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陵文典·詩歌卷

第三十五節 蒼生（組詩）

　　遠村

　　柏頌

　　站在歌謠下我看見往日的風鈴感動神靈

　　看到黃金的肉體在鼓中龍舌般抖動

　　像大河在運行

　　選擇樹的濕度與你相向而立

　　我看見黃天在籟樂中變老

　　選擇農曆以聖者之後接近一塊巨石

　　我看見布衣之光洞穿橋山則安之上的牛角

　　你是一條無極之路嗬軒轅柏

　　從你的站立中找回水和金屬之音

　　將我們東籬照亮

　　路途上不息的火焰是你

　　永恒的果漿

　　打開它便可擁有一片葉子的燦爛

　　我們在根的天空中結巢

　　以晚秋之菊飽含媚目的花朵

　　領略語言的高度

　　我看到眾鳥之王

　　將鍾鼎輕拍，看到一個流落他鄉的人

　　緊摟夢中的柏幹眉目苦瘦

　　在歌謠下勞作我看到大氣的五穀

　　將一把黃土聲名遠播

　　軒轅柏如今我站到你麵前

　　淚水能否將骨痛消隱

　　將遠去的大河從天邊挽回

　　創世者

　　告別蝕鏽之劍完整了另一種輝煌

　　和著巨大的跌落

　　你終將獨享告別地母最初的快感

　　為誰而生又為誰你苦海無邊

　　在粉碎的驚濤中傾斜

　　抓住岩脊為上蒼的恩準泛濫淚水

　　將虛設之鳥從青銅中拿走

　　足夠你等待一生

　　選擇更為重要的傷害從黃塵上逼近

　　青果的愛情在季節中綿延

　　為閃電提供神聖的頌辭

　　而你慨然承諾在雨後的掌中刻下

　　磚瓦詩歌作為最後的遺產

　　走進天庭的慶典

　　為你而來嗬

　　所有的姓氏在一條河岸上強盛煙火

　　更好地活著為了接近天空

　　創世者我仁慈的父嗬

　　我們不得不將莊稼從你的身後割倒

　　河神

　　聽到黑暗中雷電的聲音

　　脅迫腳步的聲音

　　在深水中

　　聽到你呼吸的聲音帶著水的聲音

　　聽到你迫近岸後

　　踩碎石頭的聲音

　　嗬河神我願是你的侍者或奴隸

　　聽到雷電的聲音是你在睡醒

　　聽到腳步的聲音是你在

　　迎接更大的葬儀

　　我居住河的西岸黃色的河

　　將祖先的頭骨帶走

　　將我們幼小的後人拋棄河岸

　　嗬河神我聽到靜夜深入

　　聽到你在我的血色中竊竊而語

　　這夏天的河水

　　為何總在我們浪跡天涯轟然響起

　　北方

　　站在大地之上我的頭朝向北

　　站在北方我的頭向北

　　我選擇多次的失敗重涉大水

　　我將鐵器和碎瓦從河水中打撈

　　日複一日的勞作手變得粗糙

　　頭頂的草露朝北

　　在北方的村莊星光照穿地上的牲靈

　　我守護失散的家譜

　　我跟地裏的糧食一起豐實又被風吹開

　　我的每一根肋骨向北

　　我不曾洗禮的五指向北

　　我在大地之上平躺的身體向北

　　站在大水之上我的牙齒向北

　　沮水

　　這冬天的時刻被誰言中

　　我們遠征歸來

　　一條河放置在不可抵達的高處

　　我們艱難的激情閃動河水

　　獨臨風中的沮河

　　誰的傳說被流動之水衝散

　　在零亂的落葉中取暖

　　黃色的指紋向內傾斜

　　誰的預感降在大雪紛飛之前

　　使得我們慌亂不安

　　古老的沮水將我們的欲火覆滅

　　是誰走進冬天的叢林

　　垂手搖動樹幹

　　橋山有樹

　　橋山在頌歌中，在黃土深處

　　一個民族的秘史被輕易察看

　　橋山有神，神靈在樹中長眠不醒

　　在詩人的眼裏，橋山是一個沉重的詞

　　正如一個聲音發出的警告：

　　讓我們活著，並永遠懷念

　　橋山在陝北，在民間的炊煙中

　　一個酋長的身世被神靈掀開

　　像水起於木，像金生於土

　　一個傳說在橋山，打造我們的豪放

　　我們抱緊樹，就像抱著自己的前程

　　在陝北的大雪中狂奔

　　選自《延安文學》2000年5月

　　“作者簡介”

　　遠村，1962年生，陝西延川縣人。1982年師範畢業後，在永坪中學任教5年，1987年考入陝西教育學院。曾任《延河》詩歌編輯，現任《各界》主編。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作品有詩集《獨守邊地》《回望之鳥》《方值》《浮土與蒼生》，動物特寫集《我是一個世界》，散文集《儒林書畫》《天處告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