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成為印度河、恒河和雅魯藏布江源頭的世界海拔最高山脈喜馬拉雅山是中國、巴基斯坦、印度和孟加拉國等國的水塔，那成為萊茵河、羅納河和波河源頭的歐洲最高山脈阿爾卑斯山則是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等國的水塔。我曾在印度到訪過喜馬拉雅山脈，還曾在印度河和恒河上遊流連。雖然喜馬拉雅山脈內的蒼茫景色令我心動，但跟囊括了人世間一切美景的阿爾卑斯山相比，還是差得不隻一點半點。當我從俯瞰德法意的瑞士橫穿被阿爾卑斯山覆蓋的列支敦士登後，我又一次穿過了瑞士邊界線。這一次，我從瑞士國家公園出發，經恩嘎丁山穀(Engadin valley)，穿越了被阿爾卑斯山籠蓋的意大利北部，在那裏再一次一覽了阿爾卑斯山的“絕代風華”。
意大利的利維尼奧
意大利的利維尼奧
瑞士通往意大利的隧道
意大利邊界站
可我沒想到啊，過瑞士和意大利邊境的隧道要收費，而且高達17法郎，差不多20美元。如果這個隻能容納一輛車通行的隧道像挪威的長達10幾公裏，我們也認了，它僅僅3公裏長，這可能是世界上收費最貴的隧道。我想換路是沒有的，“自古華山一條路”，我們不得不掏銀子。隧道盡頭即是兩國邊境，邊境旁是利維尼奧湖(Lago di Livigno)。我在穀歌地圖中看見瑞士境內有一條盤山小路通向斯波爾河(The Spöl River)，於是開了下去。此條盤山小路巨陡，先生要我掉頭，我想來都來了，哪有掉頭的道理，於是硬著頭皮開了下去。
什麽是“別有洞天”，什麽是“無限風光在險峰”，答案就在利維尼奧山穀內的斯波爾河。發源於意大利境內的這條河流是瑞士和意大利的界河，也是因河(Inn River)和多瑙河的支流。雖然最終注入利維尼奧湖的斯波爾河一點名氣也沒有，但它清清的河水卻是Tiffany藍色的，這是我最喜歡的顏色。重要的是，此地除了我們，連個人影也看不見，我們可以盡情享受潺潺的流水和令我心醉的顏色。而河流的上方，是高130米的拱壩(Punt dal Gall)，與拱壩相連的就是利維尼奧湖。我們站在無人的廣袤空間內，抬頭是龐然大物，低頭是碧水清波，環繞它們的是蒼翠欲滴的群山。這景色，足以讓我們歡欣雀躍，我不禁為我的正確選擇而歡呼。
利維尼奧湖
利維尼奧湖
斯波爾河
斯波爾河大壩
開過邊界線，我們便進入了意大利，路邊即是利維尼奧湖。此湖是一個水庫，主要位於意大利境內。自從它在20世紀60年代建成以來，湖上的一切活動就被禁止，直到2005年意大利國家劃艇隊才獲準在湖上訓練，這讓近5平方公裏的利維尼奧湖略感寂寞。雖然清澈透明的湖水隻是普普通通的藍色，但湖邊的風景卻跟瑞士的一樣迷人，還能看到山上的點點白雪。
利維尼奧湖邊是與之同名的小鎮(Livigno)。本來它不在我們的行程裏，但當我開到這個海拔1816米小鎮的時候，我們被這個熱鬧無比的小鎮感染了，當即決定在這裏加油和吃午飯。意大利的汽油比瑞士便宜差不多一半，我們點的羊排和鹿肉都18歐元、此地特有的蘑菇湯8塊、水3塊，一共51塊歐元，加上隧道費都比瑞士的餐飲便宜很多，我們想以後來這裏度假也是不錯的選擇。利維尼奧在古德語中意為“雪崩”，因為在山穀中經常發生雪崩，但它卻是一個滑雪勝地，還被稱為“意大利的小西藏”。鎮內有斯波爾河流過，此河是瑞士境內的斯波爾河的上遊，但河水已經沒有了Tiffany藍。因為此地夏季溫度才10幾度，且從小鎮中就能看見白茫茫的雪山，因而這裏又是避暑勝地。
