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萬那邊:雙性戀女人的故事(6)

主要連載三本小說:《在伊萬那邊》《皮裙子的誘惑》《愛在哥本哈根》,其中各有一名叫婷婷的雙性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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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 Y. Grey

一小時後,克莉絲汀開車送婷婷回家。伊萬也願意送,婷婷選了他妻子。路上婷婷嚷餓。克莉絲汀想找個餐館,她又沒興趣。到了她與人合租的房子,室友不在。克莉絲汀從冰箱裏找了兩片剩披薩,按北美的習慣扔進微波爐。

“啤酒隻有一罐,想喝嗎?”她又打開冰箱,問婷婷。

婷婷冷眼望著這個身材誘人、舉止優雅的女人。離開奢華的公寓,來到粗劣的出租房,克莉絲汀沒有半點嫌惡,相反,她更精神了。這就是貴族做派嗎?是她出身好,還是上過常青藤?她擺弄我,婷婷無端地想,就像朗朗彈鋼琴。

“你喝吧。對不起,家裏沒什麽可招待的。”

微波爐發出響聲。克莉絲汀取出披薩,和啤酒一起端上小飯桌。她搖頭直笑。

“笑什麽?”

“問你要不要過夜,你拚命搖頭。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再走,你也說不用。公寓的冰箱裏,除了大串的葡萄,伊萬還準備了蛋糕、奶酪、熏三文魚、烤肉三明治,專為招待你。你偏要回家啃剩披薩。”

“伊萬現在在做什麽呢?”婷婷問。

“頂著巨大的壓力,曆時一個小時,完成了比講課、開會、寫論文都費力的體力勞動。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他已經睡著了。”

克莉絲汀喝著啤酒,一杯見底。她問正吃披薩的婷婷:

“伊萬不是毛乎乎、張牙舞爪的怪物呀,你怎麽落荒而逃呢?”

“確實,伊萬挺好。”

“我早說過,你會喜歡他的。”

“我沒有喜歡他,我——”

“逗你呢,急什麽。”

婷婷放下披薩,想了一會兒心事。公寓變租房,恰似高潮已過。從粗劣的家具、食品想象不到剛才的奢華。婷婷與克莉絲汀對視,偶爾笑笑,又陷入沉思。她不敢相信,跟對麵的女人和她的丈夫一起做愛了。克莉絲汀也沉默著。她們的眼神在對話,隻有彼此能懂。“真的發生了嗎?”“是的,我的小蝌蚪!”“這算什麽事呢?”“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她們的體驗是極致的、無法歸類的,連策劃者都吃驚。不像遭遇車禍,沒有創傷,雖然婷婷會自主或不自主地回顧。也不像上台領畢業證,沒有宣揚的渴望,雖然她也曾精心打扮。有點像持械搶劫,雖有準備仍然緊張;隻是沒有受害者或者贓物,愉悅全在過程。

“克莉絲汀,”婷婷問,“為什麽要三個人一起做愛?”

“怎麽了,太下流、太色情、太淫亂、太放蕩、太瘋狂,你不喜歡?”像某個電視喜劇裏那樣,克莉絲汀連用五個形容詞。

“我是說,你的動機是什麽?”

“不是說過了嗎?我有一個深愛的情人,和一個不討厭的丈夫。我很好奇,同時享受你們的溫存,是什麽滋味。”

“你是這麽說過。”

“難道不是很自然?除了這個,我還能有什麽企圖?”克莉絲汀狡猾一笑。

“最初我以為,”婷婷啃掉披薩的硬邊,拿餐巾擦擦嘴,“最初我以為你們夫妻有感情糾葛,你才力推三人組,利用我補救與他的關係。”

“難怪你死活不願意。還以為你害羞,或者怕耶穌,怕孔夫子。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我有這麽自私嗎?”

“我怎麽知道!單身幾年了,突然有一天,三十出頭的我發現喜歡上了同性,還是個有夫之婦。這也罷了。我倆如膠似漆了一個月,突然要我睡你的丈夫。你讓我怎麽想?”

“不是讓你睡他,是我們三個一起睡。三人組。”

“你三人組,與深愛你的情人,和你不討厭的丈夫。我呢?我隻有你,還以為我們是彼此相愛的。”

“難道我不愛你嗎?對不起,我不體貼,傷了你了。”克莉絲汀隔著桌子握住婷婷的手,吻她的手心。“如今你相信了?我隻是好奇,才搞了三人組。我這人好奇心很重。”

“什麽好奇,如今我也不信!”

“為什麽?”

“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

“真要我說?三人組,伊萬和我倒罷了,你享受了什麽?”

“原來不隻是伊萬,你也享受了,還怕羞呢。”

“三人當中最沒心思享受的,是你。你像搭積木,把大家擺成那個三角形,然後拚命弄我,弄得我叫床。回想都臉紅。你在炫耀什麽?為什麽那麽過火?你真想伊萬尋到蛛絲馬跡?”

