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農墾中學十年(2436) 我幫銀行的朋友去追款
農墾中學的黨委書記一怒之下，免了我的教導主任職務，讓我徹底從繁雜的事務性工作中解脫出來了。從那時開始就隻上兩個班的語文課，本來可以繼續進行語文教學改革實驗，我在任時，支持語文組楊順平老師進行人民教育出版社高中分編型教材《閱讀》和《寫作》實驗，到這時剛好完成了三年實驗。人教社責任編輯周正逵現實也非常重視。如果我在任，一定繼續支持楊老師再搞三年教改。但是，沒有人再關心這個工作了。我也比以前清閑多了，也有時間經常與朋友們聚一聚聊一聊。
其時，在海南第一次湖北黃岡同鄉會上結識的許多朋友，知道我隻上課，不當什麽主任了，也不坐班了，隔三差五就邀請我去聚餐，然後打打麻將。其中多是湖北一些大公司駐海南辦事處，或一些地市縣級銀行駐海南的辦事機構的朋友。那些大公司在海南基本上都在搞房地產開發，而銀行駐海口的負責人，主要任務是催收泡沫經濟泛濫時在海南放貸的未收款。他們多數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都是我的忘年交。其中，與我聯係比較密切的小G,是從湖北老家工作的那個銀行，來海口任該行駐海南的負責人。他業務能力比較強，但是對海南大特區的情況不很了解。那是在與老廳長一起吃飯時，與小G相識，一來二去，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交。
有一天，小G任職的上級銀行黃副行長來海口。談起他們在湛江還有2000萬一直收不回，現在銀行人員少任務重，每個月從湖北南下催款實在勞神費力還花了不少冤枉錢，想請人幫忙去催款。小G推薦我去，我說：“我不懂金融，更不懂法律，做不了。你們還是另請高人吧！”
黃行長說，不需要你懂那些業務知識，隻請你十天半月、最好每周去湛江找建行和法院催一催就可以了。而且現在海口飛湛江，每天都有多次航班，你早上飛過去，辦完事，下午就可以飛回來。哪天你沒有課，就可以幫我們去湛江催一下。所有開銷我們銀行負責報銷。催收成功後，另外獎勵收款總額的1%。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何況這不必要“勇夫”之能與力，隻要有時間就行。我剛好有時間，農墾中學不坐班，隻要保證準時上好課就可以。於是，我答應黃行長的請求，去湛江催款。
當時，海口機場在市內，海航有一種19座的小飛機往返海口至湛江，低空飛行，30分鍾航程。真是方便之極。
當年，該行放貸對象是湛江某私營公司。而且，他們貸款的程序合理合法中規中矩。他們把2000萬人民幣按貸款人的要求，存入他指定的中國建設銀行湛江分行。該行給我的朋友開具了定期存單。存款到期後，湛江建行以貸款人未還款為由拒付。差不多大半年了，多次催收仍然沒有結果。黃副行長找律師一起去湛江中級人民法院狀告湛江建行。
開庭之日，黃副行長請我和該行律師去湛江法院民事庭。湛江建行委托該行律師全權代理。我也第一次見識了法院是如何開庭審案的。隻見庭長按法律程序依法進行，當庭出示湛江建行給黃副行長的存單，請建行律師檢驗後，庭長問：
“這個存單是你們湛江建行開出的嗎？”
律師：“尊敬的庭長，這張存單當時的情況是……”
隻聽法槌一響，庭長非常嚴肅地說：“請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律師：“尊敬的庭長，我們行……”
庭長又一重槌，高聲說：“請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位律師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是。”
庭長：“請書記員記錄在案！”然後宣判。責令湛江建行於判決生效之日立即支付本金和利息。
當我們一行，手持法院判決書和存單去湛江建行要錢時，該行一位主管業務的女副行長，態度非常惡劣，居然指責我們與貸款人狼狽為奸騙取他們行的錢，並揚言：“你們永遠別想拿到這2000萬！”
黃副行長後來想了許多辦法，就是要不到錢。後來他聽說，如果上麵有人，或者北京某領導發話，也許可以要回這筆貸款。
黃副行長又來海口找我商量，問我在北京的同學有沒有搞金融的，請他們幫幫忙。
