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11月7日)
我曾經說過,台灣是我在環遊中最想去的地方。現在我終於從廈門通過“小三通”踏上了金門的土地,當然途中路過了那塊著名的“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標語牌。一過境就感覺到大不同,人都極端的客氣。從大陸查詢台灣的住宿是不行的,網站基本打不開,所以我們完全是兩手攥空拳來到金門。從水頭碼頭上岸看見“旅遊服務中心”,工作人員全程站著回答我們的詢問(後來我發現台灣所有的服務單位的人員都會起立為顧客服務),不但幫我們介紹住宿,還給旅店打電話直到給我們找到旅店。
金門當年是前線,49年差點被解放軍(當地人稱共軍)打下來。9000多解放軍乘船東渡登陸,不但拿下灘頭還殺入縱深。要不是算錯潮汐時間,所有的船隻擱淺被全部摧毀,致使登陸部隊後續無人,金門就被解放。這就是解放軍軍史上著名的敗仗戰例——古寧頭戰役,9000多軍人全軍覆沒,5000多戰死,4000多人被生俘。我們參加當地政府組織的旅遊項目,重頭項目就是參觀古寧頭戰役的紀念館,可惜時值閉館維修,實為憾事。
韓戰爆發之後,中國誌願軍入朝參戰,導致美國派遣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大陸從此失去解放金門的最後機會。但是1958年發生“8.23”炮戰,大陸突然炮轟金門,第一次齊射,金門防衛的三位副司令全部陣亡。“8.23”炮戰的原因居然是毛主席聽說伊拉克發生政變引起美英在中東部署軍隊,說要在遠東製造衝突牽製美國。匪夷所思。“8.23”炮戰一打就是20年,直到1979年中美恢複邦交才結束。20年期間,金門共落下炮彈超過60萬發,平均每平方米2發。現在和平了,金門卻有了一種著名的特產——金門菜刀,是用炮彈殘片打製的刀具。因為炮彈鋼材質優異,打出來的菜刀鋒利無比,削鐵如泥。要不是我們旅途長遠,絕對帶兩把回來。“8.23”炮戰還迫使金門也開始了挖“防空洞”,他們叫“民防工程”。
金門現在看來都不很發達,沒有現代建築,保存著大量舊式的民居,稱作“古厝”。“厝”,音“錯”,以前真不認識,查了才知道。來到台灣發現他們用很多很文的字眼,特有文化。在跟團的時候,有一次導遊講到為清代一位金門總兵的母親所立的牌坊,突然問大家:誰知道王德標是誰?我一抬頭,正看見導遊對著我,我自然搖頭。導遊就說,噢,那你的國學比較差。臥槽,不客氣地說,我在我所認識的人裏麵基本得算最有文化的。今天,我竟然被人指著鼻子說沒文化。不服。不過,王德標是台灣當時的最高長官,那些台灣人都知道。切!
廈門有所謂台灣遊,其實就是坐船出海去看一眼這幅大標語。
解放軍攻上金門之後在這所房子裏建立最高指揮所,也是後來兩軍爭奪最激烈的地方,現在仍然維持當年彈痕累累的狀況。
曾經劍拔弩張的台灣海峽。現在台灣政府也明白過來了,2013年開始不強製服兵役了。當然,根本的願意是兩岸關係趨於緩和。
厝
金門的土地神——風神爺
金門到處都是這種古厝和小巷,騎車其中深有古意。自行車由政府免費提供。
一塊炮彈皮反複鍛打最後成為金門著名的特產——金門鋼刀。
排隊肯定有好吃的,沒弄明白是什麽就先排上,事後證明確實很好吃。不過這四字招牌倒有兩個字不敢念。
台北(11月8日 -- 11月10日)
