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主貝勒(和碩貝勒)為本旗一切人員之主,與旗下官將兵丁,有著君臣隸屬關係,哪怕是位居一品的固山額真,以及梅勒額真等高級官將,都要聽從本旗旗主管轄,服從命令,聽從裁處,不得有誤,更不用說犯上不敬了。甚至連最早來歸屢建奇功的開國元勳額亦都,雖貴為五大臣之一,為一等大臣,身任“眾額真”(後金隻有兩個“眾額真”)、固山額真要職,也要服從本旗旗主管轄。他又“尚和碩公主”,是努爾哈赤的妹夫,其子達啟又娶太祖之女,也因在一次戰爭中未緊隨旗主前進,而遭汗痛斥,差點定罪問斬丟了性命。《滿文老檔?太祖》卷16.
就是轄有牛錄但又不是旗主的其他貝勒,如阿敏之弟齋桑古、濟爾哈朗,莽古爾泰之弟德格類,代善之子嶽托,雖然也各自擁有汗父、汗伯父、汗祖父給與的牛錄諸申、阿哈,與議國政,統兵出征,權勢很大,甚至以“十固山執政貝勒”的身份,代表後金國對外聯係,但他們卻對本旗旗主貝勒十分畏懼,受其管轄,仰其供給。旗主貝勒甚至可以因為怨恨其弟、其子,而要奏請汗父、汗伯父允許他將子、弟殺死(如前述代善、阿敏)。可見,八旗製度下旗主貝勒(通常多稱為和碩貝勒)的權勢之大。
後金國實行八旗製度。僉選諸申披甲當兵,遣充各役,征糧收款,以及軍國用費,皆向八旗攤派,征戰俘獲,亦按八旗分取。和碩貝勒既是一旗之主,便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地成為後金國的最高統治集團成員,軍國大政皆由汗與八和碩貝勒會議裁處。
其次,努爾哈赤之所以采取“共治國政”製,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即擇立繼承人的困難。早在七八年以前,努爾哈赤就因年事漸高,欲親自培養扶植嗣子,使其熟悉治國之道,以便將來順利繼位,得到八旗官將兵丁的擁護,而讓長子褚英執政。可是,由於褚英性急,壓抑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四位貝勒,折磨努爾哈赤親自擢用的費英東、額亦都、何和禮、扈爾漢、安費揚古五大臣,關係惡化,四位貝勒和五大臣聯合上告,褚英遭汗父斥責後心懷不滿,意圖生事,努爾哈赤大怒,罷革褚英的執政,將其關於獄中,不久處死。《滿文老檔?太祖》卷3.
褚英之後,努爾哈赤讓代善執政,立為太子,又因其有過而廢黜。現在,屬於先後三個大福金和愛妻所生的皇子,共有七人,即第一個大福金佟佳氏之子代善,第二個大福金富察氏之子莽古爾泰、德格類,第三個大福金烏拉納喇氏阿巴亥之子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愛妻”葉赫納喇氏孟古格格之子皇太極。另外,當時已經成人統兵議政有權有勢的貝勒有,二貝勒阿敏,阿敏之弟齋桑古、濟爾哈朗,代善之子嶽托、碩托,努爾哈赤的側福金伊爾根覺羅氏之子阿巴泰,總共有十三人。
