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深夜,別回頭
深夜,纖淩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夢見一隻臉色白得像雪一樣,但雙眼卻閃爍著血一般紅光的女鬼倒吊在自己頭頂。女鬼的頭發與自己頭發交織在一起,編織成無數辮子,把她緊緊地捆綁起來,吊在半空。
就在纖淩受盡恐懼與絕望煎熬的時候,歡快的樂章響起,一名散發金光的天使從天而降。是他,是木偶王子彼得洛希卡,雖然他的臉很模糊,但纖淩知道一定就是他。
王子揮舞嵌滿寶石的長劍,斬斷女鬼的頭發,但卻沒傷及纖淩一根發絲。從女鬼的束縛中得到解救,纖淩徐徐從半空中落下,她往下張望,王子正張開雙臂迎接她。當她落入王子的懷中時,對方的臉龐突然變得清晰,那是一張帥氣的臉,湛藍色的雙眸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泊,仿佛能洗滌她心中的恐懼與不安。
纖淩緊緊依偎在王子的懷中,希望能得到尋找一份溫暖,然而對方的胸膛卻是如此的冰冷,使她再次感到害怕。她以顫抖的纖手輕撫對方臉龐,希望能在那裏感受到一絲體溫,可是當她的手剛剛觸及那張俊朗的臉龐時,對方的臉竟然掉下來了。
那不是真正的臉,而是人皮麵具,麵具背後還是那張用木頭雕刻而成臉,沒有任何感情。纖淩驚恐地掙紮,想逃離王子的懷抱,可是王子的金色發絲突然伸長,緊緊地把她纏住……
“哎呀!”已經連接三晚了,纖淩再三從床上掉下來。但是今晚似乎有點不一樣,是什麽不一樣呢?一時間,她又想不起來。
纖淩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窗外皎潔的月亮,聆聽歡快的樂章……是鋼琴聲!!!她猛然跳起來,衝到窗前。沒錯,的確是鋼琴聲,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琴聲很輕,很縹緲,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但纖淩卻能肯定它真實存在。她覺得傳出琴聲的地方應該就在校園之內,極可能是功能教學樓的音樂室。她想到那裏弄清楚是誰在彈鋼琴,是人,是鬼,還是木偶?但她又很害怕,怕走進音樂室,看見的是一座鋼琴,和一副木偶——一副擁有生命,但毫無感情的木偶。
纖淩走到碧蓮床前,想推醒她,讓她陪自己去音樂室看看到底是誰在彈鋼琴。可是,推了好幾下對方也沒醒過來,而且還不耐煩似的翻過身來,卷縮在牆邊。
好奇心是人類進步的動力,但也是危險的根源。纖淩的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她決定獨自行動。主意已決,她便迅速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寢室。其實,她沒必要躡手躡腳,但在寂靜的深夜裏,她又很自然地放輕手腳。然而,不管她的動作如何輕巧,關門時還是發出很響的“吱呀”聲。寢室的門早已鏽跡斑斑了,白天時並不覺得,但在此時,這聲音卻異常尖銳,仿佛是怨靈痛苦的呻吟,讓人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宿舍的大門並沒有上鎖,雖然舍監一再強調要鎖好門窗,慎防盜竊,但她總是講一套做一套,每逢節假日她都不會過來鎖門,仿佛小偷也和她一樣擁有假期。
銀色的圓月高高地懸掛在星空之中,冷漠地觀賞蒼生的疾苦。深夜的校園像墓地般死寂,歡樂的樂章在此刻也變得詭異,猶如魔鬼獰笑。斑駁的樹影之中,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讓人難以心安。
宿舍與功能教學樓之間的路程不算很遠,大概走十來分鍾就能到達,但在這夜闌人靜之時,十來分鍾的路程,仿佛走一個世紀也走不完。纖淩一步一驚心地向目的地前進,走著走著,突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響起。
“有人跟蹤我。”一陣惡寒從脊梁骨升起,瞬間擴散致全身,纖淩甚至感覺得自己全身每一根毛發都豎起來了。她猛然回頭,背後雖然沒有半個人影,但她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如王老師所言,她的聽力比一般人好,她深信自己沒有聽錯。
纖淩突然想起碧蓮曾經說過:“在夜裏,如果覺得有人在背後跟著你,或者叫你的名字,甚至拍你肩膊,你也千萬別回頭,一回頭就……”
“啊……”纖淩已不敢再想下去了,尖叫著往前跑。
八 漆黑的梯道
纖淩一路狂奔,跑到功能教學樓前,才發現鞋子掉了一隻。此時此刻,她當然不敢往回走,去找那隻也許已經落入鬼怪手中的鞋子,甚至連回頭的膽量也沒有。
該怎麽辦?
