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剛開學,鄭亮便在一片羨慕聲中昂頭挺胸地走了。
因其父母在美國,鄭亮便和那些黃頭發藍眼睛的美國少年做同學去了。
張婷玉走得更加轟轟烈烈,鄭亮離開的第三天,她便在父親給她安排的與同學的告別晚宴上嘻嘻哈哈哭哭啼啼說要離開幾年,因其父親把房地產生意做到了上海,她不得不與母親一起跟著父親去那個人人說話都“咬牙切齒”的大上海。晚宴整整四桌,山猛海鮮,生的活的,把個初二(3)班的同學都看傻了,她爸可真夠有錢的!她爸可真夠大方的!
陳遠嘴裏含著一隻大蝦,眼淚鼻涕一通亂流,直哭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才停下嚼那隻蝦,雖有張婷玉寫信、上網的承諾,雖有孫曉磊、鄒雨悅和劉穎的不斷勸說,但陳遠還是感到了孤獨和失落像一張網似地重重罩在他頭上,至此,他才真正理解了鄭亮在13歲生日時說過的話,隻有失去的才會覺得珍惜。鄭亮的成熟豁達,張婷玉的活潑聰明,尤其是張婷玉,曾有過的一切接觸,都將成為陳遠最美好的回憶。
隻有孫曉磊,他毫不在乎地大吃著大喝著,這種機會太難得了,他希望像這種有錢的同學最好能多走幾個,這樣,他就可以再有幾次吃喝的機會了,遺憾,隻有張婷玉!
每一個新學期的開始,都會有老同學轉走和新同學轉來,巧的是走了鄭亮和張婷玉,又來了兩個未知名字的男生,一個人高馬大,又黑又壯,仿佛學校那座燒了很久鏽色濃重的鍋爐,一個矮小圓乎,又白又弱,仿佛食堂剛起鍋的饅頭。
鄭亮走了,陳遠自然而然地做了班長,班長理所當然地要問兩個新同學的名字,否則怎麽完成班主任徐老師的任務將新同學介紹給全班?
人高馬大的同學有一頭長而密的頭發,那頭發遮住了他的半隻右眼,隻見他翻了一下被頭發遮住的那隻右眼,嘴角泌出一絲冷笑,“魯迅筆下那首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牛字就是鄙人的姓,至於名嘛,你想叫什麽都可以,牛鼻子、牛眼睛、牛角、牛毛、牛皮、牛蹄子、牛下水,反正就是牛身上那點零碎兒,我都應允。”說著右眼透過頭發瞅了陳遠一眼,動了動嘴皮,“你呢?”
陳遠覺得這個牛姓男生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東西,那身黑色的名牌運動衣,那雙流線型的耐克運動鞋,尤其是那頭遮住了半隻眼睛的濃密頭發,無處不透出威攝力,且這股威攝力在悄悄漫延,將圍在他周圍的同學都侵襲了,沒有一個人敢發出笑聲,大家都以一種膽怯的眼神悄悄打量著牛姓同學。
陳遠在心裏輕蔑地笑了一下,什麽玩意兒?又不是希特勒法西斯,為什麽要怕你?我看你不過是一堆提不起來的牛雜碎!想著,陳遠把目光定在牛姓男生臉上,突然覺得他就像牛的那四隻蹄子,又硬又臭,便學著牛姓男生的口吻說:“鄙人姓陳名遠,既然你不在意,那我們就叫你牛蹄子了。”然後將額頭上的一縷頭發一甩,對周圍同學很瀟灑地一揮手說:“牛蹄子的名字多,大家隨便叫。”
牛蹄子啞然,有些恨恨地瞪著陳遠。
陳遠輕描淡寫地笑了一聲,扭頭問那個矮小圓乎的男生:“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朱,叫朱勇……”朱勇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且帶著一口濃重的湖北方言。
“哇,叫朱儒。”孫曉磊突然誇張地嘎嘎笑起來,並照著朱勇的頭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看你還真像朱儒,瞧這個頭,有一米五沒有?你爹你媽有多高?”
朱勇異常謹慎地用左手緊緊捂住了頭上那頂半新不舊的短簷帽,“我都一米五了,我爹我媽可比我高多了。”朱勇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頓時把其他同學都逗樂了,連陳遠都憋不住笑地損了他一句:“你可真夠實在的!”
