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夏菁菁來說,“家家都有一筆難念的經”可謂是一句千真萬確的真理。
當陳遠把劉穎的事告訴夏菁菁,讓她平時多關心關心劉穎,而她也在為劉穎的“陰轉晴”高興時,想不到自己家也唱上了那曲難念的“經”。
起因是夏菁菁的爸爸。
夏菁菁爸爸雖在一個科研單位工作,但因單位人浮於事,爸爸的上級單位決定對爸爸單位進行改革。立即,各種各樣的傳言便漫天飛舞:什麽有一大半的人要被裁員啦,什麽所有沒文憑的人都要下崗啦,什麽過四十歲一個也不要啦等等等等,雖然每次回家向妻女“傳達”這些話後夏菁菁爸爸都會解釋說:“其實領導並未傳達過這些話,隻說是要有一批人麵臨著分流的可能。”
什麽是分流?夏菁菁爸爸又解釋:“所謂的分流,其實就是下崗的褒義詞,分流出去的人員等待著基層單位的需要才能分配工作,如果基層單位不需要,那麽就發基本工資在家待業,其實和下崗並無兩樣,四十多歲的人了,下了崗到哪裏找工作呢?”夏菁菁爸爸緊張了,每天很晚很晚才回家,回來了,也是飯一吃就捧著一本書癡癡地看。
開始,夏菁菁媽媽還不在意,她以為夏菁菁爸爸每天的晚歸是在為自己的不被分流而忙碌,連他看的書都以為是有關業務上的書,所以她體貼入微地照顧著夏菁菁爸爸生活上的一切瑣事,每晚的飯都得和夏菁菁等著他回來才吃。直到一天晚飯後,夏菁菁媽媽把夏菁菁爸爸常看的那本包著書皮的書捧到夏菁菁爸爸手裏掃了一眼後,才突然像晴空炸下來的一個劈雷,大叫起來:“你在看這種破書?菁菁快來!氣死我了!”
媽媽的喊聲嚇了夏菁菁一跳,她忙跑過去,搶過爸爸手中的書一看,也愣住了,原來爸爸每天看的並不是什麽業務書,而是梁羽生的《七劍下尖山》。
“爸爸,你也看武俠書啊?”夏菁菁把書還給爸爸問。
“怎麽,就你能看?我不能看?”夏菁菁爸爸拿回書斜了夏菁菁媽媽一眼,立刻把眼神定在了書中。
夏菁菁默然,是啊,有誰規定,爸爸就不能看武俠書呢?
隻有夏菁菁媽媽不幹了,她一把扯過夏菁菁爸爸手中那本《七劍下尖山》,使勁摔到了地上,氣忿地說:“要分流了,你不著急啊?還不看看業務上的書,還有心情看這種破書?你是存心想被單位分流下去。”
“你怎麽知道我不著急?”夏菁菁爸爸的臉色也變了,他一把推開夏菁菁媽媽,從地上撿起那本《七劍下尖山》,翻到剛才看過的頁碼,壓住火不滿地瞪了夏菁菁媽媽一眼,再也不理她,自管自地看起來。
也許是因為有女兒在場,夏菁菁媽媽也終於沒嚷,她惱怒地白了夏菁菁爸爸一眼,走到夏菁菁的小書架前,從中抽出一本書,故意坐到夏菁菁爸爸身旁,一頁一頁地翻了起來,顯而易見,夏菁菁媽媽的意思是:你會看書,我也會。
當夏菁菁做完作業看看爸爸媽媽有沒有睡時,才發現爸爸媽媽各執一本書都看得走了火入了魔。她知道爸爸看的是武俠書,那麽媽媽從自己的小書架上抽了一本什麽書使她也如此著魔呢?夏菁菁低頭掃了一眼書皮,才發現那是一本瓊瑤的《心有千千結》,這本書還是從鄒雨悅那裏借來的。
《七劍下尖山》和《心有千千結》迷住了爸爸媽媽,誰也顧不上和夏菁菁說話,隻是表情在隨著書裏情節的變化而變化著。
夏菁菁無聲地笑了,隻要爸爸媽媽不吵嘴,她就放心了,她悄悄地退出爸爸媽媽的屋子,回到自己屋裏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當夏菁菁看到媽媽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和聽到她嘴裏深情地念著“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終有千千結。天不老,情難絕,心有雙絲網,化作同心結!”時,才知道媽媽居然一晚上沒睡把那本《心有千千結》看完了,不禁關心地問:“媽,一晚上沒睡?好看嗎?”
