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戒Q傳

第17章 除惡(1)

　　一

　　小八戒一連幾天都無精打采，悶悶不樂。他悔青了腸子，他不但沒有按照因果樹的話去做，而且傷害了那麽多無辜的生靈，他無法原諒自己，他再也沒有心思去追究毀壞七色花的凶手了。

　　孫悟空跑遍了三島十洲，死活向那些仙翁道君要了些聖水丹藥，回來把它灑到花果山上，那些花草樹木就重新長出了枝葉，恢複了生機。傷殘的猴子吃了丹藥後，也都恢複如初。不過一個月光景，花果山又有了生氣。

　　小八戒的處境卻不見好轉，許多猴子對他心生怨恨，避而遠之。隻有小靈和他的媽媽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著他，愛護著他。

　　有一天，小靈的媽媽看見小八戒獨自一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便走了過去，撫摸著他的頭，柔聲問道：“孩子，怎麽啦？又在想前些天的事啦？不要再難過了，誰也無法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那不是你的錯。聽我的，不要再傷心了，把這件事忘掉吧！過一陣子，大夥兒會原諒你的，？！”

　　“不！猴阿姨，我不能原諒我自己。因果樹把金輪送給我是讓我降妖除魔的，可我不但沒除去一個妖怪，還傷了那麽多無辜的生命，我真該死！”小八戒哀傷道，兩隻手拚命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要除妖，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猴阿姨勸慰他。

　　“那……猴阿姨，您告訴我，我應該怎樣做才能將功補過？您快告訴我。”小八戒懇切地說道。

　　“這……”猴阿姨遲疑了一下，說道：“隻要能除掉幾個妖魔鬼怪，就能得到大家的稱頌。”

　　“妖怪？嗯――”小八戒努力地在頭腦中搜尋。忽然，他想到了蛤蟆精，便激動地說道：“對！蛤蟆精，我要除掉它……”

　　“蛤蟆精？”猴阿姨大惑不解，“它是什麽來頭？”

　　小八戒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她聽。

　　“哦！原來如此！”猴阿姨恍然大悟，卻不以為然道：“不過，除掉它根本不算什麽！那種小角色，別人不會當一回事。不妥！不妥！”

　　“那怎麽辦？”小八戒焦灼地看著他。

　　“聽長老們說離此兩千多裏的西邊有一個大黑國。不知什麽時候這個國中來了三個妖怪：無頭僵屍、骷髏血魔、千舌精。他們每天都要抓幾個人來吃心喝血，凶殘之極。到如今，也不知殘害了多少條性命……”

　　“我去除掉他們！”小八戒“謔！”地站了起來。

　　“他們可不好對付哪！聽說他們居無定所，而且常常變成普通人混在人群中物色吸食的對象。不過，據說他們最喜歡到熱鬧的地方去，專挑那些又白又胖的孩童下手，也許在那些地方比較容易找到他們。”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麻煩您回去跟孫伯伯說一聲，等我的好消息，再見！”話還沒說完，人已到了半空。

　　“你……別……？！你這孩子，怎麽那麽性急！”猴阿姨想阻止他，可是小八戒已去遠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天際。

　　飛了約一頓飯工夫，他就來到了一個城鎮的上空。

　　“這是不是大黑國呢？嗯！我得下去打聽打聽。”想著，他就按下雲頭，落了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的模樣嚇著了別人，他就變成了一個壯漢，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路邊有一個茶棚，他走了過去。

　　“客官，您要點什麽？我們這兒有茶水，有饅頭、餃子、油條、花卷。你想吃些什麽？”一個小夥計連忙過來招呼。

　　“我……我看看。”小八戒聽他說了一大堆，竟不知要什麽好。

　　夥計打開籠蓋，熱騰騰的水汽飄散開來，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小八戒使勁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肚子馬上“咕咕”地叫了起來。他有好些日子沒嚐到這些東西了。在花果山，吃的都是瓜果蔬菜，舌頭都淡出味來了。

　　“每樣都給我來一盤！”他舔了舔嘴唇說道。

　　“每樣一盤？”夥計驚愕，但馬上高興了起來，“好！好！我馬上給您端上，您那邊請。”

　　東西端上來了，小八戒早已等不及了。他左右開弓，兩手各抓一樣，張嘴就咬。

　　“好……好……吃！”他狼吞虎咽，從喉嚨到口腔都塞滿了食物，兩個腮幫子高高地鼓起，連氣都快出不來了。他使勁地擼著脖子，直翻白眼。

　　“別噎著，喝點水。”夥計連忙把一碗茶水遞給他。

　　他一邊灌一邊擼脖子，隻聽見“咕嚕，咕嚕”幾聲，一碗水全都下去了。

　　“呼――嗨！差點沒把我噎死。”他終於緩過氣來了。

　　“您別這麽急，得慢慢來，否則還會噎著。”夥計提醒道。

　　“是……謝謝！這包子、花卷太好吃了，我恨不得一口就全部吞下去。”

