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
宿州城外的平坦寬闊的荒野上,宋軍背城列陣,與金兵相隔著約四百餘步的距離。
宋軍排出的是一個雁形陣,左右兩翼由王世隆和張著各率六千人馬組成,其中有騎兵一千五百人。中軍有一萬五千人,排成疊陣陣形。
疊陣,是紹興年間的名將吳玠、吳璘兄弟所創。全軍分為三列,持刀槍長兵者居前,弓在後,最後為神臂弩。作戰時,全軍跪坐,當敵接近至百步時,令一神臂弓手起立射之(這是為了測距),若可入敵陣,神臂弓手俱發。敵接近至七十步時,令一平射弓手起立射之,若可入敵陣,則平射弓手俱發。當敵至拒馬,則槍兵與之肉搏。如此,使用遠程打擊武器層層攔截防禦,削弱敵騎兵迅速機動的能力,使野戰中步抗騎成為可能。這是吳氏兄弟在川陝與金軍交戰多年總結出來的作戰方法。
今天李顯忠所列的疊陣和吳氏兄弟的略有不同。一千五百神臂弩手是列在宿州的城牆上,位於全軍的背後,而且列得很開,連左右翼也包括進去了。這樣雖然密集度小了一些,但覆蓋麵卻增加了不少。而且據高臨下,射程也可以增加務二十步的距離。
城門前便是李顯忠的五百親衛隊,還有金鼓,旗幟,號角等物,是全軍的指揮中心,還有一千騎兵,三千弓箭手分列左右,組成第二例。
第一例和第二例相距大約有十步,全是步軍。最前列的是盾牌手,以保護其他兵種,後麵則是長槍隊,巨斧隊,大刀隊,距馬隊等,各自拿著不同的武器,跟居戰場上的變化作戰。
紇石列誌寧看著對麵的宋軍人數遠遠少於自己。心中大定,看來探子的消息確實設有錯,邵宏淵確實沒有和李顯忠合兵。不過令紇石列誌寧還有些不解的是,宋軍既然人少,為何不守城而戰,雖然宿州的城牆塌陷多處,但在軍力處於劣勢的時候,距城而戰總要從正麵作戰有把握一些吧。
“不過也許是因為李顯忠對疊陣戰術有充份的信心吧!”紇石列誌寧這樣想當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紹興元年(1131年)吳玠、吳璘兄弟鎮守川陝。蜀口三戰,和尚原、饒風關、仙人關,都是以不足萬人的兵力抵抗住了數萬金軍的輪番進攻,名將完顏宗弼、婁室、完顏撒離喝等人均敗在吳玠、吳璘兄弟手下,就是憑借吳玠、吳璘兄弟所創的疊陣戰法。也一舉奠定了吳玠、吳璘兄弟擠身於嶽、韓、張、劉的名將之列,疊陣之名也天下聞名,被推廣到大宋全軍所用。
在宿州西北千步以外的一座小山上,楊炎、虞公亮、畢再遇、曹勳立馬在樹林之中,透過樹木,看著宋金兩軍列陣。
虞公亮對本朝的戰術顯然十分熟悉,何其他三人詳細解釋了疊陣的排例方法,以及當年吳玠、吳璘兄弟如何憑借疊陣大敗金軍,殺得完顏宗弼後心連被兩箭,所率金軍被剿殺幾盡的故事。
曹勳聽完虞公亮的講解,道:“老虞,照你這麽說,疊陣戰術不就天下無敵了嗎?那麽這一仗我們不就是贏定了,那我們還躲在這裏冒衝邵都統的軍隊年嘛。”
虞公亮尚未答話,楊炎曬笑道:“打仗那有那麽容易的,吳玠、吳璘兄弟所創的疊陣戰法是紹興元年(1131年)的事了,事實上後來宋金兩國交戰,我們大宋仍然敗得時候居多。”
曹勳搔搔後腦,不解道:“不對呀,剛才聽老虞這麽一說這疊陣戰法簡直是神乎其神,好像就是天下無敵一樣,怎麽後來就不靈了。”
畢再遇也道:“這一點在下願來也曾想過,但百思不得其解,公亮兄能夠解釋一二嗎?”
