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陵文典·戲劇卷

第五節 馬蕭蕭

（秦腔獨角戲）

裴積榮

時間1935年暮秋。

人物 劉誌丹。

地點 陝北山區。

[畫外朗誦——1935年暮秋。發難者逮捕劉誌丹的密信，落到劉誌丹手裏。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劉誌丹泰然自若。他隻身單騎前往瓦窯堡，表現了他對人民的赤膽忠心和革命者的英雄氣概。

[幕在合唱聲中徐啟。

（男聲）山連山千裏行雲低日暗，

嶺連嶺關隘險翻越艱難。

心沉沉送一站再送一站，

悲切切盼老劉早日回還。

（女聲）心沉沉送一站再送一站，

悲切切盼老劉早日回還。

[馬鳴——

[幕後——

劉誌丹 父老鄉親們，同誌們！再見！

（眾）老劉啊，一路保重！

劉誌丹（唱）別戰友辭鄉親隻身登道，（留板）

[劉誌丹背上。外穿軍大衣，內穿軍裝，腰掛手槍，手提馬鞭……

[劉後退行軍禮告別；退至台口劉又疾步向台後撲去；劉二次退至台口，反身——

（唱）聲咽咽淚潸潸心緒滔滔。

人常說英雄有淚不輕掉，

卻怎麽我今日淚雨如潮。

（伴唱）雖然說英雄有淚不輕掉，

咱老劉啊——明大義

棄生死，甘灑熱血是英豪。

劉誌丹（唱）熱炕頭談革命燈花爆跳，

（伴唱）拆密信心潮起急壞寶刀。

劉誌丹（唱）與親人話別離

（伴唱）雄雞報曉，

攔馬頭，苦挽留

劉誌丹（唱）情比天高。

（伴唱）你一人去禍地凶多吉少，

劉誌丹（唱）敢舉旗我豈怕頭掛鞍鞽！

盼的是黨中央指日可到，

靠民眾如靠山比山更牢。

[幕後無字伴唱，拖腔漸漸消失。

劉誌丹（白）我劉誌丹，為了窮苦人民的解放，多年來出入槍林彈雨，何罪之有？人無完人，我——非神非仙，如有差錯，聽任指教。可……（掏出一封信）憑此輕輕一紙，寥寥數語，欲置我於死地！這……於革命何益，於人民何益啊！（唱——）

