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星馬伊琍的機遇、勤奮和假話
（馬伊琍初涉影壇實況）
馬伊琍已經是著名的影星了。最近和文章鬧離婚一事，又在網絡及相關媒體上傳得沸沸揚揚。對這種豔聞軼事我曆來無意矚目，對她近年來在影視上的成績我深表祝福。她的成功，用一句老話講是機遇加上勤奮的結果。當初，如果沒有一次難得的機遇，今日也未必會是一顆耀眼的明星。而當了明星，新聞媒體又往往以莫名其妙的假話使其更加星光燦爛。
馬伊琍初涉影壇，我是推薦人，是見證人，是電影《叛逆大師劉海粟的故事》把一個十七歲在讀高二年級的小姑娘推入影壇。其後，她又靠著新的機遇和自己的勤奮努力，一步一步嶄露頭角的。
《叛逆大師劉海粟的故事》在1993年夏天拍攝，編劇張欣和劉海粟的夫人比較熟悉，完成劇本以後又籌得拍攝資金並請劉海粟親自題詞，由珠江電影製片廠承製。拍攝人員則全部是上海電影製片廠的人馬。導演姚壽康，我擔任副導演。製片主任梅紹奎。劉海粟的扮演者是馬曉偉，劉海粟的夫人夏伊喬由洪融扮演。其他主要演員是張民權，卞權，王國京，沈光煒等。影片的女主角陳曉君是位劉海粟倡導的人體寫生的模特兒，一個十幾歲的純淨的女孩子。我請來了當時已經頗有聲望的演員鄭爽擔任。
一開始，戲拍的很順利。馬曉偉，張民權，鄭爽都是演員中的老手，進戲很快。一周下來，膠片拍掉不少。這時候鄭爽忽然提出，要求製片主任向她預付片酬一萬元。當時拍戲的費用還是挺緊張的，一萬元也不是小數。製片主任慌了手腳，與之再三商量，對方明確表示，不付錢，下麵的戲不拍了。事情鬧大了鬧僵了，我們連夜開會。製片方還有一位香港老板也來與會。商量結果，決定立刻換演員。因為這一星期來拍的膠片中，去掉陳曉君的鏡頭，報廢的膠片合計錢額並不很大，更主要的是以後的拍攝不會再有類似阻礙了。
接下來的事情是必須立刻找到擔任陳曉君一角的合適的演員，這個任務自然落到了副導演我的頭上了。我和導演姚壽康是摯友，我們已經合作過好幾部戲，他問我，：“有把握嗎？”，我答：“放心吧，老姚！”。
那年夏天酷暑，我騎著自行車到處跑。找了幾位都不滿意。而過了兩天在上海戲劇學院課堂外，我看到二年級班裏的一位女生，氣質很符合角色要求。等他們下課我就找她詢問。她叫許浩宏，哦，是上海人藝演員許承先的女兒。許浩宏到了劇組，化了妝，試了戲，拍了多個造型照，導演姚壽康認為可以，攝影部門也認可，然而送給製片人看，出錢的老板卻不滿意，決意要我們再另外找更合適的演員。
這事兒真讓人為難，我去找了人家，如今卻要退掉，又說不出個理由，最後我找製片主任要了300元錢作賠償金，連夜到了許浩宏家，向她父親再三道歉，並答應以後有機會再合作。許浩宏現在改名叫許榮楨，是上海電視台很有名望的一位演員。
（一）
接下來還得找演員啊！說來也巧，第二天我到上影廠去，在門口看到有一群人坐著，其中有一位小姑娘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清純，秀氣，中等身材。我上前問她：“等在門口幹什麽？”她回答是：“和大家一起來拍個電影廣告，當群眾演員。”她叫，馬伊琍。
見了馬伊琍，姚壽康導演對她的形象和氣質都滿意，但是表演呢？
實在沒把握，劇組中許多人也無法認可。因為經費緊張，劇組的拍攝工作拖延一天就有相當的損失。姚導演和我反複商量，我認為馬伊琍是個十七歲的高二學生，因為有十分美好的影視夢，所以不去學校上課，寧願來上影廠當群眾演員拍廣告。這種執著的影視追夢心，就是成功的起步。而且影片中的陳曉君就是清純的女學生，馬伊琍不需要過多的表演，其本色就是完成了影片中的角色的一半，而在表演方麵，我們完全可以幫助她完成任務。
決定了，馬伊琍扮演影片中的女主角，可以說，這個決定在上影廠的一些部門也引起了震驚，一個從來沒有演過戲的中學生擔任影片的女主角！
向她了解了她家的情況，獲悉她家地址後，我決定第二天晚上去和馬伊琍的父母洽談借來拍戲事宜。因為她將有幾個月在學校停課，到劇組拍戲。然而，明年她將進入高三報考大學，拍電影卻不能到學校讀書，對報考正規大學肯定影響極大。
