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消毒藥水氣味的病房裏躺著一個整隻手臂被繃帶包裹著的病人,他叫於振,醫大二年級學生,本次醫大女鬼事件中唯一的生還者。他向我和蓁蓁講述自己的可怕經曆,說到某些部分的時候,他的身體便不停地顫抖,也許這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經曆——
那天家裏寄錢過來了,我就請胖子和四眼去學校外麵的蝙蝠吧喝酒。我們在酒吧裏碰上兩個長得不錯的太妹,我們本來想把她們灌醉,沒想到她們還挺能喝的。後來,不但沒把她們灌醉,反而耽誤了回學校的時候。
門衛室那個歐吉桑六叔挺卑鄙的,如果讓他給我們開門,當時他不會多說什麽,但第二天就會向班主任告狀。大一的時候我們已經吃過好幾次這樣的虧了,所以這次我們決定在學校後麵翻牆進去。
從學校後麵回去要經過一片樟樹林才能到達宿舍區,那裏陰森森的,聽說還經常會有隻女鬼在那兒出沒,但那隻不過是傳說,我們也沒太在意。沒想到,那晚真的讓我們碰上。
走進樹林後,我就覺得不對勁,好像比平時要冷得多。我當時想,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吧,所以也沒多想什麽,隻想快點回宿舍睡覺。可是走進樹林沒多久,就隱隱約約的聽見有個女人在唱歌,唱的應該是首童謠,我當時被嚇得頭皮發麻。要是隻有我一個人,肯定會拔腳就跑。那首童謠雖然我隻是第一次聽,但是卻記得很清楚。
……
噝噝噝,白蛇仙
活千歲,法無邊
颼颼颼,北風吹
飽肚皮,心味鮮
呼嚕嚕,不問天
仙居中,睡百年
轟隆隆,客自來
不帶禮,把主煎
……
謠聲時近時遠,很飄渺,很詭秘,聽不出是從那個方向傳過來的,越聽越心驚膽戰。胖子膽子大,人又長得結實,有他擋在前麵,我和四眼稍微安心一點,於是便跟他一起往宿舍跑。可是,沒跑多久,我們就看見那隻女鬼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有人掛了件白色的衣服在樹上嚇唬別人,因為樹林裏的樟樹長得很茂盛,大部月光都被遮擋了,視野不太好,我們隻是看見前麵有一個很顯眼的白色影子。正當我們看清楚那個白影原來是一隻抱著嬰兒的白衣女鬼時,她已經向我們衝過來。我們被嚇得叫起來,撥腿就往回跑。
胖子長得胖,跑得最慢,首先被女鬼抓到。我聽見他的慘叫,聽見他大叫救命,我甚至能想像到他被女鬼按在地上撕咬開,挖出心髒的情景,但我心裏實在很害怕,連頭也不敢回,隻知道拚命地往樹林外跑。
四眼本來跑在我前麵,也許他的眼睛不太好,絆倒了。如果我當時拉能他一把,或許他就不會死……
(說到此處,於振突然不再顫抖,眼淚卻如洪水般湧出。也許對至友見死不救的懦弱行為使他深感愧疚,而這種愧疚或許會折磨他一輩子。)
快衝出樹林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讓毛骨悚然的尖叫,接著我手臂就被一隻沾滿鮮血的鬼爪抓住了。女鬼的手指雖然很修長,但卻像鉗子一樣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鋒利得像刀片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衣袖。我幾乎被嚇得暈倒了,與一隻女鬼近距離接觸是多麽可怕的事情,雖然隻是看了一眼,但到現在我還是清楚記得當時那幅可怕的畫麵——零亂的頭發遮掩了她大半張臉,像血一樣鮮紅的左眼若隱若現,一則嘴角翹得很高,露出一個極其詭秘的笑容。潔白的衣服上沾有一灘鮮豔的血跡,猶如雪地中綻放的玫瑰,散發出讓人窒息的妖豔。
