,再向下張望,正是簽押房地方。隻見袁世凱在燈下閱看文卷,旁邊立著一個跟人。

  賈炳仁看得清楚,覺此時下手最好。但各處天階,俱用鐵枝支搭,以外就有門戶,俱已緊閉,反覺無從下手。心中自恨失此機會,計不如明晚再來,帶些鏹水,把鐵枝弄折了,直下去取他一命,實在不難。想罷,便想仍沿舊路回,至那間民房瓦麵上,然後轉下來,已是二更有餘,還虧沒人知覺。回寓後,隻托稱遊行街上才回。過了一夜,次日即購買鏹水,預備晚間所用,惟望這一夜天仍有雨,好便於幹事而已。

  不提防自前一夜,賈炳仁縱上那間民房之時,已驚動內裏的人。次早即探著瓦麵,覺牆上尚有些腳印。況跳上之時,用力不免過猛,已把幾塊瓦踏破了。看過腳跡,直望督衙而去,心中益發詫異,少不免把此事對鄰人及親朋訴說。恰督衙那位夥夫到來,都是平日會談慣的,就對他說及此事。那位夥夫記在心裏,卻回衙中將這一件事情報告。就由督署巡捕踏勘了一回,忖度此人登督衙瓦麵,究有什麽用意,料他次夜一定再來,即密囑手下各人,分頭伏在瓦麵上窺探。

  賈炳仁卻不知道已經泄漏了事情,隻等到夜分,依舊前往。

  是夜路徑較熟,直踩到簽押房瓦麵上,不想早被巡捕各人見著,卻把暗號傳告手下,即一齊動手。你道賈炳仁一個人如何走得脫?即被衙役拿下,急搜身上,並無一物,原來賈炳仁見衙役來捕時,已把鏹水及小刀,概行丟掉去了,隻道衙役搜不出凶器,也不敢有什麽大罪。忽聞一人呼道:“這裏遺下有一把刀子呢。”賈炳仁聽了,即知道被他們搜出利刃。自己所謀的事,料不能不認。當下即由差役押賈炳仁下來。那些巡捕已當這件功勞,料然不少,乘夜報知袁世凱,報道是拿了刺客了。

  袁世凱聽得,想了想,即令巡捕官獨自進來,問個備細。

  那巡捕官便把先一夜看出形跡,是夜派人偵察,當場拿獲,便拾得利刃一柄,從頭到尾,訴說一遍。袁世凱道:“既是如此,倒是你們小心可嘉。但此事總要秘密,不宜傳出外人去。外人言三語四,弄得城中不安靜。怕那時更有宵小之徒乘機教做謠言,不免居民皇皇,反為不美。你且退下,不要張揚。便是別人問起,隻說沒有這等事罷了。”巡捕官說一聲“卑職知道了”,即退出來。

  袁世凱令帶賈炳仁進來,令將他身上搜過,並無凶器。即令各人退出,獨自詢問那賈炳仁。時賈炳仁自忖被拿後,必不能免於一死,因是當場捉獲,更搜得凶器的,還有什麽可說?

  隻得立實主意,直供不諱。因此,到時立而不跪。袁世凱亦不強他跪下。那袁世凱道:“你獨自一人,身懷利刃,到本衙瓦麵上,要幹什麽事?”賈炳仁笑道:“自然是要來刺殺你的。

