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哥,怎麽辦?應該是個古墓,要不要跟工頭說?”
日漸西斜,殘陽如血。正在趕工挖掘地基的工地上,一群民工圍著一個漆黑的洞穴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等待他們的頭兒——一個叫“安哥”的壯碩漢子發話。
安哥看著洞穴沉默片刻,目光從眾人忐忑的臉龐上掠過,沉聲道:“工頭已經回家,隻要大家以後不亂說話,洞裏麵有些什麽就隻有我們才知道。不想挨窮又不怕死的就跟我一起下去看看,要是能撈到值錢的東西就大家一起分掉。要是有誰不想下去,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我去!”“我也去!”“也算我一份……”大家都很興奮,仿佛已經看到洞穴裏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
“好!我們兄弟八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要是心存歹意就不得好死!”安哥臉上露出既興奮又略帶不安的神色,帶頭鑽進猶如噬人巨獸之口的洞穴……
十個月後。
“平安,你別走,別丟下我和還沒出生孩子!嗚……”醫院病房裏,一名懷孕九月有餘的孕婦在丈夫床前哭得呼天搶地。
躺在病床上的安哥奄奄一息、氣若遊絲,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我們不該打擾她休息,她一定很生氣,要向我們報複。大家都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咳,咳,咳……”他猛烈地咳嗽,良久才再擠出一句話:“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我幹了一輩建築,孩子出生後,不管是男是女也叫作‘小樓’吧……”
安哥停止了呼吸,他的妻子跪在床前放聲痛哭,哭聲中隱約夾雜著細微的“噝噝”怪聲……
二
月滿高懸,皎潔的月光為寧靜的醫大校園鋪上一層憂鬱的銀薄。校園外,三名渾身酒氣的夜歸學子正準備翻越圍牆回宿舍就寐。其中一人看著天上的明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哆嗦了一下:“今晚是陰曆十五嗎?”
“好像是吧,月亮這麽圓。怎麽了,小於,詩興大發想淫一手好濕是吧,要不要跟四眼比一比誰更能淫?”正在翻牆的胖子回頭開玩笑說。
四眼扶了扶眼鏡,抬頭看天,似乎真的有吟詩之意。小於推了他一把:“去你的,我是突然想起那個抱嬰女鬼的傳說。”
四眼打了個寒噤:“白天不說人,晚上別說鬼……”
“有老子罩你們,怕個鳥!快上來。”胖子已翻到圍牆之上,伸手下來拉他們。
午夜的校園寧靜而詭秘,縱使三人同行,但是仍然讓人心感陰風陣陣。“噝噝噝,白蛇仙;活千歲,法無邊;颼颼颼,北風吹,飽肚皮,心味鮮……”當走進宿舍區後麵的樟樹林時,似有若無的童謠突如其來地回蕩於陰森的樹影之中。
四眼首先停下腳步,臉色蒼白如紙:“你們……聽見嗎?”
小於雙手交臂,顫抖著點頭:“聽前輩說,每當在月圓之夜,樹林裏就會有一隻抱著嬰兒的女鬼出現,一遍又一遍地唱著童謠。如果碰上她,就會被她挖掉心髒……”
“別自己嚇自己,那隻是高年級的學長用來嚇唬新生的鬼話。跑快幾步,馬上就能到宿舍了。”胖子不停地往四周張望,並沒發現傳說中的女鬼。
“走!”胖子帶頭往前走,但沒走多久,三人突然一同停下來了。他們看見一個女人倚在樹旁,輕撫懷中的嬰兒,雙唇微微張合,吟唱著憂傷的童謠。她發長及背,胡亂披散,除了露出半張嘴巴之外,幾乎把整張臉掩蓋住。
女人的頭部緩緩轉動,麵向因恐懼而不能彈動的三人,披散的頭發之下,仿佛是一雙散發著嗜血光芒的眼睛。
“啊……”淒厲的慘叫打破了校園的安寧。
三
省公安廳,廳長辦公室。
梁廳長正在翻閱一份由刑偵局送來的檔案,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進來。”
“廳長,找我有什麽事嗎?”進來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賤肉橫生的臉上有一雙深邃的眼睛。
“阿政,隻有我們倆的時候直接叫名字就行了。”廳長語氣非常親切,並沒有擺出上司的威嚴。然而,對方卻以冷漠的態度回應:“廳長,辦公時間你還是叫我梁政吧。”
“你還怪我當年把你調離刑偵局,其實我當時也是迫不得己。”廳長神情略顯無奈。
“沒事,我現在在掃黃隊過得挺好的,每天不是吃飯喝酒,就是搓麻將炒股票,根本不用動腦子,樂得清閑。”梁政微微笑著,笑得很難看,讓人想起“皮笑肉不笑”這句老話。
“還說沒事,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兩年前你追查的那宗案子,我也是迫於上任廳長和省政府的壓力才要求草草了事。但是你卻堅持要追查到底,要不然我也不會把你調到掃黃隊。”廳長微閉雙目,似乎在回憶一段並不愉快的往事。
“都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嘴巴說得輕鬆,但他的雙眼卻閃現一絲微僅可察的恨意。
“之前的事是過去了,但是並不代表之後不會再發生。”廳長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把手中的檔案夾拋到梁政麵前。
梁政隨意翻閱了一下檔案的內容便放下:“醫大女鬼襲擊學生致兩死一傷,這可不歸掃黃隊管。”
廳長露出狡黠的笑容:“是啊,這案子是不歸掃黃隊管,嚴格來說也不在任何一個部門的管轄範圍之內。我已經跟汪書記打過招呼,準備成立一個‘詭異案件處理小組’,專門處理這類涉及超自然事物的案件。你有沒有興趣換個工作環境?”
梁政雙眼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但是一瞬間便回複平靜:“政府絕對不會允許有這樣的小組存在。”
“沒錯,的確是不允許,所以政府對外絕對不會承認有這個小組。名義上小組是刑偵局名下的普通調查小組,但是其所調查的案件隻需對我負責,審訊及裁決等法律程序全部以內部聆訊方式進行,無須直接向市民及媒體交代。”
梁政沒有說話,但嘴角微微上翹,他的笑意不在於臉上,而是藏於心底。廳長繼續說:“你可以在全省公安係統內挑選五人做你的下屬,招務編外人員也可以,但必須在半個月內偵破這宗案子。”
“如果你能給我一個人,一個星期就能偵破此案。”梁政語氣堅定地說。
“誰?”
“反扒隊的慕申羽。”
廳長思索片刻:“噢,就是那個以前在刑偵局跟你的小慕吧?”
“正是。”
“沒問題,反正讓他這樣的人才待在反扒隊也太浪費了。”
“其他人選,我看過人事檔案後再告訴你。”
“嗯。”
“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梁政走到門前突然回頭:“謝謝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