　　“沒見過您這種不要命的吃法。請問客官從哪裏來？聽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從那邊來，要到大黑國去。請問這是大黑國嗎？”

　　“對！這兒就是大黑國。你到這兒來是――”

　　“哦……噢！我――是來找人的。”

　　“哦――！”夥計點了點頭，便轉身忙去了。

　　不一會兒，幾盤子的包子、饅頭、花卷全都進了小八戒的肚子，他的肚子成了一個大皮球。他摸了摸肚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抬腿往外走。

　　“哎！客官，您忘了付錢了。”夥計連忙喊住他。

　　“錢？什麽錢？”他一臉茫然。

　　“就是銀子呀！吃飯怎麽能不給銀子呢？”夥計很不高興，以為他是吃白食的。

　　“我想想――”小八戒使勁抓了抓後腦勺，忽然明白了過來。

　　“？！到花果山住了些日子，竟然把凡間的事都忘了。吃飯得付錢，我看看……”他一邊小聲地埋怨著自己，一邊伸手往懷裏掏。糟了！怎麽連一個銅板也沒有。

　　他尷尬地站著，不知所措。

　　“你到底有沒有錢？”老板走了過來，黑著臉道。

　　“當然有！”小八戒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不過我要看看你們的錢是什麽樣子的，才知道我的錢跟你們有沒有一樣。”

　　“連錢都沒見過？你怎麽回事？喏！你看，這是銀子，這是銅板，你有沒有？有就趕快拿出來，可不要吃白食！”老板惡狠狠道。

　　“原來是銀子，我有的是！”小八戒哼了一聲，伸手往空中一抓，輕輕說了聲：“來！”，隻見白光一閃，手中便多出一錠十來斤重的銀子，足有一隻鞋子那麽大。

　　“你看，這些夠了嗎？”他把銀子遞到老板的眼前。

　　“啊！這……這麽大的銀……子！”老板驚得張大了嘴，兩隻小眼睛瞪得比核桃還大。

　　“再給我裝一袋的饅頭、包子。”小八戒掩著嘴偷偷地笑。

　　“快……快……給這位大客官裝一袋！”老板忙不迭地喚夥計。夥計急忙找了個大布袋，把它裝得滿滿的。

　　小八戒把那錠銀子塞到老板的懷裏。

　　“對……對不起，我……我沒有那麽多銀子可以找給您。”老板盯著那錠銀子，咽了咽口水，苦著臉說道。

　　“不用找了，都給你了。”小八戒揮揮手道，扛起布袋走出了茶棚。

　　老板大叫一聲，立刻昏了過去。

　　小八戒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進了集鎮。

　　街上可熱鬧了！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商鋪和小攤沿著街道兩邊，一字排開，賣什麽的都有。叫賣聲、吆喝聲、招呼聲、嬉笑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烤肉味、酒味、油焦味、魚腥味、胭脂味、汗臭味，還有禽畜身上發出來的臭味。

　　那些小吃攤裏坐滿了人，臨街的幾口鍋裏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攤主在鍋灶前忙得不可開交。他（她）們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兩隻手上沾滿了油膩和肉屑，指甲縫裏都是黑乎乎的一層油垢。他們臉上、額頭上的汗水像一條條小溪順著臉頰往下淌，有些落到了熱氣騰騰的鍋裏，和著湯煮；有些滑到了脖子上，他們就抬起手臂，用袖管揩了揩……

　　那些賣飾物的攤位前，擠滿了少男少女，他（她）們隨心所欲地挑選著自己心愛的頭飾、佩物，拿著它們在自己的頭上、身上比劃著，並和同伴品評著，和攤主爭著價……

　　小八戒的兩隻眼睛都忙不過來了。他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有時走到賣魚、鳥的攤前駐足觀看；有時擠到賣飾物的人堆前，驚奇地看著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有時站在書畫攤前，搖頭晃腦地念著上麵的字；有時鑽進看雜耍的人群裏，津津有味地看起雜耍；有時……

　　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熱鬧的集市，雖然以前也跟媽媽上過集鎮，可是那集市冷冷清清的，和這裏根本不能相比。

　　也不知逛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熱鬧，他才開始覺得口幹舌燥，兩腿發酸，於是，便在街角的一個屋簷下坐下來歇息。

　　在不遠處，有幾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丐正趴在地上向行人乞討。離那幾個乞丐十幾步遠的一座牆根下，一個婦人正靠在那兒。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靠在她的懷裏一動不動，另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躺在她身邊，身上蓋著她的衣服。她的麵前擱著一張牛皮紙，不知上麵寫了些什麽。

