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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附錄二 曆史上祭祀的禮儀、禮器(1)

  一、始祖祭祀

  古代中國人認為“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禮記·郊特牲》),因而非常重視對祖先的祭祀。

  根據民族學和考古學研究的成果,我國原始宗教起源於舊石器時代中晚期,而形成於新石器時代。先民對死亡和死者的關注,導致了靈魂觀念和祖先崇拜的產生,進而產生了喪葬觀念、習俗和墓葬。我國墓葬的曆史可以溯源到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的母係氏族社會。在山頂洞人屍骨上發現,山頂洞人已經有在死者屍體上撒赤鐵礦粉的習俗,這種習俗與靈魂觀念和原始巫術息息相關。前6000—5000年左右的山東北辛文化、河南裴李崗文化、陝西老官台文化中發現墓葬更為普遍。這時人們對死去的親屬,尤其是對有貢獻的長輩和祖先,由依戀發展為崇拜,從而產生了祭祀祖先的儀式。

  氏族社會晚期的墓地祭祀在田野考古中發現較多。在山西襄汾的陶寺遺址、甘肅永靖秦魏家齊家文化墓地、山東膠縣三裏河遺址等都曾發現祭祀性遺跡。在遼寧紅山文化和長江流域的良渚文化遺址還發現了規模巨大的祭祀場。這些發現說明,在黃帝時代已有祭祀製度,有大規模的祭祀活動,而顓頊時期“絕地天通”則是對於包括祭祀製度在內的上古宗教進行規範的改革。

  在古代,各部族祭祀的對象和內容都是互不統屬的。《左傳》曾經指出:“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意思是說祖先的神靈不願享用異族人所供奉的犧牲,人們也不該祭祀異族的祖先。黃帝的祭典也應該是在本族內部首先流行了相當長的時期,這是黃帝祭祀的第一個階段。

  黃帝去世後,對黃帝的祭祀又逐漸呈現出一種新的跡象。黃帝不但作為華夏族的始祖,而且還贏得其他部族的崇敬。在當時祭祀始祖的□禮中,黃帝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所謂□禮,即郊禮時以始祖相配。□禮在古代祭禮中是一項非常重要的禮典,它在一定程度上顯示部族信奉一個怎樣的精神領袖。據《國語·魯語》記載:“有虞氏□黃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後氏□黃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商人□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湯;周人□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帥顓頊者也,有虞氏報焉(報德之祭)。杼,能帥禹者也,夏後氏報焉。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高圉、大王,能帥稷者也,周人報焉。凡□、郊、祖、宗、報,此五者國之典祀也。”就□的對象來看,有虞氏和夏後氏都將黃帝視作自己的始祖,這表明黃帝在堯、舜、禹三代具有政治上的象征意義。在東夷族的商民興起以前,華夏族的主體炎黃部族始終是當時文化的主角,它具有政治上的霸主地位,而這一時期的始祖祭祀,自然要以黃帝為主要對象,這是黃帝祭典的第二個階段。

  黃帝祭典的第三個階段是商、周時期。商人取得政治霸權之後,又改變了傳統視黃帝為始祖的做法,另立嚳作為統治範圍內各諸侯的始祖,甚至連小邦周也受其影響。至於受到郊、祖之禮祭祀的祖先神,如有虞氏的堯和顓頊,夏後氏崇拜的鯀和顓頊,商人崇拜的冥和契,周人崇拜的後稷,都是各族中有巨大功績的氏族英雄。這一時期,由於東夷文化的長期影響,帝嚳被提升為各族共祭的始祖,而黃帝則降格為炎、黃部族後裔的祭祀對象。

