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民族和地區,鼠是財神和財寶的象征。
說起鼠和財寶的關係,首先使人想起天津正月鼠蝟馱寶的習俗和傳說。舊時津俗過春節,在神佛麵前除供奉花糕饅頭外,上元節時,主要的供品是麵蒸的老鼠和刺蝟,背上還馱著元寶。據說上供鼠蝟形狀的麵點還有講究,正月十四那天,上供時,鼠蝟的前臉朝外,等到燒香參拜以後(一說是正月十五),要把鼠蝟的臉朝裏,表示鼠蝟已把財寶馱回家來了。關於此俗的來源,有老人說,過去天津海光寺香火極盛,但供品常不翼而飛,寺中住持求佛明斷。一日晨,發現有一隻鼠和一隻刺蝟死在佛前燭台上,眾人斷定這是佛爺顯靈,供果是鼠蝟吃了。那天恰好是正月十五,於是家家戶戶每到正月十五便蒸製鼠蝟形狀的麵點供佛,鼠蝟身上還馱著財寶,正把財寶送到你家。據說這便是鼠蝟馱寶習俗的來曆。明明是鼠蝟偷吃供品,卻與馱寶送寶相連,被奉為財神,以滿足人的求財心理。無怪乎馮文洵在《丙寅天津竹枝詞》中說:
俗尚原無理可推,人情大半為求財。穀糠未引錢龍至,鼠蝟先馱寶藏來。
竹枝詞中所說穀糠引錢龍也是天津的一種年節風俗。據趙光宸《津門歲時記》所記,“(二月)初二日,以百蟲蟄起,謂之龍抬頭。鄰水人家以穀糠布地,謂之引錢龍至家。”鼠蝟馭寶與引錢龍都是以求財為目的的年節活動。
鼠又稱藏神。唐代於逖在《靈異錄》中記述了一則故事,陳大家貧好施,有一僧每來求食,三載供待如初。僧指庭中金櫻樹曰:“此處造一佛堂,當有報應。”陳不信。至夜,見一白鼠雪色,緣其樹,陳言於妻子曰:“眾言有白鼠處即有藏。”遂掘之,得白金五十錠。清代學者俞樾在《茶香室叢鈔》一書中記述這則故事時說:“按今人每言白鼠為藏神,亦有所本。”民間認為鼠之吱吱聲像數錢,又從鼠數錢之聲引申為錢鼠、財神,表現出求財心之切。清代有一位道光進士,叫方?頤,他在《夢園叢說》中說,“粵東有錢鼠,其吻尖,其尾長,其聲若數錢然,故名。俗雲見則主人家有吉慶事,亦猶京師人尊蝟為財神也。按常鼠亦能作數錢聲,俗聞朝聞之,為數出,主耗財;暮聞之,為數入,主聚財。”
在我國,財神的觀念是比較晚的,可以追溯到北宋,是城市經濟和市民、商人文化的產物。北宋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中記載了以“財門”為內容的年畫,到了南宋,出現了專門的財神紙馬,南宋吳自牧《夢粱錄》也有記載。研究者認為,財神紙馬是財神出現的確切標誌。在民間,鼠與財富、財神相連恐怕也是相當晚近的事。但鼠利用其生物本能,為人類做好事,給人帶來某些必需品,這種觀念卻可以追溯到遙遠的創世時代。我們在本書第一章裏談到,鼠作為創世文化英雄,曾經在洪荒混沌之時,憑著它善齧、善藏、善掘、善偷的本領,從另一個世界給人偷來日月、火種、穀種。因此,可以看出,鼠會給人帶來好處,帶來財富,或者說鼠是財寶的象征,從發生學的觀點來看,是有著十分古老的淵源的。
西藏有一位以鼠為表征的財神,名叫毗沙門天,漢名多聞天王,原為古代印度施福之神,佛教奉為四天王中的北方天王。凡藏傳佛寺皆將四神像繪於大經堂兩側。東方持國天王,臉白色,持琵琶;南方增長天王,臉藍色,持寶劍;西方廣目天王,臉赤色,持蛇繩套及寶塔;北方多聞天王,臉黃色,持寶幢及吐寶獸(鼠鼬)。據資料,藏傳佛教的財神除毗沙門天外,還有黑財神和黃財神,黑財神為黑布祿金剛,黃財神為黃布祿金剛。兩位財神右手托寶物,黃財神座前有一個聚寶盆,裏麵放著元寶一類寶物。作為財神的標誌,他們共同的特征是左手抱鼠。
毗沙門天(北方多聞天王)是藏傳佛教的財神,他手托的吐寶獸以鼠的形態出現,表明鼠是多聞天王作為財神的標誌,鼠本身又是財寶或藏寶之所的象征。甘肅酒泉地區安西榆林窟壁畫第15窟前室北壁有一多聞天王像,右手持寶杵,左手抱一鼠置膝上,鼠的口中不斷向外吐著金錢珍寶。據民俗考古學家宋兆麟告知,他所收藏的一幅唐卡,天王手中的鼠也是口吐財寶的。以鼠吐財寶表明天王財神身份的造型,可能與印度盛行的鼠信仰有關。據《宋高僧傳》(卷2)《善無畏傳》載:“畏複至烏芪國,有白鼠馴繞,日獻金錢。”烏芪國在今印度河上遊,是一個信奉鼠的地區。
奧地利學者內貝斯基在《西藏的神靈和鬼怪――比較宗教學研究》一書中記述了這位居住在喜馬拉雅山之上的山神、同時又是財富之神的多聞天王。據傳說,這位財富之神住在世界第三高峰幹城章嘉峰上,他藏有五種財寶――金、銀、寶石、五穀和經文。多聞天王有時也被稱做“持紅矛之北方護方神”。有文獻說,居住在幹城章嘉五座山峰上的五兄弟神都是財寶之神,共同的稱呼是“山上部主人,聚五寶的五兄弟”。這五位神靈的身體色彩分別是鮮亮的白、黃、紅、綠和天藍色;穿的盔甲分別是用海螺、金、鐵、銅和天界隕石做成。每位神靈的左手上都持有一盒子,右手持縛有旗幟的克敵長矛。他們的坐騎分別是獅、象、神馬、龍和金翅大鵬。與財神多聞天王不同的是,這五位被稱為“護法財寶五兄弟”的財神,其財神標誌不是鼠,而是寶盒。
在古代西域,相傳在和闐地方,有一個名叫瞿薩旦那的鼠國,手托鼠鼬的毗沙門天不僅是鼠國的財神,同時又是鼠國的地方保護神、祖先神,隨軍護法神和護軍神,對鼠的信仰被誇大到無以複加的地步。這和西域地區鼠巨鼠多鼠害為烈的自然環境密切有關。(詳見本書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