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藏鏡鬼是真的?”
“那當然了,要不然我兩個兒子怎麽會死呢!”
麵對蔡全肯定的語氣,蓁蓁不由臉色發青。
不管傳說有多恐怖,也隻是虛無飄渺的故事,跟現實扯不上任何關係,並不值得令人感到害怕。可是,當虛無飄渺的傳說與現實重疊,那就難免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為傳說與現實交疊而感到驚訝的同時,更令我訝然的是蔡全的態度。從他語言間流露出來的感情判斷,三個女兒在他眼中仿佛毫無存在價值,就算死掉也不覺得可惜。雖然他對兩個兒子的死顯得極為悲傷,但我覺得這種悲傷,無異於喪失財產的悲痛。
在他眼中,兒女隻不過一份重要的財產、一份傳宗接代的榮耀、一份養老送終的工具。
對於他這種思想仍停留於封建社會的人,我實在不願意跟他再多作交流,於是便直接切入重點,詢問他曾親眼看見藏鏡鬼的人是誰?
“就是在菜市場開凍肉店的吳威他媳婦,她可被藏鏡鬼嚇得不輕啊,一連病了好幾天。後來到廟裏求了道神符,化水喝了之後才慢慢好起來。”
得知藏鏡鬼的目擊者是誰後,我們便立刻前往王村菜市場找吳威夫婦。
我們來到菜市場時已是黃昏時分,市場內難覓顧客的蹤影,雖然大部分菜販經已收市,但凍肉店仍然開門營業。一名年約三十的男人坐在凍肉店門口,看見我們走過來便立刻站起來,熱情問我們想買些什麽。
我們道明來意後,得知他就是吳威。當我問及藏鏡鬼一事,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心有餘悸地說:“藏鏡鬼可把我媳婦害慘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蓁蓁地膽怯問道。
人有時候很奇怪,越是覺得害怕的事情,就越想深入了解。這也是好事,因為未知往往是恐懼的根源,越不了解真相,就越會胡思亂想,越使自己覺得害怕。然而,世事無絕對,有時候深入了解,反而會發現真相比傳聞更可怕。
吳威點了根煙,夾煙的指頭微微顫抖,簡要地告訴我們他妻子的可怕經曆——
大概是在半個月前吧,那天我媳婦打算回娘家串門。因為她要提些餅幹水果之類東西給娘家送禮,所以就叫我跟她一起去,說是幫她提東西。男人嘛,最煩就是這些過家家的禮節,你送我,我送你地送來送去,還不如坐下來搓幾圈麻將。
當時剛過完春節,店裏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我又不想跟她回娘家,所以就讓她自己過去。反正她娘家就在梁村,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兒。
那晚,我等到很久也沒看見她回來,以為她為白天的事生氣,在娘家過夜不回來。於是就打電話到她娘家,可丈母娘說她已經走了好一陣子,應該早就到家了。
我想她該不會是出意外了吧,就想出去找她,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她像個瘋婆子似的,邊大叫救命邊拚命跑回來。她一進家門就往被窩裏鑽,還用被子把頭蓋著。我問她發生什麽事,她也不答理我,隻是不停地說有隻女鬼要抓她。
我不知道她又在發什麽神經,不過人總算回來了,便沒有管她,以為她第二天就會沒事。可是第二天她整天都躺在床上,而且我還發現她身上有好幾處傷痕,便問她昨夜到底怎麽了?