夏菁菁媽媽佩服地搖著頭說:“瓊瑤真是個人材呀!她寫的東西怎麽就這麽打動人呢?”
見媽媽似乎忘記了昨晚與爸爸的不愉快,夏菁菁笑了,高興地背著書包上學去了。
誰料,當晚上爸爸又是8點多鍾才回到家時,媽媽不高興了,開始嘮叨起來,什麽“要分流不著急了”,什麽“是不是和別的女人約會了”,什麽“把家當做旅館了”等等,氣得夏菁菁爸爸一口飯也未吃,扔下筷子就進了裏屋,捧起那本《七劍下尖山》又看起來。
“嗬,回家晚了還不讓說?有功了?愛吃不吃,說不定在外麵早就吃過了呢!”因為在氣頭上,夏菁菁媽媽也扔下了筷子,氣呼呼地坐在餐桌旁掉起了眼淚。
嚇得夏菁菁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看看裏屋誰也不理不睬的爸爸,又看看抽抽咽咽掉著淚的媽媽,突然有了一個主意,便對媽媽說:“媽,你不是喜歡看瓊瑤的小說嗎?我們班鄒雨悅家有一套呢!”見媽媽不說話,還在抹眼淚,夏菁菁繼續說:“她說都借給我看的,因為我怕浪費時間,所以沒答應,你想不想看,如果想看我就借去,不想看就算了,聽說還有《還珠格格》呢!”
“真的啊?”夏菁菁媽媽擦了一把眼淚顯得興奮地說:“那你借去,我想看。”
“那我就向鄒雨悅借了。”為了使媽媽不再生氣,夏菁菁向媽媽大講特講瓊瑤的小說,什麽《一顆紅豆》啦,什麽《彩霞滿天》啦,什麽《菟絲花》啦,直說得媽媽跟著瓊瑤的小說興奮起來,恨不能立即讓夏菁菁從鄒雨悅那裏把瓊瑤的全套小說都借來。直到這時,夏菁菁才指著桌上的飯對媽媽說:“你早晨不是還在念天不老,情難絕,心有雙絲網,化作同心結嗎?瞧!飯都涼了,你和爸爸怎麽成了兩個結?你熱飯,我去叫爸爸出來吃飯。”
夏菁菁媽媽終於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涼的了飯菜拿進廚房裏熱去了。
夏菁菁進了裏屋,在爸爸身旁坐下,將頭靠在爸爸肩上輕聲問:“爸爸,什麽時候迷上的武俠書?”
夏菁菁爸爸放下書,無奈地歎了口氣說:“其實,這種書不過是為了解解悶,爸爸怎麽能不為單位裏的分流著急呢?可回到家裏總不能滿腦子還想著分流的事吧,隻能找本能夠分散注意力的書,除了武俠書,我真是什麽書都看不進去,看著看著就會想起單位裏分流的事,想得連覺都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常常會在夢裏夢到自己下崗了而驚醒,菁菁呀,社會不同了,沒文化沒知識的人總會被淘汰的,你可要努力學習呀。”
這種話,爸爸媽媽不隻說過一遍,但夏菁菁還是懂事地點頭,她不安地問爸爸:“你這次會被分流下去嗎?”
“說不好,單位裏人與人的競爭非常厲害,說是能者不走,但與上級的關係也很重要,誰也不敢肯定自己就能夠不被分流下去。”爸爸說著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夏菁菁也跟著爸爸歎了口氣,體貼地說:“爸爸,別生媽媽的氣,媽媽也是為你著急,吃飯去吧。”見爸爸未動,又說:“爸爸,你想不想看看我們寫的武俠小說?”