  按照後人的追述,在遠古對於祖先的祭祀主要是郊、祖、宗三大類。所謂郊,就是在祭祀上帝的時候同時還祭祀祖先。所謂祖和宗,則是在稱作“明堂”的祖廟中祭祀祖先神。

  在殷周卜辭中,宗廟名稱有“宗”“升”“家”“室”“亞”等諸多稱謂,宗廟的存廢與國祚興亡息息相關。《禮記·曲禮下》稱“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居室為後”,透顯出古代對宗廟的高度重視。關於宗廟的具體數目,《禮記·王製》鄭注:“殷則六廟,契及湯與二昭二穆;夏則五廟,無大祖,禹與二昭二穆而已。”《禮記·祭法》:“是故王立七廟,一壇一□。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遠廟為祧,有二祧,享嚐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壇、□,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兩說的關係不完全清楚,但周代天子七廟,史有明文,而且後代相沿成習。

  黃帝作為始祖被祭祀,最重要的祭地就是祖廟。黃帝的祖廟在黃帝死後的一個時期,有可能在當時部落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地帶。祖廟的祭禮主要為□祫、宗廟時享兩大類。在周人的宗廟祭祀中,□祫為重要,“宗廟之祭,莫大於□祫”(《周禮正義》第五冊孫詒讓按語)。□的意思是“□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始祖配之”。也就是說□禮的目的是紀念始祖以前的遠古祖先。而周人的“□”是對太祖的祭祀,祭於後稷之廟。祫是“合先君曾主於祖廟而祭之”,即在宗廟中合祭祖先。“□以孟夏,祫以孟冬”,都是周天子對於祖先神的重大祭祀。隨著宗法製度的形成,自天子以至於庶人都有一套廟製,天子七廟,七廟以外的其他神位都要遷至高廟。如西周以後稷為太祖廟,自後稷以後按帝王血緣關係遠近而設昭穆共六廟。後稷以前以及後稷以後的大量祖先就不可能再設獨立的宗廟。對於這些祖先,就隻有□祫祭。據周代禮製來看,在合祭先祖時也有一定規定。如先要做修除、擇士、卜日、齋戒的準備工作。由於周人崇尚用氣味來祭祀,因此祭祀時王要先到太室行祼禮,用圭瓚舀了一種叫鬱鬯的香酒灌地,使香氣到達地下,以告知鬼神降臨受祭。祭祀用的食物,行禮後要分而食之,稱為“餕”,是食鬼神之餘的意思。牲肉(生曰脤,熟曰膰)分贈給參加祭祀的賓客或頒賜給同姓諸侯。

  古代行禮有九拜。《周禮·春官·太祝》指出九拜之名曰:“一曰稽首,二曰頓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動,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肅拜。”稽首,是跪下後,兩手著地,引頭至地,停留一段時間。頓首是引頭至地,稍頓即起。空首是兩手拱地,引頭至手而不著地。這三拜是正拜。振動是兩手相擊,振動其身而拜。吉拜是先拜而後稽顙,即將額頭觸地。凶拜是先稽顙而後再拜,頭觸地時表情嚴肅。奇拜,先屈一膝而拜,又稱“雅拜”。褒拜是行拜禮後為回報他人行禮的再拜。肅拜是拱手禮,俯身拱手行禮。在宗廟祭祀時,都行稽首禮。

  至於宗廟時享,是指古代天子和諸侯及士庶按定製向祖廟獻祭。如前所述,有虞氏和夏後氏都視黃帝為始祖,自然以時享之禮祭黃帝。宗廟時享,按照《周禮·春官·大宗伯》的規定,是“以肆獻祼享先王,以饋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膰夏享先王,以嚐秋享先王,以□冬享先王”。在周代的禮儀中,最有特色的是“立屍製”,就是選定一活人作為祖靈的代表接受祭享。《禮記·坊記》說:“祭禮之有屍也,宗廟之有主也,示民有事也。”《通典》引《白虎通》佚文說:“祭所以有屍者,鬼神聽之無聲,視之無形,升自阼階,仰視榱桷,俯視幾筵,其器存,其人亡,虛無寂寞,思慕哀傷,無所寫泄,故座屍而食之,毀損其饌,欣然若親之飽,屍醉若神之醉矣。”屍用卜筮選定,稱為“筮屍”。《儀禮·特牲饋食禮》雲“前期三日之朝,筮屍,如求日之儀。命筮曰:‘孝孫某,諏此某事,適其皇祖某子,筮某之某為屍,尚饗’”。筮屍的範圍有限製,隻在血緣關係最近的宗支中選擇,“天子以卿為屍,諸侯以大夫為屍,卿大夫以下以子孫為屍”(《春秋公羊傳·宣公八年》何休注)。男用男屍,女用女屍(孫婦)。而廟中的廟主,木質,通常用桑、栗等木製作,平時放在□(石函)中,祭祀時才拿來。

