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軍最初的作戰計劃是:首先以主力攻打兩湖,消滅直係軍閥吳佩孚;然後再集中力量進攻盤踞在東南五省的孫傳芳,最後向北方挺進,與奉係軍閥張作霖決戰。由於國、共兩黨的共同努力,和北伐軍廣大將士的英勇作戰,加之蘇俄的援助,北伐軍自1926年7月誓師之後,進展迅速,8月間便占領了湖南,9、10月間又先後攻占了漢口、武昌,將吳佩孚的精銳部隊大部消滅。11月間,北伐軍的作戰重心東移,在江西擊敗了孫傳芳的主力,然後繼續向江蘇、浙江、上海一帶挺進。
北伐戰爭的興起和發展,使1926年下半年的中國政局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在北伐軍的衝擊下,北洋軍閥的幾個主要集團,均在不同程度上遭受打擊。其中,直係吳佩孚所受打擊最重,孫傳芳次之。隻有張作霖為首的奉係軍閥集團,因地處北方,尚未與北伐軍直接對陣。
但是,整個革命形勢的急速發展,對奉張集團的衝擊也很大。在張作霖看來,1926年下半年的形勢劇變,既有憂也有喜。憂的是,“赤化”勢力迅速蔓延,且如此“囂張”,“反赤”勢力卻不堪一擊,一個個敗下陣來。喜的是,“反赤”勢力,如吳佩孚集團、孫傳芳集團既是他的同夥,又是他的競爭對手,他們已一個個被削弱。
正是在這種憂喜交加的複雜心情支配下,善於鑽營的張作霖,開始采取應變之策,企圖趨利避害。
9月7日,也就是吳佩孚兵敗,從漢口逃出的第二天,張作霖在奉天召開高級軍事會議,討論奉係在當時形勢下的行動方針。會上,因看法不同,發生了爭論。張宗昌、褚玉璞等力主奉軍應“南下討赤”,首先以“援吳”的名義,乘吳佩孚之危,奪取京漢線與河南,然後反攻武漢,打退北伐軍的進攻。張作相、吳俊升等表示反對。他們主張在北方固守,以逸待勞,不要主動出擊。張作霖本人則傾向於第一種意見,讚成“南下討赤”。他認為這是一舉兩得之策,既可擴大奉係的地盤,又可阻北伐軍北上。會議遂按張作霖的旨意,作出了“南下討赤”的決定。
不料,吳佩孚對張作霖的心思洞若觀火。因此,當張作霖致電吳佩孚,告之奉軍將南下“援吳”時,吳佩孚雖已焦頭爛額,卻拒絕奉張南下的建議。他複電說,他還有十萬雄師,可獨立反攻武漢,無須勞駕奉軍,隻求張作霖能在餉械方麵予以接濟。此外,也許是為了不過分激怒張作霖,吳佩孚決定放棄他對北京政府的控製權。他對張作霖說,中央政治悉聽奉方全權主持。實際上,吳佩孚此時已無力顧及北京政府了,此舉不過是給張作霖送個順水人情罷了。
張作霖“假途滅虢”的把戲雖然沒有耍成,卻也並非毫無所得。既然吳佩孚明確表示不再管北京政府的事,張作霖也就不再客氣,立即采取行動,將北京政府的控製權全部收歸己有。
首先,張作霖迫使擔任北京衛戍司令的直係大將王懷慶下台,命奉係將領於珍取而代之。接著,又唆使奉魯軍以“索餉”為名,逼迫杜錫王圭內閣辭職,讓外交總長顧維鈞出麵組閣。然後,張作霖又命令奉魯軍奪取京漢路北段,占領原被吳佩孚控製的保定、大名。
在連連得手之後,10月11日,張作霖從奉天南下到了天津,住進蔡園。他此次離開奉天老巢,移住天津有兩個目的,一是便於就近控製北京政府,為自己從後台走向前台作準備;二是根據國內形勢的新變化,尋求新的對策。
此時,在國內政局演變過程中,又出現幾個新的動向。一是年初被迫出國的馮玉祥,已從蘇聯回來,東山再起,重新就任國民軍總司令。9月15日,他在綏遠五原誓師,宣布參加南方國民革命軍的北伐。北伐戰爭的聲勢因此更加浩大。二是繼吳佩孚兵敗兩湖、逃往河南之後,孫傳芳也敗於江西,所部主力幾被全殲,他本人在逃回南京後已有與奉魯軍合作之意。三是長期盤踞於山西的地方軍閥閻錫山,也因南方北伐深感受到威脅,也表示要同奉係聯合,抵抗北伐軍。