在這十三位貝勒中,阿敏、齋桑古、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的侄子,當然不能立為太子繼位為汗。嶽托、碩托是努爾哈赤之孫,也不能僭越其父其叔伯而登基。阿巴泰是側妃所生,嫡庶有別,也沒有資格。這樣一來,如果努爾哈赤要立太子,隻有在大福金、愛妻所生的代善等七人中去選。代善剛被廢黜,自然難以複立。莽古爾泰個性粗魯,沒有治國理政的本事,其母富察氏剛被休離,而且莽古爾泰還為博取汗父歡心而手刃其母,這一傷天害理的弑母罪行,激起公憤,千夫所指,當然不負眾望,不能立為太子。其弟德格類,還是小貝勒,不是旗主貝勒,生母又被汗父辱罵逐休,也沒有希望。皇太極智勇雙全,軍功累累,倒是一位好太子。但其生母孟古格格僅是汗的“愛妻”,並不是大福金,而且他又自負甚高,蔑視諸兄弟,也不是十分理想的。
阿巴亥此時是汗夫的愛妻,是後金的國母,論汗恩,論威權,論地位,她所生的兒子,應是最有希望的,應從其三子之中,挑選一人,立為太子。可是,三個兒子都太小,阿濟格十五歲,多爾袞八歲,多鐸六歲,這樣小,立為太子,怎能懾服權大勢強的兄長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四大貝勒,怎能轄束阿巴泰、齋桑古、濟爾哈朗、嶽托等等“執政貝勒”。
因此,努爾哈赤此時雖有十四個皇子,還有幾個皇孫皇侄,但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太子人選。
考慮到客觀條件和選擇嗣子的困難,努爾哈赤才有了不立太子而改立八個和碩額真的新想法。這樣一來,多爾袞才第一次為人所知,他的大名第一次載入史冊,成為八個和碩額真之一了。
天命五年九月二十八日“眾貝勒”的《誓詞》規定:“立阿敏台吉、莽古爾泰台吉、皇太極、德格類、嶽托、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哥、多爾袞多鐸為和碩額真”。汗“不得恣意橫行”,不能出於一己私怨,而亂行貶革勤理政務公正為生的和碩額真,某和碩額真如犯有擾亂政務的罪行,由另外七旗和碩額真集議裁處,該辱則辱,該殺則誅。這樣,汗的權力受到了很大限製,八和碩額真掌握了後金軍國大權。多爾袞此時還隻是一個年方八歲的無知幼童,就被推上了統治全國的八和碩額真寶座。
第三節母死托孤。
一、十五牛錄之主。
多爾袞在清太祖努爾哈赤心目中的地位,及其在天命年間的勢力,還是一個相當有趣、比較神秘的謎。不少人認為多爾袞深受父親寵愛,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讓他親主全旗,並決定將汗位傳給他,繼承為汗。朝鮮李肯翊(1736―1806)編撰的《燃藜室記述》,卷二十七引《春波堂日月錄》說:努爾哈赤臨死,“謂貴永介曰:‘九王子當立而年幼,汝可攝位,後傳於九王。”
這些說法,都不夠準確,實際上,多爾袞既未被父賜予全旗,成為旗主貝勒,也不如其弟多鐸那樣為父異常寵愛,他在天命末年,隻是一個擁有十五牛錄的“閑散貝勒”,汗父死時也沒有寫下傳位於他的遺詔。
天命五年(1620)九月二十八日眾貝勒的誓詞,宣布了立阿敏、莽古爾泰等“八貝勒為八和碩額真”。令人奇怪的是,說是八貝勒、八和碩額真,卻寫了九個人的名字,即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德格類、嶽托、濟爾哈朗、阿濟格、多鐸、多爾袞。為什麽出現這種矛盾?是撰寫誓詞的人疏忽了寫錯了,還是《舊滿洲檔》編撰者摘錄誓詞時抄錯了?而且,多鐸名列多爾袞之前,按當時八旗盛行以年歲為序的習俗來說,這是欠妥的,是不能容許的。查看《舊滿洲檔》原件的影印本,發現原文多鐸和多爾袞之間沒有句點,這就明白了,原來,從政治地位和權勢來看,汗和眾貝勒是把多鐸、多爾袞加在一起來計算的。兩個人,才相當於阿敏一個人,多鐸雖然比多爾袞小,是其弟弟,但政治地位比兄長高,故名列在前。這不僅隻是從誓詞本身分析出來的合乎邏輯的推論,後麵列舉的事實也可證明這一點。