虞公亮笑道:“這其實不難理解,疊陣戰法雖強,但布起陣來要花上大量時間,兩軍如果狹路相逢,那容你有時間來從容布陣,而金兵也學乖了,等你布好了疊陣他們便不進攻了。”
畢再遇恍然大悟道:“願來如此,在下這才算明白了。”
這時楊炎突然道:“還有一點。”
虞公亮一怔,道:“還有那一點,請楊兄詳細說來。”
楊炎道:“疊陣戰法雖強,但隻是一種純防守型的戰術,無法主動進攻。當年吳玠、吳璘兄弟鎮守陝川,主要也是以守為主,這樣疊陣才能派上甩場。現在我大宋興兵北伐,是主動進攻金軍,疊陣的用處恐怕不大。”頓了一頓,楊炎又道:“而且陝川之地多為山路,狹窄不平,崎嶇難行。馬不能速馳,所以使金軍騎兵快速,機動的長處發揮不出來,這樣的地勢才能最大發揮疊陣戰法的威力,如果是在地勢平坦的戰場上,一二百步的距離縱馬急馳的話,瞬息間就過了,疊陣戰術的威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虞公亮頗為驚異的看著楊炎:“楊兄的見解,比在下又深了一層。”
畢再遇也道:“現在我算是徹底明白了疊陣戰法的優劣,以後我如果帶兵,什麽時候該用疊陣,什麽時候不該用可就心裏有底了。”
曹勳看了看楊炎,又看了看虞公亮道:“剛才老虞把疊陣吹到天上,現在大哥又把它貶到地下,你們兩到底誰說得對啊!”
三個人都一齊看見曹勳,忽然一齊大笑起來,楊炎笑著歎了一口氣,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任何一種戰術都有優有劣,那有一種戰術就可以包打天下的道理。嶽武穆言道,運用之妙,唯糸一心,他打仗時也沒有用過疊陣,但打的勝仗不是比誰都多嗎?
曹勳搖了搖頭,道:“算了,算了,什麽戰術、陣法,太複雜了。這些事情你們去操心吧,我就聽你們的,你們說怎麽辦我就怎麽辦不就行了嗎!覡在我去睡覺去了,開始行動了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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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軍的人數為四萬五千多人。其中有騎兵兩萬,其中大多數都是女真人,也有少量的契丹人和漢人。步軍的組成則更複雜一些,其中漢族人大約有一萬五千人,其他還包括了女真人、契丹人、奚人以及黨項人組成。金軍的左翼將領是萬戶蒲蘆諢,右翼將領是萬戶訛魯補。兩人各領五千騎兵組成左右拐子馬,各自還跟有五千步兵。中路有一萬騎兵,一萬步兵和五千弓箭手。
時至今日,金國統製黃河流域的時間以經超過了三十年。而統治包括昔日遼國的土地在內的河北路一帶的時間則更長一些。契丹人和漢族人都不可避免的溶入到了女真人的社會生活中去。金國的軍隊也由昔日一色的女真人變成了以女真人為主的多民族混合軍隊。
“進攻”紇石列誌寧高高舉起的左手向下用力的一揮。
鐵浮圖統領術列率領著一千鐵浮圖衝在最前麵。後麵跟著五千騎兵和五千步兵。紇石列誌寧出兵時帶了一千鐵浮圖,而從虹縣的敗軍中還有烏代率領的三百多鐵浮圖,這時留在紇石列誌寧的身邊作第二梯隊用。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數萬個馬蹄踏進的聲音驚天動地。空氣仿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大地已經開始顫抖。
宋軍這時卻依然屹立不動,雙方的距離在不斷的被拉近。
但是一靜一動的局麵很快就被打破。當兩軍的距離拉近到兩百步左右的時候,宿州的城牆上,吹響了牛角號的聲音。
神臂弩手舉起了手中的弩弓。
一千五百多支利箭脫離弓弦,飛向天空,又如聚風一般落向金軍的陣中。金軍前排的鐵浮圖都是身披重甲,箭矢對他們的危脅並不大,後麵的騎兵也都早有準備,舉起了盾牌遮擋箭矢。盡管透過盾與盾之間的空隙,仍有鮮血泊出,但並沒能使金軍前進的速度慢下來。
雙方的距離更加接近,宋兵第二排的弓箭手也開始放箭,宋軍的箭雨一下子密集了起來,更多的箭矢躲過盾牌射中金兵,也有的射中戰馬。中箭倒地的戰馬和跌下戰馬的金兵即使沒有被射死,不是被後麵的戰馬踐踏,就是絆倒後麵的戰馬,又被更後的戰馬踐踏而過。哀號和呻呤也在增加。但還坐在馬背上麵的金兵仍勇敢的冒著箭雨衝向宋軍。
當雙方向距離接近到三十步時,一直屹立不動的宋軍終於開始行動了。最前排的盾牌兵突然放倒下了一人多高的大盾,後麵的騎兵,長槍兵,巨斧兵,拒馬兵等一湧而出,向金軍衝去。而宋軍的弓箭手也停止了射箭,以免誤傷自己人,宿州城牆上的神臂弩手也有意識的盡可向遠處發射,射向跟在騎兵之後的金軍步兵。
盡管在衝鋒的過程中以經損失了近兩千人,但金軍的騎兵們還是也扔掉手中的盾牌,長槍向前平端,馬刀高高舉起,迎上了宋軍。刀槍和盔甲激烈的衝撞著。滾熱的鮮血大量的湧出。長槍被折斷,盔甲被穿透,宋軍和金軍交織在一起,展開了殊死的搏鬥。