我不知道那來的勇氣,猛然踹了她一腳,可是踹的位置不對,沒踹中她,反而把她懷中的嬰兒踹飛了。那個嬰兒大概隻有三個月大,什麽衣服也沒穿,皮膚白得像雪一樣,被踹飛了也不哭,應該是個死嬰吧。她似乎很緊張他,尖叫著向他撲過去。我以為她會放手,就拚命往樹林外跑,跑出樹林仍繼續跑,直至翻到學校外麵才停下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衣袖被撕破了,整隻手臂都是血。我還以為隻是被女鬼的指甲劃破了一點皮膚,但仔細一看,原來手臂上的皮膚已經全被撕掉了……
聽於振的敘述後,我在腦海稍微整理了一下其中的要點:
首先,女鬼能把他整條手臂的皮膚剝落,除了證明她腕力驚人之外,也驗證了我之前的猜測——她是擁有實體的,非虛無飄渺的鬼魅。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個活人,就算不是,至少也是喪屍一類。
其次,被於振踹飛的那個“死嬰”很可以是本案的關鍵。假設所謂的女鬼是活人,那她要麽患有嚴重的精神病,要麽就是被死嬰的靈魂附體。我比較傾向前者,畢竟鬼魅之說不再盡信。
還有值得注意的是女鬼吟唱的童謠,謠詞很怪異,一時間難以弄明白其真正意思。也許這首童謠並沒有特殊意義,但是我直覺覺得與本案有著某些關聯。
和蓁蓁離開病房後,我們去找於振的主治醫生了解他的病情。他的主治醫生是該院的副院長,看來醫院對他的情況相當重視。副院長翻開病曆簿,看了一會說:“他目前的情況尚算穩定,暫時沒出現中毒的跡象……”
“中毒?為什麽會中毒呢?”蓁蓁不解問道。
“嗯……”副院長欲言又止,“或許你們應該到法醫科走一趟……”
公安廳法醫科,一個我已經有兩年沒有踏足過的地方,而在兩年前,我卻是這裏的常客。在走廊上跟幾個老朋友打過招呼後,我就帶著蓁蓁直接走進辦公室。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猥瑣男正坐在電腦前整理資料,他看見我立刻就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張雙臂向我走過來,想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嗨,慕老弟!什麽風把你吹來了,調回刑偵局了吧?是不是該慶祝一下,請老哥喝上兩杯啊!”
我立刻往後跳開:“葉老哥,你可要時刻緊記自己從事的是厭惡性行業啊,別把我弄得跟你一樣渾身死屍的味道。”
他沒理會我嘲諷,目光落在我身旁的蓁蓁身上,伸出雙手想跟她握手:“我是法醫葉流年,你是阿慕的拍檔吧!”
蓁蓁也不算笨,趕緊把雙手藏在身後,身子微微前傾點頭:“葉醫生好!我叫李蓁蓁,請多多關照。”
流年露出無奈的笑容,沒好氣地對我說:“來找我幹嘛?”
我捏著鼻子說:“廢話,找你除了看死屍,還能幹嘛!動作快了,我可受不了你的屍臭味。”
“靠,臭慕你這王八蛋,一見麵就咒我死,看我不整你丫……”流年這廝雖然有點兒變態,但智商並不低,馬上就意識到我說他是死屍,猛然撲過把我摟住,還嘟起嘴作狀要吻我。長生天啊,看來今晚得用洗米水來洗澡,不然身上的屍臭是除不了的。
蓁蓁以厭惡的眼神看著我們,搞不好還以為我們是斷背。
打鬧過後,流年帶我們來到彌漫著福爾馬林氣味的解剖室,隨即推出兩具用白布蓋住的屍體,獻殷勤似的對蓁蓁說:“你是第一次來吧,要做好心理準備哦!”說罷掀開蓋住其中一具屍體的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消瘦的屍體,應該就是於振口中的“四眼”。屍體雙拳緊握,右臂上有幾道傷口細長,有少量黑色的血液滲出,沒有看見明顯的屍斑。臉麵肌肉嚴重扭曲,臉色黯黑,嘴唇的顏色更黑得猶如墨硯,雙目微凸,一副死不冥目的模樣,很嚇人。要是半夜裏看見這具屍體,沒準會被嚇死。
蓁蓁看了兩眼就皺起眉頭,流年拿著報告,表情嚴肅地念道:“死者羅偉光,二十歲,右臂上有四道抓跡,頸部右側有被咬的痕跡,除此之外並無明顯外傷,初步懷疑死亡原因是中毒。”
“知道是什麽毒嗎?”
