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驛傳製度開始於殷商,以後各代相承,並不斷改進和完善,形成了一整套製度。直到民國初年,才告廢除。在幾千年來一直延續的驛傳製度中,馬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古代乘車曰“?”,曰“傳”,乘馬曰“遽”,曰“驛”。甲骨文中有幾個表示信息傳遞的字,如“傳”、“?”、“?”等,“?”是“?”的初文,“?”是“?”的本字。甲骨文辭中還有“?來歸”、“?往”、“?散”、“傳氏”等記載。由於後世驛站主要乘馬,所以表示乘車的?等字就不再通用,“驛”成了通用的字。
驛傳經商周時期初步建立並逐漸完善後,到春秋戰國時期取得了重大發展。此時由於社會的發展,各諸侯國之間彼此交流的需要越來越強烈,與此相適應,驛傳也普遍發展起來。《左傳》中多有關於“?置”的記載。如文公十六年:“楚子乘?會師於臨品。”襄公二十八年:“吾將使?奔問諸晉而以告。”這裏的?就相當於後來的驛站,《國語》、《周禮》、《孟子》中也有關於此時驛傳的記載,說明驛傳在當時已很普遍。?置之間有一定的距離,一般是30裏,也有50裏一置的。?置的主要任務是傳遞政治和軍事消息。
秦漢之時,為適應統一後的全國交通、軍事等方麵的需要,廣泛發展驛傳事業。在交通要道上設亭,就始於此時。一般是十裏一亭,每亭設有亭長等職。漢代全國普遍設有郵和驛,為傳遞有關匈奴的軍事信息,還在邊塞軍事防線上設有亭、隧等。漢代的郵比亭還密集,每五裏一郵,任務是傳送文書,主要由人來傳送。驛與郵相似,但傳送的往往是緊急公文,使者要乘用馬匹,所以叫驛騎。驛與春秋戰國時期的?一樣,也是30裏一置,並設有驛卒。
漢代的驛還設有傳舍,以供使者和政府官吏止宿。官吏役使車馬,按等級分為置傳、馳傳、乘傳和軺傳四種,《漢書?高帝紀》如淳注引“漢律”:“四馬高足為置傳,四馬中足為馳傳,四馬下足為乘傳,一馬二馬為軺傳。”用四匹上等馬的稱置傳,用四匹中等馬的為馳傳,用四匹下等馬的為乘傳,用一兩匹馬的為軺傳。秦漢時期的驛傳製度有許多被後代承襲下來,直到唐代,發展到相當完備的階段。
唐代的中國是一個強盛的大國,經濟、文化各方麵都取得了相當高的成就,驛傳事業也發展較快。唐代在各水陸交通要道上廣設館驛,構成了以首都長安為中心的遍布於全國各地的驛路網絡。
唐代的驛也是每30裏一置,驛長負責,每驛轄有眾多驛夫和驛馬。據學者們研究統計,全國陸驛共有一千二百九十七,分為七等,最大的有驛夫二十五,馬匹七十五;最小的也有驛夫二,馬匹八。唐代驛馬的來源有官給和役民馬等途徑,也有官給民養的。有時馬匹緊張,還用驢代替馬,稱為驛驢。水驛雖不用馬,但水陸相兼的驛,仍需大量馬匹,有時驛馬還要濟河渡津。唐代奉差傳送公文者和赴京上任、述職者,都稱為驛使。驛使又分乘驛和給傳,前者乘馬,後者乘車,並根據官階的高低配備一定數目的馬匹,多的有十匹,少的則一兩匹。役使往來要有銀牌、角符等憑證,乘驛者每日要行六驛,即180裏,乘傳者每日行程為120裏。遇緊急情況則要更快,有時甚至要日行500裏。安祿山兵叛範陽,唐玄宗6天之後就得到了消息。範陽距臨潼約有2000裏,驛使騎馬奔馳的速度每天約300餘裏。然而,唐代驛傳的功能似乎還遠不止於此。唐玄宗為了博得楊貴妃“千金一笑”,就曾經利用過驛傳。《新唐書?楊貴妃傳》:
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騎傳送,走數千裏,味未變,已至京師。
李肇《國史補》中也有類似的記載:
楊貴妃生於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
留給人們印象最深的是杜牧的《過華清官》詩:
長安回望繡成堆,
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
無人知是荔枝來。
