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猴獻瑞

三、猴的性情與社會組織

各類猿猴，大都屬於社會性動物，過著群居的生活。中、高等進化的猿猴，其生活的社會化特征尤其明顯。它們也均是聚群而居，同時，每個群體的成員之間，不僅關係密切，而且相互間還存在著鮮明的等級地位差別。從它們的相互關係中，我們又可以看到猿猴的性情特點。

（一）血緣情深

中、高等進化的猿猴群體，都是以家庭為基本單位構成。其家庭為母係組織，主要包括母性猿猴及其子女。它們之間始終保持著緊密的親情關係。而這種建立在血緣紐帶上的聯係，也是猿猴相互關係當中最為穩固的一種。

勇敢的英國姑娘珍妮?古道爾自1960年中學畢業以後，便隻身來到非洲的原始叢林，對野生的黑猩猩進行了長期而係統的考察，第一次揭開了黑猩猩的奧秘。在深入考察的過程中，她熟悉了自己所觀察的群體中的每一隻黑猩猩、它們的性情特征以及它們相互之間的關係，並給每隻猩猩都取了名字。她的考察報告中有關黑猩猩家庭的部分，為我們揭示了黑猩猩的母子之間、兄弟姐妹之間所存在的親密無間的關係和深厚感情。古道爾發現，黑猩猩的母親對於自己的孩子，充滿了無限的關心和愛護。小黑猩猩出世後的最初幾年中，正如人類的幼兒一樣，要完全依靠母親為生。它們或者是趴在母親的背上，或者是拉著母親胸前的毛，由母親帶著行動。在初生的五個月內，母親決不允許幼兒同其他動物有任何接觸，除非是它的兄弟姐妹。母親總是悉心地照料著幼兒，讓它與自己睡同一個窩，並一直吃奶到四歲多。每當出現任何危險的征兆，孩子便立刻爬到母親背上，由母親帶著迅速逃走。母親在對孩子百般嗬護的同時，也逐漸讓孩子學會了各種必需的生活本領，例如在地上行走、爬樹、尋找食物以及使用木棒等簡單的工具。而隨著小黑猩猩年齡的增長，母親對它的寵愛也會逐漸減退。當孩子一天天長大時，它非但不能再像小的時候那樣在母親身邊撒嬌和得到各種寬容，而且還會越來越受到母親的嚴厲對待，有時甚至會被狠揍一頓。

小猩猩的哥哥姐姐們，對於自己的弟弟或妹妹，也同樣會給予無比的愛撫。它們往往對剛剛出生的小弟弟或小妹妹有著濃厚的興趣，在它成長的過程中，也會經常陪伴著它，幫助它，並且同母親一樣的疼愛它。母親死後，如果遺留下尚不能獨立生活的嬰兒，通常長姐都會代替母親，撫養幼小的弟弟或妹妹長大。古道爾曾生動地描繪了一隻雌黑猩猩是怎樣疼愛她剛出生的小弟弟的：雌黑猩猩芙洛生了一個兒子，古道爾給它取名叫弗林特。芙洛的女兒菲菲對小弟弟非常喜歡，經常盯著它看，甚至忘記了吃東西和玩耍。它老是想摸摸弗林特，但總是被母親把手推開。有時菲菲便耍一點小滑頭，它假裝替母親理毛，借機漸漸靠近小弟弟，趁母親不注意，就急忙摸一下弟弟的小手。在弗林特長到幾個月之後，菲菲逐漸被母親允許同小弟弟接觸了，但必須是在母親的監視之下。一旦小家夥對姐姐的過分溺愛感到不自在時，便馬上會被母親奪回自己的懷中。而菲菲對弟弟的興趣始終不減，在它被允許可以抱著弗林特時，它總是很溫柔地對待它，陪它遊玩，有時還幫它整理身上的毛發。直到弗林特長到兩歲半，母親再也沒有力氣去管它時，菲菲還仍然長久地同它一起玩耍。而在芙洛死後，盡管弗林特已經八歲多，菲菲也依然深切地關懷著小弟弟，給它喂東西吃，老是等它一起行動。