“去死吧,金狗。”
“殺,殺了南蠻。”
戰馬發出同樣聲音的嘶鳴,人在用不同的語言怒吼。其中也不乏雙方的哀叫。還緊握著刀槍的殘肢在空中亂飛,在地上滾動的頭顱依舊帶著頭盔,戰馬踩踏著敵人和自己的屍體,交織在一齊,馬上的人猶自還在死鬥不止。僅僅就在片刻之間,雙方的死亡都在驚人的增長。
盡管隻是大戰的開始,但鮮血已染紅了大地,空氣裏也隻剩下血腥的味道。
紇石列誌寧滿意的點點頭,利用鐵浮圖的厚甲和騎兵的速度抗住宋軍的幾輪箭矢之後和宋軍纏鬥,使宋軍的弓箭手不敢在輕易的放箭,看來這個目地己經達到了。他正即下令:“第二隊,衝。”
超過兩萬人包括一萬騎軍的金軍終於衝向正在撕殺中的戰場,這一次才是金軍的主力。
當然李顯忠也從沒指望靠弓箭就能阻擋住金軍的進攻,宋軍在第一輪的進攻中投入的兵力也隻有五千人。看到金兵的主力開始投入戰場,李顯忠也下令,一萬二千宋軍也開始增加到戰場中去。
“殺。”隨著一聲怒喊,刀光一閃,又一名金兵倒在時俊的麵前,這位在采石磯大戰中贏得勇武之名的猛將扔掉手中被血肉糊住的刀,從身後背著刀蔞的從卒手中接過新刀,繼續向金兵砍殺過去。
“殺,殺退金兵。”時俊一麵斬殺著金兵,一麵大聲的鼓勵著身邊的士卒。
在匹練般的刀光中,又一名金兵刮甲胃破裂,眼球和鮮血從他的臉上飛濺出來。在死者倒地以前,時俊手中的大刀突然以更快的速度朝反方向劃出,還握著長槍的手腕高高的飛向天空。緊接著長刀又帶著淩厲的刀氣插入第三個金兵的身體裏。
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時俊的身邊,但仍有更多的金兵不怕死一般的衝了上來。時俊再度扔掉手中又被血糊的大刀,回身找那個背著刀簍的從卒時,這才發現,背刀簍的從卒不知是戰死了,還是被金兵殺散,己經不見了蹤影。時俊愣了一愣,立即從地上拾起一把大刀,這時才仔細觀察了一下形式,自己身邊的宋軍己越來越少了,金兵還在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時俊心中一陣氣餒,在這數萬人的大戰中,個人的勇武是改變不了戰局的。
盡管在混戰中,金軍騎馬的機動快速和鐵浮圖強勁的衝擊力都發揮不出來,但憑借人數的優勢,金兵漸漸占了上風,宋軍的陣型不斷被金兵擠壓,向後退著。
紇石列誌寧凝視著戰場,現在金軍還剩下大約一萬二千人沒有動了。
這時身邊的白彥敬道:“元帥,現在我軍己經占了上風,是不是再加一些人馬上去,一鼓作氣打敗宋軍。”
紇石列誌寧搖了搖頭道:“不必,現在還沒到時候,宋軍也還有後備的人馬,我們不要急著把後備軍都派上去。”突然轉頭大喝:“擂鼓。”
“咚、咚、咚、咚”數百麵牛皮大鼓發出震耳的轟鳴。
“呼”術列手中的長槍發出劃破風聲,刺透了一個宋軍的盔甲。盡管沒有衝刺的空間,但鐵浮圖仍然憑借著一身難以穿透的鐵甲,在與宋軍的戰鬥中大占上風。而且有了步兵的保護,宋軍也不能向以往對付鐵浮圖那樣,專對沒有護甲的馬腿下手。
“殺,殺,殺,殺,殺盡南蠻。”術列狂叫著,長槍劃出,宋兵如割草一般的倒下。
李顯忠仍駐馬在他的帥旗下,看著宋軍己快退到宿州城邊,仍然紋絲不動。
這時已是盔歪甲斜的李保和李福帶著一隊士兵以退到了李顯忠的身邊。
李顯忠臉色一沉,道:“兩位為何退到這裏來了,還不快帶著土兵殺回去。”
李福顫聲道:“金軍人多勢大,我們頂不住了。”
李保也道:“是啊,招撫大人,金兵太厲害了,我軍以經要敗了,還是先撒進城裏再說吧。”
李顯忠臉色大變,環顧左右,厲聲道:“把這兩人去我拿下。”左右的親衛軍立刻一擁而上,將李保、李福抓了起來。
李保大驚,道:“末將無罪,為何要抓末將。”
李顯忠二話不說,撥出佩刀,“唰,唰”兩刀,將兩人的人頭砍下。厲聲道:“再有言後退者,這兩個人就是下場。”
他一回頭,對宿州城上喊道:“將城門關閉,沒有本帥之命,不許打開。”
“咣擋”一聲宿州的城門關閉。李顯忠回過頭來,高聲道:“本帥就站在這裏,金軍如果死到這裏,本帥就與金軍死戰到底,不殺退金兵,絕不回城。”這一番說是他運用內勁喊出,戰場上的宋兵都聽得清清楚楚。
見主帥如此,宋兵們紛紛士氣大增,齊聲高喊:“不退金兵,絕不回城。”
金軍前進的步伐終於停住了。術列發現,無論怎樣努力的衝殺,金軍也無法再前進一步。既使是鐵浮圖也不行了。宋軍簡直是不顧性命的和金軍死鬥。步軍毫不理會向自己來的刀槍,和金兵對命,騎兵直接從馬上跳過去,抱住鐵浮圖一齊摔下馬去。由於穿著沉重的甲胄,摔到在地的的鐵浮圖幾乎有絲毫的抵抗力。而城牆上的神臂弩手見金軍的後隊也進入了射程範圍,又開始射箭了。
紇石列誌寧和白彥敬看著都不禁有些心寒,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人,但這樣慘烈的戰鬥卻從來沒有見過。遠外的楊炎等人也都看得說不出話來。
楊炎還是第一次從旁觀者的角度觀看數萬人的對陣場麵。
畢再遇喃喃道:“己經打了有二個多時辰了,招撫大人怎麽還不下令帶我們出戰呢?”