“你們寫的武俠小說?”爸爸有些詫異地瞧著夏菁菁。
夏菁菁忙解釋道:“我們班上初一時成立了一個‘新鴛鴦蝴蝶派’,‘幫主’是陳遠,專寫武俠小說,陳遠他媽說寫得還不錯,還說等寫完了要幫我們找個出版社出書呢。”
“這麽說也有你了?你也會寫武俠小說?”爸爸的臉上有了一些笑容。
“當然也有我一份,不過是和別人一起想由陳遠敲進電腦,咱們家也不買電腦,我怎麽會敲呀?”夏菁菁撒嬌地撅起了嘴,那意思很顯然。
“能不能拿給我看看,如果真是寫得好,爸爸做主給你買台電腦。”
“真的爸爸?”夏菁菁高興地抱住爸爸的脖子親了一口,興高采烈地說:“我馬上就給陳遠打電話,讓他明天把《喋血恩仇記》拿給你看,要知道,這部《喋血恩仇記》還救了一個殘疾人呢!”
“救殘疾人?你怎麽從來沒說過?”
見爸爸的情緒好起來,夏菁菁買了個關子說:“走吧,先吃飯去,邊吃飯我邊給你講《喋血恩仇記》救殘疾人的事。”
爸爸媽媽的吵鬧終於冰消瓦解,爸爸媽媽坐在飯桌上,滿麵笑容地聽著夏菁菁講述著網上的故事,講述著《喋血恩仇記》如何使申永華放棄自殺念頭看到了向往的大海……
第二天,夏菁菁把自己爹媽的故事當作笑話講給了鄒雨悅聽,感動得鄒雨悅一個勁地說:“想不到書的魅力也會如此!《喋血恩仇記》救了申永華的命,金庸和瓊瑤的書又免去了你爸你媽的一次爭吵,別說是瓊瑤的書了,連岑凱倫的也一並借給你。”
夏菁菁從鄒雨悅手裏拿到瓊瑤和岑凱倫書的同時,也從陳遠手中拿到了《喋血恩仇記》的整個上卷和下卷,陳遠解釋說,他本想在第八回《寶劍一揚仇敵寒》中把《喋血恩仇記》下卷結束的,因為他不想讓孫曉磊總沉迷在武俠故事中拔不出來,誰知,張婷玉又從網上郵來了一篇,所以,隻能隨其自然發展了。
倒高興了夏菁菁,雖然她對武俠故事並不像陳遠、孫曉磊他們那般著迷,但編故事的確是一種樂趣,尤其是讓自己充當其中的一個角色,而這個角色又在書中頻頻出現,光看到那個名字都會令人興奮不已。再加之這篇《喋血恩仇記》是要拿給爸爸看的,所以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動問陳遠:“張婷玉都寫了些什麽?有意思嗎?快講講。”
“你自己看吧。”
陳遠的表情很含蓄,看得夏菁菁直在心裏問自己,張婷玉到底寫了些什麽?直叫陳遠半驚半喜半悲半哀連明確的意思都沒有,當然,陳遠不想說,夏菁菁很知趣地不再問下去,急忙翻到《喋血恩仇記》下卷的第九回,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九回
《人不是東西》
二隻手
話說高翔鶴殺了嚴世鵬,突然感到全身心像散了架一樣,兩條腿也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回到三石莊自己住的小院裏,更不知自己是怎麽倒在炕上怎麽睡著的,他滿腦子隻轉悠著一句話:我殺了嚴世鵬,我報了娘仇……
當高翔鶴嘴裏喃喃著進入了夢中後,一個黑影悄悄飄進了小院。他先從窗戶的紙縫往屋裏瞅了瞅,然後輕輕拔開門閂躡手躡腳地進了屋。
“哼,我今天要你好看。”聲音輕得常人聽不見。隻見他走到炕前,雙手緩緩伸出,掌心對著高翔鶴的臉,黑暗中隻見一股冷幽幽的光直射高翔鶴,高翔鶴不再呢喃,長長地喘出一口氣進入了深深的夢境中。