酷暑的夜晚依然十分炎熱，37度的天氣，我騎著自行車到達虹口靠近楊浦的地方，已經是大汗淋漓。按照門牌號碼找到馬伊琍的家，那是一家工房的一樓到二樓樓梯間搭出的一個小房間。按照今天馬伊琍的身價條件，我要說他們當時的家境比較貧寒，並非不恭，而是實話。“寒傖”，這是我進入小房間後的第一感覺。馬伊琍告訴我今天她爸爸上中班，要再過會兒才回家，等吧。在等待的時候，我向她介紹了這部電影的具體情節和陳曉君的這個角色，陳曉君是劉海粟美術學校的一位人體模特兒，劉海粟衝破社會的重重阻力，敢於畫裸體模特，所以被譽為“叛逆大師”。“要拍裸體嗎?”馬伊琍嚇了一跳，我告訴她，別擔心，影片中的相關鏡頭不會叫她拍，我們專門請了美術學院的模特兒替身，而且當今中國的條件也是最多拍人體的背影或者是側影……
（二）
等了許久，他的父親下班回家了。這是位厚道的人。我一眼就覺得他是位老實巴交的工人。我拿出上影廠的臨時工作證給他看（因為我原來是高中語文高級教師，雖借調到上影廠多年，關係還在原來單位），證明我是好人，並非是騙子。他父親笑了。我把來意和具體情況向他講了一遍。她父親問：“馬伊琍來拍這部電影可以拿多少鈔票？”我笑著回答：“拿多少錢，我不曉得，我覺得，一分錢也不拿，她都應該去。”她父親不理解，也無法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馬伊琍挨在她父親身邊，望著他。那神色中的含義非常清楚，她想去拍電影。
這時候，我非常誠懇地一字一句地說：“馬伊琍爸爸，我今天來請她去拍電影，可能將改變你女兒一生的命運！”
是的。我當時就是這樣子說的，一個字都沒有錯。至今，記憶猶新。因為我深深地知道，命運和機遇對於人生是何等重要。失去一次機遇，就會改寫人生；抓住一次機遇，也常常會徹底改變人生。
至於明年考大學的事，我也認為，如果這次電影中演女主角成功了，那麽，明年她完全可以考戲劇學院，而且錄取的概率很大。
馬伊琍的父親終於點頭了。這位忠厚的老實人並非被我三寸蓮花舌打動，而是我的肺腑之言讓他感受到如何正確抉擇自己女兒的道路。
我長籲口氣。又告訴他，第二天，我會請馬伊琍把合同書帶來，簽一下合同。
當天晚上，我又騎著自行車趕到上海戲劇學院。我們在那裏租了個場地，拍攝有關郭沫若的兩場戲。扮演郭沫若的演員是高曙光，是我前幾天從上海青年話劇團請來的。天大熱，大家還在冒著汗拍戲，搶進度。
我向姚壽康導演和製片主任匯報了相關情況，並立刻決定，第二天馬上補拍有關陳曉君的戲。
一切妥當，電影按照原定進程繼續拍攝。
馬伊琍很聰穎，也好學。每個鏡頭拍攝中，導演的啟迪，她都能較好地領悟。更主要的是，十七歲的她，那種清純的氣質非常和角色相符，從而幫助她很好的完成了陳曉君著個人物的任務。有一場戲，我印象極深，至今恍若眼前。我那時除了擔任副導演工作，還兼演一個反派角色張懷素。這個家夥是個滿嘴仁義道德一肚男盜女娼的壞蛋，平日裏極力抨擊劉海粟倡導畫人體，背地裏卻幹盡壞事，有一天還企圖強奸陳曉君。這場戲借在馬曉偉位於複興西路的家的閣樓上拍攝。拍這個鏡頭時，我極力控製表演，怕傷害了小姑娘，但嘴唇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馬伊琍的臉上。鏡頭一拍完，馬伊琍就跑到一邊嚎啕大哭起來。電影的場記姚嘉敏是姚導演的女兒，和馬伊琍年齡相仿，兩人平時很要好，這時，連忙過去摟住她勸慰。我一麵感到歉意，一麵又欣喜地感到，這個女孩真的很清純，以後拍到陳曉君受欺侮而痛哭的戲時，就容易了。
（三）
寫到這裏，我不由得想起了這些年來在新聞媒體看到的關於馬伊琍“第一次觸電”的報道，很遺憾，我不能不說這些報道，許多都是盡說好話的假消息。假話，都是假話。例如，上海電視台“陳蓉博客”采訪馬伊琍，說拍電影“劉海粟”前，導演看到了她就確定她為女主角，還叫副導演第二天去她家簽合同。假話！事實上，她出演陳曉君一角，是幾經波折，反複討論的結果。還有一次是“東方電影”、“新浪娛樂”、搜狐視頻”等七八家媒體記者采訪，“馬伊琍回憶17歲第一次演電影”，說“有一場戲，我怎麽哭都哭不出來，後來演陳曉君的媽媽來了，我一見她，感受特別強烈，哭了一天都沒有停下來”，後來的哭戲，“哭不出來就往眼裏抹甘油”……