流年搔了搔腦袋:“化驗過了,是一種未知的生物堿,毒性猛烈得難以想象,比箭毒蛙還要厲害好幾倍。”
據我所知,箭毒蛙的毒性非常猛烈,現今生物界公認其為最毒生物物種,一隻身長不足五厘米的箭毒蛙所含的毒液足夠毒死兩萬隻老鼠,幾乎是沾之即死。如果說,有比箭毒蛙更厲害的毒素,也許隻有一個可能:“該不會是蠱毒吧!”
“這個我回答不了你,報告也不能這樣寫。我能告訴你的是,毒液是從死者頸部的傷口進入靜脈,保守估計在一分鍾內毒發身亡,但實際上整個過程也許發生在幾秒之間,而大腦很可能在被咬那一刻就已經死亡了。”閱屍無數的流年,說著也不禁打起寒噤。
流年的解說讓我覺得蠱毒的可能性更大。雖然我覺得凶手是鬼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她的牙齒或唾液中含有毒性如此猛烈的毒液,那麽她還能算是人嗎?或許我該假設凶手是一隻屍變的喪屍。
“你看看死者的手臂。”流年指著死者手臂上的抓痕。抓痕很奇怪,隻有四道,第二和第三道間的間隙明顯較大,“另一名死者身上的抓痕也是這樣,凶手的右手似乎沒有中指,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抓痕。”
“這個也是中毒的嗎?”我指著那具仍被白布蓋著的屍體問。
“不是,但是死狀更恐怖……”流年為四眼的屍體蓋上白布後,掀開另一具屍體身上的白布。這是胖子的屍體,屍身的顏色正常,以胸腹等多處屍斑看來,死亡時應該是保持俯臥姿態。嘴唇的顏色蒼白,雙目閉合,手臂、肩膀及頸部均有多處抓痕,沒看見有被咬的痕跡,單看表麵並沒發現致命傷口,不知道流年所說的“更恐怖”是指那一方麵。
“不像中毒,也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口,死因是什麽?”
“你看了背麵就知道了,來幫一下忙,我一個人翻不動。”流年示意我帶上手套。雖然很不願意,但我還是配合他去翻死屍。這胖子還真不是蓋的,起碼有八十公斤以上,兩人合力也費了不少勁。
快把屍體翻過來的時候,流年特意對蓁蓁說:“美女,要有心理準備哦!”
“哦。”蓁蓁隨意地應了一聲,並沒太在意流年的提醒。然而當屍體翻過來後,她僅僅瞄了一眼,就抱住一旁的垃圾桶狂嘔。
屍體肥厚的背部有個手掌大小的窟窿,窟窿之內空無一物,猶如一個無底深淵,讓人有種深不見底的莫名恐懼。
“心髒不見了?”我不禁皺眉。
流年拿起另一份報告念道:“死者劉大海,身上共有三十六道抓痕,致命傷是心髒被掏出。背部的傷口較為平整,雖然匪夷所思,但是基本上能肯定是被凶手徙手活生生地挖出來的,不過……凶案現場並沒發現他的心髒組織。”
“該不會被吃掉吧!”我這句話讓蓁蓁吐得更厲害。
跟流年道別後,我就打趣地問蓁蓁:“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幹淨了吧,要不要先找點吃的,附近有家餐館的麻辣鴨心挺有名的。”
蓁蓁一臉惡心欲吐的表情,狠狠地往我P股踢了一腳:“你敢再說,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散打冠軍的風采。”
我拍去P股上的鞋印,聳聳肩:“那走吧,去醫大調查一下……”
老大跟醫大的陸校長有點交情,所以我們來到醫大,首先到他辦公室拜山頭。可是卻碰巧他外出了,也許正為抱嬰女鬼的事情而煩惱吧!找不到頭兒,隻好到凶案現場遛逗了。
凶案現場是一個非常陰森的樟樹林,刑偵局的同僚已經理處過了,能帶走的證物都被技術隊帶走了,不能帶走的也有記錄。我們轉了幾圈,除了樟樹長得十分茂盛,枝葉稠密以致大白天也沒多少陽光能照進來之外,並沒有什麽新發現,於是便想到宿舍區找人問話。
樟樹林位於女生宿舍後麵,與男生宿舍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所以我走出樹林就隨便逮住一個路過的女學生搭訕:“美女,能聊兩句嗎?哎呀……”
蓁蓁從後給我一腳,把我踹到一邊去,上前粗魯地抓住女學生的肩膀,亮出證件:“警察!你叫什麽名字?”
