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陵文典·戲劇卷

第四節 軒轅黃帝

（舞劇）

魏權汾

人物 公孫軒轅（黃帝）男，30歲左右，有熊部落軍事聯盟首領。

嫘祖 女，20歲，西陵部落（軍事聯盟外）首領之女，後為軒轅黃帝元妃。

蚩尤 男，30歲，軍事聯盟某部落首領，軒轅臣，後反叛。

風獒 男，28歲左右，蚩尤梟將。

蠻女 女，20歲，蚩尤寵姬。

荼餘 女，30歲左右，有熊部落巫師。

男女勇士 部落黎民。

時間 公元前2800年左右。

地點 桑幹河流域涿鹿之野（今河北省境內）。

第一場 斥野蠻，大義救俘

地點 靈山腳下。

時間 春。

蚩尤自恃本部落強大，一貫不遵守大聯盟條約的約束，依然保持搶奪其他弱小部族財產和女人的野蠻惡習。他正舉爵狂飲，等待外出搶掠的風獒歸來。

風獒和士卒凶狠地驅趕女俘，殘酷折磨、野蠻蹂躪，威逼一群手臂飾滿藤箍的女俘展現身姿供蚩尤挑選。

巨大的恐懼和屈辱使響臂女全身激烈地戰栗，藤箍發出嘩嘩的響聲，她們懷著滿腔的哀怨和憤恨跳起響臂舞。

搶占女人的多寡是當時男子地位、權力的標誌，蚩尤等人圍著響臂女狂舞，炫耀掠奪者貪婪的占有欲和原始的野蠻性，把摧殘折磨俘虜當成最大的樂趣。

美麗而溫柔的嫘祖被四士卒舉架上來，她緩緩地抬起頭，無限眷戀地遙望著遠方，那裏是她可愛的家園。響臂女看到被俘的女主人，痛苦地匍匐在地向上蒼頻頻祈禱：天神啊！保佑主人的平安吧！

嫘祖掙脫士卒的舉押，痛苦地傾訴著內心深處埋藏的悲痛：美麗的家園被毀，父母兄妹被野蠻地屠殺，何時能逃出這恐怖的地方？她要掩埋被殺的父母兄妹，重建一個更美麗的家園，重振弱小的西陵部落，使它強大興旺，不許任何人毀壞宰割……

蚩尤驚喜若狂：從來沒有得到過像嫘祖這樣美麗的女人，他欲火中燒，迫不及待地猛撲上去想立刻占有她。滿懷仇恨的嫘祖拚死反抗，她決不做蚩尤的俎上肉、盤中餐，寧死也不向強暴低頭。

蚩尤的欲望未能得逞，惱羞成怒，下令燒烤她，熊熊烈火無情地吞噬著嫘祖……

正當嫘祖處於死亡邊緣的時刻，軒轅黃帝巡回至此，蚩尤等人向他俯首。

像見到救星一樣，眾女俘請求軒轅解救她們的主人。

軒轅憤怒地譴責蚩尤燒殺掠奪、摧殘俘虜的野蠻暴行。他嚴厲警告蚩尤：大聯盟條約必須遵守，野蠻的暴行必須根除，否則，必將自食其果。軒轅奮力推開蚩尤及部下的阻擋，果斷地救下嫘祖。

懾於軒轅的地位和威望，蚩尤退縮了，內心卻埋下了殺機……

第二場 創文明，定律耕桑

地點 涿鹿，濯龍泉邊。

時間 緊接前場。

幾個少女手提陶罐歡笑著汲水，陶罐相碰發出悅耳的音律。憂慮不安的嫘祖隨軒轅來到有熊部落，頓時一個嶄新而美妙的世界展現在她麵前——

一群腰挎精巧籮筐的女子，在山坡上、平地上，在樹上樹下輕快地采摘著桑葉，忙碌而愉快，沉浸在勞動的幸福中。

一隊耕田的勇士看到采桑女，發出驚喜呼叫，大膽而直祼地向采桑女求愛，求愛方式帶有野蠻時代原始衝動和文明初期稚嫩可笑的笨拙，獨特而新奇，狂熱而急切。

“沙沙”“沙沙”的聲音把人們帶入一個養蠶的世界。一群少女頭頂藤籮飄然而至，婀娜多姿的身體在碩大的藤籮下更顯得亭亭玉立。春蠶蛹動，桑葉翠綠，嫘祖被這蠶的世界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加入養蠶行列。她們傾聽著蠶食桑葉的“沙沙”聲，心中充滿喜悅；她們要用這潔白的蠶絲織出像朝霞、像雲霓的絢麗衣裙，把生活裝點得更加美麗。