“冬天到台北來看雨”,我們在台北4天,就下了4天的雨。下雨隻好多進行室內活動,參觀台北故宮。在來台灣之前,我們特意頂著“霾”去了北京的故宮博物院,為了就是現在有個完整的概念。不客氣地說,要是論收藏,北京故宮珍寶館裏的東西隻能算垃圾,銀筷子金碗一類,農村大地主家的水平。台北故宮裏麵的青銅器、玉器和瓷器絕對是舉世無雙,最著名的是白菜、紅燒肉和橄欖核。但是台北所謂“故宮”其實是鑿山而成的山洞,哪兒比得上北京故宮金碧輝煌的建築群。有朝一日兩家聯袂出展,建議門票收600元美金。現在台北故宮的門票隻要160新台幣,合不到40元人民幣。
因為下雨,台北101無論從下麵還是上麵都看不見什麽。中正紀念堂的建築群比較漂亮,我個人喜歡整個廣場的顏色搭配,國立圖書館和音樂廳的紅牆黃瓦配上紀念堂的白牆和寶藍色屋頂,熱烈而肅穆。中正紀念堂的義工一臉崇敬地給我們介紹“先總統蔣公介石”的生平事跡,我內心十分不以為然,不過是個獨裁者而已。國父紀念館基本已經移為他用,關於孫中山的展覽很小,每個整點的換崗儀式和中正紀念堂一樣。淡水比較沒意思,可能是因為下雨,所謂老街和漁人碼頭一片蕭條。現在淡水靠周傑倫的電影《不能說的秘密》吸引遊客,有幾個拍攝外景地。北投雖然小,但是景色很美,在陰雨天裏泡溫泉更是一種享受。
台北還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再多的時間都有辦法消磨,我可以在誠品書店泡一整天。台灣的出版明顯很發達,各種各樣的書,由於早就開放了報禁,什麽內容的書都有,而且還有日文和英文的原版書。台灣人愛讀書也很明顯,茶館、飯館、地鐵裏到處都有人捧著書在讀,而且街上很多可以租書的小店,五花八門,無奇不有。
必須得提一句台北的飲食,好吃。夜市就甭提了,你要誠心吃飯,一條街不用走到頭就吃飽了,花樣繁多。最不好玩的是士林夜市,全是遊客。最不好吃的東西也在士林夜市,蚵煎仔,徒有虛名。一般來說,走在街上看到剛出爐的東西都會好吃,如果門口還有人排隊就更沒錯了。台灣的牛肉麵名聲在外,但是找一家最好吃的麵館不容易。我推薦一家,北投的“食麵埋伏”。他的咖喱牛肉麵據說是獲獎作品,湯汁濃鬱,牛肉酥爛,而且牛肉給的很足,的確名不虛傳。以我吃肉的速度,碗裏的麵條都撈光了,大塊牛肉還沒吃完。
喜歡中正紀念堂前這種顏色的搭配,熱烈而肅穆。
中正紀念堂和國父紀念館的換崗儀式基本一樣,都有隊列和操槍表演。
101抗震的絕招,阻尼球。
憲兵隊!聽著就毛骨悚然。為了照這張照片被憲兵吹哨驅趕兩次,說是軍事重地。
北投的溫泉,煙霧繚繞。
“食麵埋伏”的獲獎牛肉麵,110新台幣,合20出頭人民幣,哪兒說理去。
士林官邸是他們先總統蔣公介石生前的府邸,要預約才能參觀。但是門外花園裏的菊花展隨便看,不要錢。這是我最喜歡的品種,不知道叫什麽,花瓣一麵是紫紅,另一麵竟然是金色,跟假的一樣。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花蓮(11月12日)
在花蓮絕對是受到老天爺的眷顧。整個11月就是我們到花蓮的那兩天是晴天,讓我們陽光燦爛地遊覽了太魯閣。從太魯閣峽穀穿過的公路是台灣第一天橫貫東西的公路,當年是兩蔣時代由退伍老兵開鑿的,一路都是岩石斷帶,事故頻發,死於工程事故200多人,血淚斑斑。今年據說非同尋常,台灣的暴雨成災。我們離開以後到墾丁看電視,太魯閣因為雨量過大發生山石墜落,砸毀了過路的車輛,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太魯閣公園國家其實是兩山夾河的一條峽穀,與眾不同的是它整條峽穀都是大理石,湍急的河流把大理石的山切出一道深溝,兩岸露出來的大理石晶瑩剔透,花紋斑斕。花蓮因為太魯閣的大理石成為著名的石材產地,不光出產大理石,還有各種寶石,包括貓眼。我們在花蓮的珠寶商店裏親手捧起大顆的貓眼,石頭上閃過的綠光果然和賤賤、小六的眼神一樣。一般的海灘都是沙質,花蓮的海邊全部都是小顆大理石,非常漂亮,在這裏撿石子樂而忘返。