“真的,我爹的個頭比我高這一塊呢,和他就差一點點。”朱勇生怕別人不信地用右手指指牛蹄子,卻被孫曉磊一巴掌打下,孫曉磊撇著嘴問:“有他這麽酷麽?”不用解釋,孫曉磊的話音裏已經透出了對牛蹄子的巴結。
顯然,朱勇不能理解什麽叫酷,他隻看了牛蹄子一眼,便緊張地將目光避開,點點頭。
立刻又引起了一陣哄笑,牛蹄子在哄笑聲中走到朱勇麵前,歪著右嘴角斜了他一眼,罵了句“鄉巴佬”,衝孫曉磊一呶下巴,孫曉磊便乖乖地跟在牛蹄子身後,趾高氣揚地離開了教室。
其實牛蹄子的名字叫牛天梓,叫別了就是牛蹄子,因為姓牛,又加之身高馬大,常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所以轉校前以牛字打頭的外號被人起了很多,而陳遠,雖是初次見麵,牛天梓就從心裏服了他,除了那兩道鷹似的劍眉和那副筆直挺拔的身材給人以不俗的印象外,最使牛天梓驚異的是陳遠居然能從眾多的外號中單單選出他名字的諧音外號,可見他的判斷力不凡。隻是,牛天梓的佩服從不外露,他趾高氣揚地帶著孫曉磊走出教室,扭頭瞅了一眼教室裏,問:“陳遠是班長吧?”
由於剛認識,要說孫曉磊和牛天梓有什麽共同語言,那還差得遠,隻因孫曉磊佩服牛天梓身上那股黑社會老大的酷味,便自然而然地跟著他乖乖地離開教室。一聽他提起陳遠,正愁不知說什麽好的孫曉磊,話自然而然就來了,“是啊!其實他初一就該當班長,不過是老師偏心眼向著鄭亮,其實陳遠哪方麵都比鄭亮強……”孫曉磊的嘴就像一道開了閘的渠水,嘩嘩地流個不停,狠不能把陳遠的所有愛好和特點統統告訴牛天梓,什麽陳遠的腦子像計算機一樣快啦,數學總在年級裏拔尖,外號叫數學王子啦,什麽陳遠喜歡張婷玉,而張婷玉又跟著其父去了上海啦,什麽陳遠的電腦玩得特棒,將來要做比爾·蓋茨第二啦,直吹得牛天梓也傻瞪著一雙牛眼直愣愣地問:“他的電腦玩得到底有多棒?”
“當然是班裏第一啦!他還是我們班‘新鴛鴦蝴蝶派’的幫主呢!”
“‘新鴛鴦蝴蝶派’的幫主?”牛天梓不懂。
孫曉磊巴不得自己能把牛天梓侃暈,便添油加醋、雲山霧罩地說起了他們寫的武俠小說《喋血恩仇記》來,誰充當了書中的什麽角兒,誰的筆名是什麽,當然,他最最忘不了的是誇三石莊莊主多麽俠義,讚美黑衣俠士的武功多麽高強,因為那是他充當的角兒!
正當孫曉磊侃得唾沫星子亂飛時,牛天梓突然冷笑了一聲,嘴角浮出一絲不屑,“那個故事不是已經寫完了麽?”
孫曉磊用手擦了一下嘴角,“你怎麽知道?”
牛天梓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所問非所答地指著樓道盡頭一個矮小圓乎的男生問:“那不是朱儒麽?”見孫曉磊點頭,立即拉住孫曉磊的袖子跟了上去。
“人家上廁所,你跟他搶坑去?”孫曉磊沒尿的時候最不願去廁所聞那股騷味了,他甩掉了牛天梓的手,“我在這裏等你。”
“和他還用爭?我是想和這個鄉巴佬開個小小的玩笑。”牛天梓擠著眼和孫曉磊來到了廁所門口……
當牛天梓和孫曉磊剛回教室坐下,上課鈴聲就響了。
如同初一開學點名一樣,不同的隻是年級和班級換了,初一(3)班變成了初二(3)班,再加上同學之間有了一年的相處,互相間已經不再陌生,每一聲“到”後都會有幾束友好的目光投來,徐老師是最後念的牛天梓和朱勇的名字,自然,牛天梓的名字引起了一陣竊竊自語,人人都在驚詫牛天梓怎麽和牛蹄子的發音如此相像,甚至有幾個男生偷偷地向陳遠拽來幾個紙團,上麵寫著大致同一句話:牛天梓,牛蹄子?哇,太像了!陳遠,你是怎麽猜出來的?陳遠得意地笑笑。
徐老師怎麽知道鈴聲前的插曲,她等同學們平靜下來後才點了朱勇的名字。
沒有回答!數十雙目光在教室裏掃視著。
“怎麽,朱勇沒來嗎?”徐老師納悶,她記的朱勇是他姐姐親自送來的。
“上廁所去了。”一個知情的男生說。
“可他去了好久了,不會找不到咱們班吧?”陳遠想了想,站起身走到門口,往廁所方向看了看,由於廁所的門凹進去一塊,陳遠什麽也看不見。
班上,隻有牛天梓和孫曉磊對視了一下,剩下的就是一片議論:“莫不是掉進廁所裏了?農村哪有這種廁所?”