我想起了，當年到海口來幫農墾總局桂林洋農場做上市的朋友也許有辦法。 那個朋友的父輩三兄弟，曾同時任開國時政府的部長。於是，打電話給他說了這件事，請他找朋友幫忙。大約個把月後，他電話告知我，請你和黃副行長下周一先到廣州去見麵商量。
到廣州後，我的那位朋友，手持黃副行長交給他的存單和法院判決書，跟他的朋友一起去見時任廣東省委書記李長春。恰逢李書記開重要會議，李書記讓秘書出麵，對我的那位朋友說：“首長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馬上給湛江打電話。你們今天下午可以去湛江建行取錢。”
這就是中國特色！這也是當年的現實。
等我們到湛江建行時，沒有見到那位發狠話的女副行長，是行長親自接待辦理相關手續，為了表示歉意，他再三請我們共進晚餐。
當晚，我們一行人住在湛江。
黃副行長非常感謝我幫了大忙，他說，理應跟你兌現當初的承諾，但是，這一大筆款子繞這麽一大圈才要回來，相關費用已經是一個大窟窿，填補這個窟窿後，沒有給你的錢了。實在對不起你了！我們幾個行長商量了，以後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我與他們一年多常來常往，已經是老朋友了，雖然沒有簽書麵協議，但是，我完全相信他們！單位與個人一樣，都可能遇到一時的困難，要理解對方，更要信任朋友！雖然那個1%的獎勵金額，對於工薪階層的我來說，是很大很大一筆收入，但是，作為銀行公職人員，如果不能及時填補那個窟窿，後果更是不堪設想！而這筆錢於我，即時收到了也發不了財，暫時收不到也無關痛癢，何必不繼續助人為樂呢！兩年後，黃副行長果然一次性兌現了當初的口頭承諾。這也告訴我，為人處世，無論大事小事，不可沒有惻隱之心，更要寬以待人。待人寬容，福往者福來，亙古不變！
【附錄】 與監利農行劉行長相遇在海口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海口的湖北佬特別多，不僅湖北省有一個駐瓊辦事處，武漢市也有一個駐瓊辦事處，這是官辦的。更多的是一些銀行、公司派來的人員，或做生意、或放款賺高息。還有一些趁改革大浪潮來投機或行騙的不法之徒。一句話，魚龍混雜，稍有不慎，就可能上當受騙。
我因協助老同學美籍華人胡慧銷售美國樂格斯486電腦，而與海南省農行的朋友特別熟悉。有一個周日的下午，突然接到農行辦公室老鄉許主任的電話，他請我去南大橋附近的鴻運大酒店吃晚飯。
到了酒店包廂，還有兩個不認識的朋友。許主任馬上介紹說，他們是從湖北監利農行來的，我與站在他旁邊的那位個子比較小的、一臉憨厚笑容的朋友握手，他自報大名，“我叫劉XX，監利農行的”。許主任補充說，他是監利農行副行長，另一位與我握手的、個子高大的年輕人是監利農行的簡主任。
坐下後，一邊喝茶，一邊說話。許主任說：“他們是我在湖北農行工作時的好朋友，今天趕來處理緊急事件的。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說吧。”
許主任說，這幾年海南建大特區，國家投入就不說了，內地一些縣市國有銀行也都拿錢來海南做業務。監利農行也來了兩個業務員，他們打電話說受行長委托，業務做成了，一定要請老朋友許主任吃飯。兩個業務員在吃飯時，告訴他，這次來海口還比較順利，已經做成了一筆500萬元的大單，就在你們營業部做的，你們行長親自簽名批示的。許主任立即說：“什麽？哪個行長批示的呀？我在行長秘書科，怎麽沒有聽說這件事呢？你們是不是被騙了？”
監利農行來的業務員把“營業部的憑據”給許主任一看，他大吃一驚！你們被騙了！
當時是周六下午5點多，營業部還沒有下班，許主任向行長匯報後，營業部核查，500萬元已經通過海南人民銀行轉走300萬，取現金60萬，賬上還有140萬。行長果斷采取措施，立即告知人民銀行終止轉賬，通知營業部凍結140萬。幸虧是周末，及時挽回了國家一大筆錢！
那三個騙子拿了60萬現金，額手稱慶，一定要請兩位銀行業務員吃飯，以示謝意。時間就定在周日晚上。
許主任當即決定，請監利農行兩位業務員一定要穩住三個騙子，他立即打電話通知監利農行行長，行長決定派劉副行長和簡主任到海口來處理這件事。
第二天中午，劉副行長和簡主任趕到海口，與許主任商量怎麽辦。
許主任對他們兩位實話實說，你們也知道，我剛從湖北調來海口還不到兩個月，人生地不熟。那三個騙子手上還有我們的60萬現金，住在鴻運大酒店，我們怎麽辦？
報案？找警察。
許主任說，如果報案，找警察，那黃花菜都涼了。