這就使張作霖產生了以奉係為主,聯合各派軍閥共同“反赤”的設想。這樣做,一來可以壯大“反赤”陣營的聲勢,更好地對付南方北伐軍;二來也可乘機抬高他本人和奉係集團的地位,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張作霖決定召開有奉、魯軍高級將領參加的會議,並邀請吳佩孚、孫傳芳、閻錫山派代表參加,共商聯合“反赤”大計。
11月14日,會議在天津蔡園開幕。會上,張作霖一再聲稱,他本人並無野心,也不想當總統,隻是想把北洋各派團結起來,聯合孫、吳兩帥,共同“反赤”。與會者對共同“反赤”無異議,但對具體做法卻意見不一。張宗昌等人再一次提出,兵貴神速,應盡快派奉、魯軍南下,援助吳佩孚、孫傳芳兩帥,張作霖支持此議。但吳佩孚的代表遲雲鵬卻表示反對。他說,吳大帥命他赴津,不是來請援兵,隻是來請求張大帥接濟餉械的。孫傳芳的代表楊文愷也說,孫大帥的意思和吳大帥一樣。剃頭挑子一頭熱,會議陷入了僵局。
然而,此時孫傳芳突然親自來到天津,給會議帶來了轉機。
自從孫傳芳在1925年10月間發動浙奉戰爭,從奉係手中奪取了蘇、皖、滬的地盤之後,與張作霖一直處於敵對狀態。南方的北伐開始後,孫傳芳首當其衝。起初,他十分自信,認為憑著他的五省聯軍,抵擋北伐軍沒有問題。但吳佩孚一敗,兔死狐悲,孫傳芳的自信心便大打折扣。為預留後路,孫傳芳開始改變態度,決定同張作霖改善關係。大敵當前,張作霖深感北洋係團結的重要,也不念舊惡,對孫傳芳表示諒解。張作霖還主動派孫傳芳的舊日上司王占元到南京,向孫傳芳轉達他希望各派聯合,共同“反赤”之意。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孫傳芳也複電張作霖,說:“願追隨左右,共挽頹局。”張作霖接電後,進一步表態,勉勵孫傳芳說:“玉帥新挫,武漢已失。東南半壁,全賴我兄支柱,討赤素誌,貫徹始終。弟以大局為重,微嫌小隙,早赴東流。倘有所需,敢不黽勉。”孫傳芳見張作霖如此大度,趕緊派代表到濟南與張宗昌、張學良密談,同奉係簽訂了合作“意向書”。
不過,孫傳芳對張作霖仍存有戒心,擔心奉係會乘南下援助之機,將他的地盤占為己有。因此,他一方麵與張作霖重歸於好,一方麵也像吳佩孚一樣,拒絕奉、魯軍南下,隻求張作霖在餉械方麵予以支持。但孫傳芳錯誤估計了形勢。占領武漢後,北伐軍立即轉兵江西。不到一個月,就把孫傳芳在江西的主力擊潰。孫傳芳雖親自赴九江督師,也於事無補。江西一敗,孫傳芳雖然還占有江、浙、皖、滬等省區,但元氣已經大傷。北伐軍攻勢銳利,孫傳芳自知繼續獨立抵抗北伐軍已不可能,故不得不重新考慮借重外力的幫助。
江西戰役之初,孫傳芳一度寄希望於孫、吳、段三派的聯合。他曾邀請吳佩孚、段祺瑞派代表到南京,舉行三派秘密會議。不料,會議一開始,吳佩孚的代表熊炳奇就同段祺瑞的代表靳雲鵬互相攻訐,激烈爭吵起來。孫傳芳一看,吳、段積怨太深,實難撮合,便放棄原先結盟的打算,轉而決定投靠張作霖。尤其是江西戰場上失敗,使孫傳芳清楚地看到自己無實力與北伐軍抗爭,地盤早晚是別人的。與其把地盤丟給北伐軍,不如主動讓給奉、魯軍。既然如此,孫傳芳就不再為奉張謀奪地盤而憂心了。為能迅速和奉張協商共同對敵的辦法,孫傳芳決定親自北上,麵見張作霖。
1926年11月18日深夜,孫傳芳帶著兩名衛士,身著便服登上了由浦口北上的普通客車,抵天津車站後便直奔張作霖的行轅――蔡園。
此時,蔡園的軍事會議仍在進行之中,張作霖正在會上聽發言。忽然,一名衛兵進來向張作霖報告說:“大帥,門外有人求見!”說完,就把一張名片遞給張作霖。張作霖一看名片,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很高興地問:“當真是孫大帥嗎?他帶了多少人來?”衛士答道:“是孫大帥,隻帶來兩個人,都穿便衣。”聽完衛士的答複,張作霖“騰”地站起來,大聲說道:“有種!膽子不小!快請他進來,快請他進來!”