“不會吧,說不定拉屎沒帶紙呢!”
某個角落裏爆發出笑聲。
陳遠對徐老師說了句什麽後向廁所走去。不過,人還未到廁所門口,就聽到廁所裏傳出了嗚嗚咽咽的哭聲,那哭聲不大,很膽怯,就像一隻耗子在哭。怎麽?真的沒帶手紙?陳遠摸了摸自己的兜,快步走到廁所門口,卻一下子恍然大悟!廁所的門鎖上被誰別了一根圓珠筆,那麽,裏麵的人就別想出來了!陳遠拔掉圓珠筆,推開門一看,果不出所料,隻見朱勇依在洗手池旁,抽咽著,一見到陳遠,那哭聲突然間變得大起來,仿佛一個囚徒見著了保他釋出獄的親人一般。
“誰把你關在廁所裏的?”
朱勇用手抹著眼淚搖頭。
“你就不會喊兩嗓子?”陳遠有些埋怨地瞪了朱勇一眼,瞥一下水籠頭,“別哭了,趕快洗把臉回班裏去吧。”
因為不知道“凶手”是誰,所以,徐老師隻是泛泛地罵了兩句把朱勇關進廁所裏的人不地道後就開始把朱勇介紹給同學們,並讓大家多多關心他,因為湖北那場特大洪災,朱勇隻好跟著姐姐離開父母到北京來上學,又因為他是一個生長在農村的孩子,對城裏的生活一竅不通,所以希望大家能夠對他伸出友誼之手指點他,而不是鄙視他。
開學第一天的日子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過,放學時,同方向的同學三三兩兩地走了,當陳遠眼也不眨地瞅著孫曉磊跟在牛天梓P股後離開學校時,才發現自己幾乎成了“獨孤九劍”的傳人,那種淒涼,那種孤寂,令人想大哭一場,不過,他隻是衝孫曉磊的背影罵了一句:“叛徒大尾巴刺蝟狼!”然後轉過頭,想找尚未離開教室的夏菁菁說說朱勇被鎖進廁所裏的事、說說自己心中的鬱悶,卻發現夏菁菁正在向與她同桌的朱勇交代著什麽,唉,好一個溫柔賢惠的夏菁菁!那場景令人感動得想哭。陳遠煩躁地咬緊牙,將一口粗氣從鼻腔裏喘出來,不知今天的自己怎麽了?心裏總和一個哭字幹上?陳遠從桌子裏拿出書包,猛地甩到肩上,瞥一眼那個木訥地盯著夏菁菁直點頭的朱勇,溜溜達達走到車棚,開鎖,偏腿跨上自行車,回了家。
爸爸媽媽尚未下班,所以也就少了那許多問答式的羅嗦,可閑著又覺得無聊,陳遠便打開了電視,京劇、綜藝、永遠也播不完的電視連續劇,再不就是那些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動畫片,可適合中學生看的東西呢?或許正在某個作家的肚裏孕釀著?或許等他長大了,成人了,類似《灌籃高手》、《足球小子》一類的動畫片也就麵世了,可是,陳遠想想自己成人以後還會不會再去看寫中學生的動畫片,他點點頭後又搖搖頭,不知道!不過,現在他想看卻沒有!陳遠失望地關了電視,在三間屋子裏溜達了一圈,看能不能找到一點有意思的事情做做,但遺憾得很,今天的情緒異常地不好,連書架上那套一開學就被媽媽“封存”起來的《笑傲江湖》都不能提起他的情緒,他隻好木木地坐到電腦前,機械地打開開關,進入了“木乃伊”——申永華的主頁,那篇《喋血恩仇記》仍在,那些活靈活現的卡通插圖也在,隻是,“新鴛鴦蝴蝶派”少了兩個人——鄭亮和張婷玉,尤其是張婷玉,她的走仿佛把陳遠的生活給抽走了一半,不再有那傳染眾人的清脆的笑聲,不再有那莫名其妙的怪異的提問,更不會再有一起上網一起聚會一起去麥當勞的日子了,陳遠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巨無霸”的威力,想起了那篇所謂的情書,想起了一起推著申永華去海邊看日出,想起了……
總之,想得愈多,陳遠心裏就愈寂寞惆悵,他打開了以自己的英文名字命名的郵箱,這是他背著爸爸媽媽為自己申請的一個免費郵箱,他隻把地址告訴了張婷玉,此時,他多麽盼望張婷玉能給他發來一份E-MAIL,說說她去上海後的情況,甚至是念叨念叨她對老同學的思念,但是,郵箱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或許給她寫點什麽?陳遠想了想又不知寫什麽,手不由已地就打開了申永華的郵箱,雖然《喋血恩仇記》已被劉穎簡單地結束了,但陳遠覺得自己還有許多“故事”沒有寫完,為什麽不把自己寂寥的心情用故事表達出來?陳遠斜眼瞅著書架上那套金庸的武俠書,心裏一動,便劈哩叭啦地打起來,五筆,他在暑期裏已經練得很熟了。
