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就嚇我一大跳,原因當然並非他突然發話,而是因為他的聲音我很熟悉,一聽就能認出他是誰。知道對方是誰後,緊張的心情瞬即放鬆下來,長呼一口氣後才回話:“阿楊,你早點說話,我就不用憋氣憋上半天了。”
“阿慕?”聽筒傳來阿楊驚詫的聲音,隨即他就開玩笑般道:“你怎麽會給犯人打電話了,難道你是幕後首腦?”
我沒好氣地說:“我要是首腦還會跟你說話嗎?快告訴我,你那邊是什麽情況吧!”
“這兒可熱鬧了,你最好直接過來了解情況,在電話裏說不清楚。”
“好,你在什麽地方,我馬上過來。”
“大學城凱豐酒店八樓。”
怪了,他所說的地點不就是李淦林住的地方嗎?我想這絕對不是巧合,這事肯定與李淦林及郭婷有關。
把火葬場這邊的事情交由雪晴和流年處理後,我和蓁蓁就立刻趕赴大學城,並在途中給老大打電話匯報情況。老大聽完我的匯報後說:“原來火葬場的案子是這麽一回事,你們盡快趕去大學城吧!雖然阿楊已抓住了三名疑犯,不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
到達凱豐酒店門前,發現的確如阿楊所說,挺熱烈的。路邊有一輛舊麵包車以及十幾輛警車,當中有巡警隊的,也有刑偵局的。進入酒店大堂後,更發現裏有一大堆警察,看來老大是讓廳長直接給各單位下命令了。
上八樓找阿楊,發現他就在李淦林包住的8013室,而在房裏除了李淦林之外,我還看見郭婷和刀疤男,以及一個有冷氣冒出的塑料泡沫箱。跟在場的同僚打過招呼後,我就直接走到泡沫箱前把蓋子打開,裏裝著的東西和我想像中一樣,是幹冰和人體器官。
證據就在眼前,我也無須跟郭婷等人多費唇舌,讓同僚先把他們帶回去,然後再向阿楊了解情況。阿楊跟我說,一個多小時前廳長直接向交警隊及巡警隊下命令,要求截查一輛舊麵包車,以及臉上有刀疤的司機。於是交警隊便在主要路口設卡截查,可是並沒有收獲。還好巡警隊在酒店外麵找到了這車子,不過車上沒有人,詢問酒店的門衛後得知,車裏的人好像進了酒店。所以,阿楊他們過來,跟巡警隊一起逐個房間搜過遍,終於在8013室找到刀疤男和一個裝有可疑內髒的泡沫箱。
分別對李淦林及刀疤男關沛進行審訊後,我已經基本掌握他們團夥犯罪的事實,更將另外兩名同夥蘇齊及郭妍緝捕歸案。但在審訊的過程中,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們兩人皆異口同聲地指出集團首腦是郭婷,而並非前科紀錄比電話薄還厚的李淦林。
李淦林對事情的始末比較了解,從他的口供中能較明確地了解這宗案子的來龍去脈——
我認識郭婷時,已經沒有再賣搖頭丸和K粉,而是改行做利潤更高的器官走私。
開始時,我是到醫院裏收購器官的。這些器官大多都是來自因車禍意外死亡的無名屍。車禍雖然天天有發生,但並不會每次都會出人命,而且出了人命也不一定是無法確定身份的無名屍。就算那天運氣好,遇上了一具無名屍,也很可能因為車禍的原故,導致某些器官壞死。幹這個雖然利益很高,但貨源稀少,有時候三兩個月也沒能弄到一個器官,所以終究也賺不了多少錢。
後來,我在酒吧裏認識了郭婷,她挺風騷的,床上功夫很了得,害我經常跟她玩到天亮。本來,女人對我來說,就像衣服一樣,那天喜歡就穿上,那天不喜歡就扔掉。在她之前有不少比她更漂亮更能玩的女人,我也是三天起、十天止,能跟我超過一個月的女人沒幾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越來越喜歡她,甚至連我走私器官的事情也告訴她。
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打算不再做器官生意了,而是想重操舊業,再次販賣毒品。然而,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後,她竟然這麽說:“既然買貨那麽難,你怎麽不自己想辦法弄些貨出來呢?人滿街都是人,隨便抓一個回來宰了不就行了。”對此,我隻是一笑了之,告訴她人的確是滿街都是,但並不是抓回來一刀宰了就可以,最起碼要有個懂得解剖的醫生。她當時並沒有說什麽,但是半個月之後就告訴我,她找了一個叫蘇齊的外科醫生,可以幫我弄器官。