利維尼奧
利維尼奧
利維尼奧
利維尼奧
利維尼奧
利維尼奧午飯
我們很喜歡這個有雪山、有湖泊、有河流的小鎮，於是穿過森林去山上徒步，期待在山頂能俯瞰利維尼奧湖，並能遙望雪山下的利維尼奧小鎮。此時是午後，我穿著羊絨衫，先生穿著薄棉襖都不覺得熱，越往山上走冷風越逼人。廣闊的牧場上，除了吃草的牛羊外，還有技術嫻熟的騎山地自行車的人，在上下飛舞。原來，該小鎮還是山地自行車愛好者的天堂。我們走了2公裏以後，本來陽光明媚的天空忽然濃雲滾滾，這是雨前的節奏。我們趕緊往回返，走到森林便遭遇了小雨，幸好雨是一絲一絲的。
走回車裏，我想開到山頂上去，可開了半天也沒找到山上的路。先生讓我別折騰了，因為我們穿越意大利的目的是要去阿爾卑斯山內的阿伯尼納山口(Bernina Pass)，然後前往有著“冬季旅遊搖籃”之稱的聖莫裏茨(St. Moritz)。也是啊，在陰雨綿綿的天氣裏跨越2300多米的山口，不知道會有什麽意外，想到這兒，我開出了小鎮。還沒開出小鎮不久，雨便停了，我們可以一路開懷地欣賞阿爾卑斯山穀卓越的風光。這卓越的風光裏，就有冰川，而阿伯尼納山口，就在被冰川覆蓋的意大利和瑞士邊境。
阿伯尼納山口
阿伯尼納山口
阿伯尼納山口
這個近60公裏的山口連接著瑞士的度假小鎮聖莫裏茨和意大利的蒂拉諾(Tirano)小鎮。中世紀時該山口是人們翻越阿爾卑斯山的貿易路線，但它的重要性在1512年才正式顯現出來。此時正經曆著文藝複興洗禮的意大利，經濟繁榮、文化輝煌，但政治上卻四分五裂。威尼斯、佛羅倫薩、那不勒斯、米蘭和羅馬教廷五個勢均力敵的城邦以及其它小城邦時不時地發動戰爭，而城邦的統治者在戰爭時慣用的伎倆就是尋找外援。於是，這些城邦跟法國、神聖羅馬帝國、英格蘭及及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等國一起，為爭奪權力與版圖在1494年到1559年間，發生了混戰，各國之間不斷聯盟，也不斷背叛。這場持續了半個多世紀的戰爭被統稱為意大利戰爭，但包括一係列戰爭，神聖同盟戰爭就是其中之一。
始於1508年的這場戰爭本來是教皇國聯合法國、神聖羅馬等國和西班牙遏製威尼斯對意大利北部影響的，可已經擁有米蘭的法國不斷擴張，這迫使教皇反手聯合威尼斯等國對付法國，但法軍卻在1512年的戰爭中打敗了聯盟的軍隊，侵入了意大利的倫巴第地區。這場戰爭讓瑞士傷了“內髒”，從此以雇傭軍的身份參戰。第二年，法軍的屁股在意大利還沒坐熱呢，就被瑞士雇傭軍打回了老家，米蘭也丟了。而法軍和瑞士雇傭軍正是從阿伯尼納山口進出倫巴第的，這讓阿伯尼納山口變得無比重要，之後它被用作法國盟友威尼斯共和國和法國之間的信使通道。今天，擁有冰川、湖泊和荒原景色的阿伯尼納山口是歐洲最高、世界上最陡鐵軌上的伯爾尼納快車經過地，該鐵路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而聖莫裏茨就是它在瑞士的起始站和終點站。
阿伯尼納山口
阿伯尼納山口
阿伯尼納山口
阿伯尼納山口