黑影大搖大擺地走了。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見高翔鶴驀地從炕上坐起,楞睜著兩眼,從炕角拿出一塊黑布,蒙在臉上,又從牆上摘下天魔日月寶劍掛在腰中,這才走出屋子,向紀山生的院中奔去。
高翔鶴用天魔日月寶劍劃開了紀山生的窗子躍了進去。紀山生不在屋裏,高翔鶴揮起寶劍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屋裏的東西亂砍一氣,繼爾跳出屋奔向另一個院子。
這晚,院中的人都不知去了哪裏,高翔鶴轉了一圈,都不曾碰上一個人,他又身不由已地進了小蝴蝶與柳瑤屏住的院子,隻見兩個黑影從屋裏縱出飄向遠處。高翔鶴竟也不知不覺地跟定了那兩個黑影。
這兩個黑影是誰呢?是嚴蓮珠與小蝴蝶。
她們兩個怎麽會從小蝴蝶的屋裏出來呢?話得從一開始說起。
當晚,嚴蓮珠被高翔鶴與鶉衣怪甩下後,竟對小蝴蝶產生了誤會,她決心與小蝴蝶一比高低,將高翔鶴從她手中奪回,便憤怒地又折回三石莊,直奔小蝴蝶院中。
小蝴蝶並不在屋裏,柳瑤屏也不知去了哪兒。
嚴蓮珠想了想,藏到門後,隻等小蝴蝶回來。哼,我不信你今晚不回來睡覺。嚴蓮珠咬牙切齒,暗暗思忖著怎麽對付小蝴蝶。
再說小蝴蝶,她已有日子未見到她的翔哥了,也不知他去了哪裏,更是生氣他連個話兒也不留就走了。起初她懷疑翔哥是讓娘給氣走的,問娘,不料娘更生氣,竟嗆了小蝴蝶一頓,“高翔鶴與我有什麽關係?他若是在意我的話大概早走了,還會賴在這裏這許多年?哼,要不是你爹護他,說老實話,我也早趕他走了。”
小蝴蝶聽出,高翔鶴並不是因娘而走的,隻好又跑去問爹。
紀山生竟笑眯眯地打量著小蝴蝶的臉,婉轉地問:“告訴爹,你是不是很喜歡翔鶴?”
小蝴蝶紅著臉兒點頭。
“你是不是常為他耽心?”
小蝴蝶又點頭。
“放寬心,在家裏等著,你翔哥一定會回來。”
小蝴蝶從爹的話中聽出,他似乎知道翔哥的去處,便不再擔憂,既然爹清楚,就說明翔哥並末走遠,既然爹不說出翔哥的下落,她猜想爹一定有爹不說的理由,便不再多問。因自從爹與娘那次大吵以來,小蝴蝶對待爹與娘的態度一直很謹慎,既怕引起娘的不快,更怕引起爹的不高興,凡事都看爹與娘的臉色,大凡見爹與娘臉上一有慍色,便忙岔開話題,或是走開,決不給爹娘火上澆油。為了不看爹娘的臉色,小蝴蝶不再願意單獨與爹或是娘在一起,又因翔哥不在,小飛鏢與楊三郎家便成了她常去玩的地方。
這晚,小蝴蝶去小飛鏢家玩到很晚才回來,剛一進家門,就見從門後跳出一個人來。
“你是誰?有什麽事相求嗎?”小蝴蝶從末見過嚴蓮珠,見門後跳出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來,不由得有些驚奇。
“我是誰?哼,今天就讓你認識認識你姑奶奶,我就是嚴蓮珠!”嚴蓮珠向小蝴蝶擺出一副傲然不可侵犯的樣子。
“你就是嚴蓮珠!”嚴蓮珠這個名字,小蝴蝶早已從高翔鶴嘴裏聽過好多次,她還曾為嚴蓮珠這個姑娘生過高翔鶴的氣,但一旦真見到嚴蓮珠,小蝴蝶竟為自己的妒心暗暗好笑了,這麽一個如花似玉般的姑娘,為了救自己與翔哥,竟挨了她爹的鞭子,自己還與她計較什麽?想著臉上便露出了歉意的笑。
隻是,嚴蓮珠並未在意小蝴蝶臉上的表情,始終是一臉的冷漠,“怎麽,姑奶奶救你的事,你都忘了?”