女學生一麵驚惶:“我,我叫雅嫻……趙雅嫻。我又沒犯事,幹嘛要抓我?”
“有沒有犯事輪不到你說!我來問你,前幾天發生的那宗凶案,你知道些什麽,全說出來!”蓁蓁的態度拽得可以,大概是當武警的後遺症吧,畢竟武警平日要對付的都不是些善男信女。
“我什麽也不知道啊!”雅嫻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看你把人家小妹妹給嚇壞了,還是讓我來吧!”我看不過蓁蓁的辦事手法,把她的手從雅嫻身上推開。當然,我推得很“溫柔”,因為我不想再挨上一腳。
對待悍匪得比他更彪悍,但是對待平民百姓則要禮貌客氣,對待溫柔可愛的女生更是要憐香惜玉:“小妹妹別怕,警察哥哥不是來抓你,隻是想泡你而已……咦,你頭上長朱古力了……”說著從她的頭上摸出一塊朱古力放到她手裏。當然我還沒忘記揩一下油,她的手挺嫩滑的。
“原來你會變魔術啊,嘻嘻!”雅嫻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我給她講了幾笑話,逗得她哈哈大笑。蓁蓁冷哼一聲,沒興趣地溜到一旁喃喃自語,她以為我沒聽見,我的耳朵長著呢,聽到她在說:“切,就會騙小女生。”
聊了一會,我開始轉入正題:“雅嫻,能告訴哥哥凶案當晚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這不知道算不算呃!”雅嫻猶豫了片刻,道出一件發生在女生宿舍裏的怪事——
女生宿舍一樓的106室長期空置,據說那裏很久之前死了個女生,之後就經常鬧鬼,所以一直都沒人敢住。
我剛來學校的時候就聽學姐說過這件事,但是因為沒有親眼看見,所以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後來我住進106室對麵的105室後,就經常在半夜兩三點的時候聽見走廊裏有腳步聲。
開始時,我還以為是有人上廁所,但是聽多了,我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廁所在走廊盡頭,但是腳步聲每次都是從大門口開始,到106室門前就消失了。之後,又從106室移動至大門口。
我跟學姐聊天時,說起這件事,她告訴我之前有個住在108室的女生半夜想上廁所,一開門就聽見外麵有腳步聲,於是把頭探出門外瞄了一眼,誰知道竟然看見一隻身穿白衣,披頭散發的女鬼提著一袋東西從大門口走過來。她被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立刻關上門鑽進被窩裏,第二天就搬到學校外麵住了。
“凶案當晚也聽見嗎?”聽完雅嫻的敘述後,我便問道。
雅嫻認真地點頭:“嗯,幾乎每晚都能聽見,我就睡在靠門的位置,能聽得很清楚,就是沒膽量開門看而已。其實宿舍裏的人都知道,我們住在一樓的半夜都不敢上廁所。”
“能帶我見你們的舍監嗎?”
