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巴黎。

Petain由於戰績顯赫，在眾人心目中是Joffre當然的繼任者，然而這件事並沒有發生——晉級的，是Petain的部下Nivelle,原因很簡單，他一向跟各級將領交好。

太陽底下人類故事，不過重演再重演，如同幻燈片，隻需要換掉背景裏的人物時間地點。

高就的Nivelle迫切希望能盡快證明自己，麵對Petain和多位將軍的極力反對，仍舊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對德進攻——為平眾怒，甚至許諾，如果兩星期之內拿不到好成績，自動離職。

這次1917年4月16到23號的出擊，使法國軍隊再傷亡12萬。

前線後方愈加軍心渙散，士氣低迷，甚至出現小規模騷亂——抗命再去前線。作為法國人尤其是法軍官兵心目中當“活的”英雄，Petain再一次被政府請出來救戰場，救民心。

Petain親自到前線的各個角落，一次一次重複，我理解你們的沮喪，我知道現在是法國的至暗時刻……但是我們的大片土地仍在地方手裏……大家放心，在準備好之前我們不會再組織大舉進攻……美國人在救援的路上，曙光在前方……

Petain當然知道，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在援軍美國人手裏，因此除了親曆親為同美軍最高指揮官John Pershing將軍交好之餘，鼓勵法國官兵個人同遠道而來的美方將士建立友誼。

無友不如己者。

Pershing的回憶錄裏，對Petain的評價是，the greatest general the war produced。

1918年3月21日，6000枚大炮齊發，宣告the Great War決戰開始。48小時之內，英法聯軍的英軍陣地即宣告失守，盟軍臨時召開緊急會議，決定選一名最高指揮官統一部署作戰計劃。作為法方最高代表，這一職位的當然候選人Petain在會上於言於表之間毫不掩飾對英國人的極度失望，最終，相對溫和的Ferdinand Foch被英法一致接受。

Foch組織的防線被德軍一破再破，Petain最擔心的情況終於發生，首都巴黎50公裏以外已經大軍壓境。Foch緊急掉軍增援，無奈仍舊眼睜睜看將士disappeared like drops of rain on white hot iron。

美方終於表態，參戰——All that we ave is yours, use us as you wish. The American people proud to take part in the greatest battle of history。

交戰雙方都意識到戰爭到了最關鍵時刻。Foch不情願地接受了Petain建議的couneroffensive 作戰方案並放棄自己offensive的初步計劃。Petain部署陣地，有意把美軍和法軍打散混在一起——心理戰咯，尤其對法國士兵——目光所到之處援軍密布，你會怎麽想？

。。。。。。

1918年11月11日11點，德方代表在Foch辦公室簽署停火協議。Petain再次細讀隨從遞過來的官方通知之後，臉埋雙手。指縫間，男兒淚漣漣。

The Great War期間，法國總共消失140萬男人。

再回巴黎的Petain正式獲封元帥，marshal。

1920年，剛剛開始享受退休生活的Petain又一次不情不願被政府召回到軍中盡職救場——全國上下都對戰爭極度厭倦，而在政府中占優勢的左派更主張大幅裁軍——這令Petain非常擔憂。特別是當西班牙軍隊在法國協助下平息暴亂之後，Petain開始對軍國主義持支持態度——Petain能重返職場，並不是本身熱衷政治事，隻是不希望自己深愛的祖國陷入開始席卷歐洲的狂熱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分子手裏。

戰爭的記憶是如此蝕骨，無論政府還是民間都認為下一次的戰爭一定還和德國人的入侵有關。因此，修建一條堅不可摧的防禦工事——馬其頓防線的工作被提到日程。此計劃由於符合不主動出擊的原則，也得到包括一直主張裁軍的左派支持。 1930年世界範圍內經濟大蕭條，法國當然也不能幸免。餓肚子的百姓開始越來越多走上街頭，抗議政府無能，官員腐敗——主要以右派和退伍老兵為主。而74歲的Petain，認為自己已經服務了國家超過半個世紀，開始享受寧靜的退休生活。

現職元帥Hubert Lyautey到鄉下拜訪Petain，暗示如果不能平息街頭此起彼伏的民眾騷亂，那麽法國政府岌岌可危。Petain拒絕在政府重新任職，不過承認了Hubert Lyautey的擔憂不是完全沒有根據。 政府在動蕩中被迫重組。總理Daladier希望新政府可以由左右兩派聯合組成以增加穩定性——右派裏最有聲望的無疑還是Petain。78歲的Petain在多次拒絕未果的情況下隻好再出山，任職作戰部長。

又是五年。

1935年，Petain再次獲準從作戰部辭職——這是前腳，後腳，是空軍大臣的聘書，外加保證可以完全不問政事。出於對新式空軍的興趣，Petain這一次算是愉快上任。

1939年9月1號，希特勒入侵波蘭。兩天之後，英法對德宣戰。時在西班牙做大使館負責人的Petain對法國政府的倉促決定非常不滿，認為法國對即將到來的戰爭完全沒有準備。

