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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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長於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心目中請客一定是請吃飯,而且要有酒有肉。不然,就是摻了水分的請客。

上大學時都窮,同學們之間請不起吃飯喝酒,隻能請吃冰棍兒,在我看來,這絕對是摻了水的請客。

到了現在,請客到了可以隻請喝茶的程度,這客請的,簡直是摻了100%的水。

馬克吐溫筆下的小主人公湯姆請客更加別出心裁。湯姆請其他小朋友來參加遊戲,而遊戲本身是給他家的牆刷石灰水,但是被請的小朋友必須給他玩具或者零食。這水摻的,不僅百分百,而且還是石灰水。

也許受到馬克吐溫的啟發,某中國經濟專家居然提出大學畢業生付費上班。即解決了企業現金流,又解決了大學生就業難。這不是請客摻水,是專家大腦摻水。石灰水都不見得有這麽大勁兒,估計得是重水。也有可能是專家小時候受了湯姆的騙,現在長大了來報複社會了。

付費上班一種什麽概念經濟活動?能和這一新生事物相媲美的隻有傳銷了,費時耗力還要搭錢。可傳銷起碼給受騙者一個希望,一個“不勞而獲”的希望。這付費上班連發財的幻覺都不給,講究的是個“勞而不獲”,純純地單向付出。唯一讓人們接受這一事物的前提就是上班打螺絲能夠產生多巴胺,讓年輕人上癮,從而愛上付費上班這一活動。

如果真是這樣,一種新的經濟現象將會出現。好不容易付費幹了八小時的工作,生產線一停止要工人們下班,能聽到一片噓聲。“老子花了這麽多錢,就讓我們幹這麽一會兒!”。“堅決不下班!”。 企業為了安撫青年人的情緒,隻好答應“加班不加價”。然後年輕人興高采烈地又奔赴生產線,抓緊這最後的時間,享受他們花錢買來的樂趣。

各個大廠在畢業季打出的口號也極具誘惑力:半價!半價!!半價!!!隻需半價,您就能過上996的生活!

如果真是這樣,估計這種行為估計要歸類於不良嗜好。因為這種活動即費錢又費力,還傷身體,一點兒金錢回報都不可能有,和這個能比翼齊飛的隻有吸毒與嫖娼了。雖然花了錢,費了力,但是爽過了。以後宣傳口號可能就是“整治黃賭毒和上班,淨化環境,樹一方正氣”,“拒絕黃賭毒,遠離上班和工作”,“嚴厲打擊黃賭毒和上班,確保生活純淨美”,“珍愛生命,遠離上班”。

前一段日子回國有次特殊的被請客經曆,被請去“喝茶”了。

一個多年未聯絡的發小,在基友老王那裏得知我回國的消息,馬上安排要請請我,但要給我一份驚喜,讓老王保持一種神秘。

發小改革開放以來,依靠黨的富民政策,掙了點兒錢,除了自己本行的生意之外,還置辦了一個茶館。茶館並不對外營業,隻是招待客戶朋友,在那裏打打麻將,喝喝茶。

本來老王要請我吃晚飯,突然中午給我打來一通電話,神秘兮兮地講:今天下午帶你去一個你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有人請你“喝茶”。

聽罷虎軀一震:怎麽我也有人請“喝茶”了?大腦急速運轉,試圖把自己從小幹過的有可能是違法亂紀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發現自己曆來遵紀守法。最惡劣的行為就是小學時用彈弓子打過食堂的窗戶。可是那玻璃也不值一壺茶錢呀。為這事請我“喝茶”是不是太隆重了?

我趕忙問老王:誰請我?老王回答:到了你就知道了。再問老王:你也在被請“喝茶”之列?老王回複:那當然。

我心中暗暗叫苦,肯定是老王惹了麻煩,被請去“喝茶”,我是被連累配合調查那個。於是絕望地再做一次抵抗:我不去行不行?老王的回答讓我更加絕望:你最好去。

為了揣摩事情的嚴重程度,又問老王:需要帶上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嗎?老王沉吟了一下:最多一個通宵,不用換洗衣服呀。你多帶點錢就行了。

掛了老王的電話,心裏麵七上八下地瞎琢磨。“不用換洗衣服,最多一宿”。看來事不大。多帶點錢?嗯,聽說裏麵有錢啥生活用品都能買到,就是有點貴。先跟老爹那裏周轉點吧。老爹聽說要和老王出去通宵,而且又要帶上錢,擔憂地說:你可別去打麻將,那可不是什麽正經事兒。我連忙回答:我這次要辦的事情再正經不過了。心想:還有比洗刷自己清白的事情更正經的嗎?

做好了物質準備,又開始心理建設了。我進去了要不要堅貞不屈呢?要是嚴刑拷打我就挺著。要是美人計我還挺著嗎?就怕挺不到美人計那一關就軟了。又怕到了美人計那一關也軟了。

下午跟著沉默的老王拐彎抹角,抹角拐彎行至一僻靜處,隻見一個小院兒大門緊閉。老王上前按下門鈴,聽到裏麵傳出一個生硬的問話:誰呀?“是我,老王。快開門吧,人我可給你帶來了”。

我靠,我還考慮著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賣友求榮呢,老王已經把我給賣了!心裏閃過“囚徒困境”理論。邊往裏邁腿邊問老王:到裏麵咱倆是不是要配合一下?老王誤會成打麻將要和他配合了,鄙夷地說:配合啥配合,該咋回事就咋回事!

老王這話啥意思?院子裏有監控不好直說?惴惴不安地隨老王穿過庭院,進入到一間空曠的辦公室。老王說:你先坐會兒,我去隔壁談點事兒。

“去隔壁談點事兒”意味著先去交代問題了?還是點賣了我的錢?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進來一個黑胖子,劈頭就問:你還認識我嗎?

我第一反應就是侯寶林相聲片段,一問這話就意味著準挨打。你要回答不認識,“我今天讓你認識認識”就是一巴掌。你要回答認識,“認識還跟我要票”也是一巴掌。

隻好硬著頭皮回答:刑訊逼供不合法。黑胖子大笑:什麽合法非法,你的老底兒我都知道!

聽到黑胖子如此詐我,腦海裏閃過了江姐,許雲峰,華子良,王連舉……。正當心神不定之際,突然湧出一個清晰的念頭,於是揉身而上,倏地一下搶近黑胖子身邊,揚手給了他一巴掌:臥槽,你TM是葛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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