小蝴蝶很討厭嚴蓮珠這種妄自尊大的口氣,但她畢竟於自己有恩,也未將她的話往心裏去,還是笑嘻嘻地向她抱拳一禮,“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小蝴蝶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隻不知姑娘來此有何事相求,望姑娘道出,我小蝴蝶一定盡力相助。”
“哼,你幫得了麽?隻怕你不會有那種誠心。”嚴蓮珠語氣傲慢,令小蝴蝶心裏很不痛快,她沒想到救她與翔哥的嚴蓮珠原來是如此蠻橫的一個女子,便耐下性子說:“嚴姑娘隻管道來,隻要我小蝴蝶能幫得上的忙決無二話。”
嚴蓮珠橫了小蝴蝶一眼,正色道:“把翔鶴哥給我!”
“什麽?”小蝴蝶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反問一句。
“把翔鶴哥給我!”嚴蓮珠放大嗓門又說了一句。
“把翔哥給你?”小蝴蝶愣了,翔哥是個大活人,自己會跑會走,小蝴蝶怎能將一個大活人給嚴蓮珠,她的要求難住了小蝴蝶。
“怎麽,剛才說過的話不算數了?”嚴蓮珠斜眼瞅著小蝴蝶,那裏麵含有不屑。
“可是……”小蝴蝶真不知怎麽解釋才好,就算她願意將翔哥給嚴蓮珠,翔哥會答應麽?再說哪有將大活人當做東西送來送去的?小蝴蝶無奈地搖著頭。
“哼,我早就知道你沒誠心,隻是在敷衍我。告訴你,你有誠心也罷,沒誠心也罷,翔鶴哥我是要定了,你識趣的話就躲翔鶴哥遠遠的,否則甭怪你姑奶奶不客氣。”
至此,小蝴蝶才恍然大悟,原來嚴蓮珠竟為此而來!不禁冷冷一笑,“高翔鶴又不是我的一件東西,我憑什麽把他給你?再說即便我願意將他給你,高翔鶴自己願意不願意給你也得看他的意思。”
嚴蓮珠被小蝴蝶這話氣得直翻白眼,良久才咬牙罵道:“好你個小蝴蝶,你竟敢耍弄你姑奶奶,我要你嚐嚐你姑奶奶的厲害。”話音末落已猛地從腰間抽出刀,往小蝴蝶麵門劈去。
小蝴蝶猛地後仰相避,跟著抽出鞭子,擊向嚴蓮珠手腕。
嚴蓮珠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一套刀法,刀風颼颼,刀光閃閃,直逼小蝴蝶。
小蝴蝶也不甘示弱,使開一路家傳鞭法,將各處要害防得個風雨不透,令嚴蓮珠也奈何她不得。打著打著,小蝴蝶猛然想起,這是在自己屋裏,娘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回來,等娘回來,見到自己與嚴蓮珠為了翔哥打鬥,娘一定會埋怨自己,決不會幫自己。不行,不能讓娘看見,必需離開這屋。小蝴蝶腦子裏念頭一閃,緊跟著斜身竄出屋子,縱上牆頭,飄出院子。
哼,你今天不答應將翔鶴哥給我,就甭想逃出我的手心。嚴蓮珠並不知道小蝴蝶心思,見她飄出院子,毫不放鬆,也跟著竄出了院子。
巧的正是高翔鶴提劍來到院中,見兩個黑影相繼飄出院子,竟也不知不覺跟在了她倆身後。
黎明前,天色顯得更加黑暗,呼嘯的厲風摔打著黃河邊的枯葉幹草,河水卷著黃色的浪花打在岸上。
隻見倏地一條黑影,如同飛一般跑至河邊,手中揮一條長鞭,不時發出叭叭的響聲,接踵而至的是另一條黑影緊跟在後,追至河邊,手中的刀一閃一閃,發出了冷冷的寒光。持鞭的黑影右手緊握長鞭,左手捋著鞭梢向持刀的黑影揚過去。持刀的黑影也不甘示弱,挺刀砍向持鞭的黑影,刀光帶著陣陣殺機,使持鞭的黑影有些手忙腳亂。
