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若拉閣下竟如此閑情逸致,前來陪伴我的小葉嗎?”塞勒妮爾微笑著,刻意加重了我的小葉四個字。
“下官聽聞琉葉中校家屬中毒,以為和前次恐怖襲擊有關,特來調查情況。”肅政督軍微微欠身,寒冷的氣質在灼目的陽光中也不消散,“大執政官閣下日理萬機,卻拋下工作前來探病,如此重視友情之舉著實令人敬佩。”
“閣下過譽了,知人善用才是領導者所必須的才能,事必躬親的人不但無法將所有事情全部做好,還可能過勞猝死呢。”塞勒妮爾看著冰涼的歐若拉,絲毫不在意對方的諷刺,驕傲的笑起來,“我可是有很多優秀的部下替我分憂的,所以我也很關愛她們,而且,我和小葉的關係遠遠不是友情那麽簡單呢。”
塞勒妮爾和歐若拉禮貌的對話,卻散發出相互針鋒相對的氣勢,琉葉感到陣陣無奈,如同穿著淡薄睡衣躺在極地的堅冰上,而頭頂就是一輪赤道的烈日般飽受煎熬。終於,歐若拉以公務繁忙為由告退,而這時塞勒妮爾則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我還以為中毒的是你呢,這樣一點心機都沒有能夠活到現在實在是奇跡啊。”塞勒妮爾靠在琉葉的身邊坐下來,微笑著摸了摸少女的頭發,“不想對我說點什麽嗎?”
看著塞勒妮爾溫柔的笑容,琉葉神色黯然的將事情的起因說了出來,然後低著頭,再次陷入愧疚的泥沼。而且塞勒妮爾微微挑起了眉毛,不動聲色的安撫著少女。
“你的本意為他好,隻是這個小鬼太不識好歹了。”塞勒妮爾不以為然的撇嘴,“小男孩這種生物兼具男性的狂妄和孩子的無知,大多都喜歡自以為是的鑽牛角尖,所以,你根本沒有自責的必要。不過呢……他還算識相,如果在那種情況下……”
“哪種情況?……”琉葉疑惑的抬起頭。
“那種情況下,絕望的男孩決定拉著自己的愛人一起走上黃泉的道路,這種事情不是在小說和電影裏經常出現嗎?從這點看來,這個小鬼還是多少有點可愛之處吧。”
“不是的!”琉葉的臉紅了起來,感到有一些傷心,“我和唯並不是那種關係……”
“但是那個男孩可不是這樣想的吧,與其在這裏自怨自艾,還不如多多考慮一下以後應該怎樣和他相處。”塞勒妮爾無所謂的笑了起來,“好了,我才不想為了沒事自殺玩的小鬼耽誤時間,既然你沒有事,那麽我就回去了。”
“請閣下以公務為重……”琉葉這樣說著,卻感到一點不舍。
“你的傷還沒有痊愈,要注意休息。”塞勒妮爾用期待的目光鼓勵著少女,“希望有一天你能夠站到我的身後,讓我來保護你吧……”
塞勒妮爾走後,琉葉一直在病房外等待醫生的診斷結果。
然而,今天注定是個不速之客的日子,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任平,琉葉感到一陣心煩,畢竟,正是因為任平提出要將唯給別人收養才會引發今天的服毒事件,雖然罪魁禍首是自己,但是任平再怎麽說也算是幫凶吧……
抱著幼稚的遷怒心態,琉葉一開始就沒有給對方好臉色,“你來幹什麽?唯已經成這樣了,收養的事情以後再說!”
