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數下槍聲,幾乎讓整個棟大樓的同僚都跑過來,我花了不少唇舌才把他們逐一打發掉。不過老大可沒這麽容易打發,明天他回來看見辦公室被弄成這樣子,就算不立刻把我掐死,至少也會剝掉我一層皮。
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天的麻煩,明天再作打算。現在我最心急想知道的是,藏鏡鬼的“鬼爪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繼續呆在走廊上,是不可能安靜地討論問題,因為經常會被前來了解狀況的同僚打斷,所以我們隻好移師到訊問室。
我對訊問室沒多少好感,因為這裏沒有窗戶,總給人一種局促的壓迫感。但經過剛才那可怕的一幕後,我反倒覺得這裏比其它地方要安全得多。
在繼續剛才的話題之前,我先問傅斌另外三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你怎麽突然跑來我們辦公室?”
身為武警,若周圍出現大動靜,立刻前來了解情況,也是職責所在、情理之中。可是剛才最大的動靜,就是那幾下槍聲,這還是由於他先開槍而引起。在他到來之前,似乎沒有能引人注意的大動靜,所以我便有此一問。
他搔著腦袋,一麵尷尬地笑道:“我剛才在停車場上等朋友,突然聽見玻璃破裂的聲音,隨即發現你們辦公室裏的燈光全部熄滅,窗戶也全破了,擔心你們出了狀況,就立刻跑過來。”
他這解釋疑點挺多的,不過當我發現他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瞥了雪晴一眼,心中就釋然了。他等的“朋友”就是雪晴,所以時刻留意著我們辦公室的情況,因而在第一時候獲悉我們受襲,並前來支援。
“那你幹嘛衝進來胡亂開槍?”這是第二個問題。
“這可不能怪我啊!”他皺起眉頭的樣子,看上去像比竇娥還冤。無奈向我們苦笑道:“我剛把門踹開,還沒來得弄清楚裏麵的狀況,就看見有東西朝我飛過來,本能反應就朝這東西開槍。”
“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跟雪晴在辦公裏?”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是槍聲。”他露出自信的笑容,“不同款式的槍械所發出的槍聲各有特點,我一聽就知道,向我還擊的是54式手槍。54手槍是警用槍械,而詭案組裏就隻有雪晴有配槍,向我還擊的人當然就是她。還有,她既然能迅速還擊,那麽她肯定不是向我扔東西的人。而你們這組人當中會扔東西的,大概就隻有你吧!”
他對槍聲的推理,我倒沒什麽意見,畢竟他對槍械的認識比我專業得多。可是,他單靠被扔出的餅幹,就肯定我在辦公室裏,卻讓我感到鬱悶。然而,仔細一想,也不能說他是瞎猜。
詭案組也就六個人,要是沒出大亂子,老大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如果蓁蓁在場,她也不會亂扔東西,而是一個箭步衝上前甩出拳頭。至於喵喵跟偉哥這兩個膽小鬼,遇到這種情況通常隻會躲在桌子底下。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就不會有其他人朝大門扔餅幹。
解決了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後,我們便回到正題:“藏鏡鬼的‘鬼爪功’是怎麽回事?”
傅斌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很有風度地向雪晴做出一個“請說”的手勢。雪晴沉默片刻後,冷漠地說:“襲擊者使用的是氣槍。”
“何以見得?”我問。
“是槍聲。”雪晴又再沉默半晌才加以解釋:“其實,聽完盧老師的最後通話,我已有所察覺,隻是沒來得及說出來。”
“那麽說,殺害盧老師的殺手就是藏鏡鬼。”這個結論並不讓我感到驚奇,畢竟在他們的最後通話中,兩人經已攤牌,藏鏡鬼有充足的殺人動機。我不明白的是,盧老師顯然是死於中毒,如果凶器是氣槍的話,又如何做到這一點呢?還有,藏鏡鬼襲擊我跟蓁蓁時,所使的方式並不像氣槍射擊,這又如何解釋呢?
我道出心中疑問,可惜雪晴沒能給我答案。傅斌接過話頭為她解圍,解釋道:“剛才已經說過了,每種槍械所發出的聲音都不一樣,從剛才你們辦公室裏聽到聲音判斷,襲擊者使用的槍械肯定是氣槍。至於你說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襲擊者使用的是什麽子彈?”
