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第一次和別人上床開始,我就害怕懷孕,第一次是跟一個高年級的男孩,那時候我念高二,那個男孩很溫和,很白,大眼睛看起來撲閃撲閃特別可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喜歡他,他成為我每天的性幻想對象,我常常夢見他粗魯的壓在我身上,不顧一切的攻擊我,他的表情猙獰而憤怒,可我異常渴望這種猙獰,仿佛平靜乖巧的他突然撕下偽裝的麵具,變成一頭凶猛的小野獸,讓我看見一個真正的男孩的欲望,可是我們都不會做,我還試著叫床,我以為能夠刺激他更加奮勇前進,可是他以為我難受而企圖放棄,他害怕我的尖叫,他以為那是痛苦的,那次之後我一直擔心會懷孕,但我非常享受那種感覺,我甚至希望能夠為他生一個孩子,可是我們沒多久就分手了,因為他愛上了別的姑娘。”
“大學時我開始瘋狂的迷戀上了做愛,我喜歡把自己打扮得美麗動人,然後招搖過市,那些傻乎乎的小男孩向我求愛,我覺得很溫暖,可是跟他們做愛能夠給我帶來什麽呢?我想,反正我無法找尋我的愛情,不如跟那些同樣花言巧語討好我的老鬼做,他們會給我錢,很多很多錢,我總是花不完。我想做女人真好,他們不但口口聲聲說愛你,不但和你上床,而且還給你錢花,多麽美好的事情,每次一想到這,我就無所謂有沒有愛情了。每次做愛後我會後悔,我很怕懷孕,我想,萬一我真懷孕了怎麽辦,那些老鬼會不會離我遠去,事情鬧大那我陳月亮在電視圈的名聲就全他媽毀了啊,可笑的是我從沒懷過孕,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我的輸卵管出了什麽毛病,去看醫生,他們說沒事,你將來會有一個可愛又可愛的寶寶。”
“可是為什麽我卻懷上巴兩斤的種,這個瘦瘦高高的毛頭小子,怎麽會讓我懷孕呢?難道因為我真正愛上了他?我媽媽曾經告訴我,當女人深愛一個男人時,就很容易為他懷孕,難道這是真的,那麽,我現在是真正愛上了巴兩斤?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愛上他,我得有自己的美好前途,我還打算跟這個小家夥玩上了一年兩年後找一巨有錢的老鬼定居美國,過我錦衣玉食的黃金級姨太太生活,我不能這樣栽進入去,不能把我的美好前程斷送在這樣一個看不見未來的小導演身上啊,不行不行,我得把孩子給做了,我不能要這個孩子,一定不能,我得和這個孩子劃清界限。”
陳月亮驚慌失措的在我麵前不停的說啊說,她始終強調自己對愛情的不信任,她堅決否認自己是真愛巴兩斤,堅決要做掉這個孩子。
她把她五顏六色的頭發紮起來,一張白皙但疲憊的臉看起來讓人心生憐憫。原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飛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而她害怕的恰恰是我所期待的,我一直渴望找到真愛,而她居然會如此懼怕真愛。
她局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裏在播放的無聊透頂的洗發水廣告,她穿有草莓圖案的小可愛睡衣和極短的睡褲,她又請了兩天假在家休養生息。巴兩斤可不能隨便請假,他是個工作勤奮的小導演,不如陳月亮這般呼風喚雨,他也許希望努力工作然後給陳月亮她所想要的,但如果他聽見陳月亮今天說的話,沒準會腦溢血死掉,尤其是不吭一聲打算把這可憐的孩子給做掉,巴兩斤知道了一定不會好受。我委婉的告訴陳月亮我的想法,因為我認為有必要跟巴兩斤商量一下,畢竟這孩子沒他貢獻精子也成不了,是他們共同勞動的成果啊,否則對巴兩斤傷害太大了。陳月亮低著頭,最後一句話說得我心服口服:“可是,我是女孩子啊,這種事,最後吃虧的總歸是女孩子吧。”
對啊,我一直都把這鐵娘子當成男人來閱讀了,這個周旋在眾老鬼中間,有著精明頭腦和非凡才華與過人膽識的小姑娘,其實也是脆弱得可憐的。
最後,我答應陪她去醫院。陳月亮很委屈的說:“真抱歉,我她媽怎麽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幹如此丟人的事。”