  又何必多問?”袁世凱聽了,登時麵色一變,卻道:“你好大個膽子!你既謀刺我,這罪案非同小可,你還敢直說出來麽!”賈炳仁笑道:“好大個人物,還說這些話!原來不值我一刺的。須知謀刺你的事,我有膽子要幹得來,難道沒有膽子說得出。若說句話還不敢,尚講什麽實行呢!”袁世凱此時覺此人好生奇異,便問道:“你究是姓甚名誰的?”賈炳仁道:“我是姓賈的,名喚炳仁。今既被拿,欲殺便殺,還端詳名字做什麽?”袁世凱道:“父母生你,本望你有點成立的。你要幹這些事,難道不畏死的?”賈炳仁又笑道:“我畏死便不來了。”袁世凱道:“你同黨有若幹人呢?”賈炳仁道:“總不能說得許多,隻各幹各事罷了。”袁世凱道:“現在來謀我的,又有幾人呢?”賈炳仁道:“一人製一人,那消許多,隻我一人到來,要幹此事。今我既不幸被擒,隻合殺我一人,不要株連別個,致為我一人累及無辜。”袁世凱道:“你還有點仁慈的心。但我有什麽不是,卻要來殺我?”賈炳仁道:“方今公理漸明,若那些隻圖高官厚祿,擁護一姓專製的君權,不謀國民平等的權,不還國民自由的福,是專製的民賊,我們便要殺他。”袁世凱道:“這樣,內而北京,外而各省,凡在仕途中的,都要刺殺了。試問你們又那裏刺得許多?”賈炳仁道:“愈執大權的,愈要先謀殺他。大人官鎮北洋,握幾鎮兵權,若是念及國民,那一事幹不得?你還隻是隨眾浮沉,怕中國裏頭要殺大人的,不止我一人了。況新近發現一點事,大人的宗旨必要誤國害民,大人想還記得。

  袁世凱聽到這裏,反驚詫起來,口呆目定,好半晌方問道:“本部堂什麽誤國害民?新近發現的,又是什麽事呢?”賈炳仁道:“大人真個不知麽?現在政府裏頭,主張聯俄,那個不知道是王之春提倡,你來讚成的?大人試想,俄羅斯是什麽國?

  既分割了波蘭,又欲分割土耳其,近來蠶食蒙古,虎視滿洲,狼子野心,還要與他聯盟,正如引虎自衛。故先要謀刺王子春與你兩人,好絕後患。”袁世凱聽了,笑道:“你不知東京拒俄義勇隊曾舉代表來見我麽?我哪有主張聯俄這等下策!我初隻道你是有點見地的人,不想道路傳言,就信為真,致自輕身命,冒險來幹這等事。”說罷反大笑不已。

  賈炳仁看了,也感觸起來,暗忖:“袁世凱這人好生奇異,若別人做到總督地位,那個不小題大做,要殺人示威?今自己要殺他,又是當場捉獲的,若在別人,無有不把極刑來處治自己的道理,他偏有一番說話,與自己麵談。我要殺他的,他不以為仇,反如此謙虛,實在難得。料他必有個深意。看來又不免要誤殺他了。”想罷,即道:“大人既不是主張聯俄,是我的錯疑了。但錯疑了聯俄的人,也沒有錯罵那專製的民賊,我這點心卻不易解的。”說罷,複仰天哦道:炸藥轟開新世界,狂瀾倒盡逆潮流。

  此生羞讀支那史,有幾男兒識國憂。

  袁世凱聽到這裏,也不免感觸。細看那賈炳仁不過是二十來歲的人,卻肯如此冒險,料他都是革黨中人,要學俄羅斯的虛無黨,來做暗殺的無疑了。細想他又像劉鐵升、湯榮健之流,有點誌氣,亦有點膽量的,倒又可敬,就真誠說道:“本部堂說不是讚成聯俄的,你有懷疑沒有呢?”賈炳仁道:“這都難說,因我平生將己比人,向不好說謊,就向不疑人有說謊的,且我不曾把假話說來。若大人做這個地位,還說假話,就出人意外了。”袁世凱道:“本部堂今把你省釋回去,你卻怎樣?”賈炳仁又笑道:“這更是笑話。大人方問我同謀這件事的有若幹人,還怕要株連黨獄是真。我卻是當場捉獲的,大人如何肯放我?今我再實說,這件事隻是我一人幹的,不要再起株連,隻望大人不加嚴刑責供同黨,令我認供便是萬幸。若說縱我回去,如何敢作此夢想?”袁世凱道:“本部堂若要株連時,早把你發具嚴訊了,你明明說各幹各事,謀刺專製民賊,可知你黨中不止你一人。但今不必多說。本部堂實借你的愚莽,又怕你的凶狠,隻還敬你的膽誌。今實在說,本部堂要捎捎釋你回去。不要把此事張揚出來。但你被釋後,要作如何舉動,不妨實告。”賈炳仁這時,覺袁世凱此話,真是開誠布公。料他真別有深意,這樣如何好負他?因此直說道:“我被拿時,本不望有再生之日。惟若得邀大人高量,憚得重生,這點私恩,卻不能不念。惟我宗旨不能改變,隻自悔學問未優,做事不密,既已被捕,又靠省釋於人。此後惟有埋名隱姓,老守田園,不複問天下事罷了。若感私情而變初心,慕勢利而受驅策,是某所不能為也。”袁世凱道:“古人說得好,道是'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又道是'士各有誌,不能相強'。足下此言,實如披肝瀝膽,令人敬佩。但足下言不願受人驅策,難道本部堂除了足下,就沒人使任不成?總而言之,本部堂之意,務欲成全足下,萬勿以他意生疑才好。”賈炳仁道:“大人之言,亦是實話。惟欲成全於我,敢問大人所以成全之道。莫不是聽某一言,有感於心,故改念為國民造福,以成某之誌乎?抑以某此來,甘蹈白刃,為聶政、荊卿之所為,今已被擒,故欲先殺吾首,使吾如荊卿一般,傳之後世,因以成名乎?若是不然,有何成全之法,務請大人明示。”袁世凱笑道:“足下所言皆非也。本部堂所處地位,不能行足下之誌。故目下與足下宗旨不同。若謂必殺足下,然後足下成名,又萬元此成全之法。昔張良矢誌與韓報仇,終輕舉妄動,而無濟於事。本部堂雖不能比得秦皇,惟足下究與昔日張良相仿佛。故所謂成全足下者,亦如黃石公之成全張良而已。