他接著說，我們行的朋友說，找農墾中學的老鄉李老師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於是打電話請我去鴻運大酒店吃晚飯。
我聽許主任講完他們被騙的經過，大吃一驚之後，立即想起了一位熱心快腸的朋友，他時任海南武警某部的大隊長。
當年，農墾中學賴校長說服我的老同學美籍華人投資辦藥廠，請的藥廠老板劉總也是湖北老鄉，他來農墾中學以後，就住在我旁邊的一棟教工宿舍，因老同學投資藥廠，我與劉總就常來常往。劉總與那位大隊長是好朋友，經常請大隊長身著武警軍裝與他的戰友到藥廠轉一轉，以震懾藥廠附近想來藥廠敲詐的“爛仔”（海南話“小流氓”）。於是我們也就相識、相熟、相知，互留了電話號碼。
我馬上打電話請大隊長到鴻運大酒店來一起吃飯，他開始還開玩笑說：“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劉總又請客呀？”當他聽我說完吃飯的原委之後，就說：“請你的朋友，我們的老鄉在包廂等著，我馬上來，先解決他們的問題，再吃飯吧！”
大隊長真是長期在部隊養成的雷厲風行的作風，大約二十分鍾左右，他帶來一輛軍用卡車的武警官兵，到了鴻運大酒店。立即派兵封鎖酒店所有進出口，隻許進，不許出。
鴻運大酒店地處海口繁華的海府路，當時又快到用餐時間，客流不斷，大廳很快就聚集了幾十人，大隊長請酒店經理出麵安撫客人：“請大家稍安勿躁，武警在執行緊急任務，一會兒任務完成，大家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大隊長到包廂請劉行長提供嫌疑人的姓名，在大堂客房部查卻不到那幾個人的所住房間，但劉行長手中的銀行轉賬憑據上簽名的，肯定是那幾個人的真實姓名，很可能登記住宿的另有其人。於是，大隊長命令各小組分樓層一間一間查客房，尋找住在酒店的那幾個嫌疑人。
大約半小時後，在八樓的一間豪華客房，查到了那三個嫌疑人中的兩個。他們正準備下樓去請兩個業務員吃飯呢，沒想到幾個武警官兵到房間來查身份證，進行核對，正是騙監利農行500萬的三個騙子之中的兩個。立即報告大隊長。
大隊長上樓到房間，親自審問，你們還有一個人去哪裏了。那兩個騙子磨磨蹭蹭，到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說，他帶著現金去機場了。大隊長立即派人將兩個嫌疑人帶回部隊繼續審查，再派幾個官兵立即去機場攔截那個身上帶現金的騙子。當時海口機場就在市內，離鴻運酒店開車幾分鍾就到了。不一會就從機場傳來喜訊，已經抓住那個騙子了，除了現金外，還搜出一張200萬元的銀行票據。
大隊長和他的兩位戰友回到包廂，慶幸老鄉報案及時，再晚一點就麻煩大了。兩位監利老鄉感激涕零，千恩萬謝，一定要請三位武警老鄉共進晚餐。
我說，在座的都是我們湖北老鄉，今天真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如果不是大隊長迅速出手相助，後果難以想象！感謝大隊長急人所急、敢作敢為，處事冷靜、縝密、果敢，為老鄉，更是為家鄉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再說，這件事充分說明“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實在太重要了！這第一杯酒必須敬三位武警老鄉。劉行長和簡主任立即走到大隊長身邊說：“大恩不言謝，先幹為敬！”
大隊長放下酒杯說：“那第二杯酒必須敬李老師！如果不是他及時聯係我們，也不可能追回這一大筆錢。先請大家幹了再說吧！”
大隊長接著說：“這第三杯酒必須敬許主任!得虧他熟悉銀行業務，及時發現問題、果斷處理、迅速聯係能為朋友幫忙的朋友們，為我們共同努力，挽回國家銀行重大損失而幹杯！”
大隊長最後建議，請監利來的兩位朋友考慮一下，是不是吃完這餐飯就離開海口回武漢。如果接受這個建議的話，我們三人負責送兩位朋友到停機坪直接登機，免得節外生枝。
大家都認為大隊長這個建議非常好，很快吃完飯，就送他們兩位去機場，乘當晚的航班回家去了。
那年春節期間，劉行長聽說我回武漢了，特派簡主任到武漢接我去監利遊玩，盛情款待自不待言。還讓我找到了失聯多年的高中同班同學，時任該縣經委副主任的嚴XG同學。
應邀第一次到監利，與新朋友、老同學歡聚，品當地美食，聊他鄉故事，歎人生緣分，生命中的每一次遇見，真的都是美麗的邂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