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活節島是我們這次南美旅行的最後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站。上午從聖地亞哥飛往複活節島,下午才到。雖說複活節島現歸智利管轄,但它是世界上最與世隔絕的島嶼之一,與智利本土有著三千七百公裏距離,坐飛機也需要五、六個小時。入住當地旅館後,在海邊散步,一種遠離現代文明的感覺油然而生。之所以來這裏,隻為能親眼看到那些冷峻的巨石像--摩艾(Moai)。現如今,許多權威旅遊雜誌列出的人生在世必看之地的單子上總少不了複活節島。曆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對摩艾的研究和解釋至今尚無定論,這就更激起我們對複活節島的興趣。
抵達複活節島的翌日,一個拉帕努伊族導遊帶我們遊覽島上的重要景點,並為我們介紹了島上的原住民拉帕努伊人的曆史文化和生活習俗。
據這位導遊小姐講,大約公元三、四世紀,玻利尼西亞人的一支來到無人居住的拉帕努伊島,並堅信此島是世界的中心。拉帕努伊(Rapa Nhi)就是”世界的肚臍”的意思。這些拉帕努伊人在島上創造並發展了自己的文明。當然,這個文明是以摩艾崇拜為核心的。由於拉帕努伊人太看重摩艾,以致於在此後一千多年的時間裏,還停留在人類文明發展的石器時代。由於環境的破壞和文明的衰落,在西方人發現這個島嶼之前,這裏已經發生了駭人的人道主義災難。
複活節島與西方現代文明的接觸始於1722年複活節的星期日。荷蘭航海家雅可布.羅赫芬(Jacob Roggeveen)在這一天發現了這個小島,並將其命名為”複活節島”,從此,這個小島才為世人所知。
後來,各國探險家都曾到訪過這個小島。但島上的荒涼卻讓人觸目驚心。1774年,英國著名航海探險家庫克船長路過這裏,看到島上滿目瘡痍後,他在航海日誌裏寫下這樣的話:“上天對這個小島極端吝嗇,...沒有人會對這裏感興趣”。
世事殊難予料,兩百年後,人們竟會對這個荒島如此迷戀。
複活節島最吸引遊人的當然是摩艾。導遊帶我們參觀了島上的幾個供奉摩艾的神壇及開鑿摩艾的場地。大約在十世紀到十六或十七世紀的歲月裏,拉帕努伊人建造近千個摩艾石像,這些石像基本上為半身,大多整齊排列在4米多高的長方形石台上,背向大海,隻有一處例外。石像高7-10米,重量從20噸到90噸,最重的竟然達200噸。有的摩艾石像戴著紅帽子,他們的相貌大都是長臉、長耳、鼻梁挺拔,棱角分明,目光深邃,表情自信。站在這些無言的摩艾麵前,穿越時空,跨越文明,感到非常震撼。
在開鑿摩艾的場地,導遊為我們講解了打造摩艾的程序。有個尚未完工的摩艾石像仍然躺在那裏未與山體剝離,一些未及運走的摩艾則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坡上,有的隻在地麵上露個頭。從工藝角度講,即使處於石器時代,拉帕努伊人打造這些石像困難重重,但也不難理解。然而,至今令人不解的是,沒有起重設備和運輸工具的拉帕努伊人如何把鑿製好的摩艾運送到島上各個不同的神壇。考古學家雖然提出諸多假設,但仍無法獲得令人信服的結論。這就是為什麽這個小島成為世界之謎的原因。
晚上,導遊帶我們在島上的一處神壇觀看日落。當夕陽緩緩沉入大海,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岸上的人們紛紛搶拍這令人驚豔的場麵時,唯有神壇上的一排摩艾,依然保持著冷峻的表情,無動於衷。