虞公亮冷靜道:“金軍還有後備兵力設有投入戰鬥,現在宋軍還頂得住,李招撫是想等金宰把全部兵力都出動了再讓我們出擊。”
這時楊炎忽然道:“如果邵都統能給我一萬人馬,不隻要五千就可以,我就可以奇襲柳城,斷了金軍的歸路,那用打得這麽激烈。”
畢再遇點頭歎道:“你說得不錯,可惜邵都統不肯顧全大局啊,我們又有什麽辦法。”
楊炎緩緩道:“所以如果我是紇石列誌寧就不會在這種形勢下和宋軍決戰,而是在這裏和宋軍對持,另派五千人馬去取靈壁取得站腳地,取下靈壁之後如果李招撫和邵都統還沒合兵,就個個擊破,如果在邵都統到宿州合兵就取虹縣,如果李招撫到虹縣合兵就取宿州,然後分城居守,切斷宋軍的糧道,那麽就可以不戰而勝了。”
虞公亮一臉椋訖的看著楊炎道:“如果紇石列誌寧這樣用兵,我軍必敗無疑了,看來真是萬幸。楊兄用兵真是出人意料啊!”
楊炎道:“那裏,那裏,我這不過是紙上談兵,到了真正的戰場上,未必有用。”
這時畢再遇大聲道:“看來,金軍開始動用後備軍了。”
兩人立刻又看向戰場,果然在久攻不下之後,紇石列誌寧終於出動了所有的後備軍,身邊隻留了一千人和烏代的三百鐵浮圖。而宋軍方麵除了在宿州城上的一千五百神臂弩手以外,隻有李顯忠的五百親衛隊沒有投入戰場中去。就連弓箭手都衝了上來和金軍白刃相鬥。
這時雙方的後備軍基本上都投入了戰場。戰鬥在宿州城的城牆邊激烈的進行著。
又經過近一個時辰的激戰,金軍終於又重新奪回了優勢,宋軍的陣形慢慢的收縮著。紇石列誌寧終於舒了一口氣,看來戰局終於向著有利於自己的這一邊發展了。
就在這時,從宿州城裏突然升起了一道狼煙。黑灰的濃煙在空中久久不散。紇石列誌寧的雙眉立刻又緊鎖起來,剛剛放鬆下了的心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了。
這時從金軍左側後方突然塵土飛揚,密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支宋軍殺了過來,軍旗上是一個鬥大“邵”字。
盡管揚起的塵土很高,幾乎遮蔽了天日,但這瞞不過身經百戰的紇石列誌寧:“那是在馬尾上綁了樹枝造成的煙塵。”跟居他的判斷,這支宋軍最多不過五六千人。
如果紇石列誌寧隻是一個平庸的統帥,他就根本不會考慮太多的東西,敵人來了五千援軍,那就分出五千人去仰戰,剩下的人馬繼續攻打李顯忠的宋軍就行了。但紇石列誌寧卻是有相當軍事才能的將領,看著這支忽然出現的宋軍,他的頭腦在飛快的運轉:“這是那裏來的宋軍呢?這是李顯忠事先安排,假冒邵宏淵的援軍,讓我以為是中了他的誘敵之針呢,還是真的是邵宏淵的的援軍,我確實是中了宋軍的誘敵之針呢?”
紇石列誌寧努力的使自己正定下來,仔細的觀察這支己經殺入金軍左翼的宋軍。隻見一員青馬長槍的宋將一馬當先,槍勢如風,驍勇異常,所倒之處金軍如水浪分開一般。而宋軍見來了援軍無不精神大振,金軍的左翼在促不及隱之下,這刻亂了陣腳。
“李顯忠不居城而守,卻敢開城迎戰,就是因為知道會有援軍要來嗎?但如果真的是邵宏淵的援軍,人數為什麽會這樣少呢?跟居探子的報告,邵宏淵的軍隊至少也有兩萬人以上。那麽邵宏淵的主力在那兒呢?”