軒轅揮動石棒敲擊著汲水少女手中的陶罐，一串串清脆悅耳的音律像小溪一樣歡跳地流淌，嫘祖情不自禁地隨樂起舞，飄逸輕舒，猶如柔曼的流水，軒轅越擊越興奮也隨嫘祖翩翩起舞。一種朦朧的幸福憧憬湧上他們的心頭……

三少女跑上前來圍著嫘祖跳起歡樂的舞蹈，殷切地盼望嫘祖做她們的帝後，帶領她們耕桑蠶織，使部族更興旺發達……

第三場 傾愛慕，情係軒轅

地點 沮水河畔。

時間 數日後。

獲救的嫘祖像一隻衝破牢籠的小鳥，又能重新自由地歌唱和歡跳，盡情地享受明媚的陽光。

軒轅的威武和智慧、仁慈和大義深深地震動著她，愛情像岩漿在她內心深處突兀奔騰，當射獵而歸的軒轅朝她走來時，她再也抑製不住滿腔情愫，大膽而直祼地向他傾吐愛慕之情：過去，您的名字像雷聲響震遠方；今朝相見，您的品德像晴空的太陽光芒四射，您把部族治理得這麽好，充滿幸福安寧、和諧、文明，按照我們西陵部族俗約，誰救了我的性命，我就把全部身心交給他，請接受我的愛，我願侍候您一輩子，為您分憂解愁。

軒轅被她聖潔、熾熱的愛所打動，也向她傾訴著愛慕之情。愛情之火在二人心中燃燒，猶如迸發的火山、騰騰的烈焰……

軒轅把一頂花冠戴在嫘祖頭上，封她為元妃。

部落男女黎民跳起歡慶的舞蹈，慶祝他們有了自己的元妃。

第四場 祈天神，庇佑繁衍

地點 高丘。

時間 一年後。

由於遠古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生存條件，人們對孕育充滿神秘的恐懼，對繁衍充滿神聖的崇拜。嫘祖生子，因此舉行儀式，祈求天神——太陽的庇佑。

一群勇士頭頂頭、臂連臂，躬身挽成一個圓球體，嫘祖仰臥上麵，高舉著嬰兒接受太陽的光輝。圓球體緩慢轉動，祈禱聲一陣高過一陣。

軒轅頻頻向太陽匍匐叩首，虔誠祈求：天神啊天神，萬能的天神，請賜予我的孩子健碩的體魄，高尚的靈魂，鮮紅的熱血。崇敬的天神啊，保佑孩子快快長大，身披戰袍、手執武器，消滅一切野蠻的紛爭，讓世界永遠安寧。

巫師荼餘站在由祭司扛舉著的扁圓形龜甲上，揮動野牛尾祈禱施法。

一群手持五彩芨芨草、身上塗滿各種動物圖騰的男女黎民，高舉著祭壇的犧牲——太牢（全牛、全豬、全羊），跳起了驅邪舞，瘋狂抖動身軀，拚命揮動芨芨草，他們要把一切侵害嬰兒的邪魔驅逐幹淨。