從天命五年九月以後後金軍政大事看,眾貝勒誓詞中規定的八和碩額真製,並未真正實行,到了天命七年三月,努爾哈赤才正式宣布今後實行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製度。因此,多爾袞隻是和幼弟多鐸一起,當了短暫的和碩額真。當然,這也表明,多爾袞的政治地位已經很高了。
女真――滿族的小孩發育較快,懂事很早,五六歲就開始練習騎馬射箭,十幾歲時,就能與成人一樣,“佩弓箭馳逐”。在這俗尚武勇喜愛兵獵的社會環境影響下,多爾袞也酷愛跑馬射箭操練武藝,一天一天地長大起來了。
多爾袞雖然貴為皇子,聰明機警,勤練騎射,生母又係汗之愛妻,是大福金,一國之母,但整個天命年間,他並未能真正地進入軍政要人行列。在《滿文老檔》太祖朝的八十一卷中,他的名字隻出現了兩次。在《武皇帝實錄》《高皇帝實錄》《滿洲實錄》這三種太祖實錄中,他的名字隻出現了三次。總起來,老檔、實錄提及多爾袞的名字,隻有四次,一次是前述天命五年三月多爾袞與多鐸合為一和碩額真。第二次是老檔、實錄同記天命九年五月二十八日,多爾袞娶妻。第三次是實錄記述阿巴亥死前的托孤,第四次是實錄總敘太祖諸子姓名。而在老檔、實錄載述後金軍國大事及要人活動時,除前述和碩額真一事外,都沒有談到多爾袞,這就是說,他沒有參加這些重大活動,他還未進入執掌軍政大權的要人行列。
天命六年(1621)正月十二日,努爾哈赤與諸貝勒對天盟誓,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政治活動。《武皇帝實錄》卷三載:
“辛酉天命六年正月十二日,帝與帶善、阿敏、蒙古兒泰、皇太極、得格壘、跡兒哈朗、阿吉格、姚托諸王等,對天焚香祝曰:蒙天父地母垂,吾與強敵爭衡,將輝發、兀喇、哈達、夜黑同一音語者,俱為我有。征仇國大明,得其撫順、清河、開原、鐵嶺等城,又破其四路大兵,皆天地之默助。今禱上下神?,吾子孫中,縱有不善者,天可滅之,勿令刑傷,以開殺戮之端。如有殘忍之人,不待天誅,遽興操戈之念,天地豈不知之,若此者,亦當奪其算。昆弟中,若有作亂者,明知之而不加害,俱懷理義之心,以化導其愚頑,似此者,天地之,俾子孫百世延長,所禱者此也。自此之後,伏願神?不咎既往,惟鑒將來。”清初文獻,對諸貝勒的名字,有不同的寫法,現簡要地總述一下。代善,又叫貴永介、貴盈哥、帶善,莽古爾泰又寫為蒙古兒泰,德格類叫得格壘,濟爾哈朗即跡兒哈朗,阿濟格寫成阿吉格,嶽托為姚托,碩托即芍托,薩哈廉為查哈量,豪格即和格,杜度為都都,阿巴泰即阿布太,多鐸為多躲,多爾袞又寫成多裏洪或多兒哄。
這是一份十分重要的政治文件,它表明了許多重要問題,它是指導、約束諸貝勒紛爭的綱領性文件。它明確規定,從今以後,不準誅殺兄弟子侄,違者遭天譴責短命而死。這既是對八年以前斬殺皇長子褚英一事的懺悔,又是對幾個月以前代善欲殺次子碩托、阿敏欲誅兄弟齋桑古的譴責,也為一個月以後興兵征明攻取沈陽、遼陽奠定重要的政治基礎(保持統治集團的團結)。這樣一次重要活動,旗主貝勒、議政貝勒都參加了,都列名誓書之上,對天立誓,而在這署名的八個貝勒中,有多爾袞的親兄阿濟格,卻沒有多爾袞。盡管此時阿濟格也不大,還隻有十五歲,但他卻進入了汗、貝勒會盟的行列。由此可見,在天命六年正月,多爾袞還是一個隻知玩耍和初步練習騎射的幼小台吉。