盡管考古學家能夠利用現代技術手段鑒定摩艾的年齡,甚至能夠使用科學方法研究拉帕努伊文明的興起和衰落,但他們恐怕無法理解拉帕努伊人的宗教情結。每當我麵對摩艾的時候,常常會被這個問題困擾,那就是到底是神創造了人呢?還是人創造了神?摩艾崇拜是導致島上棕櫚樹滅絕的一個重要原因。麵對崇拜為自己而飽受苦難的人們,摩艾一如既往地無動於衷。
拉帕努伊人的摩艾祟拜導致島上資源耗盡,森林被砍光了,才不得不停止製造摩艾。島民失去造船的木材,無法去遠海捕魚,近海的魚蝦及鳥類也很快枯竭,於是,爆發部落戰爭,爭搶有限資源。戰爭導致大規模的人類災難,連島上的摩艾都被一個個打倒在地。這種信仰危機對於我們這些經曆過信仰危機的人來說,好像似曾相識。
盡管如此,拉帕努伊人似乎無法停止對神靈的崇拜。摩艾倒了,他們很快又創造出一個新的宗教---“鳥人”教。我們在島上參觀了一個專為鳥人舉辦競賽活動的場地。這是一個海邊村落。房屋矮如窩棚,門似小洞。這裏是他們舉辦鳥人競賽的“奧運村”,其建築質量的低劣更讓人感到驚恐。“鳥人競賽”實際上是一種簡易的五項全能運動,選手們徒手攀岩渡海將當地一種候鳥的蛋從附近的一個小島上拿回來,最先拿到者為勝。一年一度競賽的獲勝者被奉為”鳥人”。作為神一樣的”鳥人”及其所屬部落在新的一年中享有極大特權。
然而,鳥人教依然改變不了拉帕努伊人的悲慘命運。
參觀完島上最大的火山口後,我們來到一個”帽子工場”。有朋友問為什麽有的摩艾戴帽子,有的則不戴?戴帽與不戴帽有什麽性質上的區別?到了帽子工場,這個問題得到了滿意答複。原來,早期的摩艾都不戴帽子,戴帽子的摩艾都屬於拉帕努伊人曆史上的現代摩艾。因為帽子工場是後來才興建的。這就如同民國時期當官的沒人被戴上“走資派”的帽子是一個道理,因為那時還沒有“帽子工廠”。
自智利吞並複活節島後,在一段很長時間內,智利牧羊公司在島上放牧。拉帕努伊人被限製在島上資源匱乏的特定區域內生活。任何企圖偷竊羊隻的人,抓住後都會被流放到南美大陸。原住民本來人數就少,反抗也起不了作用。直到1956年,智利海軍撤離複活節島,並永久解除對原住民的限製,拉帕努伊人才開始享受現代文明的成果。現在,島上三千多拉帕努伊人是這個島土地的唯一主人。我們的導遊就是個拉帕努伊姑娘,英語說得挺溜,曾在西班牙留過學。但她仍選擇回到複活節島生活,因為,她覺得這裏才是她的家,才有如魚得水的感覺。一天,我們在飯館裏遇到她和男朋友一起來吃飯,小夥子是個喜歡非主流文化的歐洲人。外國人在這裏不能買房買地,找個當地姑娘在此落戶,可能是一條捷徑。
在遠離現代文明的小鎮上閑逛,別有一番情趣。每次參觀活動結束後,我喜歡到小鎮街上走走,簡簡單單的幾條街,大部分是旅遊紀念品商店。每到一地,我喜歡買一兩件當地的物件留作紀念。逛了很久,都沒看到合適的東西,絕大多數紀念品都是“世界工廠”中國製造的。直到最後,買到一塊潔白的珊瑚,了卻了心願。
度假時間過得飛快,假期很快就要結束了。在啟程回家的淩晨,我們披星戴月,趕往海邊觀看複活節島上的日出。一片烏雲在黎明前就頑強地占據著日出的位置,直到日上三竿之時,才搖身變成燦爛的朝霞,讓陽光撒向海洋,撒在島上,給摩艾塗上一層金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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