不一會,孫傳芳便走了進來。他一見到張作霖,首先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然後以愧疚的口氣說道:“對不起大帥!”張作霖則一邊點頭回禮,一邊微笑著說:“過去的事不要提了,督帥一路辛苦。”說完,便請孫傳芳坐下休息、敘談。
第二天,一度雄踞東南的五省聯軍總司令孫傳芳,微服登門向張作霖乞降的消息便刊登在京、津各大報上,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
在蔡園軍事會議上,孫傳芳表示“反赤”的力量必須聯合起來。他建議建立統一的軍事組織,並推舉張作霖為總司令。他的建議立即得到奉係將領的讚同,他們齊聲稱讚孫傳芳:“爽快!”張作霖也未料到孫傳芳如此主動,大喜過望。一番謙讓後,他說,此事還要致電吳佩孚、閻錫山,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吳佩孚和閻錫山的反應卻很冷淡。
盡管如此,天津蔡園會議還是根據孫傳芳的建議,決定成立統一的軍事組織,並定名為“安國軍”。會議還決定,立即派張宗昌所部魯軍沿津浦線南下,援助孫傳芳,另派奉軍沿京漢線南下,援助吳佩孚。會後,魯軍即奉命出發,11月27日,先頭部隊開抵南京。
蔡園會議後,在奉天留守的楊宇霆奉命到天津。鑒於前一年奉軍南下因戰線太長,被動挨打的教訓,楊宇霆認為奉、魯分兩路南進過於冒險,勸張作霖重新考慮。張作霖遂命令已到南京的魯軍撤回浦口,布防於孫傳芳軍已經撤走的津浦路沿線,江南的軍事仍由孫軍負責。
安國軍的組織很快照原計劃成立。11月29日,經孫傳芳、張宗昌兩人帶頭“勸進”,以直、魯、豫、蘇、皖、贛、浙、閩、陝、晉、察、熱、綏、吉、黑十五省區共同通電推戴的形式,推舉張作霖為安國軍總司令。
12月1日,張作霖在蔡園舉行了安國軍總司令的就職儀式。這一天,蔡園內外懸燈結彩,好不熱鬧。各方賓客紛紛前來,向張作霖表示祝賀。接著,張作霖身著大禮服,手戴白手套,站在香案前,開始祭天。香案上紅燭高照,擺滿瓜果梨桃各式供品,文武官員則分立在香案兩側,氣氛甚是肅穆。“安國軍”秘書長首先宣讀了《告天文》,其內容無非是向天神祈禱,希望天神保佑安國軍和十五省的百姓太太平平,萬事吉祥。然後,張作霖手捧斟滿了酒的金爵,準備跪下灑酒祀天。不料,忙中出錯,手中的金爵滑落,咣啷一聲跌落地下。在場的官員大驚。因為照迷信的說法,金爵落地,是一個不祥之兆。張作霖雖很尷尬,卻很鎮靜,接過重新斟滿酒的金爵後還說了一句解嘲的話:“上天別急,我張作霖有的是酒給諸位神靈喝。”此事傳到社會上後,很多人都說,看來奉張的壽命不長了。這雖是迷信之語,卻也反映了民眾內心的看法。
就職儀式結束後,張作霖便開始以安國軍總司令的身份發號施令。首先,他發表了一份宣言,聲稱:“吾人不愛國則已,若愛國非崇信聖道不可;吾人不愛身則已,若愛身非消滅赤化不可。”接著,任命孫傳芳為安國軍副總司令兼蘇、皖、贛、浙、閩五省聯軍總司令,張宗昌為安國軍副總司令兼直、魯聯軍總司令,楊宇霆為安國軍總參議。
安國軍雖然成立,張作霖也當上了安國軍總司令。名稱倒確實好聽,但事實證明,張作霖和他的安國軍所幹的,並非安國之事,仍是禍國的勾當。