她啥也沒說,隻說覺得頭很暈,一點力氣也沒有。我把她帶到醫院,醫生說她隻是受點皮外傷,沒其它問題,給她處理傷口後,再吊瓶點滴就可以走了。
從醫院回來後,我又再問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說昨晚經過村裏的小學時,在課室的窗戶裏看見一隻女鬼。那隻女鬼抓住她不讓她走,說要抓她回去當丫環,還問她叫什麽名字。她告訴女鬼自己叫梁彩霞,女鬼說隻要姓蔡的,然後就放她走。她怕對方反悔,就連滾帶爬地往家裏跑。
我媳婦是梁村人,沒聽過王村的藏鏡鬼傳說,所以不知道自己見到的是藏鏡鬼。還好她沒說自己姓蔡,要不然她這條小命恐怕保不住。
藏鏡鬼沒說要她的命,我想她大概隻是嚇掉魂,於是就到廟裏給她求了一道神符。我拿神符化水給她喝,休息了幾天後,情況就漸漸好過來。不過,她現在還是有點害怕,天一黑就不敢出門,而且特別害怕鏡子窗戶之類的東西。我隻好把家裏的鏡子都藏起來,在窗戶的玻璃上都貼上報紙……
隨後,他告訴我們有關藏鏡鬼的傳說,基本上跟蔡全所說的大同小異,最大區別隻在於道士並非向寡婦以死謝罪,而是在超度寡婦女兒的亡魂後,就得到了對方的原諒。
不過,因為自己的過失,而造就寡婦母女的慘劇,使道士非常內疚。為了彌補自己過錯,道士決定孤注一擲,跟藏鏡鬼以死相搏,最終把藏鏡鬼逼進小學後麵的防空洞內,並用自己生命把對方禁錮於洞裏。
可惜道士修為淺薄,並沒能將藏鏡鬼完全禁錮,隻能有限度地限製她的活動。所以每隔一段時間,藏鏡鬼就能衝破束縛,跑到洞外害人。
倘若事實正如他所說,那麽藏鏡鬼也太可怕了。不過耳聽七分假,眼見亦未為真,更何況他也不過是從妻子口中聽來。
然而,我注意到他在敘述的過程中,曾提及妻子遇受藏鏡鬼襲擊後,身上出現好幾處傷痕。在向他確認後得知,傷痕是受藏鏡鬼襲擊而造成,而非逃走時摔倒所致。在我的知識範疇內,鬼魅是虛無飄渺的,不可能給人造成物理上的傷害。
因此,我便問他能否讓他妻子親口告訴我們,事發當晚的詳細情況。
他稍微思索片刻便說:“沒問題,我媳婦就呆在家裏,你們要是不介意,就跟我回家走一趟吧!”他隨即拿起收銀桌上的話機,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向妻子告知我們將會到來拜訪後,他便關上店門帶我們回家。
我本想直接駕到吳威家,可是當警車駛近一所小學時,他便示意我把車停在操場前。他說鄉間路窄,這裏到他家的一段小路,警車無法通行,必須下車步行。
下車後,他告訴我們其妻就是在這兒受到藏鏡鬼襲擊。此時天色已黑,借助微弱的星光,我勉強能看清楚小學的全貌。
小學的主體建築是一棟三層高的教學樓,占地約五百平方,教學樓前麵是一個簡陋的籃球場,場外有一圈沙石鋪砌的跑道。整間小學最引人注目的要數教學樓的窗戶,從正麵看過去能看見二十多個窗戶,每個窗戶寬約二米,高約一米五,全是裝嵌了深藍色玻璃的推拉式鋁合金窗。
教學樓裏的每間課室,白天必定光源充足,非常適合學生們上課。然而,當夜幕降臨後,深藍色的玻璃在微弱的星光映照下,卻猶如一麵麵詭秘的黑鏡子。
此刻,傳說中的藏鏡鬼仿佛躲藏在某一麵鏡子背後,窺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等待機會向我們發動襲擊。
或許鏡子般的玻璃讓蓁蓁感到不安,她不停地催促我們趕快離開。可是我卻突然想起,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眼前這所王村小學。我們前來的目的,本來是調查小學教師王希,是否就是殺害蔡少萌的凶手。可後來卻一直專注於藏鏡鬼一事,反而把原本的目的給忘了。
我問吳威是否認識王希,他答道:“認識,王村並不大,本村人大多都互相認識,而且他在村裏可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沒有誰不認識他。不過,你們現在要找他可不是時候。”
“為什麽呢?”蓁蓁問。
吳威笑道:“你們別看他隻是個小學老師,他節目可是多姿多彩,放學之後想找他,可難嘍。”
我順勢問道:“他是個怎樣的人,能告訴我們嗎?”
“我們邊走邊說吧!”吳威帶領我們穿過鄉間小路前往他家,並在途中向我們講述王希的“光輝事跡”——
王希的父親名叫王發,是個包工頭,專門承包政府的建築工程。王村菜市場就是他承建的,他還有一份股份呢!