“嚴蓮珠,我雖然和你爹有過過節,但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想殺你,再說我小蝴蝶不是那種恩將仇報濫殺無辜之輩,你還是早早走吧!”小蝴蝶好言相勸。
但嚴蓮珠並不領情,她冷笑著,極具輕蔑地說:“你不想殺我?你殺得了我麽?我嚴蓮珠長這麽大還真不知被殺是個什麽滋味?今天我倒要領教領教,看你小蝴蝶如何殺了我。”
小蝴蝶被嚴蓮珠那幾句話嗆住了,銀牙一咬,雙腳一跺,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好,這可是你自己找上門來送死的。”
“還不定鹿死誰手呢?”嚴蓮珠說著左足一點,挺起刀,疾往小蝴蝶的右肋刺去,刀尖光芒閃動,直取小蝴蝶要害處。這把刀是嚴家的祖傳寶刀,削鐵如泥,揮動起來帶著駭人的怪叫聲。嚴蓮珠從小就跟嚴世鵬學武,嚴世鵬看她資質聰明,膝下又無男丁,就把這把祖傳寶刀給了她,所以嚴蓮珠使起這把刀來甚是得心應手。
眼看刀尖就要刺中左胸,小蝴蝶急退避過,揮起手中長鞭,順勢抖出,將自己全身都罩在了鞭網之中。
嚴蓮珠沒料到小蝴蝶的鞭法會有這麽厲害,手中刀被小蝴蝶的鞭子擋了開來,虎口被長鞭震得又麻又疼。
“哼,諒你的鞭子還能硬過我的寶刀?”嚴蓮珠從鼻腔裏哼了一聲,眼珠轉了轉,抖起刀尖,對準小蝴蝶左肋虛刺一刀。
小蝴蝶左手握著鞭柄,右手攥著長鞭中腰,隻用鞭尖向嚴蓮珠的刀卷去。
嚴蓮珠不免心中一喜,身子微側,刀尖一歪,便刺向小蝴蝶右胸。
小蝴蝶不曾想到嚴蓮珠不大年紀竟會有如此心機,隻好用鞭柄先擋住嚴蓮珠的一刀,隨即向左閃開。嚴蓮珠的刀尖還是劃破了小蝴蝶的衣袖,小蝴蝶瞥一眼那截連在衣服上的袖子,生氣地把它扯下,甩在地上。
“小蝴蝶,你害怕了?”嚴蓮珠用腳踢開小蝴蝶那截衣袖,不無得意地笑著。
不料這笑聲卻惹惱了小蝴蝶,她右手從鞭的手柄處向鞭尖處緩緩捋去,不等嚴蓮珠的笑意從臉上消失,忽然間出鞭。長鞭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卷向嚴蓮珠。
嚴蓮珠連刀帶人都被長鞭圈住了,無論她怎麽掙紮,總是掙不脫小蝴蝶的鞭子。
這鞭子也不是尋常之物,它是柳瑤屏用那牛筋與那蛇皮在金水裏浸泡數月編織而成,其堅韌似刀,其柔軟似錦,小蝴蝶也是從小就跟娘練就了這一套鞭法,加之她練武甚是用功,故那根長鞭在她手裏就像多了一隻手似的順心。
“嚴蓮珠,你認輸不認輸?隻要你認輸了,我並不想殺你。”見嚴蓮珠被自己的鞭子圈住,像一頭垂死掙紮的麋鹿,小蝴蝶不禁動了測隱之心,鬆開鞭子。
嚴蓮珠立即跳在一旁,活動了一下四肢,黑暗中隻見她雙目圓睜,閃閃發亮的眼裏仿佛充滿著濃濃的殺氣。
“小蝴蝶,我並不需要你的憐憫,見招吧!”白光一閃,嚴蓮珠一柄寶刀在手中揮得呼呼做響,趁小蝴蝶還未出鞭之際,便向小蝴蝶頸項砍去。
小蝴蝶已感到刀身發出的陣陣寒意,一股藍色的冷光直向眼前逼來。她一聲嬌喝,身形陡地騰空,跟著從空中抖出長鞭,一下將嚴蓮珠持劍的手圈住,往斜裏一拽,嚴蓮珠手中的刀就被小蝴蝶的鞭子甩了出去,小蝴蝶在半空翻了一個跟頭,在地上站穩,“怎麽樣?還不認輸?難道真要……”
小蝴蝶的話剛說出一半,突然就像從天上掉下個人似地,一個蒙麵人出現在眼前,他用腳尖飛快地挑起地上嚴蓮珠失落的刀,衝小蝴蝶斜刺過來。
小蝴蝶急忙閃過,但因注意力隻在嚴蓮珠身上,動作稍慢了些,胳臂一下便被刀尖刺破,血順著袖管淌下。
“黑影殺手!”小蝴蝶一見到黑影殺手,不禁輕聲驚叫了起來,用手捂住被刀尖刺破的傷口,怒聲喝問:“你殺了我家仆人,又來殺我,你是誰?與我家有什麽仇恨?”
