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歐遊記之三： 巴爾幹噩夢 -- -- 瓦爾特保衛不了的薩拉熱窩

夢雖是人做的，做什麽夢卻並不由人。俺遊走薩拉熱窩時好夢不斷，但那段困擾薩城的魘魘噩夢，卻也始終離得不遠。。。 波斯尼亞曾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統治400多年，其間伊斯蘭教被強力，甚至暴力，引入這原本是天主教/東正教的地盤，世界上於是出現了講斯拉夫語的穆斯林。他們從無到有，直到接近人口的一半，主要信奉天主教的塞爾維亞和克羅地亞人則構成了人口的另一半。二戰後，瓦爾特的老上司強人鐵托，把巴爾幹半島上的波、塞、克等國統一到了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的大旗下。波斯尼亞也就成了這聯盟中的一位小兄弟。 八、九十年代之交，天安門事起，柏林牆倒塌，北斯拉夫語係的餓螺絲帝國解體，南斯拉夫亦難以為繼。不過，與蘇聯的分裂相比，南聯盟諸邦獨立的過程殊為血腥。如此，作為各方較勁的著力點，薩拉熱窩也就無可挽回地墮入了它的噩夢。 從1992年到1996年，要求波黑獨立的穆斯林等所聚居的薩城，被反獨立的塞爾維亞族部隊，封圍了三年多，時長超過德軍包圍斯大林格勒一倍以上。在此期間，占領著周圍製高點的塞族部隊，用槍子炮彈，放倒了城裏近萬人。與此同時，整個波斯尼亞也都成了屠宰場。一個總共才500萬人的國家，死了10萬，跑了100萬，出現多次數千人口被集中屠戮的種族清洗（ethnic cleansing)事件。。。所有這些，都還是在聯合國派遣了維和部隊的情況下發生的，否則內戰的規模一定更大、冤死的各族平民隻能更多。   　1. 夜色中開進薩拉熱窩老城，我們忙著找路，別的啥也沒注意。早上起來興衝衝地開得門去，撲麵便是巷口山坡上一片白色的碑林。。。 2. 趨前端詳，原來是一墳場。這墳場麵積廣大，向坡上望去，看不到邊。。。 3. 向坡下追尋，也一眼望不到盡頭 4.站在側麵，退到街邊，便是用上了最廣角的魚眼鏡頭，也還是不能把它收全 5. 直到後來爬上了瓦爾特駐足過的山頭，才看明白了這墳場跟這城市之間大的不成比例的比例 6. 大墳場本不稀奇，咱人口眾多的祖國有的是。但是身陷於同時修成的數千個同樣簇新的墓碑之林中，便是俺這盜墓出身的，看了也不免頭皮發麻，心裏淒惶。這裏的墓主都是在圍城期間辭世的，其中絕大部分死於槍炮之下，也有少數如《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的導演那樣，是在圍城中因饑病而去的。 a. b. c. d. 7. 戰爭惡夢的遺痕，並不僅見於墓地。在老城周圍走走，“彈洞前村壁”的景象，在圍城已結束了十七年後的今天，居然仍隨處可見。足見當時的破壞有多大。 a b. c. d. e. 8. 夜幕中的墳場，在清冷的燈光照耀下，格外肅穆。 a. 月黑風高墓徑斜 b. 舊塚新墳伴人家 9. 成千上萬條生命，交換來了這三麵波斯尼亞土地上到處可見的旗幟：中間是波斯尼亞黑塞哥維那聯邦共和國國旗；左麵是波聯邦組成體之一的穆斯林-克羅地亞聯盟的旗幟；右邊是波聯邦另一成員塞爾維亞共和體的旗幟。 永遠不能確知的是，對於獵獵飄揚的大旗下長夢不醒的人們來說，這樣的交換，是否值得？ 10. 逝者長已，隻好向活著的求解。為此俺跟俺的大胡子穆斯林理發師用英文進行了非常磕磕絆絆但也是非常親切友好地會談。他的回答是： a. 不值得 （原話是： the war was stupid) b. 值得： （原話大意是： we (muslim) used to be treated as "little people", but not any more in Sarajevo. I don't want my children to live a life of "little people"). 這位理發師是原來居住在塞爾維亞的穆斯林，後來才搬來薩拉熱窩的。 c. 結論： 繼續糾結。波士尼亞現在有三個總統，每人八個月輪流執政，也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權力分享格局。塞族和穆斯林麵和心不和，照理發師的講法，就是如果不得已去了對方的地盤，要盡量保持低調，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就如人類曆史上所有慘劇造就的創傷一樣，最後的平複，大約隻能是淡忘；而淡忘，又一定是好幾代人的事。。。   請訪問我的博客

所有跟帖： 

• 令人淚奔的薩拉熱窩！謝謝裏大師分享 -jzz-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09:46:22

• 去以前就知道有過戰爭，但當真麵對時，仍然很難不動容。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12:31

• 唉，當年聯合國（包括美國）派兵保護波斯尼亞反對賽比亞的屠殺 -laoyangdelp- ♀ (116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0:33:30

• 當年是互相屠殺 -jiangwen999-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1:31:21

• 這地區宗教曆史糾纏不清， 克族，和穆斯林當時是幫納粹的 -jayLang- ♀ (53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4:45:00