  祭祖儀式由相(儐相)擔任讚禮司儀工作,卿大夫擔任大相,士擔任小相。祭品也有嚴格的禮製規定,“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饋,士有豚之犬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上下共之”(《國語·楚語》引《祭典》)。《儀禮》《禮記》中詳細記載了士、大夫的祭祖禮。“特牲饋食禮”以豕另加黍稷、魚臘祭祖,為士的祭祖禮;“少牢饋食禮”以羊豕(少牢)加黍稷、魚臘祭祖,禮儀和所用祭器更為隆重,為卿大夫的祭祖禮。其儀節大體為:(1)以卜筮選定祭日和象征祖先的屍,在眾賓中選定執事的“賓”。(2)準備祭器、祭品等。(3)迎屍、獻屍:先由佐食、祝向屍獻食(穀物、瓜果、牲肉)九次,再由主人獻酒。屍祝福(“嘏”)主人並有辭。再由主婦,賓長向屍三獻酒。(4)主人、主婦、眾兄弟、眾賓互相敬酒。(5)將祭食分與參與儀式的眾人以分享祖先的福惠。

  《禮記》等記載的天子諸侯祭祖禮最為隆重,要用大牢即羊、豕、牛三種犧牲,天子祭器用九鼎,諸侯用七鼎。禮儀較士大夫開始時增加“祼屍禮”,對屍行九獻之禮。祭品如犧牲、玉帛、酒醴、瓜果等名義上要由王及後妃親自生產。祭日由占卜選定,犧牲選用專門飼養的紅色公牛。屍穿上被祭先祖的遺服充當神主,一切禮儀圍繞他進行,祝作的祝詞、嘏辭也以他為中介。君主要對屍行九獻之禮。《禮記·祭統》說天子諸侯的祭祖禮儀:“夫祭有三重焉:獻之屬莫重於祼,聲莫重於升歌,舞莫重於武宿夜,此周道也。”獻祼是以專用的祼器將清酒和香草煮和的液體灌飲屍者,樂歌則貫穿整個祭祀,認為作樂歌可以降神。編鍾編磬多為祭祖時節歌節舞使用。武宿夜即大武舞,相傳是描述武王伐紂戰爭的舞蹈,以示不忘先祖創業和表現先祖的勇武精神。

  祖廟之中祭祀用的祭器有鼎、彝、尊、觚等禮器,統稱為“宗彝”,“宗彝”也是政權的象征。祖廟中的祭品也很講究,它包括三牲、水酒、幣帛及各種菜蔬,五穀和調味品。祭祀祖先時應穿特別製作的服裝。據《儀禮·玉藻》,“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後邃延,龍卷以祭”,而諸侯應“玄端以祭”。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蒼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綬,士佩□玟而綦組綬。祭祀時,要有音樂歌舞伴奏。