“子彈?”我疑惑地看著他,思索片刻後答道:“氣槍子彈通常都是用鉛製造,可是我雖然挨了好幾下,但傷口裏並沒有找到任何子彈。”
“不是沒找到,而是你們忽略了。”傅斌狡黠地笑著。
我仔細回想與藏鏡鬼交手經過,以及事後處理傷口的每一個細節,著實想出來哪裏有子彈存在的痕跡。如果說我跟蓁蓁粗心大意,那流年跟悅桐要比我們細心多吧,流年給我們的傷口做了詳細的檢查,悅桐也在盧老師的房間裏掘地三尺,但至今仍沒有發現任何疑似子彈的物體。
再說,我們初次跟藏鏡鬼交手時,她所用的招式可是“無形鬼爪”。當時,她無影無形地在我腦後勺敲了一下,那道力勁是相對分散的鈍力,如果是子彈的話,力量應該集中在一點上。
對於我的疑問,傅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向雪晴微笑示意,似乎想讓對方回答這個問題。雪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寒唇微啟,隻吐兩個字:“幹冰。”
見雪晴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傅斌便再次接過話頭,向我解釋道:“幹冰就是固態二氧化碳,在常溫下會氣化成氣體。以幹冰作為氣槍子彈,在射擊的過程中,幹冰會因為跟空氣摩擦而急速氣化,形成一道強大的衝擊力。隻要距離適中,就能造成你所說的效果。”
藏鏡鬼那可怕的“無形鬼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不過就算這一點如他所說,但藏鏡鬼在我跟蓁蓁身上戳的幾個窟窿,又是怎麽解釋呢?這肯定不是幹冰能製成的效果。而且,事後在我們的傷口裏,並未發現到任何類似子彈的物體。
我本以為這個問題應該會難倒他,但他卻微笑反問:“你不是說過,你們被藏鏡鬼打傷時,傷口有一陣冰冷的感覺,並且感到劇烈的陣痛嗎?”
我點頭確認後,他又問:“你是否覺得,那種痛楚似曾相識?”我再次點頭,他便大笑道:“那是酒精!”我愣住片刻,隨即仔細回想當時的痛感,的確跟用酒精給傷口消毒的痛感相似,隻是前者要強烈得多。
“藏鏡鬼用幹冰子彈打出‘無形鬼爪’,而讓你跟蓁蓁痛得死去活來的‘有形鬼爪’則是酒精混合物子彈。”他笑著給我解釋:“酒精不像幹冰那樣,在射擊過程中完全氣化。因為子彈在命中目標前,仍然保持固體狀態,所以能輕易穿透皮膚。但固態的酒精堅硬度非常有限,不會給人體造成嚴重傷害,充其量也就是打出一個指尖大小的窟窿,看上去就像被利爪戳穿那樣。”
“如果事實如你所說,那麽我們應該能在傷口裏,找到你說的酒精子彈。”我反駁道。
“是可以找到,可是……”他賣關子般頓了頓,“可是你們每次受傷,都是在情況危急的狀況下發生,不可能立刻對傷口作詳細檢查。而酒精的溶點非常低,正常人的體溫足以使其迅速融化。酒精融化後,會跟血水混合流出體外,你們處理傷口時又會用酒精消毒,所以根本不會注意到酒精子彈的存在。不過,你們受傷時的冰涼感及劇烈陣痛,以及事後傷口沒有發炎,都能證明是酒精子彈的存在。”
按照他的假設,的確能解釋我心中的疑問。如事實正如他所言,那麽蔡少萌的死便不再存在疑問,事實的經過應該如此——
藏鏡鬼以某種方式,把少萌從後堂引到大街上。這對能隨意於窗戶或鏡子中現身的她而言,沒任何難度。隨後,盧老師撥打電話亭的電話,成功誘使少萌走進電話亭。
當少萌為摘下話筒,踩著鋼管往上爬的時候。藏鏡鬼看準時機,用幹冰子彈往她腦後勺打了一槍,使她失去平衡,身體前傾,脖子剛好卡在電話線上,從而導致環首慘死。
至於盧老師,應該是被藏鏡鬼用混入了毒藥的酒精子彈打中,繼而中毒身亡。
盡管傅斌的假設,能解釋這兩宗命案的關鍵疑問,這個假設似乎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射程。
據我所知,氣槍的有效果射程相對較短,就算經過改裝,當射程超過百米,基本就沒什麽威力。而藏鏡鬼每次襲擊我們,似乎都藏身於百米以外。
如果說之前幾次交手,因為地形等因素,不能肯定她的藏身點。那麽剛才她襲擊我們的時候,藏身點必定不在百米之內。因為辦公室窗外是空曠的停車場,而傅斌當時呆就在停車場,若有人在此使用氣槍,他不可能沒察覺。
再加上地勢高低等因素,襲擊者的藏身點應該在停車場對麵那棟商住樓的某個隱瞞地點。先不管藏鏡鬼躲藏在商住樓那個位置,單算商住樓跟辦公室的直線距離,就至少有二百米,氣槍射程有這麽遠嗎?