黑影殺手一句話也不說,緩緩將刀舉起來,對準小蝴蝶。
嚴蓮珠見半道殺出個救命恩人來,心中一喜,飛快地掙脫小蝴蝶的鞭子跳至一邊,“哈哈小蝴蝶,真是天助我也,憑空跳出個蒙麵人來相助,你就乖乖受死吧!”嚴蓮珠發出一長串刺耳的笑聲,將頭轉向黑影殺手,看他到底怎麽殺死小蝴蝶。
隻見黑影殺手舉起刀,並不下手。
這時,天邊已隱隱約約露出了光亮,三個人已能漸漸看清對方。
不料,黑影殺手聽了嚴蓮珠的話,舉起刀的手又緩緩放下。
“怎麽,你動測隱之心了?不想殺她了?”嚴蓮珠不清楚黑影殺手心中在想些什麽,著急地追問。
黑影殺手眼裏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怔怔地盯著嚴蓮珠的臉。
小蝴蝶的目光從兩人臉上輕輕掠過,一聲冷笑,忽地一揮長鞭。一丈來長的鞭子便像長了眼似地指向黑影殺手,那鞭尖帶著殺機專向黑影殺手要害之處鑽去。
顯然黑影殺手不是泛泛之輩,剛才那疑惑的眼神早已不見,替而代之的是充滿著殺氣的眸子。隻見黑影殺手左手猛地抓住小蝴蝶那致命的鞭尖,身形一個急速晃動,舉刀刺向小蝴蝶。這一招快如閃電,突如其來,令小蝴蝶來不及出手。
小蝴蝶一個長嘯,撥地而起。
那黑影殺手竟也跟著騰躍起來,從高空中倏然出刀。
立刻小蝴蝶又挨了一刀,她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鮮血濕透了她的肩膀。
“多謝蒙麵大俠相助!”嚴蓮珠對黑影殺手拱手一揖,轉身望著小蝴蝶說:“小蝴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有什麽話想留下,我嚴蓮珠定會誠心相助。”
小蝴蝶怒視了嚴蓮珠一眼,自知功夫較黑影殺手差得極遠,今日難逃他掌心,但也決意要在臨死前看清黑影殺手的真相,便突地舉鞭掃向黑影殺手臉上。
“啊——”小蝴蝶驚呆了,竟會是他!
欲知高翔鶴為何要做黑影殺手,為何要傷小蝴蝶,請聽下回分解。
這是一段三角戀愛的情怨是非,張婷玉的《人不是東西》實在讓夏菁菁感到驚訝,她在說明什麽?怪不得連陳遠都對這篇故事顯出了一副莫棱兩可的樣子,莫不是張婷玉對陳遠早就喜歡上了?可是又不像,因為張婷玉上初一時不止一次地說過她爸爸的那句“至理名言”:“中學生,急什麽,等將來看準了再找也不遲。”難道她也進入了青春期,進入了少女的多夢季節?或許是她到了上海以後太寂寞太無聊了,所以才會懷念和陳遠曾有過的友情?或許是她從劉穎的續篇裏看出了什麽而醋心大發?不過,夏菁菁的猜疑也就到此打住了,因為她覺得這種事,自己最猜不來,與其猜不來還不如不猜,隻要能讓爸爸走出分流的低穀,讓媽媽不再啐嘴嘮叨,就是四角五角戀愛的故事,她也會拿給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