陳月亮的手術非常順利,她說也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她的一個姐妹——拿紅色胸衣騎馬的財經主播——介紹了一個信得過的醫生給她,陳月亮說那小姑娘今年已經做過兩次了,再這樣下去隻怕就廢了。那醫生駕輕就熟,懂得如何憐香惜玉,保證不會弄疼人,事實證明,她的姐妹沒有騙她。她說隻是很累,身心疲憊,來陪她做人流的是她多年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親密愛人,想到這,還是有些傷感的。她披著頭發,戴精致的GUCCI太陽鏡,嘴唇蒼白,無精打采。我把她送回家,熬了一些小米粥,給她洗了頭發,她軟弱無力的躺在床上看著我微笑,她的眼睛裏閃出一絲清亮而寒冷的光彩。期間巴兩斤打了個電話回來,他溫柔的告訴他,他馬上要跟組去上海做一個音樂排行榜的專題節目,所以很抱歉,不能回家跟親愛的老婆道別,然後說了些挑逗的情話。說完,陳月亮歎了口氣,她原本還擔心隱瞞不了,現在看來可以愜意的在家休息幾天了,暫時放鬆一下,對自己對別人都有好處。
粉紅色的房間,臃腫的洋娃娃,軟弱的陳月亮,這樣的場景看起來讓人心酸。
我在她家上了一會網,然後聽聽音樂。陳月亮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叫我,我問什麽事。她儼然已經完全忘記兩個小時前的抑鬱,大聲笑著:快來,看我前年都收藏了些什麽。我一看是前年的《環球時報》,有一個關於墮胎的話題討論和一些新聞紀實。有一則針對荷蘭很流行的海上墮胎船的新聞:
“6月11日,懸掛著荷蘭國旗的‘海之變’號輪船悄悄駛離荷蘭海牙,開向禁止墮胎的愛爾蘭。它的主要任務非常明確:在愛爾蘭停留兩周,為婦女提供免費墮胎手術。愛爾蘭一直嚴令禁止墮胎。直到1992年,愛爾蘭才準許女性到國外墮胎而不被起訴。據愛爾蘭計劃生育協會統計,在2000年,大約有6300名愛爾蘭婦女到英國墮胎。‘海之變’號墮胎船長40米,船上建有一個由集裝箱改造成的手術室。每天可做20個流產手術,隻為懷孕未足3個月的婦女墮胎。他們的工作流程是:該船早上靠岸,把想墮胎的婦女接上船,然後把船開到公海上,再給婦女進行人工流產手術。晚上,該船把做完人流手術的婦女送回岸上。‘海之變’號的醫務人員除在海上進行手術外,也在岸上舉辦性教育展覽,提高公眾的避孕知識,同時舉行研討會。此外,他們還將對當地醫生就怎樣做安全的墮胎手術進行培訓。”
資助“海之變”號的是1999年成立的荷蘭民間組織“征浪婦女”的創始人麗貝卡·岡珀茨醫生,她曾經在綠色和平組織的“彩虹勇士”號船上工作。岡珀茨醫生對記者表示,她資助“海之變”號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婦女的受孕權、生育權和人權。
陳月亮說,這麗貝卡·岡珀茨醫生可真牛B,一定是個漂亮大方又不畏強權的可人兒,簡直是我崇拜的偶像,要知道全球每年5300萬例墮胎手術中,有2000萬例是非法的、不安全的,每年至少有7萬名婦女因做人流致死,她為這個世界上未婚先孕的姑娘們帶來多大幫助啊。我拍拍她的頭說,得了吧,還沒鬧夠,怎麽今天不但不見你死去活來,反倒覺得你越來越有精神了啊。
這個瘋狂的小丫頭,才這麽一會兒就恢複了她無厘頭的本性,她說她現在做夢想著那個“海上墮胎船”,不知道在大海上和萬千同胞同時墮胎是什麽感受,那陣叫聲絕對會把海麵掀得波濤洶湧。
“你這個斯文敗類,少拿我來說事兒,說說看,跟蘇三好了之後你又幹過什麽,有沒有再找些純情小百合上床?”陳月亮可能感覺今天被我抓了把柄,以後在我麵前無法威風,所以盡想找茬來扭轉乾坤。
“沒有沒有啊,我對蘇三可是忠貞不二,我可是下定了決心來感受感受海枯石爛的破滋味,再說了,哪個作家是三貞九烈的呢?托爾斯泰根本就是個強奸慣犯,杜拉斯簡直就犯有濫交罪,普魯斯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雞奸少男犯,和這些前輩比起來,我還真他媽是一個黃花男,你說呢?”我義正嚴詞的為自己辯解,我們在打打鬧鬧中又恢複了青春的活力。
晚上我準備回家,陳月亮送我到門口,突然好奇又神秘的問我:“你說,如果我真把這孩子生下來,該長得像我,還是像巴兩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