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有二,餘舍監一反常態,雙腳連在一起的人皮娃娃……新增的線索讓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但我相信真相隻有一個,也許就在106室之內。
我們來到女生宿舍的門房前,恰好碰上餘舍監拿著一大串鑰匙走出來,我向她道明來意,要求再次到106室調查。
“昨天才看過,還有什麽好看的……”餘舍監的態度跟之前一樣惡劣,但說了半句馬上就換成一張笑臉:“好了,好了,反正我也要巡房,跟我來吧!”
都說女人善變,翻臉比翻書還快,但餘舍監的舉動難免會讓人覺得事有蹊蹺。雖然覺得她很不對勁,但總不能因此而把她抓回去大刑侍候,更何況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106室的門鎖跟昨天一樣,很容易就能打開,裏麵比較昏暗,但借助透過窗戶照入的月光,還是勉強能看清楚裏麵的情況,至少能看見裏麵沒有我們要找的女鬼。餘舍監把門打開後就讓我們進去調查,並沒有開燈的意思。
蓁蓁首先走進去,在門邊摸索電燈的開關,但餘舍監卻說:“不用找了,電燈已經壞了。”
“什麽時候壞的?”我問。
“大概是上星期吧!”餘舍監隨意的回答讓自己露出馬腳,昨天她才說這房間很久也沒有人進入,她又怎麽可能知道電燈在上星期壞了?然而,她顯然沒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當然我也沒有當場揭穿的打算,明槍易擋暗箭難防的道理我明白,讓暗箭變成明槍對我們更有利。當然,前提是暗箭還不知道自己已暴露在陽光之下。
房間並不大,而且堆放了大量雜物,如果要躲藏就隻能藏在雜物箱裏。但從女鬼消失至今,至少有十五分鍾,倘若她真的鑽了進來,十五分鍾足夠逃到宿舍的任何一個角落,甚至逃離宿舍。所以,我並沒有像蓁蓁那像翻箱倒櫃,也沒有像雪晴那樣守住門口,而是立刻走到窗前檢查窗台。
昨天,我在窗前抽煙時,故意把煙灰彈到窗台上,倘若窗戶在這段時間曾經被打開,煙灰必須會在窗戶打開時,因為空氣對流而被吹走。可是,當我把手電筒照向窗台時,卻發現煙灰還在,而且跟我昨天離開時並沒有多少變化。也就是說,窗戶沒有打開過,至少從我昨天離開至今沒有被打開過。
窗戶沒有被打開,除非女鬼能穿牆過壁,否則不可能鑽進這房間。倘若她能穿牆過壁,也不見得會待在這裏等我們來抓她,繼續待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發現,還不如早點收隊,明天再和技術隊的同僚到樟樹林裏搜集女鬼留下的蛛絲馬跡。
一覺醒來,距離老大定下破案限期隻剩下五天,為免加入下崗大軍,我準時來詭案組辦公室,和蓁蓁、雪晴及喵喵一同向正在看報紙股評的老大匯報調查進展。匯報完後,老大便問我有何想法,我把所得情報逐一分析——
其一、夜小樓早已死亡,其為凶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鬼魅作祟的可能性也能視之為零,因為所謂的女鬼在中槍後倉促逃走,子彈能傷鬼魅的事情即使在鬼怪傳說中也聞所未聞。
其二、女鬼絕非一人,肯定是兩人以上的團夥。其中一人能力非常強大,但身上負有槍傷,要把她揪出來並不難。而且她在樟樹林流出大量血液,收集到她的血液能更有效地確定她的真正身份。
其三、餘舍監很可能與此案有關,不排除其為主謀的可能性,必須重點調查。
其四、蕭教授與蕭逸軒為父子關係,並且行為異常,不排除與省人民醫院失心一事有所關聯。
其五、女鬼遺留的人皮娃娃也許能提供一些線索,現已交給技術隊分析化驗。
聽完我的分析後,老大的目光仍未離開手中的報紙,以漠不關心的語氣說:“我跟省人民醫院的領導打過招呼,失心的事情他們心中有數,幾乎能肯定是蕭逸軒幹的。不過,礙於他父親蕭國強的關係,他們對此事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希望警方能低調處理此事,在十足證據之前,也別動蕭逸軒一根汗毛,不然跟蕭國強的關係鬧僵了,他們可吃不消兜著走。”
“蕭教授能有多大能耐啊,醫院的領導居然對他如此忌憚?直接把他們兩父子都抓起來不就搞定了!”蓁蓁不屑地說。
“你問得好,讓阿慕給你解釋吧!”老大把問題拋給我,繼續看報紙。我無奈苦笑:“蕭教授在醫學界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我們要麽把他連根拔起,不然就不能輕舉妄動。別的不說,單是他桃李滿天下就是個難題,如果他狡稱受到迫害,煽動他的學生出逃,那可麻煩大了。要知道他的學生都是心腦血管方麵的精英,尤其是省人民醫院,心腦血管科的醫生有近三成是他的門徒,其餘七成或多或少也與他有一定交情,要是全跑了怎麽辦?把醫院的心腦血管科抽空了,醫院的領導還能有好果子吃嗎?要是他把心一橫,向媒體大吐苦水,一旦市民關注此事,就算省政府下令封鎖消息,網絡上討論也壓不住。到時候,我們的行動將會大大受阻。”
“難道放任不管嗎?”蓁蓁氣鼓鼓的樣子很有疾惡如仇的味道。
“打蛇要打七寸,而不是打草,快去找打蛇棍子吧!”老大看著報紙,頭也不抬地說。
“什麽打蛇打草啊,跟案子有什麽關係?”蓁蓁這句話讓我很懷疑她的智商不超過九十,對她說:“老大要我們先別打草驚蛇,要對付蕭教授得等收集到足夠的證據,一棍子把他打死。”
“我隻是一時沒聽清楚,用得著你多嘴。”蓁蓁不服氣地想挽回一點麵子。
“好了,別再耍嘴皮,快幹活去。”老大揚手示意我們離開。
“先別急著把我們當驢子使,我還有事要你幫忙呢!”我對老大說。
老大瞥了我一眼:“借錢免問!”