  周代以降,黃帝主要作為天帝和上古帝王享祭,但王莽建新以後曾將黃帝作為初祖祭祀。王莽自稱是黃帝後裔,以黃帝為遠祖。據《漢書·王莽傳》記載:(王莽)曰:“‘帝王之道,相因而通;盛德之祚,百世享祀。予惟黃帝、帝少昊、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帝夏禹、皋陶、伊尹鹹有聖德,假於皇天,功烈巍巍,光施於遠。予甚嘉之,營求其後,將祚厥祀。’惟王氏,虞帝之後也,出自帝嚳;劉氏,堯之後也,出自顓頊。於是封姚恂為初睦侯,奉黃帝後;梁護為修遠伯,奉少昊後;皇孫功隆公千,奉帝嚳後;劉歆為祈烈伯,奉顓頊後;國師劉歆子□為伊休侯,奉堯後;媯昌為始睦侯,奉虞帝後;山遵為褒謀子,奉皋陶後;伊玄為褒衡子,奉伊尹後。漢後定安公劉嬰,位為賓。周後衛公姬黨,更封為章平公,亦為賓。殷後宋公孔弘,運轉次移,更封為章昭侯,位為恪。夏後遼西姒豐,封為章功侯,亦為恪。四代古宗,定祀於明堂,以配皇始祖考虞帝。周公後褒魯子姬就,宣尼公後褒成子孔鈞,已前定焉。”莽又曰:“予前在攝時,建郊宮,定祧廟,立社稷,神祇報況,或光自上複於下,流為烏,或黃氣熏□,昭□章明,以著黃、虞之烈焉。自黃帝至於濟南伯王,而祖世氏姓有五矣。黃帝二十五子,分賜厥姓十有二氏。虞帝之先,受姓曰姚,其在陶唐曰媯,在周曰陳,在齊曰田,在濟南曰王。予伏念皇初祖考黃帝,皇始祖考虞帝,以宗祀於明堂,宜序於祖宗之親廟。其立祖廟五,親廟四,後夫人皆配食。郊祀黃帝以配天,黃後以配地。以新都侯東弟為大□,歲時以祀。家之所尚,種祀天下。姚、媯、陳、田、王氏凡五姓者,皆黃、虞苗裔,予之同族也。書不雲乎?‘惇序九族。’其令天下上此五姓名籍於秩宗,皆以為宗室。世世複,無有所與。其元城王氏,勿令相嫁娶,以別族理親焉。”

  王莽以黃帝為初祖,以虞帝為始祖,郊祀黃帝以配天。祭天之配祭禮儀,大致包括以下幾個重要程序:

  其一,齋戒。

  其二,陳設。安置黃帝神主於上帝神主之左。在黃帝神主前,也陳牛、羊、豕三牲及其他祭器。準備相應祭品。

  其三,祭日晨。禮官在請上帝神主至神壇時,也請黃帝神主。皇帝就祭壇。皇帝至上帝神、黃帝神主前上香,請神降臨。並奠玉帛,進俎。

  其四,皇帝及眾官俱跪讀祝文,讀祭文畢,皇帝再向上帝神和黃帝獻爵。

  其五,行亞獻禮。

  其六,行終獻禮。

  其七,飲受福胙,撤饌。

  其八,送神,望燎。

  王莽地皇元年(20),“望氣為數者多言有土功象,莽又見四方盜賊多,欲視為自安能建萬世之基者,乃下書曰:‘予受命遭陽九之□,百六之會,府帑空虛,百姓匱乏,宗廟未修,且祫祭於明堂太廟,夙夜永念,非敢寧息。深惟吉昌莫良於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郎池之南,惟玉食。予又卜金水之南,明堂之西,亦惟玉食。予將新[親]築焉。’……壞徹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陽、大台、儲元宮及平樂、當路、陽祿館,凡十餘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廟……九廟:一曰黃帝太初祖廟,二曰帝虞始祖昭廟,三曰陳胡王統祖穆廟,四曰齊敬王世祖昭廟,五曰濟北湣王王祖穆廟,凡五廟不墮雲;六曰濟南伯王尊禰昭廟,七曰元城孺王尊禰穆廟,八曰陽平頃王戚禰昭廟,九曰新都顯王戚禰穆廟。殿皆重屋。太初祖廟東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餘廟半之。為銅薄櫨,飾以金銀雕文,窮極百工之巧。帶高增下,功費數百巨萬,卒徒死者萬數。”(《漢書·王莽傳》)

