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來源: 真與理 2022-11-29 21:24:3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0000 bytes)

不管我工作生活著的這個南方都市已經多麽西方化、後現代、浪漫諦克或者紙醉金迷;但做為北方農村裏長大的我,各方麵依然十分保守和傳統。這保守著的傳統之一,便是把“公司”裏難得的假期積攢著,在中國的重要傳統節日裏再找個借口回家,尤其在每年過年的時候,肯定是要急匆匆地擠火車往家趕。因為傳統的我知道回家過年對更加傳統的老父親意味著什麽,不回家過年對他老人家又將意味著什麽。

市火車站的中心廣場旁邊有一個巨大的電器城,四層樓高,一層是大電器,二層是小電器,三層四層是電腦及其配件專櫃,外加一層餐廳和雜貨商店建在地下。整個電器城外麵裝璜得豪華大方,氣宇非凡,就像這個都市一樣,被用做該省的臉麵;但裏麵卻被擺布得十分局促,擁擠不堪,每個鋪麵被隔弄得像一個個窄小的鴿子窩。要知道這樣的鴿子窩在這個電器城裏要有好幾百個。我們“公司”——鑫鑫電腦公司——就是這眾多的鴿子窩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在三層的電腦專櫃,公司裏目前有一共有三個正式工作人員,老板、我、和一個打雜的鍾點工小張。

原來我已經和老板談妥了的,我要在臘月二十七像往年那樣趕火車回家過年,他已經爽快地答應了;後來年關將近,上電器城買電腦和要維修服務的客戶卻多起來,平常時節鴿子窩前一家家門可羅雀的情形為之一變,頗有一些熙熙攘攘的味道了。有了生意做,連老板娘也天天抽空來幫忙了。這時老板就又不樂意我早回家了,告訴我如果在春節以後的淡季再請假,他會十分樂意,毫不吝嗇,歇兩天隻扣一天的工資;否則我實在不聽話,他隻好另雇一個技術員;並且還在言談間吐露出口風,去年他炒掉的小李子仍然還沒有找到工作,並且仍然在本市晃蕩,非常願意重新加盟鑫鑫電腦公司。

他的話也許是真的,我半信半疑,那個小李子我見過的,幹活也的確太有點吊兒郎當了,一年多再找不到工作也許是真的;但又想,人家可是有正式大學文憑的,即使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願意再回這來;不像我,隻能在他這個私人小老板手下幹,在一個小技術員的位置上半死不活地勉強混飯吃。連我在這裏,也期待著積累電腦維修技術和工作經驗,一旦有了新雇主,首先一定要炒掉這個精明得摳門的老板。否則別說我在這個城市可能混出什麽人模人樣,恐怕將來連老婆也討不到,養不起。

但目前,為了穩妥起見,我隻好答應老板一直工作到臘月三十上午,然後再請假一周。老板聽了非常高興,馬上說他可以幫我訂我飛往我家鄉的飛機票,而且馬上就訂,所花的錢他也可以先替我出,將來再從我工資中扣除;他有一個朋友就在本市機場售票處工作,保證可以訂得到,要哪天就哪天,而且價格又有打折優惠;而且向我保證他絕不收一分錢回扣,如果我不相信,他可以給我他朋友的姓名電話號碼讓我直接詢問;而且三十那天但凡有空,他親自開車到機場送我,絕不讓我再破費打出租。緊接著又向我嘮叨了一大堆廢話。大意是說這年月真的不能隻看文憑,他就根本不在意文憑,他就隻注重真本領和工作態度,絕不像電腦城裏的其他老板們,迷信文憑;我和小李子比真是天上地下,雖然他有本科文憑,但他跟著那家夥已經倒夠了血黴,堅決不許小李子再回來;而我兢兢業業的,他最喜歡,組裝維修技術比小李子懂得還多了;若不是我沒有文憑,他甚至要考慮和我合股經營了,讓我也過過當老板的癮和受受當老板的罪。等等,等等。