我笑了笑:“我沒錢花會問嫂子借,用不著勞煩老大你,我想要的是‘八大件’。”
老大又瞥了我一眼:“你不是不喜歡用槍嗎?以前給你也不要,現在怎麽來求我了。”
“以前有小相罩住,現在情況不一樣嘛,你可要為我的人身安全著想啊!不過呢,我這次也沒想要槍,給我弄支防暴噴霧就行了。”
“不是要槍就好辦,給你寫張條子直接去拿就是了。”老大放下報紙給我開證明。
所謂的“八大件”,其實是民警上街巡邏的基礎裝備,分別是:手槍、彈夾、手銬、伸縮警棍、防暴噴霧器、手電筒、對講機和記事本。手槍我是用不著的,以我的射擊水平,標配的五發子彈能打中疑犯的腳後跟,就算我學習“三個代表”態度認真。而手銬我們本來就有,警棍之類對我的用處也不大,所以我隻要防暴噴霧。
既然開證明了,也不妨給其他人也弄點裝備,雪晴本來就配備了手槍,所以她沒有要求新增裝備。蓁蓁要了根伸縮警棍,喵喵和我一樣隻要了支防暴噴霧。偉哥因為是個“臨時工”,而且思想品德不過關,所以什麽也沒有。
拿到老大開的證明後,我沒有急著去領取裝備,而是讓偉哥幫忙在網上搜索有關“美人魚綜合症”的信息。
“這種病很罕見,發生概率隻有七萬分之一,自建國以來全國也就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宗病例,全球範圍內也不多見。”偉哥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給予我答案。
“遺傳是這種病的成因嗎?”我給偉哥拋了根煙。
“是,但隻是其中一個可能,醫學界對這種病的了解很少,隻知道患者大多在出生後短時間內夭折,隻有一個國外的患者能活到十六歲。”偉哥吐了個煙圈又說:“你不可能靠這個找出夜小樓的姘夫,因為省內至今也沒有這種病例的記錄。”
一如偉哥所言,我的確是想憑借“美人魚綜合症”找出夜小樓腹中肉的經手人,因為我懷疑人皮娃娃是用她孩子的皮膚製成的,可惜我的願望落空了。
領取裝備後,我們再次前往醫大,雪晴與喵喵繼續監視蕭教授,而我和蓁蓁則到樟樹林協助技術隊的同僚取證,並盡量騰出時間調查餘舍監。
到達樟樹林時,技術隊的同僚已經在忙了,他們的小隊長是個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名叫桂悅桐,跟我算是老熟人了,隻不過……
“哇,阿慕,見到你真好,我還以為你早就被小偷宰了。”悅桐對我的問候還真讓人汗顏。
“托桂美人的福,我還像小強那樣頑強地活著。”像隻哈巴狗似的向她點頭哈腰後,我便介紹身旁的蓁蓁:“這位是我的拍檔,她叫……”
我的話還沒說完,悅桐就拉著蓁蓁的手,親昵地說:“你跟阿慕拍檔可要小心耶,他這人挺靠不住的,我男朋友就是被他弄丟的,都兩年了,到現在還是音信全無……”
悅桐的男朋友就是我的老拍檔小相,兩年前他離奇失蹤,至今依然杳無音信。作為他的拍檔,我說不出對此全無責任這種話,所以在悅桐麵前,我總是抬不起頭。
雖然每次見麵,悅桐都不會給我好臉色看,但絕對不會因此而耽誤工作,不然她也不可能以二十六歲的芳齡爬上技術隊小隊長的位置。在我們到達之前,她和下屬已經在槍擊女鬼的現場取證,我向她講述昨晚與女鬼相遇的經過以及女鬼逃走的路線後,她便帶領下屬在女鬼的逃走路線上搜集蛛絲馬跡。
我們順著女鬼逃走的方向往樹林邊緣走,一路上均能發現女鬼留下的血跡,但越靠近樹林邊緣,路上的血跡就越少,走到一棵高大的白樟樹前,地上就再沒有發現血跡。悅桐示意下屬往白樟樹取證後,便和蓁蓁說話,但她的話顯然是說給我聽的:“以犯人在槍擊現場的失血量推斷,她逃出樹林之前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昏迷甚至休克。可是,在她的逃走路線上發現的血跡卻越來越少,這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除非她在中槍後立刻包紮傷口,或者擁有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