楊宇霆等人奉令擬定所謂的“討赤安國”之策。楊宇霆所獻計策是:仍由孫傳芳所部在長江一線與北伐軍作戰,張宗昌的魯軍暫不過江,隻在江北做孫傳芳的後盾;派韓麟春率所部奉軍由京漢線南下援助吳佩孚;在包綏方麵,則派熱河湯玉麟部、察哈爾高維嶽部協助閻錫山的晉軍,防範馮玉祥的國民軍;由張學良負責警備北京、天津,吳俊升、張作相負責鞏固東三省的後方基地;張作霖本人則坐鎮京、津,策應各方。這個計劃的要旨,是將奉軍主力擺在後方,先讓吳佩孚、孫傳芳打頭陣,待吳、孫覆滅後,奉軍主力再出動與蔣介石、馮玉祥的北伐軍決戰,以擊破其疲憊之師。張作霖認為,照此計劃,“決戰之期,最多為一月,最後勝利自然歸我奉方,占取豫、陝、鄂、贛、蘇、皖、浙、閩易如反掌。今川、黔等省舊派將領正與我奉方接洽聯絡,屆時正可會同川、黔各省進而規複湘、粵,則統一中國亦易如反掌也。”
張作霖的如意算盤看上去打得不錯,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對奉係軍事力量的過分自信上。
1926年12月27日,張作霖再次在以“黃土鋪地”的隆重儀式迎接下進入北京。此次進京,張作霖是想從後台跑到前台,以“總統”或“大元帥”的名義“主政”。可楊宇霆認為,軍事上勝負未定,奉係在北京立足未穩,當“元首”的時機尚不成熟,勸張作霖不要過早行事,以免惹起各方的反感。張作霖認為此話有理,便暫時收起當“元首”的念頭。可他心猶不甘地對楊宇霆等人說:“我終究非幹他一下不可!”
張作霖還對顧維鈞內閣心存芥蒂,故進京後,想讓靳雲鵬出麵另組新閣。楊宇霆也不讚成,他覺得,目前奉係實際上已完全控製北京政權,不管誰組閣,都不能不為奉係服務,因此不必在形式上計較。如果都換上奉係的核心人物,反於國內外的觀瞻不利,激化矛盾。再說,顧維鈞雖為吳佩孚所推薦,然此時他也很識時務,正與奉係拉關係,甚至與張學良結成了盟兄弟,對奉係並無不利之處。楊宇霆這麽一分析,張作霖欣然放棄原議,僅將原內閣稍加改組。果如楊宇霆所說,改組後的顧維鈞內閣於1927年1月12日正式成立後,實際上成了專為奉係籌措軍餉和辦理外交事務的附屬機關,政府的決策大權完全操在張作霖的手中。為了便於張作霖獨攬大權,他在安國軍司令部裏另外成立了政治、財政、外交三個“討論會”,作為谘詢機構。梁士詒、曾毓雋被聘為政治討論會的正、副會長,曹汝霖、葉恭綽為財政討論會的正、副會長,孫寶琦、陸宗輿則當了外交討論會的正、副會長。
此外,為了爭取列強各國對奉係政權的支持,張作霖到北京的第四天,即1926年12月30日,便親自出馬到東交民巷拜訪各國公使,向列強表明其堅決反對“赤化”和尊重現存各種不平等條約的態度。次日,各國公使也相約到順承王府回訪張作霖,以表示列強對奉係政權和張作霖本人的幕後作用的默認。
在北京初步站穩腳跟之後,張作霖即按照既定的計劃,以“討赤”為名,向南方進軍。他對吳佩孚一再拒絕奉、魯軍南下已不耐煩,決定不再理睬吳佩孚的反對。1927年2月8日,張作霖為進兵河南發表了一份通電,一方麵批評吳佩孚阻擋安國軍“討赤”,貽誤軍機;另一方麵宣示奉、魯軍進兵河南,反攻武漢的決心。