我隻注意到那個打折後的飛機票依然要花去我大半個月的工資,他的其它許諾我隻能當耳邊風。

為了保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可以邊學技術邊打工的工作,並且為了保持我每年回家過年的傳統,這些我都隻能暫且忍一忍了,我也豁出去要奢侈一把,過一下坐飛機的癮了。

於是這年臘月三十,我冒了嚴寒,隻身飛回到我的家鄉去。

到家的時候,天氣已經很黑了,也許是因為天氣陰沉沉的原因吧,沒有風,但是非常冷;我剛從南方過來,穿得很單薄,冷得直打哆嗦。因為是年三十,機場末班車已經停開,隻好破費打出租。好不容易地尋到了一個的哥,開始還嫌我要去的地方又遠又偏僻,不願意拉我。後來好說歹說,總算談妥了價格,比平常要貴多了。他說我既然能坐飛機回家,肯定在南方掙大錢,大款,闊,還在乎這點錢;而他就是因為想多掙倆兒養家的錢,才在年三十傍晚還等著拉客,要不早就回家了;而我肯定是他今年能拉到的最後一位客人了,拉完我,他也要趕緊回家了,老婆還在家裏等著一塊兒看春節聯歡晚會呢。

我不能再和他羅嗦,想到父親也肯定在家裏焦急地等著我呢。這次破天荒地坐飛機回去,還不就是想在春節聯歡晚會前坐在自己家的那個老掉牙的黑白電視機前,一邊幫父親包包餃子,一邊和他聊聊天,一邊幫他照看照看母親。自從姐姐出嫁以後,我覺得在年關之前坐到我家的炕沿前,陪父親過年,更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了。

一路上,天氣總是灰蒙蒙的,像是馬上要下雪,但又不下。雖然已經出了機場和市區,空氣依然顯得特別髒,大概是因為這裏家家燒煤,而煤的粉塵又沒有風疏散的原因罷。我總覺得,家鄉每年過年的爆竹聲的確已經很少了,政府不提倡,甚至明令禁止,而家鄉的人們再保守,也漸漸地淡忘了這個據說隻有百害而無一利的傳統。四下裏靜悄悄的,一點也沒有像小時候過年時的熱鬧氣像。我又覺得,家鄉冬天的雪也是越來越少了,即使有,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大,那樣厚,那樣潔白可愛了。今年入冬以來大概一次也沒有,我想,後來這個想法從的哥那裏得到了證實。而我此時的心情,一點也不比這惡劣的天氣好,買的東西少,我知道父親是不太計較的;回家的路上到處被宰,倒也是原來就在意料之中的;隻是頭疼這次破天荒地坐飛機回家,要不要和父親說實話呢?說罷,他一定要問坐飛機要花多少錢呢。若再和他說真話,他一定嚇一跳,然後肯定要罵我太破費。

像我這樣的打工仔,在這種情況下“衣錦還鄉”,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親戚朋友一概懶得通知,就連父親也隻是在上個月的家書中告訴他一句“肯定回家過年,具體日期未定,不用操心行程”而已。人活到這份兒上,自己的日子已經艱難,就不要再給老父親和親戚朋友找麻煩。況且父親還得成天守著已經風癱多年的母親呢,不可能騎自行車或蹬三輪車大老遠的到機場去接我。

我家就在村口,已經遠遠地望得見我家門口的那棵大椿樹了。我趕緊讓司機停下來,付了錢,讓他快走。的哥驚奇地看著我,說已經到村口了,為什麽不直接拉到你家門口呢。我說不用,也不解釋。其實我心裏擔心著父親聽見汽車的聲音;倒不是想給他一個什麽出奇不意的驚喜,而是怕他懷疑我打了出租車,進而又質問我怎麽回到家的。

