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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麥不姓麥,隻是英文名字叫麥琪,還有,就是她的一身小麥色皮膚。
白襯衫、鉛筆褲、蜜色皮膚、懶懶的波浪長發,讓輪廓深暗的小麥有那麽點異域風情。常常有審美超前的女孩前來討教,怎樣才能曬得如此健康。小麥苦笑,自己的日光浴,也許從娘胎就開始了。
小麥的家鄉黃土連天,男人們都去了礦山,女人們在粉塵般的土地上犁地栽秧,幹著男人的活。
媽媽似乎永遠都在地裏,先是自己,而後是弟弟被捆在她背上。而爸爸,似乎從來沒在日光下出現過。
十七歲時爸爸死了,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回來。就在那時,小麥才第一次看清了爸爸的模樣,原來和自己如此相似。
塌方對於礦井早已是司空見慣,男人們仍舊一批批地來,一批批去到地下,繼續這暗無天日的營生。但小麥家,失去的卻是生活的全部。何況,家裏還有一個超生的弟弟。
書不能讀了,盡管小麥總是班上第一名。媽媽要小麥下地,要不,就像村裏的小妮小丫她們,去到大城市,而後滿身洋氣地回來,口音變了,匯回大筆大筆的錢。
小麥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班主任,那個一口本地土話有點瘸腿的老頭。是他把小麥從地裏拽回了教室,說免了她的學費,還申請到了助學金。
一年後,小麥不出意外地考上了大學。
礦上發了慈悲,發放了一筆額外的撫恤金,剛剛夠小麥的學費和買一張硬座車票。鄰居們七拚八湊,總算打發小麥上了路。
兩天兩夜的火車,把小麥帶到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在小麥的記憶中,這地方大得可怕,來來往往的人們都冷著臉,互不理睬。
當小麥怯怯地把自己簡單的行李擺到靠窗的空位上時,斜插進來的一隻手把它扔到一旁:“拿開,這是我的位置!” 聲音的主人戴著耳機,一屁股坐下蹺著二郎腿哼歌。
小麥的寒酸,小麥的土氣,小麥不參加班級活動,連小麥怪裏怪氣的英語發音都成了同學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在學校後山,小麥常想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大學就是這樣的嗎,有時她甚至寧願在家鄉嫁個莽漢,臉朝黃土背朝天地過一輩子。
小麥的富足,緣於一杯咖啡,也正是如此,小麥從此以後卻再也不會碰它。
不知幾時,每到周末假期,鬧市大街上總有那麽一群學生,舉著“家教”的牌子,滿懷期待地看著過往的行人。
小麥很幸運,第三個星期找到了主顧——一個介乎於三四十之間的男人。
房子在近郊,一幢獨門獨院的小樓,雖不在鬧市,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也算是難得了。
學生不在家,說是上鋼琴課還沒回來。小孩五年級,很淘氣,想找個人補習準備考初中。男人說,小麥的專業並不是師範,找她是看上去她比較耐心。
小麥心裏有些忐忑,聽同學說現在的家教是“閻王好過,小鬼難防”,不知自己的學生是哪一型的小鬼。
男人給小麥衝了一杯雀巢,暖暖的咖啡散發出一股奶香,第一次喝到這樣洋派的飲料,入口卻是苦澀的焦糊味道。 那男人殷勤地讓著,小麥卻越喝越困,終於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身上不著一縷,那男人躺在一旁,大張著嘴,鼾聲如雷。
事後小麥才知道,沒有補習沒有學生沒有鋼琴課也沒有那子虛烏有的初中考試。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引君入甕編織的謊言。
小麥欲哭無淚,那男人食髓知味正要重來,被小麥一個巴掌打下床去。那男人先是軟語相求,見小麥不為所動,臉便冷了下來,一早就知道你是農村人,這樣的事情在城裏天天發生,量你一個無錢無勢的農村人也告不倒我。
小麥走的時候,那人送到門口,給她一疊錢和一張名片,說如果考慮好了,他們可以談談價錢。
小麥把那疊錢狠狠地摔到那人臉上,那人一笑,見慣不驚地關了門。
