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陵文典·詩歌卷

第三十六節 祖山的高度（外一首）

　　耿翔

　　祖山的高度

　　讓我站在哪裏，都像身處

　　天與地的中間。那種被一雙溫暖的手

　　播種過的感覺，還在骨血裏

　　傳遞，或者漂流

　　陝北嗬，一座祖山

　　是我用露水洗淨雙手

　　才敢推開的家門。讓風中的鬆柏熏著

　　讓風中的百靈引著，在他身邊

　　千山萬水，像我看不過來的

　　一群兄弟姐妹

　　卻被陽光，隱藏在每一個

　　日子的出口

　　而仰望的目光

　　跟隨季節，落入他扶在手中的犁鏵上

　　這一脈山河，從西向東

　　依然像祖先的圖騰

　　依然讓我們，一路舞蹈著

　　把水桶背上山坡

　　把種子埋進土裏

　　然後，一手遮額

　　唱太陽下山，唱月亮上山

　　唱五穀出土

　　麵向祖山，我不隻懷揣

　　一捧黃土，向緊緊貼在身後的陝北

　　輕鬆地挪近一步。我的頌詩

　　也不會在膚淺的地方

　　落下韻腳

　　選自《眾神之鳥》華藝出版社2004年版

　　一棵大樹

　　把黃河再往遠處推

　　一棵大樹，是我最愛看的蒼生嗬

　　這被北風，裂出溝壑的枝丫

　　可像我們身上的

　　一些粗壯的筋骨

　　看我們的族長

　　至今枕著，一條朝天的大河

　　這地球上，最早就護佑起人類的

　　長長的飄帶

　　在他土黃色的手心

　　被挽成一片大器的

　　壺口

　　橋山頂上，我多想遇見

　　一位還以斧鋸，打製馬車的人

　　一位還以桑葉，養著春蠶的農婦

　　掛甲的傳說，會在他們心上

　　掛出什麽？讓高原

　　木刻一樣地，刻我一臉

　　銅太陽

　　黃陵，也讓我

　　朝著一棵大樹的根，在年年清明

　　藏下一把黃土

　　選自《陝西日報》

　　“作者簡介”

　　耿翔，1958年生，陝西永壽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任《陝西日報》文藝部副主任。出版有詩集《眾神之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