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生
陽春剛到,陝北延安的萬花山楊柳吐翠,牡丹含苞,到處泛出一片片鵝黃嫩綠。
4月19日傍晚,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李瑞環同誌,風塵仆仆地從首都來到延安,1個多小時後,便出現在萬花鄉花源頭村邊的公路上。
這是一個夾在大山皺褶裏的隻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左邊是一灣清清的溪流,右邊是木蘭陵園,傳說巾幗英雄花木蘭就安葬在這裏。
路旁的河畔上,剛剛吃完晚飯的村民正在夕陽裏閑聊,李瑞環同誌便走上前去,同他們隨便談起來。
“你們都是本村人嗎?”
“生活怎麽樣?”
“多長時間吃一次肉?”
“小孩都能上學嗎?”
厚誠、熱情的村民們一一地回答著。他們並不知道他就是50年代被稱為“青年魯班”,80年代被天津人譽為哲學家、經濟學家、戰略家,名滿天下的“鐵市長”李瑞環同誌,盡管他們覺得眼前這個人如此麵熟,但仍不能把他同在電視上見過的中央首長聯係起來。
李瑞環同誌又問:“毛主席在延安時有趕上的嗎?”
年輕人不無遺憾地搖搖頭。
“你趕上了麽?”李瑞環同誌看見旁邊站著一位頭包羊肚子手巾的白胡子老人,便親切地問他。
老人名叫雷九霄,本來站在邊上,年輕人趕緊笑著把他讓到前麵,老人這才不好意思地說:“毛主席在時我十幾歲,家住河莊坪,見過好幾次毛主席。”
“還見過誰呢?”
“當時的領導都見過。”
“你不簡單哩!”李瑞環同誌讚道。又問:“你有幾個孩子?”
“沒有孩子。”
“那生活來源呢?”李瑞環同誌馬上關切地問,“是不是五保戶?多少年紀?”
“不是。我才62歲,還能勞動,一年打八九百斤糧食,村子再給些補助,夠吃。”
“能吃上點肉,喝兩盅嗎?”李瑞環同誌用手比劃了個喝酒的樣子。
老人家愉快地笑了。那是肯定的表示。
“幹部對你怎麽樣?有毛主席在時的味道嗎?”
“有。”
李瑞環同誌聽了滿意地點了頭。
談到這裏,陪同李瑞環同誌的省委書記張勃興同誌笑著問雷九霄老人:“知道和你說話的人是誰嗎?”
“不知道。”
“他就是咱們中央的領導李瑞環同誌。”
老人似乎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當年毛主席在楊家嶺站著同農民談話的情景,今天竟然重現在自己麵前。
他更沒有想到,自己會站在家門口同中央首長拉家常……
但是,他知道,延安人民都知道,幾十年來,黨中央、國務院一直關懷著延安人民。回延安,是毛主席未了的心願,1973年,身患重病的周總理回到延安,帶來了黨中央、毛主席的問候,1982年,李鵬、萬裏,1983年胡耀邦來延安視察工作;1989年,出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僅僅86天的江澤民同誌來到延安;現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李瑞環同誌又來視察工作,看望延安人民。
幾十年來,這麽多領導來到延安,一再強調不要忘記延安,不要忘記延安時代,不要忘記延安精神,用自己的行動給了延安人民以溫暖和關懷。
好雨知時節。20日,李瑞環同誌冒著春雨參觀了棗園、楊家嶺等革命舊址,聽取了延安地委領導的匯報。第三天一大早,雨還未完全停歇,他又來到肖渠村,走進了農民張保娃家的窯洞。
“中央李書記看你們來了。”隨行的地區領導白恩培介紹道。
女主人高丙蘭正在灶邊忙活著,頓時顯得有些拘束,兩手揉著圍裙不知該幹什麽好。到底是張保娃經的事情多一些,連忙把客人讓到炕上坐下來。
李瑞環同誌很隨便地坐到炕沿上,同張保娃拉起話來。談到勞動致富,張保娃說自己搞了個魚池,因為沒有經驗,失敗了,還欠了些賬。
“多大的?”李瑞環同誌立即關切地問。
“3畝水麵。”
“搞這個我知道。我在天津搞過,給你介紹點養魚經驗。”李瑞環同誌親切地掰開指頭說:“一個是品種。你養的是哪一種,鰱魚、草魚?噢,草魚。對,草魚成本低,容易養。再一個是密度稀一些,不要太精養,精養投入大,加氧啊,投料呀,溫度呀,一下搞不來,基本上精養都不掙錢。可以慢慢來,每年少產一點,還是能掙錢。”
客主無拘無束,親如一家,小小窯洞裏,不時飄出歡聲笑語。
“政策怎麽樣,有意見嗎?”李瑞環同誌問。
“好著哩,我們爾格幹事情可有心勁哩。”
張保娃猶豫了一下。也許,他還想說點什麽,農業基礎建設,糧食生產,農資供應?然而,他什麽也沒有說。他知道黨和政府正在著手解決這方麵的問題。眼前的情景使他看到了,也感受到了中央的決心,中央領導來到農民家裏已經說明了一切。
“幹部下來添麻煩了沒有?”
“來的幹部就數今年的好,就住在老百姓家裏,可幫大忙啦。”
李瑞環同誌仔細看了看家裏的擺設,問:“沒買電視機?”“沒。這幾年生產上投入多,再加上妻子有病,還不行。”張保娃告訴李瑞環同誌,村裏許多人家有電視機,他常到別的人家去看。
張保娃說:“去年動亂時,大家非常關心國家命運,老百姓可心慌哩,不但看新聞聯播、晚間新聞,就連午間新聞也看。看不見你們,我們就擔心哩!”
高丙蘭也說:“看現在平平穩穩多好。”
人心思靜,穩定壓倒一切。聽著這些從普通老百姓口裏說出的話,聽著這些普通農村婦女發自內心的聲音,李瑞環同誌顯得很激動,握住張保娃的手說:“還是老區人民覺悟高,謝謝你們。”又握住高丙蘭的手說:“祝你早日健康。”
走出張保娃家窯院,李瑞環同誌又來到米麵加工戶王文斌家裏,了解他們的生產生活情況,看了他家的加工設備。爾後,李瑞環同誌又在村民雷應生家裏,詢問了他家發展生產的新打算。
當他聽說雷應生正在搞經濟林時,便說:“山區發展經濟要靠綠化。把綠化可以和栽果樹結合起來。裁果樹技術複雜,政府要給予幫助。”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雷應生3歲的小兒子,關切地撩起衣服,看他穿得怎麽樣,暖和不暖和,有沒有新衣服。最後,抱著孩子走出窯門,同一家人合影。
“黨中央來人看咱們啦!”
全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聞訊趕來,圍了雷應生家半個窯院。李瑞環同誌見此情景,便舉起雙手頻頻致意。在這一瞬間,一條感情的河漲潮了,人群裏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這掌聲,是讚揚,是熱愛,是擁戴,是對黨和群眾保持血肉聯係的熱情歌頌;這掌聲,是老區延安人民對黨中央親切關懷的感謝;這掌聲,送李瑞環同誌走了好遠,好遠!
選自1990年4月28日《延安日報》
作者簡介:
張春生,生於1954年,黃陵太賢人。20世紀70年代開始發表作品。主要有散文集《歲月有痕》《延安你好》《聖地科技之星》等。現任《延安日報》社總編、延安作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