不敢回去,就隻能“勇往直前”了。前麵就是功能教學樓,裏麵的三樓有間音樂室,音樂室裏麵有座鋼琴,鋼琴前有困擾纖淩數日的疑團。
“豁出去了。”纖淩在心裏大叫道。反正現在回宿舍不被鬼怪吃掉,也會被嚇死,不如幹脆拚了,到音樂室裏看看到底是誰在彈鋼琴,是人是鬼是木偶也要得個明白,未知比什麽都要可怕。
堅定了意誌,勇氣隨即湧現,纖淩大步流星地走向功能教學樓的梯道。梯道前有一道閘門,正常情況下放學後就會鎖上,可是現在卻開著。
“難道是王老師?怪不得他對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知道得那麽清楚,之前他所說的話都是忽悠我的,他一定有什麽秘密。”看見閘門開著,纖淩立刻就想起王老師,因為除了他,她實在想不到這所學校裏還有誰會彈鋼琴。雖然他從沒在學生麵前彈過鋼琴,也從沒說過自己會彈鋼琴,但他好歹也是個音樂教師,會彈鋼琴也不出奇。
其實,這隻是纖淩自我安慰的想法,如果王老師要彈鋼琴,任何時候都可以到音樂室裏彈,沒人會阻止他,他沒必要為此而撒謊。但不管怎樣,閘門打開了,就說明有人進去了,也就是說彈琴的應該是人,應該是吧!
歡樂的樂章回蕩於漆黑的梯道之中,格外詭異。纖淩一再對自己說,彈琴的人是王老師,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個大活人,絕對不會是什麽妖魔鬼怪。
一個正常人會三更半夜跑到這裏彈鋼嗎?也許,彈琴的人是個瘋子,或者是個處於夢遊狀態的人,他隨時也可能從黑暗中撲出來,用他那瘦弱但有力的雙手,死死地掐著纖淩的脖子,直至她雙眼反白,舌頭外伸……
纖淩越想越害怕,但越害怕,她就越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以後也別想安心睡覺了。
梯道裏很安靜,除了歡快的旋律外,就隻有纖淩一高一底的腳步聲。可是,就在她稍微感到安全的時候,背後突然又出現腳步聲了,這次距離更近,加上聲音在梯道裏回蕩,讓她聽得更清楚。
這次纖淩沒敢叫出來,她怕還沒叫出來,就有一隻蒼白的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進黑暗之中。她貼著牆壁,加快了腳步,她期望正在音樂室裏演奏的是王老師,隻要能走進音樂室就能得到他的保護。
纖淩在盡量不弄出響聲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摸黑走到音樂室門前。歡樂的樂章依然回蕩於耳際,音樂室之內仿佛正在舉行著盛大的舞會,毫無感情的木偶在魔法的驅動下翩翩起舞。
答案就在眼前,隻要把門打開,就能知道是誰在演奏這歡樂的樂章。但是,此刻纖淩卻有點猶豫,她害怕坐在鋼琴前的不是風度翩翩的王老師,而是一具毫無感情的木偶。
腳步聲越來越接近,纖淩決定孤注一擲,開門入內,並迅即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