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鋒鈞張俊
仙遊寺位於周至城南15公裏處,地處秦嶺山中,四周群山環抱,黑河水繞寺湍流而過。這裏雖地勢幽僻,然自隋唐以來,政治、宗教活動頻繁,隋文帝楊堅曾來此避夏消暑,曆代達官顯貴、社會名流來此進香敬佛者絡繹不絕。1998年10月為配合黑河水利樞紐建設工程,經有關部門同意,寺中建於隋唐時期的法王塔被拆除,並在距原址南約2000米處的金盆用原塔建築材料、按原結構重建該塔。仙遊寺因在法王塔拆遷過程中獲得了一係列重大考古發現而備受學術界關注。筆者注意到,該寺南依獅子山,東、北、西三麵環水,沿寺後獅子山兩側的山溝向南是人煙稀少的秦嶺深處,繞寺而過的黑河河道兩岸無任何跨河古橋或古渡的遺跡,隻是在寺東的韓玉溝口至黑水峪口間的河道東側崖壁上有一段碥道可通往山外平原地區。為考證這段碥道與仙遊寺的關係及其起止地點和開鑿時間,筆者於1998~1999年對該寺舊址附近地區進行了實地踏察。
碥道是在仙遊寺東約400米的韓玉溝口至黑水峪口間的河東崖壁上開鑿的,其北段已為黑河大壩施工所毀,殘長200餘米、寬1米,距河床高約15米。從道旁石壁上的層層鑿痕可以清楚地觀察到,原先最早的碥道路麵要比現在的高出30厘米左右。這裏的山石多為頁岩,不夠堅硬,路麵經過常年風雨侵蝕、人踩馬踏就會逐漸變得凹凸不平,隔些年就得重新鑿修一次,從而致使路麵逐漸降低。碥道中部有兩處曾經架設過棧道的遺跡:北邊的一處是在道旁崖壁上有兩個水平相距60厘米的橢圓形石孔,二孔大小相當,口徑8×12、底徑6×8、深14厘米,距地麵高80厘米,石孔的位置與兩端3~4米外的路麵基本平行,其下的路麵明顯較前後要低一些。從附近路麵情況來看,此處前後還應有一些石孔,棧道長應在7~8米,可能是因為石壁塌落的緣故,不得已才在其下略突的岩石上重新開鑿了一段碥道。南邊的一處距前述石孔18米,道邊石壁上有一圓形石孔,口徑12厘米、底徑8厘米、深16厘米,距路麵高75厘米。該石孔下的路麵往南1米有向上的18級石階,石孔與第五層台階處於同一水平線。此處石孔下的4~5米路麵也是因為原先鑿有石孔的岩石塌落,無法繼續在原水平位置架設棧道,因此才在下麵突出的岩石上鑿出一段路麵,北邊以緩坡與原路麵連接,南邊則新鑿5級台階與其上原有的13級台階相連。上述兩處石孔是用於插石柱或木樁的,在垂直於石壁的石柱或木樁上架上石條或木板就成了可以行人過牲畜的棧道。這種利用棧道將前後碥道連接起來的做法,比起依山就勢鑿出的蜿蜒碥道來,其路麵更為平緩且便於通行。
碥道在近韓玉溝口的拐角兩側各有2~3米的路基經過了加固。這兩處路麵下的岩石(僅存不足1米)因更下的岩石塌落而懸空,古代工匠在懸石下約2.5米處的崖壁上橫鑿一排方形石孔,把方形石柱插入石孔,石柱垂直於崖壁並略微上翹,將一個長約3米、邊長約0.4米的方形石條橫搭在與崖壁垂直的石柱上,再在其上用石板層層砌起托住懸石。
碥道至韓玉溝口分為兩叉,向南一條小道沿韓玉溝穀底伸往秦嶺深處,向西過一小橋另有一小道通往仙遊寺方向。為確認碥道至韓玉溝口後的確切走向,筆者先後對韓玉溝和仙遊寺附近進行了實地踏察。韓玉溝呈南北向,長約7公裏,南端為高山封堵,溝底無任何古道或其他古代遺跡,從而排除了碥道經韓玉溝向南延伸的可能。韓玉溝口的小橋為單拱磚橋,長2.5、寬1.2米,橋麵距溝底4米。橋的東端與碥道相接,西端接通往仙遊寺方向的小道。為進一步確認古人修此碥道所欲通達的最終目的地,筆者又從仙遊寺出發,沿黑河東岸(寺院一側)向上遊方向逆行十餘公裏進行實地踏查。沿途山勢險峻,石壁峭立,無任何古道跡象。
從仙遊寺周圍的地理環境來看,其東、西、南三麵萬山聳立不見邊際,北與平原一水一山之隔,黑河水由西南繞北而東,再轉北出黑水峪口,古時仙遊寺唯一能通往山外的通道就是向西經韓玉溝口的小橋再沿前述碥道向北出黑水峪口進入平原地區。據《周至縣誌》(民國修)載:“(仙遊寺)由東過寒穀(韓玉溝)而北出穀(黑水峪)。”誌中所記與筆者調查結果是一致的。
仙遊寺的前身是“仙遊宮”,原是為隋文帝楊堅修建的避暑行宮,建於開皇十八年(公元598年)。仁壽元年(公元601年),大興善寺高僧童貞和尚奉敕送佛舍利至仙遊宮,在宮的西側修建法王塔,隨後仙遊宮改稱“仙遊寺”。既然這裏原是隋文帝的行宮,那麽為便於文帝出入往返,在黑水峪口與韓玉溝口間的河東崖壁上開鑿一條碥道是唯一的也是最佳的選擇。因此筆者以為,此道乃是為便於隋文帝出入仙遊宮而專門修建的,其開鑿與完工時間應與建宮時間相當。
2001年黑河水壩建成蓄水後,這條隋開皇年間開鑿的碥道已連同仙遊宮(寺)舊址一同沒於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