“帶你去沒問題,可是舍監比較凶,你要小心點哦!”雅嫻親熱地挽著我手臂往女生宿舍走,並告訴舍監姓餘,還有平時怎樣整她們這些女生。蓁蓁沒好氣地跟在我們後麵。
雅嫻不敢去招惹餘舍監,把我們帶到門房門口就溜了。門房裏有一個五十來歲的歐巴桑正坐著打瞌睡,我把她叫醒後道明來意,要求到106室調查。
“那裏隻是個雜物房,長期都鎖著,根本就沒有人出入,那有什麽好調查的,你們要進去就跟我來吧。”餘舍監顯然不滿清夢受擾,一臉怒容地拿著鑰匙帶路。
雖然餘舍監說106室長期上鎖,但是她開門時並沒有費上多少勁,一下子就把門鎖打開了。房內正如她所言,隻是個雜物房,除了放滿一箱箱雜物之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也許最特別的就是地板雖然有點髒,但是並沒有多少灰塵,而那些雜物上卻有一層明顯的灰塵。
蓁蓁翻開了幾個箱子,發現裏麵裝著的都是些殘舊的體育用品,便問:“這些東西怎麽不放在體育館裏?”
“體育館沒地方放就放在這裏了,反正這裏又沒人敢住。”也許是對學生凶慣了,餘舍監也沒給蓁蓁好臉色看。
“為什麽?”蓁蓁的態度也挺惡劣的。
“為什麽?死了人唄!”餘舍監陰陽怪氣地回答:“這裏十年前死了個女生,之後就有人說這裏鬧鬼,沒有人敢住,那就隻好用來放雜物。”
蓁蓁微微抖了一下,往四處張望:“真的鬧鬼了嗎?”
“這世上那有鬼啊,膽小鬼就多的是。我在這裏當了十多年舍監,連鬼影也沒看見過。”餘舍監有意譏諷,蓁蓁不由麵露窘色。
“有學生說半夜聽見這裏有奇怪的聲音傳出,有這回事嗎?”我插上一句。
“別相信她們的鬼話,我每晚關燈後都要巡視好幾遍才去休息,從來沒聽過什麽古怪的聲音。”餘舍監的語氣堅定,我想她應該是個無神論者。
房內沒什麽特別的東西,但是窗戶卻引起我的注意,便走到窗前想打開它,可是花了很大勁也打不開。這窗戶似乎曾經被人很暴力地弄壞了,但是女人有這麽大力氣嗎?
餘舍監往我這邊瞥一眼:“窗門早就壞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打開過。”
這是一個推拉式的鋁合金窗,透過因沾滿灰塵而變得模糊的茶色玻璃,勉強能看見窗外就是發生凶案的樹林。窗戶正對著樹林雖然不能證明些什麽,但是若然窗戶能開啟的話,那麽這個房間就多少有點可疑。
我在窗前呆了一會兒,點了根煙,但沒抽幾口,餘舍監就不高興了:“警察先生,請不要在這裏抽煙,怎麽說這裏也是倉庫,要是起火了,誰來負責啊!”
我聳聳肩跟蓁蓁打個招呼:“我到外麵抽。”
剛走到走廊,我就看到雅嫻站在對麵的105室門後向我招手,走進去就被她和室友圍住了。其實我也蠻受歡迎的嘛!
和雅嫻她們聊了一會,一時興起便打牌來,當然期中也順便向她們打聽一下消息。期中一名女生說醫大裏發生的事情,要數門衛六叔知道得最清楚,建議我不妨去找他聊聊。
“你竟然在偷懶,去死吧你!”正玩得高興時,蓁蓁冷不防地從門外衝進來一腳把我踹翻,嚇得幾名女生躲到一旁。
“誰偷懶了,我可在工作啊!”我爬起來拍打身上的灰塵。
“打牌也能叫工作?”蓁蓁杏眼怒睜,死死地瞪著我,好像我殺了她全家似的。
“你沒打牌,那你找到線索沒有?沒有就閃到一邊去,別打擾我的工作。去去去……”為保證我的人身安全,趕緊把蓁蓁趕出門外,然後繼續打牌。她這人拳頭是好使,但是嘴皮功夫嘛,跟我差遠了。
打了大概一小時牌後,雅嫻她們要去上課了,我依依不舍地跟她們道別。剛走出宿舍,不知道從那裏冒出來的蓁蓁就揪住我的衣領,陰陽怪氣地問:“打了半天牌,找到線索了嗎?沒有的話,我可不客氣哦!”
我把她的手輕輕推開:“知道什麽叫欲速則不達嗎?要線索就跟我來吧!”