  王莽地皇三年正月,九廟初成,納神主時,王莽親自謁見,大駕乘六馬,以五彩毛為龍文衣,著角,長三尺。華蓋車,元戎十乘在前。

  北魏皇族也自稱出自黃帝,魏太祖道武帝拓跋□天興三年(400)“車駕東巡,遂幸涿鹿,遣使者以太牢祠帝堯、帝舜廟”(《魏書·太祖紀》);太宗明元帝神瑞二年(415)“幸涿鹿,登橋山,觀溫泉,使使者以太牢祠黃帝廟。至廣寧,登曆山,祭舜廟”(《魏書·太宗紀》)。泰常七年(422),他再次“幸橋山,遣使者祠黃帝、唐堯廟”(《魏書·太宗紀》)。世祖太武帝也於428年“東幸廣寧,臨觀溫泉。以太牢祭黃帝、堯、舜廟”(《魏書·世祖紀》)。高宗文成帝和平元年(460)“東巡,曆橋山,祀黃帝”(《魏書·禮誌一》),也是用太牢之禮對黃帝進行祭祀。

  還有一個認為黃帝為始祖的帝王宋真宗,他下令“崇飾諸州黃帝祠廟”,並奉黃帝為始祖,並以祭祖禮對黃帝進行祭祀。

  二、天帝祭祀

  作為天帝的黃帝的祭祀,肇始於先秦。早期原始宗教的靈魂觀念,黃帝後裔的顯赫及陰陽五行學說的推波助瀾,使黃帝從人祖演化為天神,成為五天帝或五方帝之一,在郊天之禮中附祭,有時還舉行特祭。

  春秋戰國時期,秦國始祭白帝,於秦靈公三年(前422)作吳陽上畤祭黃帝,作下畤祭炎帝。這表明,秦國的宗教體係把黃帝作為天帝祭祀,至遲在戰國時已經形成了。戰國中期,人們在尋求王朝更替規律時,出現了鄒衍為代表的五德終始說,認為五行存在相勝的關係,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土克水,王朝更替也是五行相勝的體現。鄒衍曾說:“凡帝王者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大螻。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於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烏銜丹書集於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代火者必將水,天且先見水氣勝。水氣勝,故其色尚黑,其事則水。水氣至而不知,數備,將徙於土。”

  鄒衍的學說在當時引起了巨大反響。他到魏國時,魏惠王親自郊迎,待之以賓客之禮。到趙國時,平原君“側行□席”,尊敬的程度超過了賓客。到燕國時,燕昭王“擁彗先驅”,拜他為師。後來秦王朝的統治者也信奉五德終始說,以水德自居。五德終始說一方麵適應當時社會的需要,另一方麵其濃厚的神秘內容,進一步影響到當時的祭禮。《周禮·春官·小宗伯》:“小宗伯之職,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兆五帝於四郊,四望四類亦如之。”《禮記·月令》和《呂氏春秋·十二紀》則把五帝與四時相配。

  秦漢時期,黃帝被當做天帝之一在郊祀大典中得到祭祀,再一次證明,雖然秦漢王朝各以創業之君作始祖以配天,但黃帝的始祖地位仍然得到曲折地反映。後世舉行祭天大典,往往是循依時令。一年舉行四回,即祈穀、雩、明堂報享、南郊四神。其中以冬至舉行的南郊祭天大典最受重視。