“她中槍後就立刻逃走,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傷口。”我說。
“如果她真的擁有如此驚人的自愈能力,那麽她的傷口很可能已經愈合了,要憑槍傷把她找出來,恐怕很渺茫。”悅桐還是對著蓁蓁說話。
“隊長!”悅桐的下屬郎平用夾子從白樟樹上夾下一片沾有小量血跡的布碎,報告說:“這塊布碎應該是犯人逃走時被樹枝勾下來的,你看……”他指著取下布碎的樹枝,“勾下布碎的樹枝,高度大概有兩米,而且樹身上還沾有小量血跡。”
“帶回去化驗,也許能提供線索。”悅桐說罷與郎平等人一共圍著白樟樹繼續取證。
這棵白樟樹位於樹林邊緣,樹葉已經掉光了,似乎已經死了。從布碎所掛的位置,及樹身上的血跡看來,女鬼昨夜肯定是爬到樹上逃脫雪晴追捕。
悅桐等人做完取證工作後,我嚐試爬上樹上,但要爬上去可不容易,爬了一會也沒爬上。蓁蓁見我爬不上去就把我拉下來,像隻猴子似的往樹上爬。不過,沒一會兒她就驚叫一聲掉下來了,而且是連帶整棵樟樹掉下來——樟樹竟然是中空的!樹頂有個僅能讓成年鑽入的樹洞直通根部。
郎平等人把壓住蓁蓁的樟樹搬開,悅桐則把她拉起來。她掉下來時爬得並不高,而且中空的樟樹也不見得能壓死她,所以我沒有管她,隻是蹲下凝視著樟樹倒下後出現的漆黑洞穴。
這洞穴並不大,僅僅能讓一個成年人鑽進去,而且呈三十度角往女生宿的方向傾斜,因為陽光沒能照入洞內,所以看不清楚有多深。
蓁蓁爬起來後,就走過來想踹我一腳,責怪我不理她死活,但當她看見地上的洞穴後,剛剛提起的修長美腿又緩緩放下。
我向郎平要了支袖珍手電簡,準備鑽進洞穴裏查看,但悅桐卻把我拉住:“你不想活了,你丫沒幫我找回溪望,可別死這麽早。”
我輕輕推開她的手,微笑道:“把小相完完整整地還給你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死的。”接著又對蓁蓁說:“馬上請求消防隊支援,我先下去看看,十五分鍾內沒發現就出來。”然後便鑽進漆黑的洞穴裏。
鑽進洞穴後,我馬上從口袋中掏出防風打火機並打著,雖然有手電筒照明,但打火機的火焰能讓我知道洞穴內的氧氣含量,一旦火焰熄滅,我便得立刻離開。
洞穴沒有想象中那麽深,下潛了大概四米左右便不再往下傾斜,而是一條相對平衡的通道。繼續往前爬了約十餘米,我便爬進了一個較為寬敞的空間。袖珍手電筒有限的光線讓我勉能看清楚這是一個約四十平方的石室,一副沒有棺蓋的石棺赫然放置在石室中央。我想我找到了六叔所說的墓穴。
正如六叔所說,這個墓穴很簡樸,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隻有簡單的四麵石壁,和一副十分簡陋的石棺,而棺蓋就放在石棺旁邊。也許是興建宿舍的原因,石室內有好幾處塌方,地上有不少沙石。我用手電筒往石棺內一照,內裏空無一物。在墓穴搜索片刻,除了發了石棺右側的牆上有另一個洞口之外,再無特別之處。這個洞口與比進來的洞口略小一點點,但還能讓我爬進去,隻是靠近洞口就能聞一陣惡臭。
用手電筒照往洞內,能看見深處有反光,裏麵應該有水。捏著鼻子爬進去,盡頭竟然是一條能讓人彎腰站立的下水道。正想往前方搜索時,打火機的火焰突然熄滅,腳下汙水穢物散發的惡臭亦讓我感到頭暈腦脹。很顯然,這裏的空氣質量很差,呆久了可能會要了我的命,還是讓全副裝備的消防大哥來搜索吧!
當我從下水道爬回墓穴時,不禁感到頭皮發麻——有人站在石棺旁邊。因為光線不足,我沒看清楚對方的相貌,但以身形判斷應該是名女性。難道是抱嬰女鬼?長生天啊,我可不想這麽短命,在這種地方與她狹路相逢,而且她還堵住了出口,這該怎麽辦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