不能不承認，那個時刻弓箭在手，準備跳起來為法蘭西戰鬥的Victor of Verdun已經老了，甚至拿不穩手上的槍——他拒絕了作戰總指揮的任命。

麵對迅猛而來穿過馬其頓防線的德軍，法國官兵上下都像呆住了一樣，完全沒有作戰計劃和行動，在西班牙馬德裏的Petain再次被召喚。 這一次他反而很平靜地接受——已經沒有選擇空間——My country has been beaten and they are calling me to make peace and to sign a armistice……

1940年5月18日，Petain抵達巴黎，從國家總理Paul Reynaud手裏，接過了副總理的聘書。當晚，Reynaud通過廣播向法國公民宣布，The Victor of Verdun, Marshal Petain, returned this morning from Madrid. He will now be at my side……

Verdun英雄的到來，總算給了法國人民一點點信心——彼時，Petain已經84歲。

Petain很快認識到自己的作用僅僅是一個符號，無論在政事還是在軍事似乎都不需介入。

5月19號比利時宣布投降之後緊跟的是敦刻爾克大撤退，危機中的法國政府分裂為主戰和主和兩派。以Petain和Waygand領導的軍方一支公開表示希望簽署停火協議——戰爭已經失敗了結束了，最重要是保存法軍僅剩的實力。同時，法國大部分民眾也已經完全失去信心。Reynaud向民眾宣布自己辭職，由貝當元帥負責組織新的政府。

作為法國公認的，唯一的，活著的，民族英雄，隻有Petain可以贏得最多數的法國民眾的信任，團結左右兩派。更重要的，是可以利用他在軍隊中的聲望在同德國人的談判中，拿到對法國最有利的條件。

利用同西班牙總理Franco的私人關係，Petain向希特勒遞出求和申請。 法方開出的條件是：法軍解散。阿爾薩斯和洛林兩省重歸德國。法國負責德軍在法國領土的開銷，法國的海外殖民地仍舊歸法國政府管轄。急於消除法國敵意的希特勒完全接受了這些條件，甚至允許南部的維希政府（Vichy Regime）自治。 1940年6月17日，通過廣播，Petain宣布籠罩在法國上空的戰爭陰影已經消失。對Petain和大部分法國人來說，二戰已經以法國戰敗為結束。而且，英國必將緊步其後塵，早晚之間。

開始和結局，永遠不是以光滑曲線相連。

流亡英國的戴高樂將軍在盟軍的支持下，組成Fighting France,從倫敦發出聲音，號召法國人民起來反對維希政府並加入自己的組織。很快，這種聲音受到包括Cameroon,Congo在內的大批法國海外殖民地的支持。丘吉爾驚歎於戴高樂的宣傳能力，決定進一步讓其發揮作用，支持他在非洲成立自由法國（Free France）組織。

領土被占，軍隊解散，貴為元帥而手上沒有一張牌的Petain，為能替法國爭取到最長久的和平，堅持同希特勒舉行麵談——無意外地並不愉快。Petain拒絕希特勒要求的聯合德軍全麵抗英的提議，堅持法國不會參戰，同時要求釋放被俘法軍——當然也遭到拒絕。

1942年，法國在北非的殖民地受到英美聯軍威脅，交戰雙方都逼迫由86歲的Petain領導的維希政府表態——保持中立已不可能。Petain拒絕同希特勒合作，德軍大軍入侵，維希政府淪為傀儡。

1944年盟軍登陸諾曼底，包括了大批自由法國的士兵。Petain政府視這次登錄為對法國的入侵，呼籲所有法國民眾聯合起來，抗擊聯軍。——呼籲聲被民眾對聯軍的歡呼聲淹沒，戴高樂宣布自己組成新政府。

連同Petain在內的維希政府被德軍強迫押送到德國的Sigmaringen，1945年被自由法國部隊截回。 同年7月23日，政府公審。 89歲的Petain身著一戰軍服現身，胸前別滿7枚勳章。身後，是一整隊護理人員。

罪名長到念不完。

通敵，叛國，聯共，殘害猶太人……

盡管雙手顫抖，Petain還是用堅定的聲音為自己向法庭辯護，History will show the evils from which I saved France……Each day, with the dagger at my throat, I had to battle the demands oft he enemy……I surrendered nothing essential……The people of France……It ist o them only that I am responsible……I affirm that I have had no other ambition than to serve France。

1945年8月15日，Petain表示接受所有指控，獲判死刑——同時法庭表示，可以從寬。 戴高樂及時介入，詳述Petain元帥一生尤其是在一戰中為法國出生入死的經曆，聽者無不動容，法庭將Petain改為終身流放，地點是法國西海岸，妻子Eugenie被允許隨行。

1951年7月23日，95歲的Petain，終於走完了屬於他的，真正的，漫漫人生路。

Petain的生前遺願，死後葬在和他一起流過血流過汗的Verdun官兵中間的請求，未獲政府批準。 盡管當地極力封鎖消息，Petain的葬禮，仍舊被包括Verdun老兵在內的7千人擠滿。8名Verdun老兵和2名二戰戰俘扶靈，妻子Eugenie置政府禁令不顧，仔細替Petain穿好掛滿勳章的法軍製服。

一代名將，終獲安息。

Many that live deserve death. And some that deserve life. For even the very wise cannot see all ends.——The Fellowship of the 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