  本部堂雖無張良之才,但足下既懷救國大誌,惟以血氣用事,像東朱家郭解一流,究是沒用的。是以本部堂決意將足下省釋。此後望足下奮力於國家,仍須光明正大,若區區求刺刃於個人,事本無補,且足下縱輕於一死,試問足下有若幹頭顱,有若幹性命,能死得若幹次?若小用其才,自輕其命,此匹夫匹婦之氣,若有誌國家者可不必為。足下以為然否?”賈炳仁道:“大人既國土相許,哪敢不勉。總而言之,大人行大人之誌,某亦將有以慰大人成全之苦心也。餘外倒不必多說。”袁世凱聽罷大喜。

  是時,已談至深夜。袁世凱乘夜再傳巡捕來見,密地再囑咐道:“今日之事,千萬不要傳說。且此等事若太過張揚,反使鶴唳風聲,愈為緊急,隻可作為沒事的,任他自興自滅,較為上策。若是不然,要做打草驚蛇,怕暗殺之風日盛,連那些桀驁之徒,反要犧牲一命,從這裏博個聲名。那時刺客日多,隻怕拿不勝拿,捕不勝捕了。”巡捕聽罷,隻是點頭無語。因袁世凱之言,他既不敢違抗,惟自己以為拿了這個刺客,當是一件絕大的功勞,好謀個講敘,今袁世凱獨不要張揚,這場保舉,定是沒望了,故此更不答話。

  袁世凱默會其意,即說道:“論起這件事,都是你一片心,實在可取。今本部堂縱不把此事再提,將來必尋一個機會,好提拔你,以作勉勵,你盡可放心。即衙內各人,你也提點他們,不要多說。你們既盡心衙內各事,本部堂自然有主意的。”那巡捕聽罷,方諾諾連聲的去了。

  袁世凱即轉回上房,拿了二千銀子出來,全是西國銀行的銀票,即對賈炳仁道:“今有銀子二千元,本部堂要送給你。

  你明早速離此間,不要逗留。你拿了銀子,若要歸守田園,不問世事,盡可過活得去;若有心國家,就拿這些銀子往外洋遊學,他日成功,盡多合用之處。但須知丈夫做事,要正正大大,磊磊落落,不要徒輕性命,像那愚夫愚婦以死為榮,實不足取也。”說罷,即將銀子交給賈炳仁。那賈炳仁一力堅持,口口聲聲說:“得留殘生,已是萬幸,再不敢領此巨款。”惟袁世凱苦苦要贈他,並說:“這二千銀子雖少,正所以成全你一生事業。”賈炳仁被強不過,方才受了。並道:“某以血氣用事,今番所遇若不是大人,恐今日在狴犴中,明日即登斷頭台上了。”說罷,無限哀感。袁世凱複勉勵一番而別。