你們當警察的肯定知道,隻要能跟政府工程沾上邊,就不愁沒錢花,而他就是個錢多得可以拿去填海的款爺。前兩年他的大女兒出嫁的時候,喜宴擺了差不多兩百桌。雖說是聯婚,但男方撐死也坐不了三十桌,其他全都是女方的客人,基本上認識他的都請來。就連我跟我媳婦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閑人,竟然也收到請柬。
那頓喜宴可豐富嘍,全是龍蝦、魚翅、鮑魚等貴價菜色,仿佛怕我們不知道他有錢似的。嗬嗬,不過我可不管他的酒席有多豪華,反正跟我媳婦就隻給他一百塊的紅包,誰叫他老是加我們的租金呢!
(蓁蓁似乎對王發這個大款沒啥興趣,催促道:“那他兒子怎麽樣?”)
王希這臭小子在我們村可是出了名的搗蛋鬼,基本上沒啥壞事他是沒幹過的。我最記得他大概十四、五歲的時候,把梁村一個小女孩的肚子搞大了,之後又不要人家。那女孩是他的小學同學,當時也是十四、五歲,被他玩了之後也不敢跟父母說。眼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早晚會瞞不下去,一時想不開就跳進魚塘裏自殺。
女孩的父母知道是怎麽回事後,當然不肯放過他,叫上所有親戚抄家夥到他家找他算賬。王發可要靠這個兒子繼後燈火,當然不能讓他有什麽損失。不過,他雖然有財有勢,但兒子確實是理虧,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隻好給女孩的父母賠了一大筆錢。
後來,王發怕兒子繼續給他惹事,就花錢找關係,把王希送到省會的重點中學裏念書。本來,他想讓王希在重點中學裏好好念書,可王希到了省會後沒人管束,反而更加搗蛋,好幾次都差點被趕出校,最後還是花錢才能把學籍保住。
學籍雖然能保住,但王希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材料,好不容易才混到高考,可那分數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後來還得讓他老爸花錢,把他塞進一間叫不上名的師範大學。
他在師範裏混了幾年,把畢業證混到手後,王發又砸錢給他在縣城的中學裏買來一份差事。可惜他還是那個德性,竟然把自己的學生給搞了。雖然不像之前那樣鬧出人命,但也不是花錢就能解決的問題。人家縣城可不像我們村這麽好辦事,雖然王發沒少給校長燒香,但還是保不住他的工作。這也怪不得人家校長,學校裏有這樣的老師,還有誰敢讓女兒來上學呢?
在縣城裏被轟回來後,王希跟他老爸做過一陣子工程,可他做什麽都不上心,經常把事情搞砸,還得罪了一些官老爺。這可是他老爸的飯碗啊,當然不能讓他亂來,隻好讓他幹回老本行,在王村小學給他找一份差事。
王發雖然沒本事搞定縣城的中學,但在王村他還是有些能耐,而且王村小學的校長就是他堂哥,所以讓王希進小學工作一點困難也沒有。不過王希呆在小學裏,可讓女學生的家長整天提心吊膽,一個個千吩咐萬吩咐自己女兒別跟他走得太近,仿佛給他看一眼就會懷孕似的。
其實最慘的還是王校長,他雖然很不願意讓王希到小學工作,可自己這些年又受了王發不少恩惠。而且說到底也是親戚一場,這個麵子總不能不給吧!
不過,王發也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個好東西,他把王希塞進小學時就跟王校長說:“我這是花錢讓他坐牢。”他每年都會給小學捐一筆錢,就當信給兒子發工資。所以,能不讓他幹的事就別讓他幹,隻要他每天準時來上班,別讓他到處惹是生非就行了。
王校長是個聰明人,為了不讓王希給他惹麻煩,也為了讓家長安心,就安排他做些行政管理上的工作,美其名曰“教務主任”。其實這巴掌大的小學,一共就十來八個教師,而且都是些安分守己的老實人,那來什麽行政工作。
所以,王希實際上就像他老爸說的那樣,每天準時到小學“坐牢”。
天天去小學坐牢,王希心裏肯定不願意,但也不能不去。因為他老爸給他出狠招,要是他不按時到小學上班,那怕隻是遲到一次,也得扣光他當月的工資。你們別以為他的工資沒多少,我剛才也說了,他的工資其實就是他老爸的捐款,說白了也就是通過學校給他發零用錢。
王發這招還挺管用的,最起碼王希呆在小學這兩年,也沒惹出什麽大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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