場麵神秘博大、氣勢恢弘。

突然，發生日環食，遠古時代人們把它當作災難的象征。人們驚恐萬狀，有的匍匐跪拜，有的東奔西竄，漸漸堆縮一團。

風獒竄上，瘋狂煽動：軒、嫘之子是妖孽，激怒了天神，大禍將臨。必須把妖孽送到蚩尤寨斬除，否則，天神將永遠收起光輝，萬物枯死、人跡絕滅……

軒轅挺身而出，怒斥風獒的妖惑，他告訴眾人，太陽的光輝是永遠遮不住的，正義和文明是任何邪惡都阻擋不住的。你們看，太陽已經衝破黑暗重放光芒了！

太陽複原，眾人歡騰。

心懷叵測的風獒在燦爛的陽光下狼狽逃竄。

第五場 獻赤子，消弭戰端

地點 軒轅城寨。

時間 緊接前場。

軒轅為了部族安寧、消弭戰禍，維係與蚩尤部族的和睦，還是答應了蚩尤的殘酷要求：把孩子送往蚩尤寨。

荼餘手捧孩子，準備舉行離別祈禱。

部族眾勇士為孩子的命運奔走呼號，焦灼萬分，心中充滿巨大的憂慮和不安。

荼餘帶領祭司為孩子禱告，保佑孩子能從蚩尤寨平安歸來。

眾勇士與孩子告別，戀戀不舍地傳遞著他。

軒轅無限內疚地接過孩子，仔細端詳，隨後狠心地將他遞給荼餘：令人送走。

剛剛得知真相的嫘祖魂飛魄散地跑來，她悲憤地質問軒轅：多麽健壯的孩子，他怎麽會是妖孽呢？為什麽要送給蚩尤，讓孩子無辜犧牲？自出生他還沒有享受人間的溫暖、你我的撫愛，你為什麽這樣狠心？

