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6-28
環一號公路自駕十天約2800公裏，今天離開冰島，走前在首都城裏再逛逛小街。新認識幾個戶外活動服裝名牌，比如Ice Wear、Fjallraven、66 North，店裏的商品比紐約貴，我就看看櫥窗。又見彩虹色路麵，這裏人很喜歡彩虹色嘛。大夏天的，鮮花放在玻璃房子展示，但夜裏溫度不到攝氏10度，確實有點冷。夏天陰雨天這樣，冬天雪天需要穿睡袋式羽絨棉服才能出門嗎？
再去喝碗羊肉湯，一盤烤鱈魚。這店的湯裏加番茄汁，少了昨天在Borgarnes 村裏一座藝廊旁餐廳中的羊肉湯裏的那種原味，但也算好喝，裏麵不少嫩羊肉塊。連一向討厭羊肉膻味拒碰羊肉的，都喝得津津有味。不喝羊肉湯，不算來過冰島。
座落在首都至高點山丘上的Hallgrimskirkja教堂，建於1986年，是全城最突出的建築。這座現代表現主義風格的路德派新教教堂，外牆上許多冰島火山岩壁上常見的六角形截麵的玄武岩棱柱裝飾，裏麵的管風琴很顯眼。
在一個城市，一個國家的首都，中心廣場中和標誌建築前，如果豎立著高大顯眼的人物雕塑像，此人一定是對此城此國做出重要曆史貢獻的大人物。教堂前麵這尊青銅像居然比冰島第一居民阿納爾鬆的塑像還顯眼，是什麽偉人？他是曆史人物賴夫·埃裏克森Leif Erikson(英文有幾種拚法) ，阿納爾鬆的後代。他在冰島出身，少年時代離開冰島再未返回，也沒為冰島做過什麽貢獻。難道僅因為是官幾代就為他立像，歐洲人的馬屁不會這麽拍吧？哦，這是美國人為人類文明最早的議會一一冰島議會成立一千年紀念而送的禮物。為什麽美國佬要送埃裏克森的像給冰島呢？說來話長。
按北歐與冰島的傳奇故事saga，埃裏克森的父親紅胡子埃裏克繼承其祖先阿納爾鬆的火爆與犯罪基因和運氣。他因殺人罪被逐出冰島。正好幾年前一位叫Gunnbjörn Ulfsson的挪威人來冰島途中遇到風暴偏航到西方，看到一大片陸地。他未登陸，但回冰島後講了這個境遇。於是紅胡子埃裏克步其祖先後塵，率隊向西，發現了格陵蘭島。這裏氣候環境更冷更惡，可埃裏克也沒啥好選擇，好在附近漁業資源豐富，便定居下來。缺生活資源又缺人，怎麽招募新移民呢？埃裏克學他祖先但反其道而行，給島取個好聽的名字，於是命名沒有樹木冰雪覆蓋的新島為綠地Greenland，中文音譯格陵蘭。
埃裏克森幼年時隨父母流亡去格陵蘭安家落戶。長大後覺得身為北歐強權的挪威人後裔，不甘心僅在世界盡頭的村裏稱霸，於是自己跑回挪威向國王表忠心，積極表現，終於成為國王的隨從親信。受丹麥國王影響，當時的挪威國王Olaf Tryggvason，剛剛成為第一位從北歐多神教改信天主教的挪威國王，並熱衷於此。國王不僅讓埃裏克森改信基督，還讓他回格陵蘭勸他老爸和其他鄉巴佬們轉信天主教。所以他回去勸紅胡子埃裏克，但老爸堅決不聽。埃裏克森除了是格陵蘭最早的基督徒，似乎一事無成，難道就這麽身為酋長之子混日子？但類似的曆史機遇又第三次出現在他家族。格陵蘭一位族人的兒子Bjarni Herjólfsson是個商人，夏天從冰島去格陵蘭島探親時遇大風暴，嚴重偏航到西南方向。風暴過去，他看到西方一大片森林密布又有肥沃草甸的陸地。他無心一探究竟，急著趕去格棱蘭探望父母，到達後描述了他的新發現和他的航線。格陵蘭島無樹無莊稼，聽到還有這麽個好地方，埃裏克森決定去看看。