墾丁(11月14日 -- 11月16日))
墾丁是台灣的最南端,是台灣最有名的度假勝地,特別是夏天,這裏會舉辦各種音樂集會,吸引大批年輕人。台灣有一部很有名的電影《海角七號》就是講墾丁的故事,在這裏拍了很多外景,墾丁也以此招徠遊客。我還真看過這部電影,但是感覺一般,大概我不是原住民的原因。
墾丁的景色不錯,有漂亮的海灘,可以遊泳曬太陽,可以進行各種水上活動,還可以潛水。墾丁的海產很多,在魚會(相當於農會)可以吃到又便宜又新鮮的海產品。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最喜歡墾丁的原因。我們來到墾丁之後發現在這裏沒有交通工具很不方便,包出租車太貴,騎自行車太遠,電動自行車隻適合老年人,於是我盯上了旅店老板的摩托車。
我從小到大沒騎過摩托車,但是見到過那些威風八麵的騎士,於是很向往。當初在意大利的時候,旅遊書上特別推薦應該租摩托車旅行,但是看了當地的交通狀況徹底打消了那個念頭,留下了遺憾。現在在墾丁,既不是旅遊旺季,又是在國家公園內部,交通稀少,是個機會。老板娘是個熱情爽快的人,聽說我從沒騎過摩托,根本不相信我能馬上學會,但是答應教我。我是很不以為然的,不就是騎車麽,自行車都騎了幾十年了,一個無級變速的小摩托有什麽難的。搞清楚油門和閘,在停車場上騎了兩圈,就帶著翠西上路了。老板娘看我這氣勢答應把車借給我,也不追究我有沒有駕照的問題了。
對於我,在台灣最好玩的地方就是墾丁,我騎著摩托帶著翠西去看珊瑚礁海灘的風帆石,到鵝鑾鼻走海邊棧道,到台灣的最南點看太平洋、台灣海和巴士海的三海匯合,還有漂亮的風吹沙,最後又到《海角七號》男女主人公擁吻的海灘看日落,一整天像瘋狂老鼠,十分過癮。大家到台灣玩千萬別忘了辦一個國際駕照,不是所有的老板娘都這麽好說話。
墾丁國家公園有山有水
又填補了人生的一項空白,騎摩托。(腳蹬子沒踢開)
風帆石
台灣島的最南端,天高雲淡,海闊天空。
阿裏山、日月潭(11月19日—11月22日)
“阿裏山的姑娘美如水,阿裏山的少年壯如山”,八幾年的春節晚會上第一次聽到這支歌,那還是據說從阿裏山的高山族專門請來的的歌手,記得是個穿得花裏胡哨的車軸漢子。阿裏山有四絕,日出、雲海、神木和櫻雪。日出沒命看到;櫻花不是季節;雲海沒有,雲雨倒是趕上了,下了大半天;神木有,現在最老的那顆是2600年樹齡。
阿裏山上的樹是檜樹,樹姿挺拔,木質堅硬不怕水,還有淡淡的香氣,是蓋房子的好材料。從甲午戰爭失敗,馬關條約清朝把台灣割讓給日本,到二次大戰後中國收複,日本人占據台灣50年,基本把阿裏山的樹全部砍光了,都被運回日本去了。現在整個阿裏山國家公園裏還剩不到四十顆老樹,都是一千年一開花,一千年一結果的輩份,都稱作“神木”。目前阿裏山裏大片的檜樹林是當年日本人伐光了老林後補種的,到現在不到50年,已經成為國家公園的財富,在這裏散步被稱作“森林浴”,是一種享受。
現在看日月潭怎麽你都看不出哪個是日,哪個是月,因為在下遊修了大壩,建了水電站,又是日本人幹的。水位從7米上升到27米後,把以前也許是圓的和長的湖連成裏一片。日月潭環湖都是步道和自行車,是休閑的好去處,當年“先總統蔣公介石”就好在此休假,還在湖邊的山上修了“慈雲塔”,以解他的思母之情。
日月潭旁有一座文武廟,文聖就不說了,孔先生一人獨坐;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武聖居然是兩位並排坐著,嶽飛元帥和關二爺,很有關公戰秦瓊的意思。日月潭還有一聖地,玄奘寺。玄奘,唐僧,三藏,騎白馬的那位,就是他。現實中的玄奘完成了取經、弘法和譯經的偉大壯舉之後在長安圓寂,後來遺骨舍利輾轉被埋在南京之後就年久失去記載。二次大戰中日軍在南京雨花台修防空基地挖出了他的遺骨,日本人把他運回日本供在寺院裏,戰後被台灣的高僧迎回,埋在日月潭邊。坐在寺院內的高台上,泡一壺清茶,日月潭的風光盡收眼底,任懷古之情隨風飄逸。造化弄人,到日月潭觀光還能和中國最有名的人物演繹一段淵源。