無人的院子裏,小麥失聲痛哭。突然想起村裏的小丫和小妮們,還有她們那些大把大把的錢。
和小丫們一樣,在那個保守的家鄉,自己已經成了人們口中的壞女人。殊途同歸,難道這就是窮人女孩子逃不脫的宿命?盡管,人家是自願,自己是無知。
一張一張撿起散落地上的鈔票,眼淚漸漸濕透手中薄薄的紙質,沒錢便不配談恥辱,貧窮便不能有尊嚴。 尊嚴,在生存麵前,有時真的算不得什麽。
躲在學校的浴室裏,小麥拚命地搓洗著,看看周圍的女孩,似乎人人都比自己幹淨。
像所有如此遭遇的農村女孩一樣,小麥認命地選擇了沉默。
但是,媽媽的一封來信打亂了她的生活。煤礦的坑道埋葬了爸爸,便是粉塵也不肯輕饒這孤兒寡母,媽媽被診斷為肺穿孔。
那天小麥破例的喝了許多酒。其實,那熱辣辣的滋味並不陌生,在爸爸的筷子頭上從小吮到大,隻是沒有一次,有這樣的苦澀與辛酸。
算了吧,賣了吧!終有一天,自己也淪落到靠出賣女人最原始的資本了。小麥借著酒勁拿起了電話,顫抖著按下了第一個號碼。
是的,已經是女人了。
“一年級俏,二年級挑”,大學一年尚未結束,別的女生還俏得正好,為男朋友買的話梅不滿意發脾氣。而自己,卻已經是女人了。
盡管,這女人做得 那麽屈辱,那麽不甘。
那人並不吃驚,淡淡地說我知道你遲早會來。
後來小麥才知道,其實他也來自農村,在菜市一角賣魚起家,現在開店經營海產幹貨。十來年在城中買房置地,做個不大不小的老板。
每次從那人手中接過帶著海產氣息的鈔票時,小麥都覺得自己就像那些海貨,幹枯、衰敗,還帶著惡心的腥臭。
漸漸地,同學發現小麥變了,穿著不再土氣,連英語發音也標準起來。大二上期,小麥居然擁有了愛華原裝隨身聽,這在當時,連條件普通的城裏學生也是沒有過的。
同學的白眼換成了疑惑,慢慢地便有了風言風語。
不過,隨著周末校門口的名車越來越多,大家開始心照不宣。
但小麥管不了這些。除了寄錢回家,小麥的時間總是往返於各種培訓班,三年下來,六級珠算會計駕照,小麥的案頭有用沒用的,林林總總擺滿了一大堆證書。
大學的日子結束了,在這個城市小麥沒有任何關係,唯一能倚仗的,也隻有那不會辜負她的好成績。憑著六級英語和優秀的專業成績,小麥留在了這個現代化的都市。
學校開出派遣證的那一天,也正是那個男人與小麥攤牌的一天。
賣魚的農轉非戶口終於找到了真正的城市大學生,小麥這個替代品自然有下課的一天。對於“城市”,那人有種近乎偏狹地執著。城市的地、城市的房子、城市的戶口甚至城市的女孩,那人像搜集郵票一樣,執拗地通通打上自己的標簽,昭示著東西的所有權。
城裏的冬天輕寒多雨,泥濘的道路汙糟一團。走多了,竟也有種上癮的快感。
在城裏一呆幾年,像所有小白領一樣,小麥也時常去星巴克坐坐,用叉子吃必勝客的匹薩,假期裏去鳳凰和周莊。一切的小資情結小麥都有,除了不看村上春樹。
這期間小麥回過一次老家,燈下的老屋還是那樣暗淡,媽媽雙目無光,臉上溝壑縱橫,在一旁絮絮地嘮叨著,這個去了深圳,那個在歌廳賺了大錢又生了髒病耗光了。隔壁的嬸嬸去年走了,得的肺癌。弟弟不願上學,跟著村裏的小子天天晃蕩在外麵,日益無法無天……
家鄉的土地,還是和從前一樣貧瘠。地裏除了女人,隻剩下了老人。過去的同班同學,也像媽媽當年,奶頭上吊著嬰兒在塵土飛揚的地裏揮汗如雨,隻為求得三餐溫飽。
小麥掏出口袋裏所有的錢,媽媽抖抖索索地接過了,昏暗的眼裏放出光來,一連聲地吩咐弟弟買菜買肉。
給爸爸掃完墓,小麥提前踏上了歸程。回頭望望這生養了自己十多年的土地,心中竟沒有一絲留戀。
故鄉,在自己的記憶中,也許真的隻成了一個符號。
感情平平淡淡,工作乏善可陳,朋友輕描淡寫,生活一成不變。
閑暇時,小麥喜歡泡一杯綠茶,看著水中的葉片慢慢散開,映照著城裏的暮色,漸漸蒼茫。
這樣的宅女生活本來可以一直繼續,直至認識了小米。
第一次見麵是在公司的年終party上,一片花枝招展的裙裾中,小米記住了一件清清爽爽 白襯衫,而小麥,則記住了他整潔細密的牙齒和謙和文雅的笑容。
接下來的約會順理成章。小米在高校教書,是清貴的行業,收入也並不寒磣。小麥所在的外企也算得上是收入中等,差強人意的家庭原本入不了同為高校教授的小米父母的眼,但小麥的不事浮華,穩重自持卻使老人讓了步。
婚禮隆重而有度,沒有瘋瘋顛顛的遊戲與不懷好意的鬧房。知識分子們的熱鬧,一貫是含蓄的,點到即止的。
新婚之夜,沒有期待的落紅。
小米悶聲不響地抽了半夜的煙,重重地憋出一句:“為什麽?”