與此同時,張作霖的兩路軍隊也開始向河南進攻。一路由奉軍第三、四方麵軍的四個軍組成,在軍團長張學良和副軍團長韓麟春的指揮下,分別從北京、冀南一帶出發,沿京漢鐵路直撲鄭州,並於3月初進抵黃河北岸;另一路為直魯聯軍褚玉璞部第七方麵軍,由東向西,沿隴海路向開封推進。
奉軍進兵河南,使吳佩孚大為惱火。吳佩孚立即致電張作霖,要求他命令奉軍停止行動,並發牢騷說:“彰德進兵,未有一言見告。防軍繳械,官吏被驅,謂為合作所宜,真是鞭笞天下。”張作霖反唇相譏,指責吳佩孚“責人則明,責己則暗”。吳佩孚阻止無效,同時又嗅出了北伐軍內部已出現裂縫,便密令所部全力抵抗奉、魯軍對河南的入侵。他在2月15日的密電中說:“餘素主討赤,近悉蔣中正總司令正在清共,自可同情革命,另圖對策。而奉軍節節南進,假援助討赤為名,實則另有所用。汝等盡可迎擊。”當時,吳佩孚手下尚有近20萬兵力,雖說大多是殘兵敗將,但真打起來,仍可抵擋一陣。
豈料禍不單行,就在奉、魯軍進兵河南之時,馮玉祥所部國民軍也在陝西發起攻勢,其先頭部隊已進抵潼關,正由西向東進攻河南。吳佩孚兩麵受敵,支持不住,不得不宣布下野,逃離鄭州。2月22日,直魯軍褚玉璞部隊占領開封。3月17日,奉軍張學良部也渡過黃河,占領鄭州。隨後,奉軍又繼續南下,進抵上蔡、西平一線,直接與北伐軍唐生智部對陣。
當吳佩孚在奉、魯軍和國民軍的兩麵夾攻下麵臨徹底覆滅時,在東南一帶作戰的孫傳芳再一次被北伐軍打得大敗。3月下旬,北伐軍先後占領了上海、南京。孫傳芳被迫率殘部,連同南下增援的直魯軍,全部撤退到長江以北。
1927年3月底,北洋軍閥的三大派中,吳佩孚部已完全覆沒,孫傳芳部不但丟掉了所有的地盤,所部兵力亦消耗殆盡,實際上也一蹶不振,剩下的,就隻有張作霖的奉係了。
此時,張作霖的奉係通過對吳佩孚、孫傳芳地盤的接管,勢力範圍有了很大擴展,直、魯、豫三省,蘇、皖兩省北部,京、津地區,熱、察兩區和東北三省,均在奉張的控製之下。張作霖妄圖以此為基地,進而實現他的“安國”夢。
第十三節 張作霖:安國乎,禍國乎(七)
過一過“元首”癮
對張作霖來說,南方國民革命軍與北方國民軍的聯合及其勢力的壯大,對奉軍剛占領、尚不穩定的半壁江山,威脅極大。更重要的是,此時雖已到了張作霖預想中的南北決戰時期,但在決戰中,奉係能否取勝,張作霖卻心中無數。因此,對南方革命軍究竟應采取何種對策,奉係內部出現了分歧。
以楊宇霆為代表的一派,主張“南北妥協”,認為:如果南北雙方都能排斥共產主義,則南北妥協並非絕不可能。張作霖的法律顧問趙欣伯讚成楊宇霆的意見,他在年初的一次公開談話中說:“現在南北兩方並無感情之衝突,除共產主義而外,現在相同之處甚多,如欲合作,確有可能之性質,隻須南方放棄共產主義,北方未嚐不可與之合作。即在蔣介石方麵,亦嚐間接示意北方,極力辯明南方確非赤化,並謂近來對於共產運動抑製甚力,決不令其蔓延。查其語意,似亦願與北方合作。且就實際言之,南方欲以武力吞並北方各省,固絕對為不可能;即北方欲討滅南方,一時恐亦難辦到。”楊宇霆本人也曾對記者發表公開談話,強調說明實現南北妥協的條件:“非俟南軍排除俄國赤黨,決無議和之望。”在楊宇霆等人看來,南北雙方誰也不可能吃掉誰,勢必走向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