• 精辟！一直在想瓦爾特電影裏的那些幫德國人的本地人是什麽地幹活，您這兒給出了答案。大謝！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16:18

• 對，先是穆-克聯盟跟塞打；打了一半，穆、克有互相打。然後又聯合打塞，眼花繚亂，血流遍野。。。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14:29

• 弄，弄，弄。您這說的誤差忒大了。1992年前南斯拉夫解體後分成5個獨立國家，其中波黑 ---1234567-- ♂ (119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2:24:57

• 是、是、是，數班指點得對，俺不該混淆聯合國和美國，蘇聯和俄國 ：） -laoyangdelp- ♀ (92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3:09:00

• 其實您也沒錯 -理未泯- ♀ (337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3:49:58

• 大妹子客氣：）。當年中國雖死傷了人，使館部分被炸成廢墟，蒙受奇恥大辱，但意外獲得 ---1234567-- ♂ (82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4:29:34

• 數班嚴謹 -理未泯-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3:39:16

• 謝謝您的好帖！我89年時即訪問了前南斯拉夫。覺著那個時候南老百姓很富足，人們對國家有 ---1234567-- ♂ (12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4:34:53

• 謝謝分享這樣的好帖！看了以後心情很壓抑，那麽多無辜的人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OctMonkey-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8:42:50

• 抱歉給大家添堵了。那兩天走在薩城路上，心裏總是重重的，於是就想用鏡頭表達出來。。。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24:23

• 鐵托治下南國鋒頭甚健，既是不結盟運動領袖，經濟有比東歐他國好些。鐵托在任內，非常著力於遏製塞爾維亞沙文主義。 -理未泯- ♀ (153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21:22

• 以前看瓦爾特主要是為了娛樂。看了這個，為瓦爾特的後人們流淚！多謝分享。對我們這代人來說，這並不隻是一篇遊記。 -經緯線-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0:35:34

• 同淚！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22:03

• 謝謝分享！ -青柏-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2:25:54

• 不客氣。！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25:00

• 頂有思想的好貼，這才是旅遊的精華。 -kozy-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3:49:12

• 謝！實在算不上什麽思想。隻不過心情別樣一些吧。。。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25:58

• 其實這些國家分分合合，主要是野心家政客想出頭，對普通老百姓真沒有多大區別。 -aranjuez-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4:59:12

• 這個還真是個大話題。您說文革中為什麽老百姓之間，甚至親人之間，會相互往死裏整？ -理未泯- ♀ (123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30:51

• 戰爭，暴力，流血，仇恨...，噩夢沒完沒了。 前兩天 -幑寧- ♀ (202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5:22:32

• 理想，總是要有的，尤其在噩夢肆虐的時候。。。然而理想的火炬永遠格外沉重，所以甘地是不世出的偉人。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33:24

• 看著真令人傷感。民族和宗教的問題總是無解。好貼！一起頂了 -陳默-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7:03:33

• 確實難解。不過隻要我們每個個人都記住了這些墓碑，不要為了民族宗教而失去理智，事情總會好些吧？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35:39

• 頂好帖！曆史不要忘記。 -arge-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18:31:46

• 謝！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36:33

• 波黑人民真可憐... 照片拍的非常漂亮！ -刀爺爺-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20:01:46

• 確實可憐。不過一代人快過去了，慢慢在好起來吧？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38:59

• 回複：東南歐遊記之三： 巴爾幹噩夢 -- -- 瓦爾特保衛不了的薩拉熱窩 -清末民初-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21:02:47

• 理大師鏡頭筆頭寸頭俱佳，俺很粉你啊！ -清末民初-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21:11:36

• 還是來點兒實惠的，比如賞個獨家秘創的牛肉粉菜譜什麽的？：-）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40:48

• 悲慘世界, 遭殃的總是老百姓! (好帖啊!) -嘉崚子- ♂ (0 bytes) () 10/03/2013 postreply 22:59:57

• 對，百姓是永遠的炮灰。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44:02

• 深刻. -玄淡泊宗- ♂ (42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05:22:48

• 夢了很久的地方，感情是要深些。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45:23

• 我和一個維族的朋友嘮嗑，說，如果疆獨的話，不管成不成功，都會死去500萬的維族。 -蜂窩-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05:54:53

• 這個我相信的。維族總共才千萬人吧？左宗棠當年收複新疆殺了多少人？乘上個1、2百倍，差不多。 -理未泯-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1:50:33

• 震撼。因為瓦爾特的電影，薩拉熱窩一直是美好的印象。 -AD35- ♂ (0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19:38:39

• 所幸悲傷已經過去，薩拉熱窩其實依舊美好。看樣子俺得在湊一集陽光的薩城來彌補下。。。 -理未泯- ♀ (0 bytes) () 10/07/2013 postreply 17:47:12

• 墓地？ -京V-02009- ♂ (49 bytes) () 10/04/2013 postreply 23:30:17

• 是墓地，用中文確切地說，是烈士陵園。 -理未泯- ♀ (0 bytes) () 10/07/2013 postreply 17:48:18

• 看來你對“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的對白還差不少 -京V-02009- ♂ (611 bytes) () 10/10/2013 postreply 23:21:58

• 哈哈，厲害。我隻看了你回帖的標題“墓地？“，沒看內容，所以錯過了關鍵信息。抱歉！ -理未泯- ♀ (0 bytes) () 10/12/2013 postreply 15:57: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