一見麵,父親果然就問我為什麽現在才回家,然後就問我怎樣回來的;好歹我已經想好了的,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很平淡地編造了一個既經濟又體麵的回家方案:一開始老板開車送,先是火車,再是汽車,再從汽車終點站雇了一個小機動三輪,隻花兩塊錢。說完之後,父親就一點兒不再懷疑。倒是我自己驚詫於自己的編謊能力變得如此老練與發達,各種能力大概都是用進廢退吧,我在鑫鑫電腦公司工作才兩三年就出道了。

我脫了手套和皮鞋上炕,用手輕輕拍著母親,“媽,豐兒回來了,豐兒回來看你了”,我輕輕對她說。

“你又不是不知道,早就神誌不清了。回來就好,別再廢話了——來,吃餃子,我已經全包好了,隻煮了一點兒;我還沒吃,我想你在路上一定餓壞了,先吃點墊肚子——春節聯歡晚會就要開演罷,你打開電視吧,我去煮另外些個……”父親嘮叨著要到櫥房去了。

“媽媽是不是有點燒——還是我手涼的緣故?”我趕緊喊住爸爸。

“可不是麽!現在好多了呢,前些天才是重呢,高燒,輸了一周多的液呢,差點就要住院呢!臘月十四開始鬧,第二天就燒得嗆不了了,我就叫村裏的醫生給他看;他說不行,得住院。一大早的雇車拉到了縣醫院,當時就輸上液了,還好下午高燒就退了;我說能不能拿上縣醫院開的輸液方子,讓村裏的赤腳醫生照方抓藥輸液。開始他們說什麽也不同意,你姐姐姐夫就打算去湊住院押金了。我不樂意,讓他們找到了咱們村在縣醫院工作的英子,好說歹說,才算同意讓當天回來了。——回來輸液合算多呢,藥名我早記下了,反正住院不住院用的藥都一樣——後來高燒再沒有發起來,但低燒總還不退,前天才把液停了,病情總算又穩定住了,藥我還天天喂著……還有,你從南方捎回來的藥也不大見效,以後就別再亂花錢了。”

“我的藥是保健藥,輔助治療的,你也可以喝的。”

“我好好的,才不喝呢,你不要再買什麽保健藥了,又貴又不頂用,有錢花在刀刃上!”父親說完下廚房去了。

我一點不想吃餃子,一點也不餓。打開電視機,春節晚會已經開演了。又是一個歌舞升平陳詞濫調的開場,繁華熱鬧到了甚至不堪的境地,電視機的圖像又不清楚,於是關掉。無所事事,一旦清淨下來,我方覺得鼻子酸酸的;看著母親柔和慈祥卻又沒有了任何其它麵部表情的臉龐,我權且想她是睡著了。記得我小時候過年淘氣,她哄我,“豐兒乖,大過年的不要哭,否則一家子一年都不會有好運氣。”那時小,非常信,沒想到過年時淘氣還會帶來這麽可怕的後果,當時就嚇得不哭了,而母親也非常及時地用一些讓我意料不到的東西或話題使我破涕發笑。但現在一想到母親這個人再也不能下炕說話了,甚至再也不能對我好好說話了,我的眼圈就紅了。

我不能流眼淚,我是保守的,對母親鄭重的告誡至今仍然相信並因此忌憚三分。於是我就下炕去幫爸爸煮餃子,雖然我知道他也並不需要我幫什麽忙,我隻是不想閑下來,我一定要忙些什麽。

“怎麽還沒有看電視,早已經開始了罷。你不用插手,幾碗餃子,我一下子就煮完了。”

“等一會兒一塊兒再看,其實那些節目不看也能想到,都老一套的,並且假裏假氣——他們隻是圖個過年的紅火熱鬧而已——要不我去準備一些醬油醋香油當蘸料?……”

“裏屋的桌子上那不早有了一碟兒了?怎麽——你還沒有吃?!”父親瞪了我一眼。

“等你一會兒一塊兒吃,我還不太餓——要不我給你剝幾瓣兒蒜去?”