四年以後,又有一次執政貝勒的盟誓活動。天命九年正月初三日,以蒙古恩格德爾額駙定居遼陽,努爾哈赤令諸貝勒與其盟誓,決心厚待額駙。《滿文老檔?太祖》卷六十載:
“甲子午正月初三日,向恩格德爾額駙誓曰:皇天眷,以恩格德爾與我為子。念其棄生身之父,而以我為父,棄其同胞兄弟,而以此處妻兄妻弟為兄弟,棄其所生之地,來此安居,倘不恩養,必受上天譴責。仰體天作之合,養爾為婿,則蒙上天眷,不分內外,共享長壽太平之福。甲子年正月初三日盟誓。大貝勒、阿敏貝勒、莽古爾泰貝勒、四貝勒、阿巴泰台吉、德格類台吉、齋桑古台吉、濟爾哈朗台吉、阿濟格台吉、杜度台吉、嶽托台吉、碩托台吉、薩哈廉台吉。”
一月以後,蒙古科爾沁部之長奧巴台吉遣使,約與金國和好。努爾哈赤派巴克什庫爾禪與希福前往,會集科爾沁部奧巴、阿都齊達爾漢、代青蒙果等貝勒,宰白馬烏牛,對天盟誓,永遠和好。誓完之後,希福偕科爾沁使者來遼陽,“帝命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阿布(巴)泰台吉、得格壘台吉、戒桑孤台吉、跡兒哈朗台吉、阿吉格台吉、都督台吉、姚托台吉、芍托台吉、沙哈量台吉等,亦宰白馬烏牛,對來使同前立誓書而焚之。”《武皇帝實錄》卷4.
拉攏蒙古貴族,建立和鞏固滿蒙聯盟,是努爾哈赤創定的基本國策之一。在這兩次涉及滿蒙聯合的重要盟誓活動中,也隻有多爾袞的兄長阿濟格,而沒有多爾袞本人,這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更加重要的事例,是與恩格德爾盟誓的前兩天,即天命九年正月初一的朝賀儀式。每逢大年初一,後金都要舉行隆重的朝賀典禮,舉國同歡。《滿文老檔?太祖》卷六十,對天命九年正月初一的賀儀,作了如下的敘述:
“甲子年元旦卯時,汗往祭堂子之後,還家叩拜神主。辰時出禦八角殿,大貝勒先叩頭,其次恩格德爾額駙率眾蒙古貝勒叩頭,第三阿敏貝勒,第四莽古爾泰貝勒,第五四貝勒,第六阿濟格阿哥,第七多鐸阿哥,第八阿巴泰阿哥、杜度阿哥,第九嶽托阿哥、碩托阿哥,第十撫順額駙、石烏禮額駙率眾朝鮮官員及漢官叩頭,第十一吳訥格巴克什率八旗眾蒙古叩頭。禮畢,飲茶,汗入。至巳時出宴於八角殿,未時散。”
老檔的記述,既詳細,又具體,還十分準確,誰在先,誰在後,誰與誰並列第八,第九,層次清楚,明晰不亂。讀了這段記載,可以清楚地了解此時執掌後金軍政大權的統治者是哪些人,這個統治集團中各個成員的政治地位是怎樣排列的。特別是關於多爾袞與多鐸,阿濟格的政治地位,在這裏表示得非常明白。在這個叩賀名單上,不滿十歲的幼童多鐸,竟然名列第七,而且除去恩格德爾額駙帶領外麵各部的蒙古貝勒慶賀以外,多鐸實際上是第六個向汗叩拜的,他排在比他大幾歲,大十幾歲的兄長阿巴泰,侄子杜度、嶽托、碩托的前麵,他與親兄阿濟格緊緊跟著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四大貝勒,比他大的同父異母之兄阿拜、湯古代、塔拜、巴布泰、巴布海、賴慕布,都沒有擠入這一高貴的朝賀行列。而且,多鐸、阿濟格都和代善等四大貝勒一樣,單獨叩賀,單獨書寫,阿巴泰則和杜度一同向汗叩拜,並列第八,嶽托、碩托齊向祖父朝賀,並列第九,顯然,這樣的安排,是有其特定的政治條件的,並不是司儀官的粗心大意隨便支遣。