我們在這個山口中遊蕩，呼呼的冷風吹得腦袋都疼，先生穿著棉襖也說冷，其實這裏的溫度是6攝氏度。可我們依然悠然自得地在這裏享受大自然賜予的無敵美景，臨近黃昏才開往我們的目的地聖莫裏茨。到了酒店才知道，在聖莫裏茨入住兩天以上，酒店會提供該市免費的公共汽車票、火車票、纜車票和30天的免費網絡，酒店客人還可享受去火車站等地的免費接送服務，但冬天的纜車票需要付費。在萬物皆貴的瑞士，能有如此待遇，我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暗自慶幸在這裏住兩晚。雖然酒店停車費每晚5瑞士法郎，可跟這些免費的待遇相比，這點兒小錢根本不算事兒。以為占了便宜的我們在酒店吃晚飯，沒想到，酒店的餐飲巨貴，一瓶自來水要我們3瑞士法郎，而那兩個可能是世界上最小的雞腿加上麵條要我們32瑞士法郎，我們大呼上當。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晚餐
沒在餐飲上占到便宜的我們吃完飯開始“占便宜”。我們知道纜車票很貴，於是晚上不到8點我便開去了離酒店10公裏外的魔塔拉山(Muottas Muragl)。若想登上海拔2456米，位於因河(River Inn)山穀和伯爾尼納山口的山穀之間的這個山峰，得坐坡度極大的鐵軌列車。當全長700米的高山鐵軌列車把我們送到山頂的酒店後，我們終於可以在酒店的露台上眺望“滑雪勝地”的聖莫裏茨。這個海拔為1856米的城市曾舉辦過兩次冬奧會，也以一年裏有300天以上陽光普照的好天氣而聞名於世。
魔塔拉山的山頂除了有一個酒店外，還有一個兒童遊樂場和世界上最精確的日晷，以及成群的馬和零零散散的牛。這時溫度已經零攝氏度了，凜冽的寒風讓我的手一拿出來就有凍僵的感覺。可我們爬上頂峰，在這裏欣賞荒無人煙的景色和冰川，並俯視整個上恩嘎丁山穀，那景色美得讓人想屏住呼吸。其下的四個湖泊和有著“歐洲屋頂”稱號的聖莫裏茨及身旁的山峰在大地上洋洋灑灑地揮毫潑墨，描繪出了一幅令人驚豔的風景畫。這幅無與倫比的風景畫不僅讓恩嘎丁山穀舉世聞名，也給德國的哲學家尼采、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詩人和小說家赫爾曼·黑塞及意大利畫家喬瓦尼·塞岡蒂尼等提供了創作源泉。很多人都說，上恩嘎丁峽穀充滿了神秘的靈氣。
魔塔拉山鐵軌
魔塔拉山
魔塔拉山
魔塔拉山
魔塔拉山
我們在寒風中一直眺望著這幅靈氣逼人的畫卷，直到夜幕降臨才離開此地。第二天早上，我們坐著酒店提供的免費奔馳中巴繼續“占便宜”。在聖莫裏茨火車站下車後，我們打算坐火車去1897米高的Morteratsch車站，在那裏徒步去看2720米的莫特拉奇冰川(Morteratsch Glacier)。在火車站邊我們偶遇與聖莫裏茨小鎮相偎相依的同名湖泊，發現它的湖水竟然是翡翠色的，這讓我們更喜歡人口不到6千的聖莫裏茨了。聖莫裏茨的火車站很小，但名聲卻很大。作為世界文化遺產伯爾尼納快車的起始站和終點站，聖莫裏茨每天都吸引著無數旅遊團，其中就包括日本和中國的。隨著火車的前行，海拔也在逐漸升高，沿途的景色也開始變得多元。茂密的森林、瀑布、河流和雪山及冰川交替出現，阿爾卑斯山的景色在這裏一展無遺。