《喋血恩仇記》下卷第一回
《一醉解千愁》
一隻手
話說高翔鶴殺了黑珠龍拐嚴世鵬後,高興地一晚上未睡,第二天一早便上街買了些酒菜,在院中祭奠了娘,然後又在屋裏的炕上擺了一桌,喊來小飛鏢與楊三郎一起慶賀。
那楊三郎傷得不重,隻睡了一晚便跟沒事人似地,倒是小飛鏢受了些內傷,說話還得捂著肚子,逗得楊三郎直喊他是得了心口疼的病西施,不過一見桌上的酒菜,便再也忍不住,伸手扯下一塊雞肉塞進嘴裏,嗚嚕嗚嚕地說:“嗯,這許多好吃的呀!”
“饞貓,你就不能多等一會兒?”高翔鶴白了楊三郎一眼,笑著對小飛鏢說:“等著,我去把小蝴蝶找來。”見小飛鏢與楊三郎臉上掛著怪怪的笑,高翔鶴知他倆在心中取笑自己,撒腿跑出了屋外。
“馨馨病了,哪也不去。”出來開門的是柳瑤屏,不知因為什麽,她一臉的怒氣。
“小蝴蝶病了?什麽病?”
高翔鶴著急地問著就往屋裏闖去,被柳瑤屏一伸胳膊攔住,“怎麽一點規矩也不懂?女孩兒家睡覺,男孩子好隨便進去的麽?”
高翔鶴猛然站住,茫然地瞪著柳瑤屏的臉,心裏卻埋怨小蝴蝶為什麽聽到聲音不出來?便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屋裏沒有任何動靜。不過高翔鶴猜想小蝴蝶並未生病,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麽,怎麽突然間就病了呢?說不定被她娘圈在了屋裏,便故意放大了聲音說:“紀伯母,我們昨晚殺了嚴世鵬,今天想讓小蝴蝶一起來熱鬧一番,小飛鏢與楊三郎都在。”
“馨馨不去。”柳瑤屏神情冷漠得像陌生人,高翔鶴極為不解,記得第一次見柳瑤屏並非如此啊!或許是因小蝴蝶那次被嚴世鵬劫走引起了誤會?但小蝴蝶呢?她為什麽也躲在屋中不吭氣,反而要她娘出來攔阻?高翔鶴疑心更重,望著柳珠屏忽然問道:“紀伯母,小蝴蝶並未生病對麽?”
“她生不生病與你有何關係?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以後也不要來找馨馨了。她說過再也不想見你了。”柳瑤屏一臉的卑視瞅著高翔鶴。
高翔鶴更加斷定小蝴蝶並未生病,隻是有什麽原因不肯出來,“紀伯母,能讓小蝴蝶出來說一句話麽?”高翔鶴覺得自己有些低聲下氣,但他想知道小蝴蝶究竟為什麽。
柳瑤屏隻是冷冷一笑,斜了高翔鶴一眼,“高翔鶴,你還是早些離開得好,別在這裏纏個沒完沒了,馨馨無論如何是不會出來見你的。再說,嚴世鵬殺的是你娘,並未殺我,馨馨為什麽要與你一起去慶賀?我看你還是自重吧!”柳瑤屏話語冷得像塊冰,她不再睬高翔鶴,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高翔鶴的心頓時沉下去,那個曾教他武功的莊主夫人仿佛變成另外一個女人。他緩緩地低下頭,扭身離開了。小蝴蝶究竟怎麽了?為什麽不願見我?高翔鶴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地回頭往窗戶上掃了一眼,突然,他看到了一雙憂怨的大眼睛正呆呆地目送著自己。
“小蝴蝶——”高翔鶴剛要轉身奔過去,小蝴蝶的臉倏地一下縮了回去,高翔鶴的心也猛地抽了一下,再不敢回頭,心情沉重地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小飛鏢與楊三郎早已等急了,見高翔鶴這半天才回來,忙問:“小蝴蝶呢?怎麽沒來?她不在家麽?”