　　小八戒扛著布袋走了過去。

　　“小婦人亡夫，無依無靠，一無所有，無法維持生計，懇請好心人收養兩個孩子，銘感大恩……”小八戒大聲地讀著上麵的字。

　　那個婦人頓時滿臉通紅，眼裏也盈滿了淚水。她小聲地哀求道：“大兄弟，你別念了，好嗎？我……”

　　“你怎麽啦？你幹嗎要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小八戒不解地問。

　　“我……我養活不了他們？”婦人低著頭道。

　　“你幹嗎不去幹活？”他又追問到。

　　“我……一無所有，別人也不請我幹活。”婦人低低地說道，並用手輕輕拭了拭眼角。

　　“你什麽都沒有？怎麽會這樣？”小八戒抓抓腦袋，困惑道。

　　“媽媽，我肚子餓。”那個小女孩抬起頭叫道。“你忍一忍吧！會有人給……”婦人安慰她，並摟緊她，把臉緊緊地貼在她的頭上。

　　小八戒忽然想起自己肩上的一袋饅頭、包子。於是，連忙放下並打開，從裏麵抓出幾個饅頭遞到那婦人麵前。

　　“你――？這……”婦人驚疑地看著他。

　　“給你們吃！吃吧！剛買的。”他熱情地說道。

　　“謝謝！謝謝大兄弟……”婦人不停地點著頭，小女孩抓著饅頭大口大口地咬著。婦人又轉過身去喚醒那個正在沉睡的男孩，把一個包子遞到他的嘴邊。

　　“娘，這是哪裏來的？”那個男孩迷迷糊糊的張開了眼，並微微抬起頭。他臉色蒼白，頭發淩亂。

　　“是這個好心的叔叔給的，你快點吃吧！”

　　“你怎麽不吃？娘，你吃！我不餓。”那個男孩舔了舔幹癟起皮的嘴唇說道。

　　“娘吃過了。乖，你吃！吃了病才會好。”

　　“不！娘吃，我不餓！”

　　看著他們娘兒倆互相推讓的情景，小八戒不禁心頭發熱，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

　　“你們都吃，都要吃！吃得飽飽的！”他一邊激動地嚷著，一邊把那袋饅頭、包子推到他（她）們的跟前。

　　“哇！這麽多的饅頭、包子！”小女孩探頭一看，興奮地叫了起來。

　　“謝謝大兄弟！謝謝大兄弟……”婦人站了起來，不斷地鞠躬。然後，她們一家子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小八戒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吃，心中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你們家不種田嗎？”他問。

　　“我們家連個蓋茅屋的地方都沒有，哪來的地呀！要不，我也不會把……孩子送人了。”婦人悲淒道。

　　“那……他們怎麽那麽有錢？”小八戒轉過身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商鋪。

　　“人家命好。”婦人目光黯淡。

　　“呸！什麽命好！他們哪個不是靠坑蒙拐騙，壓榨窮人發家的？那些王八蛋……”小男孩忿忿地罵道。

　　“你怎麽知道？”小八戒把目光轉向他。

　　“他們幹盡壞事，誰不知道？以前我爹在鎮上賣草席，他們就逼著他交什麽保護費，我爹不交就被他們打成重傷，最後……才……死去的，嗚嗚……”小男孩悲憤地說道，還哭了起來，連他的娘和妹妹也一齊跟著哭。

　　“那……沒人管嗎？官府不管嗎？”小八戒皺著眉頭問道。

　　“他們都向著有錢人，誰管？”小男孩憤恨道。

　　“那……聽說你們這兒還有妖精吃人，難道官府也不管？”

　　“他們怎麽會管呢？他們比妖精還可惡！妖精雖然吃人，可他們不全吃窮人。而那些官家、有錢人，卻專門欺壓窮人，把人逼死了還拿去榨油，連妖精都不如！”

　　“豈有此理！實在可惡！”小八戒義憤填膺。

　　“喏，你看，那幾個人又在收保護費了。”小男孩指著不遠處的幾個人說道。小八戒抬眼望去，果然看見有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彪形大漢正在挨次向每個攤主收取保護費。

　　頓時，他怒發衝冠，“謔！”的一聲站起來，捋了捋袖子，咬牙罵道：“這幫畜生，今天饒不了他們！”，就大步流星地奔了過去。

　　那幾個家夥正在毆打一個瘦弱的攤主，他衝過去暴喝一聲：“住手！”

　　那幾個惡棍猛一哆嗦，一齊扭過頭來看。

　　“從哪冒出來的土狗？找死不成！”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家夥對著小八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