“不用剝蒜,肉放得不多,你姐姐家殺了個豬,給了些,我沒有再花錢買肉。這些天你媽媽病著,我也沒有什麽精力去置辦什麽年貨……不過如果你想剝就去剝去,在碗櫥下麵,看看還有不?”

我拉開碗櫥看了看,裏麵僅有的兩頭蒜已經幹癟了,就隻好不剝。

“那麽我給你朝裏屋端煮好的餃子。”我總算在我這個十分熟悉卻又仿佛十分陌生了的家中找到了一點事兒做。但是,煮好的餃子端到了裏屋桌子上之後,我又無所事事了。我於是就從桌子旁邊的抽屜裏找到一把小梳子,媽媽原來用過的,輕輕地給她梳理花白髒亂的頭發。

記得媽媽身體還健壯的時候,過年的一切她都一手操辦。臘月二十三就開始準備過年,有幹不完的活:殺豬,磨豆腐,炸丸子,蒸饅頭,大掃除,貼對聯……中間一定還要抽空去縣城趕一次臘月二十七的大集,給姐姐買新衣服和給我買鞭炮,魚是再貴也要買一些的,取年年有餘之意。母親總是說,平常緊慣了,過年一定要弄得盆盆罐罐,富富裕裕的,讓孩子們高興高興,才有過年的樣。那時候一到過年,我就甭提有多高興了。即使在平常的日子,雖然吃穿上緊,有了母親無微不至的關懷,也覺得沒有一天不是快活的。等長大了,吃穿上的確比以前寬鬆得多了,卻成天憂心忡忡起來,過年反而更害怕。看來人生的確像一位西方哲學家說的,根本不是什麽進步,而是一段出生時已錯,接著一錯而再錯的下坡路——“歡樂的兒童期,多彩多姿的青年期,困難重重的壯年期,虛勢堪憐的年老期,最後一段是疾病的折磨和臨終的苦悶”……一想到死,一想到母親就要這樣不可挽回地死去了,她就要從這個世界上無奈地消失了,我就再也不會有一個親生母親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我心裏就十分難受,眼中噙滿了淚水。但是我想,我隻要不讓眼淚掉下來,就不算哭,明年我家的運氣就會好起來。

這時父親端著最後兩碗餃子進來了。

“還不開電視——恐怕都演過了趙本山的小品和京戲了……怎麽還不吃——都涼了!”父親一邊擺弄那個老掉牙的電視,一邊埋怨我。

我趕緊下了炕,挽挽衣袖,做豪爽開心和要大吃特吃狀。“你也過來,咱爺倆兒一塊兒吃。你不用調它了,能湊合著看就可以了。”

我們家的電視連室外天線也沒有裝,爸爸不太滿意那布滿雪花的圖像,正轉動著電視機上麵的兩個蝸牛犄角。這個電視還是爸爸媽媽前些年在自留地裏種西瓜買的呢。一想到我已經輟學工作好幾年了,還沒有給家裏置辦任何值得驕傲的東西,並且連母親的病也無可奈何,我就十分內疚。

我抬頭看著爸爸,我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從背後仔細打量他。他的身軀依然高大,但已經明顯倨僂了。身上還是去年過年我給他買的那套中山裝呢,已經很破舊;花白的頭發剛剛剃過,倒還顯出一絲整潔。

突然想起我還是買了一點年貨回來的,所以趁著爸爸專心致誌地調電視的當,很快地去外間屋裏把我買的所有的東西從箱子裏弄出來,隻留下了給媽媽買的一點兒保健藥。我不想告訴爸爸了,他又要埋怨我,隻有背著他偷偷地放在媽媽的老藥堆裏了。

“你看,我給你買了一套中山裝呢,——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你怎麽還給我買衣服,並且大老遠的從南方買回來,肯定又貴又不合身。你姐姐他們已經給我新買了一套中山裝了呢!”我倒沒有想到買衣裳仍然受埋怨。

“那你為什麽還沒有換上!”我也有了點氣。

“明天早起來再換,等明天大年下來了客人,也好光鮮些……”爸爸並沒有和我頂嘴,“這算是最好的了,湊合著看吧。”一邊說一邊坐下來,還一邊回頭檢查那電視圖像。

“我早就說湊合看了——餃子都涼了!”

