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說“虛室生白”,房間空的時候自然會有一種敞亮,而一旦堆積了東西,房間則顯得暗淡無光。真正有用的經常是空,一個杯子有用的不是杯子本身,真正能盛水的是杯子中間的空,沒有空的杯子是沒用的。
物件如此,人更如此,當心裏沒事的時候,遇到事應付自如。如果心裏有一定的想法,反而容易執著緊張,反而該想到都想不到了。所以中國傳統上是講的一種“閑”的文化,而不是西方這種忙忙碌碌的景象,因為人隻有先在心上悠閑下來,做事才有意義,才能做出事情之外的涵義,或者說盡生命的意義,因為不論什麽事情本身意義是不大的。蘇東坡形容周瑜赤壁之戰時的神態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麵對生死攸關,緊張激烈的戰爭都要閑,更何況平常時。
老子講“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損是什麽?易經損卦的大象傳說的好:“損,君子以懲忿窒欲”。所以損就是減少人的各種情緒欲望,或者就是如何做到“閑“的途徑,”閑”了之後呢?智慧自然生,所以反而可以無所不為。心裏不閑的時候,就是可以有所為,但有更多的不可為。
世間有創造力的學者專家,其成就也其實在“損”的情況下取得的,沒有人會在大吃大喝,縱情聲色的時候有什麽傑出的成就,反而是在孤獨寂寞,一人獨對一盞燈的時候,在沒有各種情緒欲望幹擾的時候,換句話說就是在“閑”的狀態下豁然開朗。
所以閑其實就是損,就是謙,就是放下,就是空,就是回頭到自己的本源,就是易經複卦代表的天地之心,就是孝 – 從家人到天下
易經第一卦乾卦《彖傳》是這樣開始的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終,六位時成 … “ 。其中“乾元”即為一切創造力的源頭,也是天地生命的本源。“乾元”就是《係詞傳》的“太極”,道德經的“道”,佛家講的“空”。既然一切來自於空,當然一切本身就空。
既然一切都是空,就沒有必要太在意世間的一切事,因為不在意,所以才能真正在意,才能以最專注的狀態去耕耘;雖然以最大的努力去做,卻不在意結果是否成功,這就是隨緣 – 不了解空的人做不到隨緣。