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悅桐是怎麽回事,她笑得彎了腰說不出話,指著瓶頸讓我自己看。我仔細一看,發現瓶頸及瓶蓋內側都有些紅色的油狀物,我想大概是辣椒油。
“你怎麽弄進去的?”其實,擰開蓋子時,我也好像看見瓶頸上有點紅色的東西,但因為蓋子也是紅色的,而且又是自己開封,所以沒有在意,沒想到竟然給加了料。
悅桐笑了好一會兒才給我解釋毛細管原理。簡單而言,大部分物體都擁有吸附的特性,譬如把玻璃片泡進水裏,取出來時會有少量水滴附在玻璃片上。而這個特性在狹窄的玻璃管中,則表現為水位會被“拉高”,而且玻璃管越狹窄,水位就會被拉得越高。
飲料瓶的瓶頸與瓶蓋之間存在狹小的縫隙,利用毛細管原理,把山埃溶液滴在瓶蓋邊緣,溶液便會被吸進縫隙裏,並在裏麵凝結成結晶。當死者擰開瓶蓋時,便會有部分結晶掉進瓶子裏,飲用瓶子裏的飲料當然會中毒身亡。
這還真是個血的教訓,嘴唇的感覺火辣辣的,以後就算是未開封的飲料也要小心檢查一番才能喝。不過這也算是值得,起碼能讓我多懂得一個原理,但同時也讓我知道凶手知識水平並不低。
現在的情況很壞,案中八名當事人已經死了六個,雷傲陽又被關進瘋子房,暫時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裝瘋賣傻;麥小蕎被醫生確診為受到過度驚嚇而神經失常,也許能夠治愈,但什麽時候才能治愈就不好說了。
我急需知道案發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推測雷傲陽是否凶手,跟毒殺洪森的奇怪男人是否同夥,還是奇怪男人才是真凶。而現在要知道當時的情況,隻能寄望於麥小蕎,可是就算我有耐性等她康複,老大也不會給我這麽多時間,更何況奇怪男人接下來會向誰下手,誰也不知道。
或許,有一個人能幫我,雖然我很不願意找她,可是現在已無計可施了,隻好自己把臉打腫,厚著臉皮去找她。她的名字叫遊惠娜,是個心理治療師,擅長催眠術,她應該能讓麥小蕎告訴我案發時的情況。而我之所以不願意找她幫忙的原因是……她是我前度女友。
“分手亦是朋友”這句話聽就聽多了,但真正能做到的人卻鳳毛麟角,所以在得知倪丹丹與雷傲陽分手後仍能保持朋友關係,甚至幫他追求自己的姐妹,讓我感到十分驚奇。
跟小娜分手是兩年前的事情,還記得當時正下著大雨,老天爺仿佛也為我們的分離而傷感。我走到門外回頭跟她說:“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麵了……”這是我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我就走進滂沱大雨之中,任由雨水洗刷臉上的淚痕。雖然雨下得很大,但我卻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兩年間,我一直都在為忘記她而努力,可惜卻徒勞無功。雖然已經把她的所有照片全都燒掉,但她嬌俏的臉龐在我腦海中依舊是那麽清晰;雖然已經刪除了她的手機號碼,但我仍然能倒背出來;雖然已經兩年沒與她接觸,但我依然念記著她身上的玫瑰花味香水……
撥打她的手機,接通後我們都沒有說話,良久她才開口:“有事嗎?”
“嗯,想你幫我一個忙。”兩年前,每次跟她通電話都有說不完的話,那怕我們剛剛還一起,但一分開就會十分想念她。然而,現在我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虧我自稱自己最大的本領就是與陌生人搭訕。或許,此刻在電話彼端的故人,與我的距離比一名毫無相幹的陌生人更遠。
“沒問題。”她的回答很簡單,但卻很溫柔,讓我心底湧現出一股熟悉的溫暖感覺。
“我還沒說是什麽事情,你就答應了?”我努力把話說得像是玩笑,這能使我不會覺得太尷尬,話一出口卻變得非常別扭。
“隻要是你的事情,不管是什麽事,我能幫上忙的都一定會幫。畢竟,是我對不起你……”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我知道她的心一定不會平靜。
其實,我們之所以會分手,原因很簡單,就是她的父母反對。跟她一起的時候,我還待在刑偵局,平日都得與些大奸大凶的人打交道,而且常常得半夜爬起床去工作,當然也經常會遇到危險。她的父母害怕她嫁給我後,說不定沒過幾年就得守寡,更害怕我因工作而得罪了不少黑道人物,早晚會禍及他們。因為是她向我提出分手的,所以她至今仍覺得有負於我。
我讓蓁蓁先回詭案組,然後獨自駕車到小娜工作的醫院接她。她本來正在上班,但為了我特意請了假。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但她跟之前並沒有多少變化,依舊是那麽嬌小可人。但她的笑容已沒有兩年前那麽燦爛,甚至能說是有點無奈,最起碼在我眼中是這樣,當然我也的笑容也不見得有多自然。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我向來比較喜歡身材稍微豐滿的類型,尤其是擁有C罩杯以上的長腳美眉,過於骨感或矮小,我是不太感興趣的。然而,不知為何我卻跟胸前沒多少肉,而且較為嬌小的小娜一起度過了三年零十個月,足足比香港的淪陷時間還多了兩個月。
前往療養院的路上,就在緬懷過去中度過,期間我們一句話也沒說過,氣氛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麥小蕎的情況比之前稍微好了一點,再沒有不停地瘋狂大叫,但還是十分神經質,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尖叫。而且說話顛三倒四,根本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在這種情況下,要向她套取口供是不可能的,但小娜自有辦法讓她開口。
催眠術需要在安靜的環境下施展,阿楊與院方的負責人溝通後,給我們安排了一間高級病房。催眠期間受術者必須全身放鬆才容易進入催眠狀態,因此不能捆綁麥小蕎的手腳,我怕她會突然發瘋襲擊小娜,就想入內陪同,順便觀看催眠過程,但卻被小娜拒絕了。
雖然我跟小娜一起近四年,但印象中仿佛從未見過她如何向患者施展催眠術。而且她跟我聊天時也從不提及催眠方麵的話題,如果是我先提及,她就會馬上轉換話題。我很奇怪她在我麵前為何對催眠如此忌諱,要知道我之所以認識她,是因為我曾經誤殺一名殺人犯,需要接受心理治療,而其中一項治療方式就是催眠。然而,雖然我對自己的記憶力十分自信,可是卻怎樣也想不起她對我催眠的過程,甚至想不起我是怎樣愛上她。人的記憶就是這麽奇怪,要記起的事情卻總是記不起來,但想遺忘的傷痛卻是那麽刻骨銘心……
一幕幕往事猶如一部長篇連續劇,在腦海中快速播放,當悲涼的句號劃上時,小娜已從病房裏走出來了,我隻好暫且拋開這些刻骨銘心的片段,擠出一個應該很難看的笑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前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當務之急就是了解案發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