這時在一邊的白彥敬終於說話:“元帥,我看來這確實是邵宏淵的部隊。”
紇石列誌寧道:“哦!你怎麽能確定就是邵宏淵的人馬呢?”
自彥敬一指著為首的那員宋將道:“元帥,那員青馬長槍的宋將就是邵宏淵部下的勇將,背嵬軍統製楊炎,烏代也認識他的。”
紇石列誌寧轉頭問烏代道:“烏代,你認識那員宋將麽?”
烏代點點頭道:“白監軍之言不假,末將在虹縣時與此人數次交手,當然認識。蒲察徒穆大人便是被他殺死的。”
“哦!這支軍隊真的是邵宏淵的部隊了,那麽邵宏淵是真的來援助李顯忠來了。” 紇石列誌寧向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問白彥敬,道:“不過為什麽邵宏淵先不來,卻要等到現在這個時候才來的。”
白彥敬道:“在下想來,定是邵宏淵想等李顯忠先和我軍火拚,等李顯忠支持不住的時才出兵相救,以便獨獲戰功吧?”
紇石列誌寧點了點頭,但馬上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如果照你的說法,邵宏淵應該全軍出動才對,但為什麽隻來了五六千人馬。邵宏淵的主力又在那裏呢?”
正說到這裏,兩人同時都愣了一愣,同時想到了一個地方: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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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炎在馬上左右快速的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金兵的慘叫聲不斷在他的身邊響起。海東青也配合著楊炎在金兵的陣中左右穿梭。在楊炎的率領下,畢再遇、曹勳、虞公亮等所有的宋兵個個奮勇,人人爭先,殺得金兵屍橫遍野。宋兵右翼的統製張著一見有援軍殺到,立刻指揮宋軍反擊,絲毫也不容金兵有時間重新組織好進攻。
而金軍左翼的統將蒲蘆諢這時己是滿頭大汗,拚命指揮金軍穩住陣角:“穩住,穩住,不要慌,不要亂,頂住宋軍,一定要頂定。”卻突然殺到的楊炎軍己打亂了金軍的陣型,金軍的左翼己傑可避免的開始後撤了。
蒲蘆諢急得在馬蹬中隻跺腳,正在他無計可施之際,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回頭一看約有三四百黑甲騎兵己來到他的身後。“啊!是鐵浮圖。”盡管來的隻有三四百鐵浮圖,但也足以使蒲蘆諢安心不少了。對於鐵浮圖,金人的心中都有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
“蒲大人。”烏代來到蒲蘆諢的馬前:“奉元帥之令,來支援蒲大人。”
“好啊!好啊!你們來得太好了。”如果不是都在馬上,蒲蘆諢幾乎想擁抱烏代“快,你帶著鐵浮圖上,一定要擋住宋軍。”
黑色的甲胄,黑色的戰士,盡管隻有三四百人,還是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看著這道黑色的洪流隻奔宋軍而去,蒲蘆諢的心中默默的禱告:“烏代,全看你的了,一切隻能希望鐵浮圖了。”
“大哥,是鐵浮圖,鐵浮圖又來了。”曹勳大聲對楊炎喊道。
楊炎長槍一抖,道:“鐵浮圖又怎樣,弟兄們跟我——衝——!”這時宋軍的士氣正旺,跟著楊炎來的宋軍大多都在馬翁店、虹縣城下和楊炎一道大戰過鐵浮圖,對楊炎信心十足,心裏早己沒有了別的宋軍對鐵浮圖的那種恐懼。而虞公亮部下的宋兵見楊炎部下的宋軍不怕鐵浮圖,也都不甘示弱,跟著一起就衝了上去。
“殺——殺死金賊。”
“衝——衝——衝——啊!”