她的舉動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問她醫生是怎樣找來的,是否信得過。她說:“怎麽找來你別管,反正肯定信得過。”要是其他人這麽回答我,我根本不會理她,因為做這種偏門生意,不管那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連累所有人。所以,在不清楚對方的底細的情況下,我是絕對不會貿然跟對方合作的。可是,最終我還是答應了,這個我自己也沒能想明白,隻覺得她說信得過就一定沒問題。
之後,我們就開始行動了。她先在酒吧找來一個倒黴鬼,把他帶到酒店後,趁他洗澡時在茶水裏下藥把他弄暈。蘇齊隨後就會過去給他打麻醉劑,把他一邊腎割下來。而我則立刻連夜坐“大飛”,把新鮮割下來的腎髒走私到香港。這東西很走俏,帶到香港不怕賣不出去,跟我“訂貨”的人多得要排隊,所以我一上岸就能出貨。
(“大飛”是走私快艇的俗稱,即經過動力改裝的摩托艇。最驃悍的“大飛”裝有十二個馬力達250匹的進口發動機,全速航行時就像飛起來一樣,因此而得名。因其馬力大,且小巧靈敏,要在茫茫大海上攔截非常困難。)
我們每次隻會割一個腎,而且還給挨宰的倒黴鬼用幹冰來止血,一時半刻是死不了的,隻要他醒來後及時撥打120求醫就不會掉命。而在大陸不死人的事情就不會有人管,所以做這種買賣能讓我們覺得很安全。不過,就是因為那些倒黴鬼還活著,郭婷再去酒吧時找目標時就會有所顧忌。所以,後來她把妹妹郭妍也叫來幫忙找倒黴鬼。
雖然有郭妍幫忙,但始終會有被中招的倒黴鬼碰上的可能。雖然我們能換個地方繼續,但是由於條件所限,不可能在距離香港太遠的地方做。因為運送時間太長,器官有可能會壞死,那麽之前所做的功夫就白費了。而且人總是貪婪的,每次隻割一個腎實在賺得太少了。所以後來郭婷跟我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倒黴鬼放倒,能賣的器官都掏出來賣掉。”她的想法是好,不過器官雖然能賣掉,但剩下的屍體卻不好處理,所以我並不讚成她的提議。
本以為這事就這麽算了,我正打算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繼續行事。但是有一天她忽然跟我說:“我已經找到方法處理屍體了,你去聯係一下買家,下次行動把能賣的器官都掏出來。”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所說的方法就是嫁給一個惡心的火化工,隻知道是把屍體送到火葬場燒掉。
老實說,這些年來我跟多少女人上過床,我自己也數不清。之前跟我好過的女人,現在是死是活我根本不會在意。但是知道她跟火化工結婚後,我竟然覺得很傷心,還流下眼淚。自從十五歲出來混開始,我就沒流過一滴眼淚,就連我媽去世時也沒流過。沒想到,最終竟然會為她而流下眼淚。
當時,我流著淚問她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跟那個醜男人結婚,我有那裏比不上他!現在想起來還真覺得可笑,因為這種情況,我之前經常會遇到,不過之前都那些被我拋棄的女人來糾纏我,而那時卻是我去糾纏她。她說跟那醜男人結婚隻是為了賺錢,等錢賺夠後就會跟他離婚,然後帶上妹妹和家人跟我去香港,或者移民到美國。為了證明她是深愛著我,她竟然讓郭妍跟我**,甚至兩姐妹跟我一起做。她們實在太會玩了,我越來越覺得自己離不開她們,或者說是離不開郭婷。我實在不能想像沒有她,我的日子能怎麽過。
大陸現在還有死刑吧,我們背上這麽多人命,或許隻能在天堂中相聚了……
很明顯,李淦林被郭婷的攝心媚姬咒迷住了,深深愛上一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然而,隨後我向郭婷錄取口供時,卻發現她原來並非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她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惡行,是與她的身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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