古道爾還告訴我們，黑猩猩對於自己的母親，也都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當一隻雌黑猩猩由於年老而死去時，它的子女們通常都要傷心一陣子。這種因喪母造成的痛傷之情，在弗林特身上則表現得尤為突出和集中：在母親芙洛死後，弗林特驟然間變得毫無生氣，整天垂頭喪氣，吃得很少，也很少與別的猩猩來往。不久它便病倒了，並且始終沒有恢複健康，在芙洛死後的三個星期，它也隨母親而去了。

猿猴的家庭內部，還存在著等級差別。例如，在一個獼猴家庭裏，母親總是最有權威的，尚未成年的雌猴則比自己的姐姐地位要高。因此，獼猴家庭中是以母親為首，其次是最小的女兒及其後代，然後依次才是較大的女兒及其後代。雄猴在成年之前是留在家庭中的，它們可以享受同母親一樣的待遇，但當它們成熟之後（大約三四歲），則要離開家庭，並離開母親所在的群體，進入一個新的群體中。而雌性獼猴在家庭中的地位差別，也往往會導致年長的雌猴及其後代在一定的時機同原來的家庭分離，自立門戶，形成新的家庭。

（二）等級分明的群體

猿猴群體中除一個個的家庭之外，還包括一些成年的雄性成員。每個猿猴群體一般都會具有的頭領（也可稱之為“王”），就是從這些雄性成員中產生的。

雄性的猿猴在成年之後，大都要離開自己出生的那個群體，並終生不再回到原來的群體。這就是說，生活在一個群體中的成年雄性猿猴，通常都來自於另外的群體，這樣，它們同所在群體的雌性之間便不存在親緣關係，因而可以避免近親繁殖的危害。當然，“入贅”到某個群體的雄性猿猴，也並不是永遠固定地生活在這個群體中，而有時也可能加入到另外一個群體中去。不過，黑猩猩卻並不遵循這樣的規律，成熟的雄性依然要留在自己出生的群體中，避免近親繁殖的方式，則是雌性在發情期到來時，離開原來的群體而加入到別的群體中去。

一個猿猴群體的首領，通常都是一位年老資深的雄性成員。例如，一群大猩猩的首領，往往都由於年齡增長，背部的毛逐漸轉變為白色，因此被稱做“銀背”。在首領之下，依次是其他一些成年的雄性猿猴、雌性猿猴及未成年的猿猴――在大猩猩群體中，頭領以下，可能還有一隻或幾隻從屬的銀背大猩猩，然後是背部長著黑毛的成年雄性大猩猩、雌猩猩和未成年的猩猩。通過這種等級製度，猿猴群體確立了一種群居的秩序，這種秩序決定著食物和配偶的分配，同時也限製著群體內部的爭鬥，從而使得群體成員之間的和睦共處得到一定的保證。

一個群體的頭領，在食物分配上享有優先權，它可以挑選較多較好的食物。頭領還可以禁止其他雄性成員同本群體中的某一個雌性交配，從而有可能使自己繁衍較高比例的後代。而群體的其他成員，對於頭領則總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各普通成員之間，在分配食物時，也往往要遵循已經確立的某種秩序來進行。同時，群體內部成員之間，還有著相互交流的方式，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互相理毛的行為。理毛包括細致地分開毛發，尋找和摘掉身上的髒物和寄生蟲。這種行為的意義不僅隻在於相互清潔身體，而實際上屬於一種社會行為，是群體內部相互交往的重要方式。通過這種方式，群體的成員之間增進了友誼，整個群體的組織也因而變得更加鞏固了。

群體的成員在大多時候都是能夠和睦相處的，但有時也可能發生某種衝突，例如爭奪食物或配偶等。而猿猴群體中最為激烈的衝突，當數雄性猿猴爭奪“王位”的鬥爭。

有的猿猴，例如大猩猩，其群體首領的更迭，一般是按照平和的方式自然接替的。在一個大猩猩群體中，當作為“王”的銀背大猩猩死後，下一位的銀背便會自然地接替它的位置。然而在有些猿猴，例如黑猩猩的群體中，卻往往會在有資格的雄性成員之間發生爭奪王位的暴力爭鬥。當一個更加強有力的雄性猿猴打敗原先的“王”時，它就會被群體擁戴為新的首領。