公元1000年，他買下Bjarni Herjólfsson的船，率30名船員向西，先到一個到處石塊的寒凍之地，顯然不宜居。沿岸南行，又見右側綿延一大片的森林海岸，但仍不符合描述中的地方。繼續南下，幾天後經過一個狹窄海峽口後，在一個大島北端，終於發現符合描述中的理想之地，有豐富的森林、野麥、漿果。他給其命名文蘭Vinland，意思是酒地Wineland 。他們上岸紮營，伐木開荒，冬去春來，啟航滿載而歸格陵蘭。過一年後，埃裏克森因父亡而繼位酋長，再也未離開格陵蘭。他的弟弟和弟媳接下來幾年又去文蘭，不過不久遇上當地土著人攻擊，寡不敵眾，他弟弟被殺。格陵蘭居民本來不多，無幾人可以增援，文蘭的維京人無法堅持，掙紮幾年後最終放棄殖民企圖。
此後數百年，連格陵蘭島的維京人殖民地也被放棄。但這些故事在北歐維京人的傳說中代代相傳，口述傳奇在公元1200年左右被人寫成文字。兩百多年後，據說哥倫布首航美洲之前，曾經專門去冰島一趟了解這個傳奇故事的可能。後人按傳說中的描述判斷，文蘭應該在北美洲加拿大東北海岸某處。所以挪威和冰島人都宣稱，維京人埃裏克森早哥倫布500年發現北美大陸。這青史留名的豐功偉績，讓他成為史上最著名的維京人。他家族先後三代都是沾別人偶然先發現新陸地但又未去的光。賴夫·埃裏克森的殺人犯祖先成冰島第一居民，殺人犯父親變格陵蘭島第一居民，他自己倒沒犯法，但差點讓美洲說挪威語或冰島語，返程途中還拯救一艘沉船的兩名船員，所以後人給他起個外號＂幸運賴夫＂。盡管到1930年時並無實證，但傳說故事邏輯上也算合理，加拿大的紐芬蘭島符合傳說中的描述。美國人倒也接受此一說，送冰島一座埃裏克森銅像做紀念。冰島人認為美國正式承認他是冰島人，立馬把像立在首都最重要之處，也不管挪威人、格陵蘭人（丹麥屬地）爭議埃裏克森是他們國的人。其實美國國內也有幾座埃裏克森像，在波士頓、密爾沃基等地為表彰早期挪威或北歐移民而立。明尼蘇達州的氣候與環境最象挪威，早期吸引許多挪威移民。北歐人在當地影響很大，職業美足球隊名就稱維京人。聖保羅市的州議會大廈前原有座哥倫布像。當地北歐移民社區經過多年努力，於1949年在附近又豎立一座埃裏克森像，並在哥倫布日前幾天設埃裏克森日，象征他比哥倫布早發現美洲。現在有大量非洲人移民到明尼蘇達，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說埃裏克森是黑人，或又發現某個非洲傳說中有人先發現美洲，再豎個非洲人像。看明尼蘇達的政治發展趨勢，真不能否定這個未來可能性。西方人講實證，隻有“自古以來“為說辭是不夠的。有更早發現美洲的傳說或猜想，但無實證的隻能仍是傳說和猜想。一隊認真的考古學家根據傳說，於1964年在加拿大紐芬蘭島北端，真的發掘一處大約公元1000年左右的維京人遺址，最終坐實維京人的傳說。維京人確實是最早發現和殖民美洲大陸的歐洲人，盡管殖民隻持續了幾年。
埃裏克森發現北美洲但沒去住。致敬他的發現，我能去那個林深樹茂草長果豐的地方住，今天回美麗國。從紐約飛冰島約6小時，比從紐約飛美國西岸距離差不多，而景觀更集中多樣。無野獸治安好，雖然物價較貴，以後還可以再來。美夢總會醒，派對總有散，休假總要完。告別埃裏克森，告別冰島，告別白夜，告別水氣，重回有人氣又有黑夜的“正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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