  在天帝祭典中與黃帝之祭有較多關係的有圜丘祭天和五祀之祭。

  (一)圜丘祀天

  一般是冬至之日在國都南郊圜丘舉行。圜丘是一座圓形的祭壇,象征天圓之形。祭祀之前,天子與百官都要齋戒並省視獻神的犧牲和祭器。祭祀之日,天子率百官於清晨來到郊外,身穿飾日月星辰及山、龍圖案的禮服,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麵向西方立於圜丘東南側。鼓樂聲中,天子牽著獻給天帝的犧牲,將它宰殺。迎神禮之後,這些犧牲隨同玉璧、玉圭、繒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天子點燃積柴,讓煙火升騰於天,使天帝嗅到氣味。隨後在樂聲中迎接“屍”登上圜丘。屍由活人扮演,作為天帝的化身,代表天帝接受祭享。屍就坐,麵前陳放著玉璧、鼎、簋等各種盛放祭品的禮器。這時先向“屍”獻犧牲的鮮血,再依次進獻五種酒,稱作五齊。前兩次獻酒後要進獻全牲、大羹(肉汁)、鉶羹(加鹽的菜汁)等。第四次獻酒後,進獻黍稷飲食。薦獻後,屍用三種酒答謝祭獻者,稱為酢。飲畢,天子與舞隊同舞《雲門》之舞,相傳是黃帝時的樂舞。最後,祭祀者還要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由屍賜福於天子等,稱為“嘏”,後世也叫“飲福”。天子還把祭祀用的牲肉贈給宗室臣下,稱“賜胙”。此後便是送神。立屍製在先秦典籍常見,後代以神主牌位代替屍。正如杜佑所說:“自周以前,天地、宗廟、社稷一切祭享,凡皆立屍;秦漢以降,中華則無矣。”(《通典·禮典八·立屍義》)《史記·封禪書》記秦代“三年一郊。秦以冬十月為歲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見,通權火,拜於鹹陽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經祠雲。”蕙田案:“而此但雲十月,然則秦雖廢禮,固未嚐即以四畤為郊天也”(秦蕙田:《五禮通考·吉禮六·圜丘祀天》)。從漢承秦製來判斷,秦代郊天黃帝作為天帝之一享祀是無疑的。

  漢高祖有感於秦之吳陽之畤隻有白青黃赤四帝之祠,另立黑帝祠。雖不親自去祭祀,悉召故奉祀官,並置太祝、太宰,按照原有禮儀致祭(《漢書·郊祀誌》)。漢武帝時,除祠五畤之外,又在甘泉築泰一祠壇,在汾陽建後土壇。泰一壇有三陔,五帝壇環居其下,在黃帝壇南開辟有八通鬼道。祭祀時,殺一□牛以為俎豆牢具,而五帝獨有俎豆醴進其下,四方地為□,食群神、從者及北鬥。祭禮完畢,行望燎禮。漢成帝時,罷甘泉泰一祠、汾陽後土祠和雍五畤,在長安建南、北郊壇。正月在南郊祭天,三月在北郊祀地。東漢光武帝在平隴、蜀之後,增廣洛陽郊壇。壇分上下兩層,上層為天地之位,下層分設五帝之位。祭祀時以漢高祖作始祖,天、地、高祖、黃帝各用犢一頭。後來又另立北郊祭後土。祭祀禮儀“采元始中故事”。《後漢書·郊祀卷上》記其禮儀為:“為圜壇八陛,中又為重壇,天地位其上,皆南鄉,西上。其外壇上為五帝位。青帝位在甲寅之地,赤帝位在丙巳之地,黃帝位在丁未之地,白帝位在庚申之地,黑帝位在壬亥之地。其外為□,重營皆紫,以像紫宮;有四通道以為門。日月在中營內南道,日在東,月在西,北鬥在北道之西,皆別位,不在群神列中。八陛,陛五十八□,合四百六十四□。五帝陛郭,帝七十二□,合三百六十□。中營四門,門五十四神,合二百一十六神。外營四門,門百八神,合四百三十二神,皆背營內鄉。中營四門,門封神四,外營四門,門封神四,合三十二神。凡千五百一十四神營即□也。封,封土築也。背中營神,五星也,及中(宮)〔官〕宿五官神及五嶽之屬也。“背外營神,二十八宿外(宮)〔官〕星,雷公、先農、風伯、雨師、四海、四瀆、名山、大川之屬也……隴、蜀平後,乃增廣郊祀,高帝配食,位在中壇上,西麵北上。天、地、高帝、黃帝各用犢一頭,青帝、赤帝共用犢一頭,白帝、黑帝共用犢一頭,凡用犢六頭。日、月、北鬥共用牛一頭,四營群神共用牛四頭,凡用牛五頭。凡樂奏《青陽》《朱明》《西皓》《玄冥》,及《雲翹》《育命》舞。中營四門,門用席十八枚,外營四門,門用席三十六枚,凡用席二百一十六枚,皆莞簟,率一席三神。日、月、北鬥無陛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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