“怎麽,你沒有剝幾瓣兒蒜?”

“還說呢,哪有新的,老的都癟了!”

“既然這樣,不急,還有一點老白幹——要不一邊吃一邊喝幾盅?”

“快吃吧,你!”

“不成——過年不能就這樣湊合——我還有辣椒醬,我去取一些來。”

等到爸爸一切都準備好了的時候,餃子的確是已經很涼了。我總覺得爸爸今天怎麽這樣吹毛求疵,平常他是很討厭喝酒的,也不太喜歡辣椒,但是今天又是酒又是醬的把他所有的能吃的東西盡管往桌子上拾掇,我想他大概也是要把這桌年夜飯盡量弄得“盆盆罐罐的”。

我們默默無語地吃飯,好歹有熱熱鬧鬧的春節聯歡晚會,雖然圖像依舊看不太清,但聲音可以湊合著聽,權當收音機了。

趙忠祥已經不再像往年那樣主持晚會了,爸爸也因此好像對所有的節目都找不著了北似的,也不大看,更沒有笑容,吃的也不多,偶爾自己噎點兒酒,然後就默默地看著我吃,看得我十分不自在,我不得不把眼光多停留在布滿雪花的熒屏上。

節目的確沒有什麽看頭,連往年喜歡的相聲和小品也都覺得不怎麽好了。心裏反而著實希望著多一點毫無意義但鑼鼓喧天的熱鬧節目能掩蓋一下屋子裏冷冷清清沉默窒息的氣氛。我突然發現為什麽春節晚會一定要紅火熱鬧,即使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實際上和電視中的場麵那樣得截然不同,我們也需要片刻的歡愉來過年,哪怕自己也知道這隻是片刻的麻醉和逃避,就仿佛父親今天執意要喝點酒。總不能我們爺倆兒過流著眼淚過大年,用媽媽的話說,那樣我們家在未來的一年仍然不會有什麽好運氣。

但是有一個節目最不合時宜,就是“常回家看看”那首歌,我們爺倆兒正在豪情地幹杯,就隻聽那歌詞唱道:“找點空閑,找點時間,領著孩子回家看看,帶上笑容,帶上祝願,陪同愛人常回家看看,媽媽準備了一些嘮叨,爸爸張羅了一桌好飯……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老人不圖兒女為家有多大貢獻,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剛聽完一遍,我就被深深打動了,眼淚終於盈滿而溢,撲簌簌地落下來。

爸爸的臉色登時變得很難看,問我怎麽了。

“老白幹加辣椒醬真刺激,真來勁……虧您怎麽想的——這樣吃餃子一點兒也不覺得涼——今天我一定要多吃!”我破涕為笑。

 

初稿於2003年,定稿於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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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自己的作品嗎?很感動。 -shuyezi- 給 shuyezi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1/29/2022 postreply 21:42:52

謝謝好文章。。。 -snowandlotus- 給 snowandlotus 發送悄悄話 snowandlotus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1/29/2022 postreply 22:01:30

寫的真好!這是小說還是你自己真實的故事?讀罷一股悲涼感撲麵而來。 -為人父- 給 為人父 發送悄悄話 為人父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1/30/2022 postreply 08:33:29

是,堵得慌。值得拜讀!-:) -有言- 給 有言 發送悄悄話 有言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1/30/2022 postreply 16:31:27

feel depressed -helloworld1000- 給 helloworld1000 發送悄悄話 helloworld1000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1/2022 postreply 19:23:56

好文章 -markyang- 給 markyang 發送悄悄話 markyang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01/2022 postreply 20:2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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