“我是無意的。誰能料到你反應那麽大?其實看你享受的樣子,我也——”

“瞎說。你故意的。你想證明什麽。你的意思是,為了我,你什麽都舍得。我願意做愛,你奉陪到底。你的丈夫,我也能睡。我沒心情,隨時走人。你證完很得意。QED。”

克莉絲汀抹去了臉上的笑。她起身繞過桌子,吻了吻婷婷的臉。平時不多話的婷婷越說越激動。

“我愛你,你不知道嗎?你擔心什麽?你有財產,有地位,有丈夫。我一個新移民,酒吧招待,除了你,什麽也沒有。你怕我做什麽?你測驗我做什麽?你想過我的處境嗎?你——”

婷婷沒法繼續,因為克莉絲汀吻住了她的嘴。兩人纏綿了一陣,克莉絲汀說:

“我怎麽沒有擔心的?我擔心的事多了。比如說,伊萬跟人跑了,怎麽辦?”

“伊萬敢跟人跑了?我親眼所見,伊萬就是你的一條狗。你要什麽他給什麽,你指東他不敢往西。你扔給他一根骨頭,他尾巴搖一整天。你知道嗎,當我從洗手間出來,看他規規矩矩戴好眼罩躺在床上,我心想:我三十三年白活了。你是怎麽訓練他這麽服帖的?”

“他是有點受虐狂。可今天情況特殊。如果沒有你,他才不會這麽服帖。這條狗心裏清楚,今天他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別說此生第一次三人組泡湯了,還得給主人一個交代。”

“可憐的男人,以為豔福無邊,其實隻是你的道具。”

“可他確實有豔福啊。一位金發女,一位黑發女,一起伺候他。黑發的尤其迷人,還是剛認識,認識一小時就做愛了。你要是男人,你不嫉恨他?而且,別人張羅、緊張,他享受。都不用他動一根手指頭。我恨他!”

“認識一小時就做愛了——對,這個賬還沒算清楚。為什麽不把伊萬早些介紹給我?”

克莉絲汀糊塗了。婷婷接著說:

“好多天了,我都在想,我有女朋友了,她愛我。可是這人的生活,我茫無所知。她有個丈夫,是什麽樣的人?夫婦是怎麽相處的?我隻見門廳幾雙男鞋、兩件男外套,書架上幾本他的專業書。從沒跟他碰麵。她倒是想搞三人組。我想了解這位丈夫,除非同意三人組。”

“是我欠考慮。我道歉。我的甜心,我的小母鹿,我的小蝌蚪。”克莉絲汀給婷婷起了各種綽號,雖然婷婷不熱衷。“這些話怎麽不早說?”

“早說你會聽嗎?最早,你說既然我男女都試過,何不試試三人組,興許會喜歡。我跟你熱戀中,哪有這閑心?再說男女都試過是一回事,跟一男一女同時做是另一回事。你還說我願意就做,不願意隨時叫停。你給我出難題!我一咬牙,三人組就三人組。你敢敲開海膽,我就敢吃。”

“我有種感覺,”克莉絲汀迷戀地望著她說,“我的小母鹿雖然來了公寓,卻有撒腿跑的傾向。”

“所以你在洗手間還撩我?又親又摸還要蹲身。不過,出了洗手間,看見伊萬那樣子,我意識到,我穿上衣服跑了也不會有人攔我。”

“可憐的伊萬。他不知道他蒙著眼睛、赤條條躺在床上的時候,公寓裏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他夢寐以求的三人組,離崩潰究竟幾英尺。你要是跑了,他的自信會跌入海底,他會陽痿半年。”

“是有過這個想法:我如果跑了,就是在他自己的公寓羞辱了他。但我哪管他什麽感受。我在乎的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那是誰呢?”

婷婷氣呼呼地望著克莉絲汀,不回答。

“我的小蝌蚪,我的蜂蜜兔子,即使你跑了,我怎麽會不高興,怎麽會怪你?好在留下也沒事,是場罕見的、愉快的經曆。”克莉絲汀雙手在婷婷胸前動作。她又蹲下身。婷婷止住她說:

“既然都清楚了,不準再搞三人組了。”

“可憐的伊萬。”

“有話好好說,不準測試我。”

“我保證!”

“你給伊萬一張單子,我也得給你一個。”

“完全可以。”克莉絲汀說,“不過也奇了。我介紹你們認識的,那是我的丈夫。才一個小時,就讓你睡了,還挺享受。怎麽反倒我錯了,你興師問罪,定條約,列單子?厲害呀,我的小貓!”

“我睡他沒感覺,你知道的。還有,單子第一條,不準叫我小貓!”

“沒感覺?也是。如果我不在場,你跟他兩個人睡,會不會有感覺?”

“克莉絲汀,我受不了了!說過了不搞測試的。”

“不搞就不搞,隻要你答應……”

克莉絲汀回到公寓,已經半夜了。仿佛參加熱鬧的聚會回來,她感到疲憊與空虛。伊萬還睡在床上,也沒被開門的聲音驚醒。克莉絲汀瞥了一眼丈夫,心想:開卷的測試,整天用功,才勉強及格。還教授呢。瞧人家女生,輕鬆拿A,還挑了考官的刺。

看開頭:在伊萬那邊(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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