去莫特拉奇冰川，有兩條路，一條可以俯瞰，一條可以近觀。貪心的我們兩個都要，於是走上了具有挑戰性的山路，想先俯瞰冰川。山路單程5公裏，我們以為沒問題，可被米倫折磨後的我們根本沒體力走完如此陡峭的山路，走了一半看見莫特拉奇冰川一部分後便不得不放棄，轉為走坡度小的石子路去近觀冰川，往返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這個冰川是東部阿爾卑斯山第三大冰川，有明顯的冰鋒，冰川融水最終會流入因河，並通過多瑙河流入黑海。雖然此冰川麵積很大，但近觀的它卻沒有呈現出它應有的壯觀，沿途的禿山和河流也不出彩，我們略感失望。
莫特拉奇冰川所在地
莫特拉奇冰川所在地
莫特拉奇冰川所在地
莫特拉奇冰川
莫特拉奇冰川
莫特拉奇冰川
莫特拉奇冰川
不甘心的我們坐火車去了2093米的比迪亞沃勒(Bernina Diavilezza)車站，該車站因為在伯爾尼納快車線上而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的一部分，我們從這裏坐像過山車似的纜車登上了2978米的冰川。這一次，我們不僅可以環視8座山峰和其上的冰川，而且可以踩到冰川上去暢遊。那壯觀磅礴的景象終生難忘，覺得瑞士的景色一點兒也不遜於班芙公園的。冰川周邊有徒步探險的路，我們什麽裝備也沒有，隻能“望梅止渴”。
比迪亞沃勒冰川
比迪亞沃勒冰川
比迪亞沃勒冰川
比迪亞沃勒冰川
比迪亞沃勒冰川下
功課沒做好的我們不知道回聖莫裏茨的火車一小時一趟，眼看著一輛火車從我們眼前開走，而第二趟晚點7分鍾，這粉碎了瑞士公共交通像鍾表一樣準時的神話。此時已經接近3點，我有些焦急，因為酒店最後一班接駁車在晚上7點一刻，而海拔3451米的科爾瓦奇峰(Piz Corvatsch)所在的冰川我們還沒去。而我們要先坐到聖莫裏茲火車站，再轉汽車，最後坐纜車才能到達這個山峰。好不容易到了火車站，我們要坐的1路汽車半個小時一趟，也晚點，人特多。因為自行車擋住了上下車的出口而造成晚點太多，中途我們還被轟下了車去換6路，我們都急死了，路上的好風光也忘了欣賞。好不容易到了纜車站，我們一看，纜車20分鍾一趟，最後一趟是晚上5點25的，而此時剛到晚上5點。我們快馬加鞭坐上了纜車，纜車下都是有著Tiffany藍色湖水的湖泊，非常漂亮，我們開心極了。
站在海拔3303米的觀景台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冰川。它們在燦爛的陽光下，呈現出明晃晃的耀眼光芒，極度震撼，想起《時代》周刊對聖莫裏茨的評語：“雪道之外，天地非凡”。雖然我們無法走到這些冰川上去，但它們“一劍曾擋百萬師”的恢弘氣魄卻令我們歎為觀止，我們對阿爾卑斯山和聖莫裏茨喜歡得不得了。
科爾瓦奇峰
科爾瓦奇峰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
聖莫裏茨的小鹿
下山時1路汽車又晚點，幸好酒店的班車我們沒有錯過。回到酒店，我一個人走去了聖莫裏茲城。城中有清清的河水流過，可一個人也沒有。在安靜的樹林旁的小路上，有一隻小鹿突然從我眼前跑過，嚇了我一跳，接著我聽到了樹林中有聲響，仔細一看，另一隻小鹿正在警惕地看著我。在天空近得仿佛觸手可及的聖莫裏茨，一切都如此地美麗，遠離塵囂的它讓我怎麽凝望都不覺得疲憊。我真想跟這裏的冰川、湖水、森林和小鎮融為一體，邊走邊賞，看這綠意盎然的世界，看自然賦予光陰的深情，讓心事在靜謐中消融。
路線
聖莫裏茨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