真是莫名其妙。這部戲裏，根本沒有陳曉君媽媽，隻有鐵大同飾演陳曉君的奶奶。在找齊所有演員後，我擔任現場拍攝執導，姚導演在監視器前觀看把關。每場戲我都在現場，可以說一切情況了如指掌。哪裏有什麽哭一天沒停下來的事情！根本也沒有多少哭的鏡頭，用得著抹甘油嗎？
關於拍攝裸戲的問題。馬伊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她“不能理解一個女孩脫下衣服”怎麽辦，但為了藝術“她顧不得了”……
這又是彌天大謊。這部電影中，有劉海粟和學生們畫裸體模特兒的鏡頭，但我們是請了一位美術學院專職的模特兒作陳曉君的替身，拍攝前，先要清場，無關人員一律離開。馬伊琍從來沒有拍過和“裸體”有關的半個鏡頭，何來“為了藝術顧不得了”！那位美術學院的替身，真令人欽佩，拍攝現場，她沒有絲毫的忸怩作態和顧忌，拍完相關鏡頭，我們給了她應得的報酬，還請她吃了頓飯。席間，有人問到，擔任人體模特兒有何顧慮，她十分驚訝地反問我們：“這是藝術啊，沒有絲毫的色情味道，你們有什麽驚奇的？”還說，“我有美的身材，我很驕傲！”是的，這才是真正的藝術。我至今還記著那女孩和她的話。她是個很清秀的姑娘，也許，再早一點遇到她，我會推薦和邀請她來擔任陳曉君一角。如果讓她來演女主角，這個影視界又會有何變化呢？天知道!人哪，命運啊！
電影拍攝完後，馬伊琍拿了幾百元的酬金。後來，她在安徽衛視接受魯豫采訪時說，這部電影的票房差到極點，“隻有500元錢”……
我又不知道這個數據她從哪裏來的，盡管那個時候，電影處在低潮，但我住的地方隔壁電影院放的場次，收入也不止500元。“500元”還抵不上她一個高二學生賺到的稿酬！憑心而論，這部電影成就了她。第二年，她正是憑著參加過電影“叛逆大師劉海粟的故事”，在表演藝術上有突飛的長進，考入了上海戲劇學院表演係—-如她在采訪中說的“一個大染缸”。上戲畢業公演那天，我去看了演出。她遠遠看見我，叫了我一聲，此後我們再未見過麵。她去北京後，又遇到了管虎、胡玫等好導演，遇到一次又一次好機遇，在這樣難得的機遇中，她著自己的天賦和勤奮努力，成了耀眼的明星。對她的成就，我衷心祝賀。對她的表演藝術，我無法深入評價。許多桂冠，是她多年的努力和心血換取的。
（四）
我隻是在表演上有個想法：小家碧玉的氣質，要演雍容高雅的貴婦人，或者演個胼手胝足的農婦，在表演上再怎麽努力也是無效的。一個高明的演員應該知道，自己最適合演哪一類角色。被人吹捧，不是成功。
以上這些話，我一直想說。因為我實在不明白，我們這個民族的一些人，說謊講假話，簡直已經成了習慣。那些媒體娛樂新聞簡直墮落到了如港台的那種八卦小報者流。但是我又不能多說，也不願多說，影視圈曆來是個是非之地，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粉絲嗜痂成癖，弄不好會遭到圍攻反擊。盡管我坦蕩自如，所講情況，當年劇組許多人可以佐證。也有的人不願說，不想說，或者不能說。
如今我早已離開了影視圈，也不必懼怕卷入是非漩渦。我的摯友姚壽康導演前兩年已駕鶴仙逝。前些日子夢見了他，所以，忍不住把當年實情寫出，一則為了紀念姚導演，二則也是告誡今天影視界的青年朋友們，事業的成功，要靠機遇，要靠勤奮，二者不可缺一。有的人一輩子刻苦勤奮努力，但始終沒有機遇，始終無法成功；也有的人，多次有好的機遇，但不肯吃苦，不肯勤奮，偶有小成功，未必有大成就。
說真的，我們這代人非常羨慕當今影視界的年輕一代，他們逢上了多麽好的歲月，多麽好的時代，又有多麽好的機遇，有這麽多的影視劇可以拍，有這麽多的錢賺，可以過這麽好的日子。珍惜吧，朋友們。不要不珍惜，三天兩頭鬧些緋聞，一會兒爬床，一會兒劈腿，剛結了婚又離婚，還有人逃稅吸毒，亂糟糟的，讓整個社會看不起。
要抓住機遇，要勤奮刻苦努力，要正直樸實做人，要學會感恩，謙虛謹慎。記住，朋友們！
2019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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