楊炎揮動手中的長槍,迎上衝過來的黑甲騎兵。“呼”的一聲,那名騎兵被楊炎一槍挑下馬來。楊炎手中的長槍不停,每一槍都帶出強烈的勁氣,強捍的鐵浮圖也沒有一人是楊炎的一合之將。不是落馬就是兵器被震飛。後麵的宋軍一見,本來以高昂的士氣更加高漲,和鐵浮圖絞殺在一齊。
“太強了,真是太強了。”烏代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絕望的情緒,“有這名宋將在,我們休想戰勝宋軍。”在烏代的記憶中隻有傳說中當年大戰小商河的楊再興才能和這名宋將相比。
楊再興,初為流寇曹成的部將,紹興二年,嶽飛平曹成,楊再興率百騎攻打嶽家軍,官軍卻,殺韓順夫,又殺飛弟翻。成敗,再興走躍入澗,張憲欲殺之,再興曰:“願執我見嶽公。”遂受縛。飛見再興,奇其貌,釋之,曰:“吾不汝殺,汝當以忠義報國。”
郾城之戰中,楊再興以單騎入金軍,擒兀術不獲,手殺數百人而還。兀術憤甚,並力複來,頓兵十二萬於臨潁。再興以三百騎遇敵於小商橋,驟之戰,殺二千餘人,及萬戶撒八孛堇、千戶百人。居說,是戰中楊再興每中一箭後,隨手折斷箭杆複戰。再興戰死,後獲其屍,焚之,得箭鏃二升。
烏代並沒有見過楊再興。但多次聽當年參加過郾城、臨穎大戰的老兵們說起過楊再興的神勇。烏代一直都覺得有些誇張。但是看到現在戰場上的楊炎,烏代經於發現這世上真的有楊再興式的猛將。盡管這樣想著,烏代仍然舉起手中的長槍,迎向楊炎。
兩支長槍帶出尖銳儷風聲,激烈的相擊了七八下。烏代隻覺一股炙熱的氣流從緊握長槍的雙手傳遍全身。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了。
兩馬錯蹬的時候,楊炎反手一槍,穿透重鎧,刺入烏代的身體。
主將陣亡,既使是訓練有素的鐵浮圖也不禁陣腳大亂。慌亂的情緒立刻蔓廷到金軍的左翼。蒲蘆諢再也無能為力了,眼爭爭的看著自己指揮的軍隊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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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宏淵的主力去取永城去了。” 紇石列誌寧和白彥敬幾乎是同時說出來。
“如果永城被取,那麽我軍的歸路就會被切斷,我軍將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驗。”白彥敬道:“元帥,那麽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紇石列誌寧的臉色也變化不定。顯然緊入了取舍的兩難之境。雖然目前的戰場因為楊炎軍的突然出現,使金軍的左翼開始敗退,但金軍的右翼和中路仍然占居著絕對的優勢。隻要通過合理的調配,並不難穩住局麵。紇石列誌寧仍自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獲勝。
但是就算金軍獲勝,宋軍也可以退守宿州城中,居城而守。盡管宿州城的城牆有多處損壞,但宋軍仍可以守往十天以上是絕對沒問題的。如果金軍在沒有後顧之憂的情況下當然不怕。但如果一但被邵宏淵取下永城,而自己在宿州城下又遲遲攻城不下,卻怎麽辦。
“收兵。”紇石列誌寧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回兵永城。”
盡管是撒軍,紇石列誌寧仍顯示了出眾的指揮能力。不僅是占據上風的中軍和右翼,就連被宋軍擊敗的左翼也有條不穩,絲毫不亂。住宋軍毫無可乘之機。
李顯忠一見金軍毫無破綻,也下令不許追趕,收兵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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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忠深知:金軍退軍隻是中了楊炎的疑兵之計,但是雖退未敗。如果被紇石列誌寧探清了宋軍的虛實,一定會卷土重來的。金軍如是再來,想重思故計是不可能的。
次日,李顯忠下令,招集全城強壯百姓,和軍隊一道搶修城牆。由虞公亮負責調度。
楊炎因為還算是邵宏淵的部下,因此沒有參加修城,隻是擔任了巡邏都任務。
這天下午,楊炎巡邏回來,在城門邊正好遇見虞公亮在督促軍民搶修城牆。隻見在一隊手執長鞭,大棍的士兵的督促下,一隊一隊民夫抬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泥土,石灰等物搬到城牆邊,由工程兵在城牆的缺口處抓緊修理。
督促的士兵不停的喊著:“快點,再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並且時不時揮動手中的皮鞭“啪,啪”作響。楊炎不由得眉頭微皺,不過他倒是看得清楚,皮鞭隻是在空中揮舞,雖然有些嚇人,但真正打人的到是極少。
這時城牆上的虞公亮也看見了楊炎,忙從城牆上下來向楊炎打招呼:“楊兄,巡鑼回來了,可有什麽動靜嗎?”
楊炎搖了搖頭道:“還好,方圓五六十裏都沒有見到金兵,看來金兵是真的都撒走了。”
虞公亮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這時又有一隊士兵押著數百名百姓來到城牆邊,為首的一個小頭目來了虞公亮身前,躬身施禮道:“虞大人,我們又抓來了一批不願來幹活的百姓。”
虞公亮點點頭道:“好,把他們都編入各隊中幹活去吧。”
那個頭目立即吩咐士兵,將那些抓來的百姓編入隊伍中去搬運石塊等修城之物。其中有幾個百姓還不服,還想要掙執,但挨了幾鞭子之後也就老實了,跟著去幹活去了。
楊炎不解,問道:“虞兄,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強征百姓幹活。”
虞公亮苦笑道:“士兵的人手不夠,而且還需要養精蓄銳來等著金兵再來,所以李招撫隻好下令,招集城中的百姓,搶修城牆。”
楊炎有些不悅道:“就算招集百姓修城,也要他們自己願意,怎麽能這樣強征來幹活呢?我們北伐是為了收複大宋失地,解救中原,河北的大宋百姓。邵都統在虹縣縱容土兵擄掠百姓。李招撫在宿州又強征百妊勞役,這樣的做法,和金人在這裏統治有什麽分別呢?”