高雄是海港,有很漂亮的海景。
高雄還是海防前線,建有永久的防禦工事。
這個建築有講究,要從龍嘴裏進,不能進虎口。
阿裏山的神木,2600年,就是說戰國的時候有一顆種子開始在阿裏山發芽,一直長到今天,真讓人神往。
他們先總統經常坐的地方就能看到這樣的日月潭風景,現在修了紀念亭。
玄奘,唐僧,孫悟空的師傅啊。
其實遊人最好糊弄了,隻要立個碑寫兩字就能引一群人圍著照相。帶“日月潭”字的碑我在不同的地方至少看到四塊。
結語
以前想來台灣有一種想法,認為台灣人整天都盼著認祖歸宗,現在看來那是多麽的一廂情願,很幼稚。不理解也沒辦法,想想美國和英國現在的關係也許能幫助我們明白。不錯,台灣人也說中文,不過跟我們說的中文不一樣。我們說“來台灣玩兒”,他們不懂,要說“來觀光”。他們問“要辣嗎?”回答“要一點兒”不行,要說“少辣”。讓你跑一下會說“你可以用跑的”。台灣說話好軟,一個胡子拉碴的漢子也要說“把包包放一邊”。金門現在還是前線,滿街軍人。看他們的兵,一半以上是小白臉戴眼鏡,好輕視。
台灣有很多的祠堂、廟宇、牌坊,明顯比我們敬畏鬼神。現在國內也有各大廟寺,進門要門票,燒香要捐款,而且我所見過的廟裏供奉的都是釋迦摩尼,佛界最高的CEO。台灣則不同,到處的宮、閣、廟、祠裏麵供奉的都是小神小仙,很多修煉成仙的小人物,求平安找誰誰,求姻緣找誰誰,分工詳細。很多大陸的旅行團到了廟裏,大殿裏閃光燈一片。最尷尬的是,有些人很想給家人和自己求點什麽,卻不知道如何正確地上一炷香。
必須說一下台灣的夥食,我倒不是說台灣什麽都好吃,我要說的是台灣人做飯的態度。不管是大飯館還是街邊的食攤,裝修也許不同,條件各異,端出來的飯菜質量是一樣的,在吃飯的時候能感覺到老板做飯時用心的態度。你說,一碗鹵肉飯,一碗牛肉麵,甚至一碗蛋炒飯有什麽難的?那種敬業的認真態度才是我們長久缺失的。到台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偏愛最簡單的盒飯,他們叫便當,肉、菜、蛋、豆腐俱全,60元,不過人民幣12元左右,多少錢不說,現在想起來還是一嘴哈喇子。當然,也有不好吃的地方,阿裏山和日月潭的飯就不好,遊客太多,蘿卜快了不洗泥。
到台灣新添了毛病,愛看電視,甚至連所謂綜藝類節目都看了。到底是台灣人國學底子厚,他們的主持人連貧嘴都透著文氣,基本沒有庸俗的玩笑。當然,最愛看的還是新聞類節目,在台灣期間正值總統競選,互相揭短,熱火朝天,媒體上更是口誅筆伐。我個人認為,作為公眾人物就得挨罵。哦,你拿我們的錢當官,還什麽都不讓我們知道,哪兒有這好事?大家把事情都擺到明麵上,好壞讓我們選,誰還不知道好歹?國內的媒體人實在應該掩麵過長街。
台灣雖然我們第是一次來,但是好像很熟悉,因為聽台灣的歌曲太多了,西門町、鹿港、阿裏山、澎湖灣,太多的地名都似曾相識。在台灣旅行感覺特別方便,飲食、語言、文字沒問題是一方麵,台灣的旅遊服務搞得非常好。每個城市的車站都有旅遊服務中心,工作人員熱情周到,竭盡全力回複你的任何問題,幫你打電話訂酒店。路上的普通人也好,看你有困難會主動問你要不要幫忙。飯館酒店的店家也好,你有疑問都能得到答複。我們在台灣3周,沒有碰到一個騙子,沒吃過一次虧,沒上過一次當,這在當今的華人社會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