“我看你在玩什麽把戲。”她氣鼓鼓地跟在我P股後麵。
我帶著蓁蓁來到學校門口的門衛室,裏麵有個老頭子正獨自下著象棋,他就是六叔。看明白他的棋局後,我就說:“炮二平六。”
六叔抬頭看我一眼,便按照我意思移動棋子,然後沉思片刻:“車一進三。”
“馬六進八。”我幹脆坐在他對麵的空凳子上跟他下棋。
“帥四平五。”
“馬八退七。”
“炮二退一。”
……
你來我往對弈了個把小時後,最終以和局結束。我笑道:“六叔,你真厲害,好久沒遇上像你這樣的高手了。”
六叔顯然意猶未盡:“小夥子,你也不錯啊,再來一局怎樣?”
我看了看手表,又看看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蓁蓁,無奈地聳聳肩:“我是很想再下一局,但是我還有事要辦……”我向他表明身份,坦言正在調查女鬼殺人一事,並且尚無頭緒。
“與其到外麵亂跑,還不如問我好了,我在這裏當了三十多年門衛,沒什麽事情不知道的。來來來,再下一局,那女鬼的事情我慢慢告訴你。”六叔似乎怕我不答應,迅速擺好棋子,邊與我下棋邊講述有關女鬼的事情……
這事得從十年前說起,當時住在女生宿舍106室的一個女娃,在畢業前一晚突然瘋掉了,把同室的另一個女娃殺了,還把人家的心髒挖出來吃掉。
我第二天去那房間看過,滿地都是血跡,快把地板都染紅了,恐怖得要命。不過,說起來也蠻奇怪的,那女娃死得這麽慘,按理說應該叫得比殺豬還大聲吧,但那天晚上住在隔壁的女娃都沒聽見有人叫救命什麽的,連打架吵鬧的聲音也沒聽見。當時同室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娃,她們都說早早就睡了,什麽也不知道,好像死掉的那個女娃是自願被殺死似的。
領導為了保住學校的聲譽,把這事情壓下來了,聽說給死掉的女娃父母賠了不少錢。而那個瘋掉的女娃,好像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自此以後,106室就沒有人敢住了。
大概過了兩三個月吧,我記得是新學期開學不久的時候,有一對情侶半夜偷偷地摸到宿舍後麵的樟樹林裏鬼混,之後就沒有人再看見他們了。開始時,大家還笑話他們私奔什麽的,直至幾天後女生宿舍裏的女娃聞到臭味才發現他們倆的屍體。他們死得可恐怖了,男娃的臉是黑色的,女娃更慘,心髒給挖掉了。
當時此事鬧得人心惶惶,因為一直都找不到凶手,而且女娃跟之前106室死掉那個女娃一樣,都是心髒被挖掉了,所以就有人說是那個女娃陰魂不散,出來作祟害人。
之後,樟樹林裏還死了幾個人,死法都是差不多。如果隻有一個人就被挖掉心髒,不隻一個人的話,其餘的都是整張臉黑黑的。好像有兩個還是三個逃出來的,他們都說凶手是一隻抱著嬰兒的女鬼。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麽,每次出事都是在月圓的時候,加上一些人添鹽加醋,傳言就越傳越凶了。後來,學校沒辦法就定了一條校規,不準學生晚上去宿舍後麵的樟樹林。上一次出事到現在應該有五、六年了,新來的學生大多都不知道這些事,以為那隻是些唬人的傳說,沒想到又出事了……
兩個多小時的對弈最終還是以和局結束。
“你知道106室那幾個女生的名字嗎?”我給六叔發了根煙,並為他點上。
“學校裏學生少說也有一萬幾千人,那能記得了,而且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嗯……”六叔吐了口煙,“你到圖書館走一趟說不定會有發現,檔案室應該有保存學生的資料,不過找起來可能會麻煩點。”
“那我先到圖書館看看,有空再找你下棋。”我向他道別,示意在一旁等得快要長出青苔的蓁蓁一同離開。
六叔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揮手:“有空記得來找我啊,我天天都在這裏。”
太陽公公已經快要下班了,但我們可不能準時下班,為了能在限期之內破案,我們不敢耽誤片刻,立刻趕赴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