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美~~~

世情薄,人情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
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尋問,
咽淚裝歡。
瞞,瞞,瞞!



沈園二首(陸遊)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陸遊,字務觀,越州山陰(今浙江省紹興)人。據說因為陸遊母親臨產前夜夢見了北宋著名詩人秦觀(字少遊),所以陸宰以秦名為兒子的字,以秦字為兒子的名。陸遊早年號熱瞞,入蜀後自號放翁。他自幼好學不倦,“年十二能詩文”,自稱“我生學語即耽書,萬卷縱橫眼欲枯”。他還學劍,努力鑽研兵書。青年時代曾江西派詩人曾幾學詩,得到不少啟發,但他並未受其束縛,又從前代大詩人屈原、陶淵明、李白、杜甫等人的詩作中汲取滋養。

  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陸遊二十九歲,赴臨安應試,名列第一,因不忘國恥,“喜論恢複”,又名列秦檜孫子秦塤(音xun,同熏)之前,受到秦檜的忌恨,竟在複試時被除名。有趣的是,盡管秦檜為了讓孫子秦塤中狀元而費盡心機,這一科的狀元卻被宋高宗欽點為張孝祥。事見甬上第一狀元張孝祥。直到秦檜死去,陸遊才到臨安擔任樞密院的編修官。宋孝宗即位之初,陸遊被召見,賜進士出身。但隨著張浚後來北伐的失敗,陸遊也被排擠出朝,終生不得誌,最後歸老故鄉。

  陸遊有過一樁令人悵惘的婚姻。他二十歲時與表妹唐婉結婚,夫妻感情甚篤。但因陸母不喜歡唐婉,加上唐婉婚後久未生育,硬是拆散了這對恩愛夫妻。陸遊既舍不得唐婉,又不敢違抗母親,就在外邊弄了所宅子,時時和唐婉相會。但在陸母幹涉下,二人還是離婚了。其後二人各自婚娶,陸遊續娶蜀郡人王氏,唐婉改嫁趙士程。

  十年後的一個春日,陸遊獨遊沈園(在山陰城東南四裏處,禹跡寺之南,是當地的名勝),與唐婉邂逅。二人不忘舊情,在各自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唐婉以酒肴款待,陸遊感傷惆悵不已,在沈園牆壁上題下著名的《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抒發了內心的眷戀相思之情和無盡的追悔悲憤。唐婉讀後百感交集,含淚和詞一首:“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渾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絕望淒楚,催人淚下。

  這次相遇後,唐婉鬱鬱寡歡,怏怏而卒。真情卻隨著歲月的流淌日益濃鬱。

  陸遊六十八歲有題沈園詩一首:“楓葉初丹檞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恩茫茫。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禪龕一炷香。”

  陸遊七十五歲時再遊沈園,又作《沈園》二首:“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戀人翩若驚鴻的麗影曆曆在目,詩人已將化為塵土,衰朽身軀如同柳老不起綿絮,但仍然有深情的淚水泫然而下。

  八十一歲時,陸遊作《十二月二日夜夢遊沈氏園亭》:“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裏更傷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隻見梅花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八十二歲時作《城南》:“城南亭榭鎖閑坊,孤鶴歸來隻自傷。塵漬苔侵數行墨,爾來誰為指頹牆。”

  詩中不乏刻骨銘心的眷戀與相思,也有不堪回首的無奈與絕望。

  開禧三年(1207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陸遊賦詩而死。詩雲:“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這首詩悲愴感人,以樸實的語言道出了一個愛國義士的最大願望:即使在生前沒看到收複中原,死後也要聽到這個消息。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臥聽風和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再讀陸遊的這首《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便能深深體會到詩人深切的憂民之心,以及悲壯的報國之誌。尤其當中原處於危急存亡之秋、沉淪陷落之際,更是使人熱淚盈眶,熱血沸騰。陸遊雖然沉痛於“不見九州同”,但並未絕望,他堅信總有一天宋朝的軍隊必定能平定中原,光複失地。不過,此時金國國勢日衰,蒙古鐵木真正在迅速崛起。終南宋一朝,始終是“但悲不見九州同”,陸遊所期待的“王師北定中原日”最終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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