小麥沒有解釋,解釋也無用。雖然九十年代中期大學校園已滿是同居的人群,但在那個保守的知識分子家庭,這件事成了小麥的原罪。
一夜之間,穩重成了心機,自持成了城府,連一向頗受讚賞的清爽打扮,也成了裝模作樣。
半年之後,小麥恢複單身,仍舊一個人默默地獨往獨來,隻是多了個已婚婦人的身份。
馬克的出現,在公司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似乎是一夜之間,女孩們全都換上薄薄的春裝,盡管窗外冬風依舊。
馬克是美國公司設備調試的工程師,這次來是為了向公司出口的一批設備的安裝調試,順便培養幾個操作人員。
小麥從未懈怠的英文此刻派上了用場,除去查資料,還兼任著翻譯溝通的工作。
馬克的工作是美國式的,下班後便不見人影。
幾個月過去,沒有任何女孩子接到他的邀請,盡管天天有人在他麵前賣弄。
早上一來,小麥習慣性地打開email,發現裏麵有封陌生的信件。看完之後,小麥有種微微地疑惑,卻見一窗之隔的馬克的位置上,他正舉起杯子,不易察覺地對自己微笑。
如果不是馬克的邀請,小麥其實很少進這種酒吧。燈光的昏暗,男人的作狀以及女人開到荼縻的嬌豔,一切都透著一種刻意,一種看似無意實則急迫的末世紀頹唐。
原本,這就是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馬克發現了門口的小麥,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一路走近,小麥才得以仔細打量麵前這個男人。真正的金發碧眼,希臘型的鼻子像個貴族。難怪公司的小女孩這麽著迷,除去美國的金字招牌,這個男人的賣相,確實好到十足。
檸檬片、鹽和一杯烈性的Tequila,讓馬克蒼白的臉慢慢泛起血色,“也許我比較冒昧,不過你能來,我很高興。”
“謝謝。”舉起手中的杯子淺啜一口,小麥輕笑。都說老外直接,馬克的這許多彎彎繞繞,卻不能不說像個中國人。
“不過今天,你是單單請我喝酒嗎?”
“能請到我欣賞的女士一起喝酒,是我的榮幸。”
“欣賞?”
“是的,小麥。你的溫柔、沉靜與典雅,正是我心目中東方女人的全部特征。”
“東方女人?”小麥哂笑,老外的眼光還真是奇特,一直以來,在職場中駢首砥足的自己,和東方女人的柔情從不相幹。
這,算是求愛嗎?
“不要懷疑我的誠意,或許,我可以給你一種新的生活。”仿佛看懂了小麥的心理,馬克的語氣變得慎重,“我不能說你有多好,隻能說,你是我遇見的最不壞的東方女人……”
三個月後,馬克工作結束,與小麥一起踏上了歸國的行程。
第一程並不是公司所在地美國,而是歐洲,位於萊茵河畔的德國。原來,馬克是有著十世天主教傳統的德裔。
盛大的婚禮極盡隆重,式樣繁複的古典婚紗,沉甸甸地祖傳首飾,衣香鬢影間,滿耳皆是鏗鏘子音的德語。這個古老家族中最小的孫輩終於結婚,雖是黑發黃膚的東方人,白發蒼蒼的老祖母還是掉下了歡喜的眼淚。
蜜月去了最適宜人類居住的溫哥華。白色的五帆酒店下,迎接他們的是一個褐色卷發的羞澀男孩兒。如同秋葉般靜謐的褐色眼睛,每每遇到馬克,那褐色底層便升起兩朵火花,在馬克的碧藍眼眸中,暖暖地漾開來。
四目交接,說不盡的旖旎風光……
小麥明白,馬克的愛人來了。
馬克的性取向,在那個十世保守的天主教家庭,不啻於石破天驚的大逆不道。臨行前,馬克和自己的交易便是:他幫自己出國,而自己,成為他名義上的妻子——掩人耳目的工具。
溫哥華的早晨,天空一碧如洗。遠處的藍色海灣上,加勒比海黃金之旅的遊輪正待啟航。
隔壁的細語似斷未斷,偶而一聲輕歎般的呢喃,在靜寂的早上更添曖昧。可以想見,屋內有著怎樣綺靡的春光。
露台上,潮潤的海風鼓起薄薄的白綢寢衣,雖然是初夏,觸手之處仍是微涼。
馬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己也同樣得償所願。世上的事都是這樣,各取所需,公平之至。
小麥淡淡一笑,雙手怕冷似地護緊胸前。
小米的故事完了,馬克的故事也即將落幕,而小麥的故事,還很長,很長…… 星期天,小麥去了教堂。去的時候,教堂正回響著小孩們清脆的童音: 野地的花,穿著美麗的衣裳。
天空的鳥兒,從來不為生活忙。 ………… 室內靜寂無聲,唯有這簡單的旋律在耳邊回蕩。小麥仔細咀嚼著這極其平凡的歌詞,卻仿佛全身武裝在這一刻丟盔卸甲,驀然驚覺,早已淚流滿麵。
悄悄埋下頭,心底的柔軟悄悄蔓延。
一切需要,天父已經都知道。
若心中煩惱,讓他為你除掉。
慈愛的天父,天天都看顧,
他是全能的主,信靠他的人真是有福……
(文字:語燕,製貼:小得,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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