  自此,直督衙中都不提拿獲刺客的事。隻自賈炳仁被獲那一天,傳出之後,所有天津一帶也哄傳了,都欲聽候著此案怎樣辦法。初時報紙方傳遍了,過了兩三天,竟絕無消息。有與督衙員役認識的,也來問及此事,倒答稱是假的。過一會,漸漸不提,便當此是真正誤傳的了。

  話休絮煩。單表當日聯俄之議不成,俄羅斯已知道北京政府裏頭,用陰柔籠絡不得,便欲用那強硬手段。因自中東戰後,俄人恃著首倡仗義,替中國爭還遼東半島,所以索得旅順租界及東清鐵路,又借保護鐵路為名,在滿洲派駐護兵。

  及庚子之亂,和約既成以後,北京政府本與俄國訂明,那鐵路護兵分三期撤退。到那時,俄國竟要違約。因他要尋東方根據,正欲借撤兵之名,多索滿洲土地權利。不提防北京政府,又因國民紛說拒俄,所以隻催俄人遵約撤兵,絕不敢割讓權利。

  俄人老羞成怒,不特不撤兵,反調護兵踞了奉天省城。經將軍增祺再三詰問,俄人反怒增祺多事,也把增棋將軍拘囚去了;更在清國陵寢地方移作兵房,百般欺藐。任清外部如何交涉,俄使總是不理。那俄人真是目無清國,以為可以任意占領。不料竟激怒了日本政府,因日政府前時已索得遼東半島,忽被俄人強奪了去,一來畏俄國強大,二來與中國疲戰之後,自不敢再惹俄人,是以隱怒,隻與俄人訂約,言明自後大家不得占取遼東,計前後隱怒十年。

  日政府早料著與俄人終有一日要決裂的,就養精蓄銳,儲蓄財政,增練水陸人馬。又慮俄國地方寒凍,日兵知將來捱不得,故又在北海道練了一支奇兵,專能耐寒的,正要尋個機會,與俄人開仗,好雪從前殄奪遼東半島之恨。恰可俄人踞了奉天,大背前約。北京政府無權無力,竟奈不得他何,日本政府就執前約,向俄人詰問。一麵電令駐俄的日使,與俄政府交涉;一麵又令外務省,與駐日的俄使交涉,要俄人退出奉天。不料俄政府全不以日本為意,且占據奉天這件事情,論公理與及約章,固對不住清國,又對不住日本,本無言可答,惟有自恃強大,以為日本斷不敢與自己抗爭。故於日本政府所有照會詰問,隻是支吾答複,弄得日本國民個個激憤。

  日政府見民氣可用,況又積十年來與俄國相仇的,今見俄人答複,絕無要領,料知一定要戰,便外示和平,使俄人不做準備;且知俄國西伯利亞鐵路,隻成了單軌,遠兵運糧,仍屬不易。怕將來交通日便,更難與俄人開戰,遂決於此時見仗。

  軀俄人不以為意,益發示以畏戰的形色,因國民愈憤,更把議院解散了。俄人因此更信日本真無戰心,是以一切東方軍備,隻隨意敷衍。

  時北京政府因俄人不退,正望日本與俄人開戰,故暗向日政府慫動,並願合兵。惟日政府細付:“清國實是不能戰的,若與之合兵,勝時便是兩國破俄,不見得自己本領;若不幸致敗,更以兩國相合,且不能敵俄,更為失羞。至於日勝清敗,俄人必單趨海國一麵,更難以兼顧。”故一意不要清國幫助;即力清清國,如日用開仗時,務請清國守嚴正中立,不必與及戰事。那清政府見得不要自己出兵,更為得法,自沒有不願。

  果然,日政府最後發一道文書交給俄人,隻讓俄人把北滿洲收為勢力圈,要任日本處置朝鮮的事,又要俄人退出南滿洲,限俄人四十八點鍾回複。不意俄人實不自量,並欲鯨吞朝鮮,到期仍支吾答複日本。日皇便立刻複集議院,立時開仗。因清政府以有言在前,要守中立的,到這會自然宣布中立。恰那直隸地方,正與戰地為鄰,故這個嚴守中立的責任,又在袁世凱身上。正是:任把東遼開戰務,反安中立作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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