軒轅肯定地回答：孩子不是妖孽，但為了消弭戰端，就讓我們共同承擔這巨大的痛苦和犧牲吧！不然戰禍一開，血流成河、屍填荒壑、居屋被焚、黎庶塗炭，你的心能安寧嗎？

嫘祖深深地理解軒轅養性愛民、不好戰伐的一片仁慈之心。雖然母子骨肉相連，但她還是忍著巨大痛苦應允獻子。

為了表示誠意軒轅勸嫘祖親手將孩子送往蚩尤寨，她也果斷地答應。

眾勇士匍匐在地用身體鋪成一條人毯，表示對為部族做出犧牲的人物一種虔誠的崇敬。

嫘祖從人毯上爬過，高高地舉起愛子……

第六場 施倒逆，蚩尤作亂

地點 蚩尤寨。

時間 緊接前場。

坐在斷壁似的高台上的蚩尤正狂飲賞舞，他居高臨下俯傲四方，擺出一副至高無上的架勢等待軒、嫘獻子。

在一群羽毛女的簇擁下，蚩尤寵姬跳得格外賣力，她拚命扭動腰肢，晃動臀部，妖豔風騷，充滿挑逗，竭力想博得蚩尤的歡心。羽毛女們也不甘落後，爭先恐後地抖動羽毛滿地飛舞。

嫘祖忍痛獻上愛子，她請求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的生存。

蚩尤不允，並再次想強占嫘祖，他凶狠地抓住她，恨不能一口吞下去。嫘祖憤怒反抗，蚩尤羞恨交加，把她交士卒看押，徐圖良策，伺機強占。蚩尤懊喪地走進內室，風獒尾隨侍候。

蠻女妒火中燒：絕不能讓蚩尤占有嫘祖，否則她將失寵於蚩尤，強烈的報複計劃湧上她心頭，她向羽毛女們耳語她的計謀。羽毛女們本來同情嫘祖，痛恨蚩尤，正好將計就計。

蠻女主動向看押嫘祖的士卒獻舞，士卒受寵若驚。

蠻女竭盡挑逗、迷惑之能事，妖姿百媚、妖情萬種，士卒暈頭轉向，緊追慢纏。

羽毛女們乘機把嫘祖圍掩起來，使她融於一片錦簇的羽毛之中。

突然，士卒發現嫘祖失蹤，拚命地尋找。羽毛女機警地圍住他們，時而穿插，時而交錯，變換重疊，如雲似霧，令人眼花繚亂，乘機把嫘祖放走。

士卒向走來的蚩尤稟告嫘祖失蹤，蚩尤鞭打士卒，士卒說是蠻女放走的，蠻女說是士卒沒看住，相互指責。蚩尤惱怒地趕走蠻女和羽毛女。

逃出虎口跑上山岡的嫘祖正好與率兵來救她的軒轅相逢，二人驚喜交加，嫘祖向他傾訴在蚩尤寨所遭受的汙辱，求他快去救愛子，軒轅親切地愛撫著她，安慰著她……

蚩尤遙望軒、嫘親密纏綿的情景，狂怒暴跳，激發他謀反已久的禍心，他凶狠地將軒、嫘之子摔死，揮令部下排好進攻戰陣，狂亂而凶暴，喧囂而殘酷地向軒轅發起進攻。

對蚩尤以怨報德、起兵作亂的倒行逆施，軒轅義憤填膺，他誓與蚩尤決一死戰……

第七場 救部族，浩氣衝天

地點 涿鹿山。

時間 數日後。

軒轅兵敗被困涿鹿山，蚩尤放火燒山，土焦、樹焦、崖焦。水啊水！滴水難尋，幹渴威脅著眾人的生命。

身倚崖壁的軒轅痛苦地注視著周圍橫倒豎臥、焦渴難挨的受傷的勇士們。

一勇士痛苦地撕扯著喉嚨和胸膛；另一勇士跪在地上拚命用手挖地覓水。

軒轅掙紮著向前走著、走著，鼓勵眾人戰勝焦渴突出困圍。終因力盡而昏迷。

嫘祖拚命搖晃著他，呼喚著他，軒轅漸漸醒來，朦朧中想象有一滴水落在額頭，他興奮地告訴眾人：崖頂有水！

眾人精神一振，迅速聚攏，托起嫘祖，疊起羅漢，嫘祖高跪頂端，羅漢越疊越高。

嫘祖高仰著頭，長長地伸展著手臂在尋覓著水滴，在尋覓著希望，在尋覓著生命的源泉……一秒、兩秒、三秒……時光在流逝，她突然低低地垂下頭，閉上充滿希望的眼睛：一滴水都沒有。“轟”的一聲“羅漢”坍塌了，希望破滅了！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絲聲響。

從昏迷的人堆裏翻滾出來的嫘祖搖搡著軒轅，呼喚著姐妹們，可他們都紋絲不動。嫘祖知道，他們都處於死亡的邊緣，隻有用她的鮮血才能挽救眾人的生命。

為了部族的生存，嫘祖毅然地用利刃刺向自己的血脈，殷紅的熱血頓化清醇的甘露。

她把手臂伸向眾人幹裂的嘴唇：喝吧，喝吧！使勁地喝吧！我的生命將和你們融為一體，將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她把手臂伸向軒轅：喝吧，盡情地喝吧！世界上我最崇拜的人，我要把鮮血和愛情全部奉獻給您，為您而死我是多麽幸福。

嫘祖魂化血雨，眾人獲救。

當蘇醒的軒轅知道是嫘祖用鮮血挽救了他和眾人時，他悲痛萬分，心潮起伏，哀思泉湧。他千呼萬喚，呼喚著美麗、純潔的嫘祖重新回到他身邊；他深情、愛撫地搖晃著她，想從死神手中把她奪回來……一切都是徒勞的，鮮血流盡的嫘祖終於死在他的懷抱中。

幾個勇士把她高高舉起，是那樣小心，那樣地崇敬，唯恐驚動這位聖德的女神。

男女勇士跳起悲涼、壯烈的祭祀舞，祈禱她高尚的靈魂早升仙界。

嫘祖獻身，激起眾人巨大的悲憤和力量。他們矛棍齊舉，奮起搏鬥，拚死血戰，勇猛異常，終於戰勝了蚩尤。

蚩尤被擒，群情怒憤，誓殺他替嫘祖和嬰兒報仇。心胸寬闊的軒轅不計前嫌，力勸蚩尤痛改前非，重新回到大聯盟中來，和平相處。

不甘人臣的蚩尤拒絕投降，他要為本部族而生而死，猛然，他跳崖自殺。

蚩尤殘部前來歸降，軒轅寬厚地予以接納，從此部族融合，民族團聚，華夏一統，中華民族掀開了文明的第一頁……

[劇終]

作者簡介：

魏權汾，男，1943年出生於天津市寧河縣俵口鄉。1960年參加工作，任河北省歌舞劇院演奏員，1980年後任本院創編室專業創作員，國家一級編劇。曾發表多部（首）文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