然而任平這次並沒有和往常一樣笑嘻嘻的插科打諢,難得露出正經的表情,“不是為了唯的事,那已經無所謂了,我有事和你說,跟我來。”
“我要在這裏守著唯,希望他醒來後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我,你的事情改天再說吧。”琉葉扭過頭,並不在意對方的心情。
任平皺著眉頭,直接抓起琉葉的手,語氣強硬,“必須現在,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反射性的想要甩開對方冒昧的拉扯,卻被他嚴肅的目光所震懾,手腕上傳來的力量並不強大,琉葉甚至可以輕易的折斷這支唐突的手臂,然而,那種不容反抗的堅定氣勢卻遠遠超過了少女。
“知……知道了!我自己會走。”琉葉被牽著手帶出了醫院。
青年帶著少女來到一家小餐廳,不顧琉葉憤怒的目光選擇了最僻靜的情侶間,這家看上去幹淨整潔的小店從老板到服務生全部都是烏托邦的人,它也是烏托邦在東泉郡的幾個聯絡和接頭地點之一,通常任平和這些據點的聯係都是很謹慎的,因為越多的接觸就越容易出現意外,但是青年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
“上次你遇到的隻是神之子的先頭部隊,他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內幕,所以一個星期之後你可能會遭到更加危險的襲擊。而且有證據表明歐若拉和塞勒妮爾很可能開始懷疑你了,你要更加留意她們兩個……”
“不,我不這麽認為。”琉葉低著頭慢慢的說,“我感覺她們並不隻是懷疑,而是已經識破我的身份了……”
“什……什麽!”任平驚訝的張大了嘴,手中的茶杯也掉落到地上,“不可能,她們不可能有證據的,而且,如果真的被識破了她們早就對你下手了!”
“問題就在這裏。”琉葉抬起頭,正視著任平的眼睛,“我認為……她們並不是侵略者和壓迫者,雖然理念不同,她們也是希望建立幸福美好的世界的,為什麽,我們一定要犧牲那麽多人去推翻她們?”
任平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動搖了?難道你想要背叛組織,背叛自己的理想嗎?別傻了,你以為她們能夠建立起平等自由的國家嗎?我在共和國工作了五年,在組織的背後幫助和各種手段下才爬到後勤參謀的位置,而且軍銜也隻是少校而已。而你僅僅參軍幾個月,已經是執政官衛隊長了,軍銜也超過了我,你認為這也算公平的社會嗎?”
“你……如果你隻是嫉妒我而已,我才不希罕什麽衛隊長!”
突然升起的憤怒染紅了任平的麵容,猛的拍著桌子站起來,“我嫉妒?難道我在你的眼睛中竟然是如此不堪?你以為我所做的這些事情,雙手沾染著無數的鮮血,肩膀背負著沉重的罪孽,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和爭權奪利嗎!”
一直自以為喜怒不形於色的任平,卻怎麽都抑製不住心中的羞憤,琉葉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一樣將他身上刺出了滴血的傷口,柔和的臉上再也露不出笑容,“我明白了……因為,現在你也是姬了吧,你已經成為了特權階級,當然不會為那些社會底層的人放棄自己得到的一切。權貴的寵愛,市民的尊敬,優渥的薪資,寬敞的住宅你都有了,理想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即使放棄也沒有什麽吧!”
琉葉臉色瞬間煞白,緊握的拳頭上暴起了青筋,瞪著漂亮的眼睛,“你這個小白臉居然敢質疑我的信念!當我在戰鬥中重傷瀕死的時候你躲在哪裏?當我在元老院裏擔驚受怕的時候你躲在哪裏?當我昏睡百年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朋友的時候你在哪裏?當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女人的時候你在哪裏?你這種……你這種躲在背後算計別人的陰險家夥……”
說著說著,少女的眼圈卻紅了起來,身體也搖晃著。
但是激動中的任平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變化,用力抓住了少女的手臂搖晃起來,“但是你現在迷茫了!組織已經對我們的行動非常不滿,你知道組織是怎麽對待背叛者的!如果這樣下去,他們很可能會……”
“好痛,放開……”被抓到傷口的少女哭了起來,無力的雙腿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幾乎癱倒在地上,“我明白了……組織打算放棄我了嗎?反正塞勒妮爾閣下也已經看透我的身份……我也沒有存在下去的價值了吧……”
手臂的傷口再次迸裂,血滲透了紗布和製服外套,將任平的手染紅了一片,流著淚低語“到頭來,我反而成為了危及烏托邦的存在……就像孤兒院的孩子們那樣,必須要清除我這個隱患對吧?這次,是你來執行嗎?……”
任平呆呆的看著受傷的血液,突然從失神中恢複過來,趕快鬆開了抓到傷口的手,失去支撐的少女搖搖欲墜的向地麵撲到,青年順勢將琉葉扶住,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咬著牙堅定的說 。
“不,我絕對不會讓組織放棄你的!一切都還沒有到那種程度,相信我,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