珍妮?古道爾曾詳細記述了卡撒開拉黑猩猩群體中的幾次角逐王位的爭鬥。古道爾同合作者從1960年開始觀察這群黑猩猩，當時該群體的頭領是戈利亞。1964年，戈利亞受到了雄黑猩猩邁克的挑戰。邁克是一頭小個子的雄黑猩猩，它開動腦筋，使用計謀，采取了一種新穎特殊的威嚇方式：它弄來一隻空煤油箱拖著到處亂跑，跳動著的空油箱發出雷鳴一般的轟轟響動。黑猩猩們被這種新式武器嚇懵了，紛紛趕緊給它讓路。邁克變本加厲，又學會了同時運用三隻油箱。它瘋狂地敲打、撞擊著這些空箱子，一口氣便在草地上跑出60米，這樣，聲音就更為可怕了。在邁克的“油箱進行曲”威懾下，戈利亞趕忙跑到邁克麵前來致敬。它神經質地抽搐著，俯下身去撫摸邁克並吻它，這就等於承認了邁克的統治地位。於是，邁克不戰而屈人之兵，登上了首領寶座。邁克統治了六年之後，一天，群體中新崛起的一個名叫漢弗萊的雄黑猩猩突然用盡力氣向邁克衝去，上了年紀的邁克被嚇倒了，漢弗萊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王位。但兩年後，漢弗萊便又被菲根推翻了。菲根身體很小，漢弗萊則比它有力得多。菲根為了奪取王位，同自己的兄弟菲朋結成同盟，菲根每次向漢弗萊挑戰，幾乎都要拉著菲朋以壯聲勢，但當它獨自與漢弗萊相遇時，則總是避免發生衝突。兄弟倆的不斷進攻使得漢弗萊變得愈來愈驚惶失措。一天深夜，漢弗萊已經在窩中躺下了，菲根卻發狂似的在樹上跳來跳去，炫耀自己的武力。突然，它向漢弗萊猛衝過去，把對方揪到地上廝打。漢弗萊好不容易掙脫開來，尖叫著逃走了。菲根於是奪得了王冠。

群體的首領在食物分配、配偶選擇等方麵享有絕對的優先權利，並且能夠得到群體成員的尊敬，這些實際的利益，是導致雄性猿猴爭奪首領位置的直接動因。

在發生爭奪王位之戰的時候，群體的其他成員通常都會保持中立的態度。當決出勝負之後，眾猿猴即會向勝者致敬並表示臣服。失敗者有的會繼續留在群體中，有的則會遭到十分殘酷的對待。一部名為《猴王之戰》的電視記錄片，便為我們展現了被推翻者所遭受的“牆倒眾人推”的劫難。這部電視片，記錄的是一群獼猴中發生的一次爭奪王位的戰鬥：在一個湖畔，一隻年富力強的雄猴，向年老的猴王發出了挑戰，兩隻猴子開始扭打在一起。其他的獼猴，則靜靜地在一旁觀望。不一會兒，老猴王便被廝打得遍體鱗傷，它吱吱叫著向挑戰者俯下身去，表示臣服。這標誌著年輕的挑戰者已經奪得了王位。但它尚未有任何表示，群猴卻一擁而上，紛紛撲向戰敗的老猴王，去廝咬它。老猴王費盡力氣從群猴的圍攻中掙脫出來，跳入湖中。它盡力遊向遠處，並想爬上岸來。群猴卻並不放過它，沿岸一路追趕，每當猴王試圖回到岸上時，便會遭到更加猛烈的攻擊。就這樣，在群猴的不斷逼迫下，老猴王再也沒有回到岸上。那個勝利者則在眾猴的一致擁戴中，登上了猴王的寶座。

總的看來，中、高等進化的猿猴，大都過著一種社會化的生活。它們的社會關係及社會組織，具有著相當的複雜性。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它們的社會生活，同人類社會也有著很大的相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