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說紅樓夢沒讀過三遍沒有發言權，我隻讀過1.5遍，其實沒啥發言權。還有很多紅學研究的文章我讀得非常少。不過今天和一個朋友談到紅樓夢，突然想寫幾句。
絕大多數中國人眼中的紅樓夢，不外乎是中國古典文學的經典之一（我個人覺得是“沒有之一”）。出於這一點，很多人把紅樓夢看成中國傳統文化輝煌的象征。不過我想說的是，我認為紅樓夢這部作品之所以偉大恰恰在於它對中國傳統文化 - 以儒家為主流的文化 - 的深刻批判。
曹雪芹通過賈家的興衰展示當時中國社會的現實場景，更顯示了人為的傳統（儒家）和人的自然屬性之間的矛盾。賈寶玉對四書五經的不肖，對男尊女卑傳統的叛逆，其實就是曹雪芹自己的觀念的寫照。林黛玉和社會的格格不入，賈寶玉差點被親身父親打死，以及很多其它細節，顯示了世俗傳統在方方麵麵的非人性以及對個性的不容。雖然曹雪芹沒有像魯迅一樣明確地寫出“吃人”二字，但他已經把吃人的現實赤裸裸地展示出來了。可以說，紅樓夢之所以如此耐人尋味，就是因為故事悲劇展示了人之天性和人為傳統（儒家文化）的衝突。
和很多中國古代文人一樣，曹推崇佛道，批判儒家，這在開篇第一回就體現出來。但和很多缺乏批判精神的中國文人不一樣的是，曹雪芹 - 通過賈寶玉可以看出 - 並不是在追隨儒家的世俗功利不成之後才回歸自然（佛道），而是一開始就不喜歡儒家傳統，由此曹對儒家文化的叛逆是非常徹底的。
我很小就知道紅樓夢，因為家人（父母以及很多親戚）經常批評我姐，說她小氣，像林黛玉。由此在我心目中林黛玉一直是個負麵角色。殊不知，讀了原作之後才知道林黛玉是何等的才氣橫溢和品質高潔，不但是書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更是作者推崇的人格模型。雖然這是我的個人經曆，但這體現了中國普通人對紅樓夢的誤讀。大多數中國讀者往往把紅樓夢當成人生處事的“教科書”，把林黛玉看成失敗者，從而紛紛爭做薛寶釵王熙鳳，爭當世俗的贏家。其實這些都不曹雪芹的初衷，更不是原書的精髓。
紅樓夢在文學藝術上的價值是無量的，無可置疑地是中國文化的精粹。但我個人認為它在思想上的價值更為珍貴。根據我個人的極為有限中國古典文學知識，我沒看到過在魯迅之前有任何一個文人像曹雪芹一樣充滿這種對中國自身文化的批判精神（歡迎對國學有深度研究的讀者指正）。
我讀紅樓夢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很多細節已經忘記，也不知道以後是否還有興趣再讀。我個人不敢說自己對紅樓夢很有研究，隻想寫下這點心得：在這部中國最偉大的古典文學作品中，隱含了對中國文化最深刻的批判。
03/05/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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