高翔鶴一言不發,一P股坐在炕沿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灌進了嘴裏。
楊三郎一把奪過高翔鶴的酒杯,放到一邊,“你這是怎麽了?又與誰嘔氣了?”
“是不是和小蝴蝶鬧別扭了?你也真是的,還與她當真?她從來就是那脾氣,說惱就惱,說笑就笑,隻是事後從不記仇,該對你好還對你好,行了,別太認真了,她不來,我們自己喝。”小飛鏢笑嘻嘻地拍拍高翔鶴的肩頭,從一邊拿過酒杯,替高翔鶴斟滿,然後舉起自己那一杯,衝楊三郎使了個眼色,在高翔鶴眼前晃了一下,一口幹了。
“對翔鶴,幹杯。”見高翔鶴兩眼怔怔地盯著一個方向,楊三郎粗著嗓子喊道:“翔鶴,你丟魂了?叫我倆來喝酒,你卻在那裏發呆,到底是怎麽了?”
高翔鶴搖了一下頭,目光從兩人臉上掠過,謙意地苦笑了一下,舉起酒杯,“管他呢,我們喝酒。”
高翔鶴一口氣幹了三杯,頓時就把個楊三郎給嚇住了,他真不知高翔鶴的酒量如此了得,他大口地往嘴裏送著菜,嘖嘖著舌頭說:“啊,你可真行,不愧為英雄酒量,我喝一杯就頭暈了,可你,好象再喝三杯都沒事。”
“三郎,你真笨,一杯酒怎能當武林好漢呢?再喝一杯。”小飛鏢見高翔鶴沉默不語,便逗著楊三郎說話。
不料高翔鶴搶過酒,幫楊三郎斟滿,又給小飛鏢倒上,舌頭有些大起來,“小飛鏢說的對,一杯酒怎能……怎能做武林好漢?非得喝個一醉方休才算……才算武林中人,來,喝!”
三人幹了杯中的酒,高翔鶴又續滿了,他們三個連續幹了好幾杯,楊三郎早躺在炕角無聲了,高翔鶴則胡話連篇地說起來:“哼,不願見就不見,還讓……讓你娘出來擋駕……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麽?今天你就變了臉……”
三人中隻有小飛鏢酒量好些,他猜出高翔鶴在說小蝴蝶,便也跟著說:“她……她為什麽變臉?”
“哼,我要是……知道……知道就……好了,可是……可是……”高翔鶴將頭靠在楊三郎腿上,嘴裏亂七八糟地說著。
這時,隻聽“噗”地一聲,一個小紙團從窗縫中投了進來。
小飛鏢迷迷瞪瞪地擱下筷子,撿起小紙團展開,然後衝著牆一字一句地念起來:“高翔鶴,別高興得太早,嚴世鵬沒被殺死,隻是受了內傷,不幾日就能恢複。要殺仇人,盡快找到《天魔日月寶劍錄》,祝你成功!”
“嗯?小飛鏢,你在說什麽?嚴世鵬沒死?什麽《天魔日月寶劍錄》?”高翔鶴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珠,掙紮著抬起頭,卻不料又一頭栽到小飛鏢身上,嘴裏還在嘟囔著:“嚴世鵬沒死?找到《天魔日月寶劍錄》?這是你說的麽……”
小飛鏢見高翔鶴完全醉了,一把將他推開,忙湊到窗前推開窗,向外張望,院中並無一人,大概早走了,是誰呢?是誰投的紙條呢?小飛鏢回頭望望醉如爛泥般的高翔鶴與楊三郎,見他倆早已是鼾聲連天,隻好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眼皮發沉,便閉上眼倒在高翔鶴身上睡了過去。
投紙條的人是誰?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