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名著聽經典愛攝影的廁所清潔工

網友日本回來，感歎日本的廁所之幹淨。

日本的廁所文明不僅中國人感歎，西洋人也自愧不如。多年來我一直好奇這麽幹淨的廁所是怎麽保持的，日本的廁所清潔工得有多麽敬業？

正好最近一部日本電影就講了東京的一個廁所清潔工的故事。這演員是大名鼎鼎的役所廣司。前一段看了他主演的電影《第三度嫌疑人》，印象深刻。

他這部新電影的名字《完美的日子》（Perfect Days），導演居然是個德國人，恩斯特文德斯。維基說，他是德國當代電影大師，上世紀八十年代就蜚聲影壇記得一部老電影《百萬美元大酒店》就是他導演的。當年光顧著看一號男主角梅爾吉布森了，根本沒注意導演大名。

電影就從一個名叫平山的中年男人的一天開始。晨光初現，馬路上隱隱傳來大掃帚掃街的刷刷聲，屋裏一個男人聞聲就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是起床疊被子，把枕邊的書合起來放進一個矮小的書櫥。走下一人寬度的窄樓梯，在幾乎頂著頭部的衛生間刷牙，刮胡子，還小心地修剪上唇的短胡髭，洗臉，然後再上樓，給幾個瓶瓶罐罐的小苗澆水，然後穿上連身工裝，那背後寫著“The Tokyo Toilet”。

哦，原來他就是讓日本廁所如此潔淨的人啊！

觀影的興趣大增。

隻見他上了一輛小麵包車，找出一盤磁帶，一個遙遠的男聲唱了起來，磁帶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錄唱的一定是幾十年前的老歌吧？我上網查了查，不得了！這歌名叫《The House of the Rising Sun》是非常古老的民謠，也是被錄製的第一首民謠搖滾。

車到一幢白色的小巧建築前，他從車後座拿出拖把、水桶清潔劑等等一大堆，熟練地敲門進去。這個時間段的東京廁所地上滿是碎紙還有用完的卷紙筒，男人俯身迅速一一撿起，然後擦盥洗池，擦窗台，擦馬桶包括馬桶的內沿，真幹淨利落！驚掉下巴的一幕在這裏來了：他擦洗完男士小便池之後，居然一邊用一麵小鏡子照小便池的底部，一邊一絲不苟地擦！

整整10分鍾，沒有一句話。

其實，10分鍾後說話是因為進來一個慌慌張張的年輕人，原來是他的同事，簡單地幾句話後，還是他一個人的世界。清潔完一間廁所，再走進另一間廁所，如果進來人他就躲出去，都是他負責的區域吧？中午，他在一間寺廟外的台階上坐下來休息，吃一個壽司？三明治？反正就是簡單的午餐。身邊一棵老樹樹影婆娑，他掏出隨身的相機，就那麽“哢嚓”一聲，拍什麽？光影斑駁的樹葉！

接下來發現老樹邊新發的幼苗，問寺廟的和尚，得到允許，就小心地挖出來包好。這時候你恍然大悟，原來他清晨不忘澆水的那些小苗就是這些啊！

晚上下班，去泡澡堂，大排檔吃飯，回家臨睡前讀書，不是通俗讀物，色情畫報，而是福克納。

夜裏他做夢，那些模糊的黑白交替閃爍就像白天他拍下的樹影，那穿越樹葉的迷離是他的過往嗎？

大概電影就是這樣，沒有大起大落，沒有意外的情節。

無聊吧？乏味吧？

不！一點兒也不！

這個叫平山的中年男人，東京的一個廁所清潔工，你看著他就這樣規律地生活，心裏總是在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廁所清潔工啊？愛讀書，讀經典；愛聽音樂，古老的英語民謠；愛攝影，是光影中的樹葉。。。。這怎麽看也不像一個文化修養低下沒有所長隻能當清潔工維生的粗人啊。他的身世他的遭遇他的青少年一定曲折的故事吧？

電影沒有講。

平山也是有親人的，是姐姐吧？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親姐姐，見麵一句輕蔑的問話：“你還在掃廁所？”

平山也是有愛心的，當他好奇間無意窺見酒屋女老板的秘密，還巧妙地安慰她的前夫。——對了 ，那前夫的扮演者是三浦友和——山口百惠的丈夫啊，當年這對金童玉女迷倒多少人，現在他老了，不難看，但是魅力全無。

有一個細節讓我深思：平山清潔廁所時連手套都不戴。擦盥洗池可以，擦馬桶擦小便池也不戴，這絕對不是導演的疏忽，甚至可能有意地放大：他不怎麽在乎個人衛生，但是他在乎廁所清潔是否到位。

反思，多少人多麽在乎自己的衛生，會在乎公共廁所的衛生嗎？

還是說回平山吧，他這樣的日子算Perfect？

想起最近中國大火的《阿勒泰的故事》總覺得這是虛幻的美好，無非是讓底層草民安心工作罷了。

可電影拍得不錯，演員真好，去看吧。

注：網絡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