這樣排列的標準就是,凡是身為旗主的貝勒,就單獨叩賀,而不是旗主隻擁有若幹牛錄的“執政貝勒,則排在旗主貝勒之後,並列叩拜。阿濟格是旗主貝勒,多鐸雖然隻有九歲多,也是旗主貝勒,至少已經被汗父努爾哈赤指定為旗主貝勒,因此他倆可以單獨向汗父朝賀。而多爾袞雖然長於弟弟多鐸兩歲,並且在五個月以後就要舉行結婚典禮,娶妻子。可是,他不僅不能進入汗殿單獨叩拜,甚至連隨弟之後,並列叩首的資格都沒有,在這舉國同歡的日子裏,他隻好悶坐空室,自我解愁。這些事實,有力地證明了,所謂努爾哈赤特別寵愛多爾袞欲將汗位傳給他的說法,是與曆史實際不符合的。
天命九年五月二十八日,蒙古科爾沁部桑噶爾寨貝勒送女前來,嫁與多爾袞為妻。努爾哈赤令宰牲畜九頭,擺四十桌席,帶諸福金、諸貝勒大臣,至八角殿,演各種頑藝,與子成婚。《滿文老檔?太祖》卷74;《武皇帝實錄》卷4.這一日,多爾袞隻有十一歲零七個月,就當了新郎,娶了妻子,成為夫君了。
多爾袞雖然未能當上旗主,不可能被指定為後金國汗的繼承人,自然是不會十分滿意的,但他也有可以自我解嘲的物質條件,那就是他畢竟在天命末年已經當上了主子,是一些牛錄諸申之主,而且數目不少,是十五個牛錄的主子。天命末年,努爾哈赤親自轄有兩個旗,共六十個牛錄,他將這批牛錄一分為四,賜予愛妻、大福金阿巴亥之子阿濟格、多爾袞、多鐸各十五牛錄,他自己保留十五個牛錄,死後給予多鐸。他指定阿濟格、多鐸為“全旗之主”,即旗主。他雖然也講到要讓多爾袞也和其親兄阿濟格、親弟多鐸一樣,成為“全旗之主”,可是沒有實現就去世了。因此,多爾袞便比阿濟格、多鐸低一節,隻當上了十五牛錄的主子,而來能成為旗主。《清太宗實錄》卷3.
從當時八旗牛錄的分配看,大貝勒代善擁有正紅、鑲紅二旗,二貝勒阿敏主鑲藍旗,三貝勒莽古爾泰主正藍旗,四貝勒皇太極主正白旗,四大貝勒各有旗(代善有二旗),其餘“執政貝勒”德格類、齋桑古、濟爾哈朗、阿巴泰等,雖各自擁有若幹牛錄,但數目都不多。《清太宗實錄》卷3載,直到天聰元年(1627),阿巴泰才隻有六個牛錄。若按牛錄來算,除了四大貝勒及阿濟格、多鐸二旗主貝勒以外,多爾袞擁有的牛錄,是最多的了。身為十五牛錄之主的多爾袞,在天命末年,也算是一個頗有地位的台吉了。
二、汗父去世。
(一)吉凶未卜焦急不安。
隨著歲月的推移,在母親阿巴亥日益博得夫君歡心晉為大福金的有利條件下,多爾袞一天一天地長大了,他的聰明才智也逐漸有所發揮,逐漸產生影響,政治上的進展較快,如果不發生突然事件,多爾袞肯定會在數年內嶄露頭角,進入幾大貝勒的行列。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多爾袞十三歲零十個月的時候,天命十一年八月初七日,突然傳來了震驚汗宮的噩訊,英明汗努爾哈赤病危,召大福金烏拉納喇氏阿巴亥往見。原來,由於本年正月進攻寧遠失利,努爾哈赤負傷撤圍回兵以後,因征戰四十年,所向無敵,而獨敗於孤城寧遠之下,十分氣憤,憂怒成疾,創傷未愈,又癰疽突發,遂於七月二十三日,往清河湯泉沐養。八月初一日,又專派二貝勒阿敏宰牛三頭,燒紙錢,祈求皇天、父祖保佑。《滿文老檔?太祖》卷72.但是,毫無成效,病勢越益嚴重,努爾哈赤隻好於初七日乘舟返沈陽,召阿巴亥往迎,於渾河相會後,十一日未刻在璦雞堡去世,享年六十八歲。《武皇帝實錄》卷4.