對於我這個問題,傅斌不假思索便給我回答:“如果你在兩年前問這個問題,我會告訴你,民間自製的氣槍,有效射程不可能超過百米。不過前年我在執行任務時,曾經繳獲一支‘氣槍之王’,最大射程達到五百米,有效射程也在二百米以上。”
“你收繳是大炮吧!”我驚訝道。
“沒這麽誇張。”他笑著搖頭,隨即解釋道:“氣槍的射程之所以難以超過百米,是因為增加射程必需增加氣壓,而增加氣壓則需要更大的氣筒。可是,在加強氣筒的同時,槍身的重量亦會相應增加。槍身越重,瞄準就會越困難,這就是氣槍射程難以提升的主要原因。”
“氣槍之王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雪晴罕見地插話。也許是出於職業上的敏感,她似乎對傅斌繳獲的“大炮”非常感興趣。
難得能跟雪晴搭上一句,傅斌顯得相當興奮,得意地說:“製造‘氣槍之王’的人很聰明,他為了不增加氣槍的重量,幹脆把氣筒從槍身拆下掉,改用外置的高壓氣筒給氣槍充氣。這樣就能在不增加槍身重量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提升氣槍的射程。”
我皺眉道:“這隻是個別情況,我們不能確定藏鏡鬼也能想出相同的辦法。”
“這可要怪我們的領導太愛出風頭了。”傅斌搖著指頭笑道:“這事領導曾讓媒體曝光,我想那些自製氣槍的人,或多或少也略有聽聞。雖然他們沒見過‘氣槍之王’的原型,但隻要有了這個概念,再多作嚐試應該能製造出類似的氣槍。”
如果事實正如他所說,那麽藏鏡鬼的“鬼爪功”就不再神秘。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始終都想不通,那就是藏鏡鬼為何能隨意地於鏡子及窗戶中出現。要是其它地方還好說,剛才她可是在警局的辦公室裏現身。
對於這個問題,傅斌一時間也沒能說清楚,但當我把數次與藏鏡鬼交手的經過,事無巨細地告訴他後,他似乎略有眉目,認真地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你有注意到她的聲音嗎?”
藏鏡鬼的聲音很特別,甚至可以說是詭異,每次開口都是那麽飄渺而空洞,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不過,也就僅此而已,除此以外我並沒有別的發現。
我道出心中所想,他又問:“她剛才在辦公室,有開口說話嗎?”
“你不問,我還真沒注意到這一點呢!”我愕然答道,“剛才藏鏡鬼在辦公室裏,並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通過撥打盧老師的手機跟我通話。”
“手機這種通信工具最不可靠,一來容易被對方錄音,二來可以通過追蹤信號來源,肯定使用者的位置。”他又再展露自信的微笑,“對於她這種總是藏形匿影的鼠輩來說,暴露自己的藏匿地點,是非常愚蠢的行為。除非別無他法,否則絕對不會以身犯險。”
“你的意思是,她是沒辦法直接跟我對話,才會給我打電話?”我問。
他點頭道:“你們之前幾次交手都在王村,那是她的地盤,她可以藏匿在任何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悠然地跟你侃大山。或者通過預先安裝的揚聲器及收音設備,跟你隔空對話。但警局不是她的地盤,她要做到上述的兩點幾乎沒有可能,所以她隻能通過手機跟你對話。”
破解了這個迷團後,藏鏡鬼的神秘光環便瞬間消失。畢竟在鏡子及窗戶中現身,並非一件難以理解的事情,大可以通過光影投射達到類似的效果,隻是在實際上操作上較為複雜而已。而對於這個問題,傅斌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或許,我們該調查一下王村是否有擅長皮影戲的人。”
藏鏡鬼的伎倆與皮影戲確實有類似之處,或許她的真身就是一個精通皮影戲的人。
雖然傅斌給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建議,但我卻覺得他把話說得怪怪的,因為他用了“我們”這個詞。調查這宗案子是詭案組的工作,跟他這個武警隊長八竿子打不著。他刻意強調“我們”,無非是想拉近跟雪晴的距離。畢竟老是說“你們詭案組”、“我們武警隊”之類的話,無異於強調他是個外人。
不管怎樣,現在總算破解了藏鏡鬼的小把戲,現在重點在於如何把她揪出來。
或許,明天我們得到王村進行一次深入調查,把這隻藏頭露尾的惡鬼送進監獄。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先向老大解釋如戰場般的辦公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希望在我把事情說清楚之前,老大不會把我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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