虞公亮聽了,正色道:“楊兄,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兩件事情怎麽可以渾為一談呢!”頓了一頓,虞公亮又道:“[孫子兵法]雲:‘將有五危,必死可殺,必生可虜,急速可侮,廉潔可辱,愛民可煩。凡此五者,將之過也,用兵之實也。覆軍殺將,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楊兄可曾看過。”
楊炎聽了,想了想這幾句話的意思,若有所思。
虞公亮凝視楊炎:“就現在的局麵而論,金兵雖退未敗,元氣未傷,隨時都有可能卷土重來。如果不趕快將城牆修好,金兵再來時我們如何抵抗。何況我們雖然是強迫百姓勞役,但也並不是讓百姓白做,每天還發十文的工錢,和兩餐飯食。這和縱容士兵去擄掠百姓是兩回事。”
楊炎還有些不解道:“既然有工錢,為什麽還是有百姓不願來修城呢?”
虞公亮歎了一口氣道:“百姓是不會去想什麽收複失地那麽多的事情。他們所想的隻是自己應該怎樣活下去。隻要能保障自己能好好的活下去,是金人統治,還是大宋統治都沒有關係。如果是在我大宋管轄的城池,我們還可以對百姓宣傳如果金兵攻破城,會家破人亡等等,百姓自然就願意出力修城。可惜宿州己被金國占了二十餘年,城中的百姓也大多習慣了金人的統治。大宋來攻宿州,他們雖不會抗拒,但想讓他們和我們一道抵抗金兵是不可能的。這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懂的。”
楊炎聽了心中卻是一片茫然,虞公亮所說的道理他以前從未聽人說過,但卻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有道理。真正的戰爭就是這回事麽?以前他在尚武院上學時,教官們常說中原的百姓是無時無刻不盼望大宋的軍隊收複矢地。主戰的大臣在與主和的爭論不休時常說的一句就是“中原百妊無不翹首以盼,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然而事實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楊炎忍不住道:“既然是這樣,那麽我們興師北伐究竟是對是錯呢?”
虞公亮斷然道:“當然是對的,中原、河北、山東諸地原來都是我大宋的士地,被金人強占去了怎麽可以這樣不管呢?隻是戰者乃國之大事,想要獲勝,就必須做好充份的準備才行,不可將希望寄托在河北、中原的百姓身上。宣和年間,大宋伐遼,寄望燕雲十六州的百姓能香花樓子以迎王師,結果反被遼軍打得大敗。不得己才請金人出兵,反而引狼入室,導至金人南侵,二聖蒙塵。我大宋的半壁河山也盡喪於金人之手。這教訓不可謂不深啊!”
楊炎點點頭道:“虞兄,你說得確實很有通理,使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虞公亮笑道:“楊兄過講了,我不過是多當了幾年兵而己,了解的事情也就多一些。”
盡管是強行征役百姓,但當天收工的時候,虞公亮就發給了每個人工錢,並對幹活最努力的十個人發了雙份以示獎勵。見真的發給工錢,而且做得好還有獎勵,第二天也不用宋軍怎麽嚴勵的督徒,百姓們就都自覺的來了,而施工的進度也比第一天快了很多。
於是虞公亮便將百姓分為兩撥,日夜不停的加緊搶修,一口氣連幹了六天六夜,終於將城牆損壞的地方全都修好了。又準備了很多守城的器械。李顯忠大喜,自付就是有十萬金兵來攻宿州也不懼。
而退回永城的紇石列誌寧也並未發現邵宏淵的人馬。派出探子去打探,幾天以後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邵宏淵的主力根本沒有宿州,而是在虹縣按兵不動,隻派來了楊炎的兩千人馬。
紇石列誌寧和白彥敬不禁大為後悔,但這時宋軍己經修好了宿州的城牆。攻城戰本來一直就是金兵的弱勢。紇石列誌寧自付憑自己現有的兵力是無法攻下宿州的。隻好向中都報急,要求援軍。
這時以是十一月底,隆冬來臨,天降大雪,金國的援軍也無法支援永城的金兵。雙方於是陷入了暫時的停戰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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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皇宮,德壽宮。
正坐的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有些花白的頭發被一頂刻著雙龍戲銖的金冠束起,身上穿的黃袍上繡著五爪金龍,正是大宋的太上皇趙構。邊上坐著一位宮裝的老婦,是太上皇後張太後。下首側坐的是大宋的第十一位皇帝趙眘。
張太後微笑道:“幾日不見,官家可清瘦了些,國事雖然重要,官家也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趙眘道:“多謝娘娘關心,以後兒臣一定多注意些。”
趙構也道:“雖說勤於政務是皇帝的本份,但朝中之事太繁多了,該交給大臣們去辦的事情得是讓大臣們去辦好了。”
趙眘道:“兒臣知道,今天兒臣一來是勤見太上、娘娘;二來也是要告訴太上、娘娘一件大喜事。”
趙構笑道:“什麽喜事?”