宋代以60裏為一驛,並且以軍卒為驛夫,較以前各代有所不同。除驛外,還設有遞鋪,遞鋪設置距離從25裏到10裏不等,分為步遞、馬遞、急腳遞、水遞等方式,傳送政府文書。步、馬、急遞等方式是根據所傳送文書的輕重緩急來決定的,“官文書則量其遲速以附步、馬、急遞”。馬遞、急遞都屬於快速傳遞,馬遞要日行300裏,急遞則要日行400裏。熙寧中又增設金字牌急腳遞,要日行500裏。傳統小說《嶽飛傳》中有皇帝下達十二道金牌火速招嶽飛回京而被害風波亭的故事,十二道金牌,大概就是金字牌急腳遞之類。宋代驛傳製度的新變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其所處的周邊環境決定的。
元代是中國驛傳製度最為發達最為完備的一代。“薄海內外,人跡所至,皆主驛傳,使驛往來,如行國中。”元世祖忽必烈統一中國後,為“通達邊情,布宣號令”,以大都為中心,修建了四通八達的驛道,站赤遍及11個行省,遠達今中國本土以外的四大汗國。“站赤”係蒙古語jamcˇi的音譯。Jam意為路途止頓處,cˇi為詞尾附加成分,Jam音譯成漢語則為“站”,驛站實際上是意譯加音譯的結果。Jam即“站”進入漢語後成為漢語裏廣為使用的一個詞素,車站的“站”就是從蒙古語Jam來的。
元代站赤有達達站和漢站兩種。達達站即蒙古站,主要行於邊地;漢站行於腹地,有馬站、車站、水站、船站等。關於元代的站赤,《元史?兵誌》有載:
站赤者,驛傳之譯名也。蓋以通達邊情,布宣號令,古今所謂置郵而傳命,未有重於此者焉。凡站,陸則以馬以牛,或以驢,或以車,而水則以舟。其給驛傳璽書,謂之鋪馬聖旨。遇軍務之急,則又以金字圓符為信,銀字者次之。內則掌之天府,外則國人之為長官者主之。其官有驛令,有提領,又置脫脫禾孫於關會之地以司辨詰,皆統之於政通院及中書兵部。而站戶缺乏逃亡,則又以時簽補,且加賑恤焉。於是四方往來之使,止則有館舍,頓則有供帳,饑渴則有飲食,而梯航畢達,海宇會同,元之天下視前代所以為極盛也。
意大利人約翰?柯拉《大汗國記》中對元代站赤也有記述:
境內各城邑間,皆有郵差所居。郵差或步行,或騎馬,腰股上係響鈴,為皇帝送公文,行近時則將腰上之響鈴振之,聲達站內。站內聞之,亦如此準備,接到公文,即行火速奔馳,遞送第三站,如是而遞之全國各地,晝夜不停,至送達目的地為止。雖在三月路程以外之消息,大可汗可於十五日內悉之。
可見元代站赤之發達。
根據《元史》等文獻的記載可知,元代站赤分水陸兩種,陸站用馬、牛、驢、車等,在遼東還用狗,水站則用舟。站赤官有驛令、提領等,還設有脫脫禾孫作為驗證官,以驗使命之真偽。這些官職都統攝在政通院及兵部之下。站赤領有站戶,站戶與民戶異籍,固定在驛站上,世代相襲。站赤所用車馬之類,有的由官府“和買”,發給站戶飼養應役,有的則由站戶共資購買。來往使節、公差使用馬匹根據等級而定,從五匹到二匹不等。乘驛必須持有牌符作為憑證。有金字圓牌、銀字圓牌、鋪馬聖旨和劄子等。朝廷遣使佩金字圓牌,諸王公遣使佩銀字圓牌。圓牌主要為軍情急事遣使之用,上刻有海冬青圖像,後又改鑄蒙古八思八文字,上寫“長生天氣力裏皇帝聖旨,違者治罪”。佩戴圓牌的使者,可優先選擇良馬,可兼程馳驛,甚至在馬乏之時可以奪取民馬以完成使命。鋪馬聖旨主要發給一般公事差遣人員,聖旨上標明用馬的數目。除了站赤以外,元承宋製,也設有急遞鋪。
明代的驛傳有水馬驛、遞運所、急遞鋪等。陸路設馬驛,一般以60裏或80裏為一驛。驛站備有馬匹,以供役使。要衝之地,設馬80-30匹不等,非要衝之地,設馬20-5匹不等。驛馬分上中下三等,馬脖子上掛有小牌,注明等級。驛使往來也要憑借符信。關於明代驛傳製度,已有專文專著論述,此處從略。
清代版圖遼闊,驛傳發達。清政府在全國廣設驛、站、軍塘、台、所、鋪等多種不同形式的驛置。仍主要以馬和馬車為驛傳工具,水路則用船。公文遞送一般要日行300裏,緊急公文則要日行四五百裏以上。給驛乘馬、車船的多少,也都按官員級別的高低而定。清末,近代交通工具進人中國社會,傳統的驛傳製度受到了衝擊。光緒三十二年(1906),設立郵傳部,主辦郵政事務,驛站事務統歸郵傳部管理。至民國時期,驛傳製度逐漸廢除。
馬在幾千年驛傳製度中,一直扮演著主要角色。馬之善走、有力,是人們選擇馬匹作為驛用的重要原因。試想,如果將馬易之以牛,讓驛使們坐著牛車或騎著牛,恐怕什麽緊急的事情都耽誤了。馬在古代交通、通訊等方麵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驛”字從馬,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