風颯颯霧朦朦青山冥冥，

殺身禍起黨內倍覺傷情。

顧全局我何惜區區一命，

赴禍地爭曲直日夜兼行。

[劉揚鞭催馬，如箭離弦。劉做馬躍，登空，急轉馬陡停。劉下馬，做撫摸馬頭狀。

劉誌丹（白）棗紅馬啊，我的老夥伴，你為何調頭不前呢？

（唱）多年來你都是異常驍勇，

爬高山越沙海千裏馳騁。

敏如兔勇似鷹虎形龍種，

日一程夜一程踏霧追風。

卻怎麽今日裏踟躕不進，

兩隻眼似銅鈴仰望長空。

[馬鳴聲——

劉誌丹（猛悟）啊——它朝著老根據地仰首嘶叫，老夥伴哪，你是舍不得離開那個地方嗎？那好，你就朝那個可愛的地方長鳴幾聲，為鄉親們報個訊兒吧？

[馬鳴。劉疾步登高遠眺。

（男聲伴唱）駿馬蕭蕭傳音訊，

撥動親人顆顆心。

人民的領袖人民愛，

盼的是駿馬頻頻傳好音。

（女聲伴唱）人民的領袖人民愛，

盼的是駿馬頻頻傳好音。

劉誌丹（唱）放眼望川套川山親路熟，

側耳聽戰友們把我喚呼。

有鄉親執長矛精神抖擻，

劉誌丹入囚籠不知孤獨。

（白）老夥伴啊，你再不要留戀故土了。來來來，你就美美喝上幾口故鄉的長流水，向故鄉告辭吧！

（韻白）痛飲故鄉清泉水，

身輕心爽添虎威。

即就是你我同做刀下鬼，

春光依舊照紅梅。

[縱身上馬。唱——

劉誌丹 馬蕭蕭離故土鄉情刀斷，

（伴唱）劉誌丹登征程氣壯河山。

劉誌丹 馬蕭蕭鐵蹄奮踏破天險，

（伴唱）劉誌丹千裏行壯誌猶酣。

劉誌丹 馬蕭蕭震空穀豺狼喪膽，

（伴唱）劉誌丹發召喚震驚群山。

劉誌丹 馬蕭蕭如號角衝擊霄漢，

（伴唱）劉誌丹好男兒立地頂天。

[劉催馬，做爬山、涉河狀……唱——

劉誌丹 馬蕭蕭銀蹄忙火花飛濺，

迎朝陽送曉月來到大樹灣。

（白）大樹灣啊，哈哈哈，當年我喬裝賣碗，把兩個大老碗打爛在……噢，是那家門口了！多年之事，記憶猶新啊！（唱——）

回顧征程路漫漫，

浩浩大海一小船。

我生長陝北保安縣，

家門前禿山圓又尖。

風呼呼夜沉沉星月暗暗，

舊世道處處使我生疑團。

為什麽人分等級爭貴賤？

為什麽窮富相差似天淵？

為什麽紡織女破衣爛衫，沿門乞討，餓死沙丘屍骨寒？

為什麽達官貴妾披綢蓋錦，玉盅美酒，煙花偷奸卻延年？

為什麽農夫牧童吞糠咽菜抬轎拉纖，積怨填胸無處喊？

為什麽富商老財揮金如土作威作福，仗勢欺人虎狼般？

[畫外無字伴唱。“啊”字由強漸弱——

劉誌丹 打開古書千萬卷，

卷卷不解我疑團。

（男聲伴唱）唾棄書中黃金屋，

糞土當年萬戶侯。

劉誌丹不辭千般苦，

為求真理走九州。

（女聲伴唱）劉誌丹不辭千般苦，

為求真理走九州。

劉誌丹（唱——）

求真理我衝破煙霧漫漫，

求真理背井離鄉別保安。

求真理越沙丘赤日炎炎，

求真理穿溝壑陰雨綿綿。

求真理走四鄉偷渡關險，

求真理闖“三邊”露宿風餐。

求真理上榆林披肝瀝膽，

求真理奔廣東氣壯河山。

[深情地。

講習所讀經典青燈寶卷，

黃埔校學理論更深夜闌。

毛委員講馬列氣衝霄漢，

周主任做報告感慨萬千。

革命理論展望眼，

前進的路上我有了指南。

[劉誌丹信馬由韁前行。

（伴唱）馬列主義思想指航線，

鬧革命搞武裝愚公移山。

秘密建黨點火焰，

革命紅旗耀陝甘。

劉誌丹（唱）渭華起義敵喪膽，

大馬金刀奪政權。

打太白與戰友共謀共斷，

搗匪巢斃匪首為民伸冤。

打靖邊全仗著將士勇敢，

慶勝利騾馬馱槍彈。

千萬人奮起舉刀劍，

南梁堡插紅旗改地換天。

（白）可惜啊可惜！正當革命形勢快速發展的當兒，卻招來多方指責。又是“攻打中心城市”，又是“全麵出擊”，高調聒耳。把一個大好局麵推向絕境。前麵的七星崗就是一證——

[劉催馬，過河，越澗……

[天幕上，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馬鳴——

劉誌丹（抬頭仰望，白）噢，到了七星崗了，七星崗啊七烈士，你們長眠在這裏了！（唱——）

過舊地念舊友心情難平，

石壁上仍留有當年彈痕。

打決戰將士們英勇上陣，

七烈士殞性命常記人心。

[向山岡鞠躬。折柏樹枝，握成掃帚狀，掃墓。

（幕後男女聲對唱）

七星崗啊七星崗，

山前山後好風光。

鬆柏常青英雄樣，

頂霜傲雪氣昂昂。

飛瀑直下英雄樣，

一瀉千尺閃銀光。

青石凜冽英雄樣，

正氣不懼刀與槍。

奇峰挺立英雄樣，

敢鬥驟雨迎風狂。

泉水如蜜英雄樣，

萬人靠他添力量。

霜葉如丹英雄樣，

巧為千山作嫁妝。

劉誌丹[掃墓畢，接唱——

先烈為我做榜樣，

我要以紅心碧血奠忠良。

我要學萬丈飛瀑一瀉千仞，銀花飛濺，雄姿常掛碧山上。

我要學百裏山泉千年流淌，養育萬物，樂為勞苦潤喉腸。

我要學奇峰挺雲上，

我要學青石誌如鋼。

我要學紅葉丹花放，

我要學鬆柏做棟梁。

（韻白）祭奠先烈何用淚，

丹心化作杜宇回。

[劉上馬。天幕上曙光初現，旭日東升。

（伴唱）劉誌丹千裏走單騎，

浩氣昂揚蕩環宇。

旭日長虹升天際，

丹青因他生春色。

劉誌丹（白）此去瓦窯堡凶多吉少，恐難再征戰疆場了！（唱——）

想當年率健兒南北轉戰，

進在前退在後勇攻強關。

此一去陷囹圄變做囚犯，

何日能效疆場躍馬揚鞭？

[劉在馬上做遠眺狀。

這山梁長又寬正好操練，

笑鳴槍喜躍馬豪興昂然。

（韻白）平生好唱《正氣歌》，

揮戈高誦《滿江紅》。

[劉躍馬。掏槍。馬鳴。

劉誌丹（如上戰場）衝啊——

[劉催馬而下。

[劉從平台馳過，鳴槍三聲。

[劉至台中，做馬騰空狀。造型。

[滿天紅光。幕開始徐徐下落。

（畫外伴唱）馬蕭蕭槍聲震蕩曙光放，

馬蕭蕭英雄揮戈上戰場。

馬蕭蕭英雄浩氣青雲上，

馬蕭蕭英雄精神百代長。

[複唱一次。

（幕落，劇終）

（此劇原與韓繼新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