噩耗傳來,“諸王臣並官民哀聲不絕”,當夜初更,靈柩由群臣輪班抬到沈陽,運入汗宮,第二日安厝於城內西北角。
父親去世,本來對十三四歲的多爾袞就是一個重大打擊,十幾年的撫養之恩難忘,厚遇之恩更難報,沒有汗父的關照,沒有汗父對生母阿巴亥的寵愛,多爾袞怎能過著錦衣玉食一呼百諾的驕奢生活,怎能在年方八歲時就名列“和碩額真”誓詞之上,怎能成為十五牛錄之主。現在,汗父離開了人間,父子情深,殊恩奇寵,怎不叫人傷心。
而且問題更嚴重,給多爾袞弟兄三人打擊更大的是汗位繼承人問題。是誰繼位為汗?這對多爾袞弟兄,可以說是關係到身家性命和政治前途的決定性問題。明末清初,有人認為,努爾哈赤去世前夕,遺命立多爾袞繼位,這是缺乏根據的。持這種說法的人,不了解後金政局,忽略了天命七年努爾哈赤確定的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製度,才出現了這樣的疏忽。
天命七年(1622)三月初三日,八貝勒會合後,共問汗父:“天予之政,何以平定?天福何以永承?”努爾哈赤便宣布了今後要實行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製度,這裏隻援引其關於任立新汗的諭旨:
“汗曰:繼父為國主者,毋令豪強之人為君。以豪強之人為國主時,恐其恃力自恣,得罪於天也。一人之識見,能有幾何,能及眾人之議乎!爾等八子為八王,若八王同議,可無失矣。選擇不拒爾等八王之意之人,使繼爾父為國之主。若不取爾等之言,不行善道,爾等則更換爾等八王任置之汗,選置不拒爾等之言之賢者。更換之時,若不心悅誠服而有難色者,豈能任爾不善之人之意乎?若如斯,則以惡者更代矣!”《滿文老檔?太祖》卷38.
努爾哈赤講了一大段,歸結到一點,就是新汗由八王(即八和碩貝勒八旗旗主)集議“任置”。繼位為君的新汗,不由汗父指定,不由八貝勒擁戴勸進,也不是他本人自封,而是由八旗旗主商議後“任置",並且,不任置豪強者為汗,不任置獨斷專行拒絕八貝勒意見之人為汗,而是任置聽從八貝勒旨意之人。如若新汗不行善道,不聽取八貝勒的話,則八貝勒集議後將他罷免,另立新君。八和碩貝勒擁有立汗罷汗的大權。
現在努爾哈赤去世了,新汗要由八貝勒集議決定,是立誰?自己能不能繼位,親兄阿濟格、親弟多鐸有無可能?如果其他貝勒入選,當上了新君,對自己三弟兄這樣的年幼之主,會不會加以殺害,奪取牛錄,沒收全旗?真是前途不測,吉凶難料,多爾袞怎不心焦如火。我們完全有把握地說,天命十一年八月十一日,多爾袞是膽戰心驚,坐立不安,長夜難眠的,他想不出什麽對策,隻有聽天由命,任憑諸兄長擺布。
(二)代善議立皇太極。
努爾哈赤雖然是在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未時去世的,但在此之前,他已病重難愈的消息早為八旗貝勒、大臣知悉,尤其是八月初七日急召大福金阿巴亥前往相晤,更使人們感到他已是命在旦夕了。按照英明汗確立八和碩貝勒共治國政的要求,新汗不由汗父指定,而由八貝勒任置賢者為君。這樣一來,當時的四大貝勒、旗主貝勒、執政貝勒,都有可能成為新汗的候選人,他們對此不會置之不理袖手旁觀,而一定會暗中盤算,密室商議,是乘機競爭謀為新汗,還是擁立合適之人?這個“合適之人”的含義,可以是從軍國大局考慮,議立有為之主,也可以是從個人,從本旗利益出發,推舉於已有利之人。因此,有必要分析一下包括多爾袞三弟兄在內的八旗貝勒的勢力和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