趙眘道:“邵宏淵攻下了虹縣,李顯忠攻下靈壁、宿州,擊敗了金國的左元帥紇石列誌寧。這是我大宋多年以來難得的大勝。”
趙構怔了一怔道:“好好的怎幺又和金國開戰了呢?”
趙眘道:“都是金國欺人太甚,上月遣使來不僅要我大宋重新支付歲幣,還要我大宋割讓海、泗、唐、鄧、商五州。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兒臣便將使臣斬首。現在兒臣以先發製人,搶先出兵。”
趙構皺眉道:“兵者國之大事也,兩國齊戰,勝負難料,官家還是要慎重些,多聽聽大臣的意見才是。”
趙眘徼微笑道:“太上請放心,兒臣這幾年可沒閑著,一直勵兵抹馬,積草屯糧,整頓兵備。現在以是兵精糧足,準備充份。正欲和金國決戰。”
趙構搖頭道:“勝敗之數終是難料,一但開戰,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為君者,心中時時刻刻當記著一個‘仁’字,記著以天下蒼生為念啊!”
趙眘道:“太上說的是,我大宋被金國占了半壁河山,擄去二聖,每年還要向他們進貢稱臣。兒臣身為大宋天子,豈能這樣受金人欺壓。兒臣北伐一來是收複失地,為祖宗雪恨;二來也是為了中原、河北、山東等地的大宋百姓不右受金人的欺壓。”
趙構不悅道:“金兵一向勇武強悍,我大宋之人素來文弱,當年我大宋全盛之時尚難敵金國,何況現在隻剩這半璧江山。我看金兵若是不攻來也就箅了,不過是每年給他們些白銀、絹布,縱是上書稱臣,也不過是麵子罷了,於我大宋也無損失。這仗嘛還是不大為好啊!”
趙眘道:“太上,凡事不了一概而論,當年打不過金人,難過我大宋永遠就打不過金人不成。現在我們不是攻下三城,打退了金兵嗎?恁麽說我大宋就打不過金國呢?兒臣不僅要收複中原、河北的失地,還要奪回那失去以久的燕雲十六州,光大我大宋,使四夷來朝,成就漢唐偉業……”他越說聲音越高:“兒臣欲分兵三路,一路由荊湖潞取洛陽,一路由兩淮路攻徐州,一路沿海路取山東,三路齊進……”
趙眘的話未說完,趙構一拍龍椅的扶手,怒道:“好了,待我百年之後,你再議北伐也不遲。”
趙眘一下怔往了,呆呆的看著趙構。趙構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重,也看著趙眘,兩人一時之間均覺無話可說,氣氛一下了十分尷尬。
幸好這時張太後忙打圓場道:“太上,官家也累了,太上也要休息了,這些軍國大事還是讓官家去和大臣們商議吧!”
這時氣氛才稍有緩合,趙眘也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了,兒臣也不打擾太上和娘娘休息,就此告退。”
趙構也緩和了臉色,道:“兩國開戰,非同兒戲,官家還要三思。”
趙眘道:“兒臣知道。”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趙眘一臉鐵青,走出德壽宮。德壽宮的主管太監李宗回送他到宮門口。
趙眘忽然停步道:“這幾日可有什麽大臣來過德壽宮嗎?”
李宗回不敢隱瞞,道:“前日尚書左樸射湯相公來過,今天上午他也來過。”
趙眘點點頭“哼”了一聲道:“湯思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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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趙眘下旨,進張浚為尚書右樸射,與湯思退同為中書門下平章事,但仍兼任樞密使。以參知政事虞允文兼樞密副使,中書舍人陳俊卿升為參知政事,韓彥直為戶部尚書兼司農少卿,簽知樞密院事,總領淮東軍馬錢糧。
這幾人都是朝中的主戰大臣,趙眘雖然沒有罷免湯思退的相位,但將張浚提到與湯思退並列的位置,還兼任樞密使。其他幾人也都升居要職以示北伐的決心。
隨後又下詔,調慶遠軍節度使,待衛馬軍司都指揮使成閔率馬軍司兵二萬五千人馬,支援宿州。另召李顯忠、邵宏淵回臨安,共同商議北伐事宜。這道詔書並不在朝堂上議論,等湯思退知道以後,聖旨己經發了下去。
湯思退大驚,連忙召集主和的大臣一起商議,決定再找趙構出頭,勸阻趙眘。那知湯思退到德壽宮去見趙構,內待李宗回卻傳話湯思退,軍國大事太上皇不再過問了。
湯思退頓足捶腦,大呼不妙,看來北伐之意以定,以無付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